“早更。”

她喷了。那个开朗幽默的沈流默真真切切地回来了。

万千然最后喝趴了,被沈流默拖了回去。

路心和一回到家,就收到了他的电话。

他说:“被这家伙搅了局,不好意思。”

“没关系啦。”

他又说:“对了,同学聚会上的那些建议你可以考虑下。”

她茫然:“什么建议?”

“下个月结婚,明年抱娃,”那头的人笑得很愉悦,“还有,现在同居。”

“…”沈老师您如此饥渴么?

她欲收线,不想那头又传来了他的声音。

“还有句话,我忘了说。”

“什么话?”她纳闷。

“心和,我爱你。”突如其来的告白,犹如一阵电流通过,酥酥麻麻,甜甜蜜蜜。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有多爱?”

“嗯…”他略微沉思,说:“比你爱我更多。”

第二天是路心和这个暑假最后空闲的一天,明天起她又要去路氏生物报到了。

沈流默暂时放下了自然基金,陪她到处晃悠。

早上,去Z大捧万千然的场。由于讲座的听众多是教师,他讲的拓扑学更加深奥。底下的沈流默听得津津有味,路心和则直接倒在了他肩头补觉。

一觉醒来,万教授还在滔滔不绝。

她附在沈流默耳边轻语:“万教授上课时和平时的样子差了好多。”

他赞同,“别看他平时游手好闲,做起研究来真是精益求精得可以。我们都说他脑子里有个开关,一拨到ON就瞬间季老附体。”

“他对感情能ON一下就好了,这个长不大的家伙。”他又自言自语道。

“万教授到C大做客座教授,真的是因为我们分手你伤心过度?”她趁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颔首默认。

这种时候,方能察觉到他们确实是很铁的哥们儿:直言优缺点,相互关心,关键时候能毫不吝啬地两肋插刀。

用过午餐,万千然识相地自动闪人,留给他们两人世界。

公交车颠簸在开往大观园的路上,她不禁想起前一次的时光。

“沈老师,你老实交代,上次去大观园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喜欢上我了?”

“是。”他不假思索。

她的好奇心迅速膨胀,“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他伸手揽过她的腰,“你高一的寒假。”

那个为照顾他父亲而在医院度过的寒假,从此他的心中走进了一个刻骨铭心的身影。

“你呢?”他问。

她想了想,答道:“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

“你知道吗?刚开始我特讨厌你。”靠在他的怀里,想起最初的模样,她不禁不客气地戳他手臂,“我那时就希望除了上课时间不要再碰到数学老师,没想到李老师把我直接扔给了你,你还一上来就揭穿了我的秘密,我那时简直想掐死你。”

“然后呢?”他听得忍俊不禁。

“然后?然后慢慢发现你人其实不坏,教数学也真的很有一套,就没那么讨厌了。”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再然后么,就开始喜欢你了。你知不知道,当时你拒绝我的时候我有多伤心。那段时间我最大的希望是你不要离开X区一中,但又无能为力。”

“早知道那时你是喜欢我的,我又何苦掉那么多眼泪。”她嘟嘴埋怨,钻进他的臂弯,闭目养神。

他有些心疼,轻抚她的脸颊,“那么伤心?”

“嗯。”

垂头在她的眼眸上轻轻一吻,诉说他的悔意。

公车仍在颠簸,也许因为时逢午后,车上的乘客大多在闭目休息。蓝色的窗帘遮住了窗外的强光,公放的广播不紧不慢地悠扬着情歌。

最初的情话,最动人。

沈流默看着怀里已然入睡的路心和,悄生感慨。当初他别无选择,为了回到家乡照顾病重的父亲,放弃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全奖。工作也是随便找的,一个圈内小有名气的新星数学家出任区区一介高中老师,无人不为他可惜。当时的他,亦无法摆脱消沉。不过,现在回首,虽然那一年中他失去了父亲,但是,遇到了她,他的天使。

大观园里游客仍旧不多,两人很有默契地径直走进大观楼。

路心和与上次一样,买来了两根红丝带。

他正欲提笔,却被她按住。

她说:“你不是说,如果我们的愿望都实现了,就来这里还愿吗?所以,告诉我上次你究竟写了什么?”

他微微一笑,提笔在眼前的红丝带上写了四个字。

转头对她说:“看到了吧,和上次一样的。”

那上面写着:如她所愿。

她起初不削地“切”了一声,以为是他敷衍。后来一想,其实这四个字满满地都是宠爱。

你要摘星揽月,我便为你上天入地;你要皓月当空,我便为你夸父追日;你要海市蜃楼,我便为你精卫填海。你要什么,我会倾我所能给你一切。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这世上最深刻的甜言蜜语。

沈流默见她神神秘秘地也写了四个字,藏着掖着避他而走,不禁好奇:“你写了什么?”

“没什么。”继续掩饰。

“不会抄我的吧?”激将法。

“才没有!”这表情八成中计了。

“拿给我看证据。”把东奔西窜的小身影手到擒来。

路心和拗不过他,老大不情愿地把红丝带递了过去。

他一看就笑了,笑得开怀无比,遂将她拉入怀里,唤了一声:“老婆。”

路心和写了什么?

非他不嫁。

作者有话要说:请假:明起开会,约一周后回来,估计停更5天左右。。。我错了,回来会日更的。。。

4

这次暑期实习地点不再是心和大厦,而是直接把她召唤去了陆家嘴总部。

陆家嘴这个地方,虽属城市地标,路心和却从电视里见得更多。她只知道这地方挺高端的,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中落户着无数的跨国企业、金融机构、事务所。财大气粗一些的东家,会攀着房地产市场的春风,建个隶属自己名下的据点,比如花旗大厦,比如路氏大厦。

走进蓝色玻璃墙面的建筑物,环视三层挑高的大堂,她瞬时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战战兢兢地向前台走去。

年轻貌美的工作人员亲切地问道:“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额…董事长说让我直接上去找他。”她老老实实回答。

接待人员颇具打量意味地瞅了她一眼,有条不紊地开始登记信息,“请问您贵姓?”

“马路的路,路心和。” 路爸爸特意嘱咐让她以真名相见。

前台的三名姑娘一听到这个名字,全停止了动作,统统看向了她。

还没等路心和反应过来,便看到三人直直小跑至自己面前,俯身敬礼:“路小姐好。”

“你…你们好…”怎么有种穿越到封建社会的错觉?

几分钟后,屏蔽了高层人员,路氏公司总部、分部、工厂,全体员工收到了OA通知:神秘的董事长千金现身了!!!同时,一封邮件也在内部网悄无声息地被转发再转发:见到了真人!大美女!

路心和愁眉苦脸地走出位于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就看见铺着高档红地毯的走廊分列两行人马,夹道欢迎,或者说是夹道看热闹更正确。

倒吸一口冷气,难道她每天要在这种阵势下来上班么…

路爸爸直接把她安排进了董事长秘书室,不为别的,就为出出进进带上她,让所有人都知道路氏的少东家准备接手了。

简单说来,她本次的实习只有一个内容,那就是——抛头露面。

路董在第二天顶层会议的最后,拉过站在角落的女儿,像诸位介绍道:“这就是我女儿,路心和,现在是C大医学院的学生,准备升大三。最近放假来帮我打打杂,所以我把她放在秘书室,大家有什么叫快递、订外卖、泡咖啡的活儿可以叫她。”

众人一番附和“好”“是”“没问题”,背过身则出了把冷汗:老大的意思还不明确吗?少东家大三了,准备准备好接下老子的衣钵了!

董事长交椅上未来的主人,谁敢让她端汤送水,还真是不要命了!

正所谓看人挑担不吃力,站着说话不腰疼。

别人眼中的企业家似乎过着早上卧墨尔本看日出,下去在东京喝抹茶,晚上飞巴黎吃大餐,空下来数数钱,再养个把小秘,生活乐无边。路心和贴身跟着路董没出一周,就累得筋疲力尽。

大笔大笔的生意要谈,大堆大堆的会议要开,不仅要赚钱,还得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伺候衙门,摆平两道,笼络媒体,发展外交,一切的一切都得老大出马。为什么?士农工商,人家只肯买你一个人的面子。

不说别的,光为了协商与某省卫生厅商业订单上的一个小数据,三天内来来回回飞了足有七趟,她觉着自己闭上眼都能顺利地从虹桥机场大门换牌过安检上飞机。

即便是留于申城的夜晚,应酬亦然忙不暇接。若是需要携家眷的场合,她妈妈也会一并出席。

一天,她刚准备准时下班,路董一个电话通知:“商盟今晚有酒会,你跟我去。”

本来,还与沈流默约好下了班压压马路的来着,这下黄了。

她只能答应:“好,我捣鼓一下,地址发我,我自己去。”

待她步入宴会厅的时候,门庭若市,男人大多风度翩翩,女子大多风情万种。她没找着爸爸,便自寻了较高的地方,伸长脖子张望。

从右手边走来了两位中年男子,大腹便便,衣着富贵,看着就是老板的派头。

“小姑娘,找谁呢?”其中一位握着杯白葡萄酒问她。

“额…”她明白在场没有可以得罪的人,挂上笑容道:“我在找人。”

“找人?谁?”另一位接过了话,那脸上的笑,额,颇猥琐。

“路氏集团的路董。”她答。

“路董?”握着酒杯的男人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嘲笑,“小姐,你找错人了。肉虽肥,皮不扒。”

茫然,他在扯什么?

其中一名兀自拉过她的手,塞给她一件扁扁的东西,意味深长地一笑,扬长而去。

她的爸爸妈妈终于望到了愣在一角的她,把她迎了过去。

忽的脸色一变,他们问道:“这是什么?”

她的手里赫然捏着一张印有酒店房间号码的房门卡…

路董听了她匪夷所思的经历,带她找到了那两个男人。

见方才物色“猎物”的女生竟然和路董夫妇站在一起,他们也很惊讶,不忘招呼:“路董,路夫人,这位是…”

路爸爸彬彬有礼地把卡插还入了肇事者的胸前口袋,“承蒙二位厚爱,这位是犬女。”

报仇完毕,比起后怕,更多的是感动。

她扯扯爸爸的衣角,感叹道:“路董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啊,难不成您就是小言里所说的忠犬男主?”

商圈是个浮躁的地方,比房子,比车子,比妻子,比孩子,比票子,比妹子。

路董半捂嘴说:“知道为什么吗?”

她不知道。

“你看看周围,哪个有你妈漂亮?”

夏季多雷雨。

凡她在上海,只要一走出室内看到他,就知道马上要下雨了,比天气预报还准。

沈流默把她揽进伞下,捏捏她的脸,怜惜地问:“很累么?脸上都没肉了。”

路心和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轻轻啄了一口,反问:“想我吗,老公?”

他一下笑得没了眼,只顾着点头。细细看了她半晌,衷心赞美道:“我老婆好漂亮。”

她今天穿着乖巧的白色方领连衣裙,就像不经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女主角。

“那是。”路心和也大言不惭,本想说还被老男人搭讪了呢,结果还是咽下了。

雨突然倾盆,两人匆匆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收了伞,为她捋干头发,他久久看着她,几分落寞,没有开口。

她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自然基金做得不顺利?”

“没,”停顿了片刻,他说:“心和,我连台车都没有,难为你了。”

“胡说什么哪。”她笑着搭上他的手心。

今天她裙子的材质是真丝,纯白的,清爽而飘逸。只是沾了雨水,很难洗。

车很快就到了她家。

在他转身离别之际,路心和从背后拥住了他。

“流默。”

“嗯?”

“我不介意。”

“什么?”

“你有没有钱,有没有车,我都不介意。”

沈流默抓住她的双手,反身抱她入怀。

“可是我介意。”他说,“我介意。我应当给你一个幸福的生活。”

她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绝好男人的标准么?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他啼笑皆非。

“真的,”她特正儿八经,“你看,你房也有,还两套呢,工作体面,工资小康,我们又两情相悦,哪里不幸福了?”

“可是…伯父伯母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