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又要说话时,那马新社探头探脑的从东院走了过来,老爹当即闭口不言。马新社贼头贼脑凑到门前,冲我老爹说道:“老先儿,我洗好了。”

“嗯。”老爹目视弘德道:“你去带他进屋去。”

弘德这边正听得认真,哪里肯走?可又不敢忤逆老爹的吩咐,便瞪了那马新社一眼,不情不愿的去了。

谁知道这边老爹也不再和那曹步廊多说了,只是道:“曹师兄,你体内有伤,就先在陈家村待上一段时间修养修养,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曹步廊又惊又喜,道:“这,这样不太好?”

老爹道:“江湖儿女,不必忸怩。你在陈家村里待着,总有一口饭吃,也不必担心那些邪教恶徒来寻你的麻烦。”

“实在是不胜感激!”曹步廊站起身来,朝着我老爹深深一揖。

“曹师兄客气了。”老爹又吩咐我道:“弘道,你带你曹师伯去东院里,先找间房子暂住。”

“中。”

叔父既然不在,封、李又走了,四间房子都是空的,收拾一间屋子给曹步廊住不算什么难事。

安顿好了曹步廊,回到西院,老爹在门口叫住了我,恰弘德也从屋里出来,见这边只剩下我和老爹了,诧异道:“散场了?不说了?”

我道:“人都去睡了,还说什么说。”

“咋又安顿一个人啊!”弘德抱怨道:“家里的口粮还不够咱们自己吃呢,这还天天往家里留人!”

“你懂什么!?”老爹低声喝道:“那个曹步廊没说实话!”

我和弘德都十分诧异:“都这样了,他还没说实话?!”

“说出来的话倒都是真话,可是有些话他不愿意说。”老爹道:“所以这个人要防着,所以我才把他留了下来。”

我心中不胜唏嘘,道:“爹,茅山那边的事情……”

老爹道:“你进屋里来,捡要紧的说,你叔父回来后,肯定也有话要说。”

到了正屋,我把江浦、大宝禅寺和茅山以及丛林中的事情简单节要的给老爹说了一遍,倒是没有费多长时间,老爹听得认真,中途也不问我。只弘德大惊小怪,搅七缠八的问个不停,又屡屡被老爹瞪止,是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不敢发作。

临了, 老爹说道:“这异五行是要做大动作,暗地里搞这么多动静,可惜被五大队给盯上了……估计好景不长!”

我道:“那咱们还管不管了?叔父还拿着那个往生咒的铁片呢。”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老爹沉吟道:“你和你二叔在南方坏了他们的好事,杀了他们的畜生,拿了他们的往生咒牌,咱们又留了曹步廊在村子里,他们会善罢甘休?”

我心中暗想:“果然,这时候就是想置身事外,恐怕也不能了。”

老爹又道:“他们要是真在开封活动,那就是咱们麻衣陈家的心腹之患,陈家渊源久远,宝物众多,他们未必不打咱们麻衣陈家的主意……弘道,等你叔父回来以后,你们俩就动身去开封,把这个异五行的底细给查清楚!”

“嗯!”我顿觉热血沸腾。

弘德也兴奋起来了,道:“爹,我呢,我呢?!”

老爹瞥了他一眼:“在家给我去放羊!”

弘德:“……”

老爹道:“好了,睡去!明天晚上还要去应付颍水里的怪物。”

老爹下了“逐客令”,天色也确实不早了,我和弘德便离了正屋,去回卧室。

走到门口,弘德突然又站住,扭过脸,冲老爹问道:“爹,你明天还进城不?”

“进啊。”老爹道:“还要上班,怎么不去?”

弘德道:“那曹步廊呢?”

老爹道:“在家。”

弘德惊道:“把他留在家里?”

老爹“嗯”了一声。

弘德道:“他要是害我们咋办?我哥能不能打过他?”

我瞪了弘德一眼,道:“别把人想的那么坏,咱们收留他在家,他怎么会害咱们?”

弘德道:“东郭先生还救中山狼呢!中山狼不照样要吃他?”

“他不会害你们。”老爹淡淡道:“放心待在家里。”

弘德道:“为啥不会?”

老爹道:“我说不会就不会!”

弘德见老爹要恼了,也不敢问了,嘟嘟囔囔的要走,老爹忽又喊道:“老二!你不准问人要东西!”

弘德茫然道:“啥?”

老爹道:“我是警告你,不管别人有什么宝贝东西,你见了再怎么稀罕,都不准要!”

“你是说那个曹木匠?”弘德道:“他能有啥稀罕人的东西?”

“你记好我的话!”老爹严肃道:“就算是他给,你也不能要!否则,我收拾你!”

弘德缩了缩脖子,“哦”了一声,低眉顺眼的溜走了。

老爹又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挥挥手:“你睡去。”

弘德是个念缠鬼,知道江南发生了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回卧室之后就抓耳挠腮的坐不住,非要叫我给他讲讲。

马新社就在屋里的**上,大眼瞪小眼的睡不着,我哪里会讲?

我弄了个蒲团在地上,自己练功,也不搭理弘德,施起婆娑禅来,把他的叨叨全当做耳旁风,只过不进。

把婆娑禅功前后运转一边,不觉已经是三、四个小时过去,遥望窗外,天色已经渐渐发白了,村子里也有公鸡开始打鸣了。但我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疲惫,精神反而异常的清爽。

这婆娑禅功另有一样奇处,口诀心法都不难明白,练起来也容易,可却总觉察不到进境如何。

但是,在你施展六相全功的时候,却又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进步甚大!

所以说,婆娑禅功的妙处便在于平和中悄然前行,看似无功,却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深合“道法自然”之理!

我精神抖擞的站起身来,正听见马新社和弘德“咯嘀嘀”的窃笑——俩人拱在被窝里,蒙成一团,正说的入港。

这可真是“志同道合”了。

“都几点了,还不睡!?”我朝他们的被窝踹了几脚,他们闭了嘴。

我这才到**上,小憩一两个小时。

随后无话,熟睡至天明。

起**的时候,老爹已经进城了——弘德和马新社昨天夜里不知道胡闹到多晚,睡得跟猪一样,死活都喊不醒。

我也懒得再管他们两个,去煮了粥,弄了些饭菜,端到东院里去找曹步廊。

刚走到东院屏门,便听见院子里传出一声喝:“嘿!”

接着便是“嗖”、“嗖”、“嗖”、“嗖”……六道破空之音几乎不分先后响起!

“哒”、“哒”、“哒”……又有六道马蹄踏步似的声音瞬时而起!

我探头往院内去看,只见曹步廊一身黑布劲装束腰立在庭中树下,面前两张半开外之地立着一根木桩,木桩上成“”字形画着六个黑圈,每个黑圈都如木知肚般大小,圈中各有一根铁钉!

我顿时心生钦佩,忍不住喝彩道:“好!”

“让小哥见笑了。”曹步廊瞧见是我,“呵呵”的一笑,连忙迎上来。

我道:“胡乱弄了些吃的,前辈将就着用点。”

“叨扰叨扰!”曹步廊连连诚谢,接过了饭菜,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也不洗手,就去吃了。

我走到那木桩跟前,瞧了瞧,只见每根铁钉都有一多半刺入木中!

那桩子的用料是农村里常见的榆木,虽然不是十分名贵的木材,但是却远较桐木、杨木、松木、柏木等结实坚硬,曹步廊隔着两丈半远的距离,徒手将三寸左右的大铁钉打进去近乎两寸,劲力之强,实在是令我骇然!

我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第179章 河怪生精(七)

曹步廊不但劲力惊人,准头也是极好!

以前我总是听叔父说暗器的功夫修炼到极高的境界,是可以用飞针钉苍蝇的,我本来不信,今天看见曹步廊这样的功夫,心中是一万个相信了。

此人本事绝不在陈汉礼之下,如果不是他被自己原来的同门师兄弟所伤,哪里会被陈汉礼“欺负”?

也怪不得那“异五行”要下大力笼络他呢。

“小哥在看什么?”

曹步廊吃饭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碗、盘、碟子里闹了个精光,然后走到我身旁笑容可掬的问了一句。

我道:“前辈的暗器本事真是好。”

“哪里?”曹步廊摆了摆手,说道:“麻衣陈家的‘六相全功’从相术中脱胎出来,独步天下,其中‘一线穿’的暗器手法更是笑傲江湖,小老儿这点微末的伎俩,小哥应该是看不上的?”

“前辈真是太谦虚了。”我道:“如您所说,六相全功里的‘一线穿’是源自于相术,所以注重的是眼到手到,而且取材不局限于成形的暗器,常常就地用物,比如石子。我叔父的本事厉害的很,但是实话实说,如果让他用铁钉来打,距离可能会比您远一些,但效果未必比您的好。至于晚辈的……您这样的功夫,要比晚辈强上一百倍!”

“哈哈……”曹步廊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显得十分高兴,嘴里却说道:“小哥,你真是过奖了。令叔肯定是比小老儿高明多了!”

“不一定的。”我摇了摇头,道:“我听说,暗器越小,攻击的距离可能会越近,因为分量不够;但是暗器越大,攻击的准头就越偏,因为操控的难度太大。而且球状的暗器一般要比其他形状的暗器好操作,因为不必担心空气的影响过剧,但是却又难以利用空气进行回环……似您这种用铁钉做暗器的,简直是闻所未闻,比我们用石子打要难得多了!”

“小哥是实诚人,小老儿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曹步廊肃容道:“小老儿的暗器本事确实是独门绝技,而今江湖上,除了小老儿之外,再无第二个人会这本事。就如你所说的那样,铁钉不好做暗器,因为形状不合规矩,似我这种大铁钉,更是难上加难!第一,尺寸太长;第二,分量太大;第三,头轻尾重;第四,尖端不锐;第五,形不规则。第六,每每相异。”

我奇道:“那您为什么还要用它来做暗器?”

曹步廊道:“正因为种种难处,用它来做暗器,才更容易得手。”

我愕然道:“为什么?”

曹步廊笑道:“小哥请想,如果咱们两个第一次见面,你看见我口袋里装的有铁钉,或者手上拿的有铁钉,你会想到什么?”

我沉吟道:“会想到你要用铁钉钉家具,想到你可能是个木匠……”

“对啊。”曹步廊道:“如果你不认识我,不知道我的来历,你会想到它是我的暗器吗?”

“这……”突然间,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用它来做暗器,更容易伪装,因为人们都想不到它是暗器!”

“不错。”曹步廊道:“因为从来都没有人用它做过暗器,而且用它做暗器很难,所以,大部分人看见它也不会放在心上。暗器,暗器,取一‘暗’字,别人瞧见了,却不放在心上,想不到它是暗器,它的‘暗’才是真正的‘暗’!其危险可想而知,你得手的几率也可以预见!”

我点点头,道:“有道理!”

曹步廊伸出手指一拔,揪掉了一枚铁钉,在掌中摩挲着,又说道:“还有一样好处,江湖高手所用的的暗器都是要定模定具,按照标本打造铸造出来的,无论是形状、规格、分量、大小、颜色、锋锐程度……都要合乎要求。对不对?”

我“嗯”了一声,道:“是这样的。”

曹步廊道:“这样做有好处,因为熟练了一种暗器之后,长期使用会越来越顺。但是利弊互存,这样做固然有好处,可也有坏处。”

我道:“别人都知道那是他的暗器。”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坏处。”曹步廊道:“那就是使用数量十分有限。”

我诧异道:“使用数量有限?”

曹步廊道:“小哥请想,一个人就算身上的口袋再多,又能装多少暗器?”

我摇头道:“装不了多少。”

曹步廊道:“你出门在外,游走江湖的时候,一旦手头上暗器用完,怎么补给?因为是定制的,所以用完了就基本上无法补给!”

我想了想,果然如此,不禁点头称是。

曹步廊道:“可是用这大铁钉就不一样了,因为天下间它几乎处处都有,它是家居的必须!你自己想想,还有比它更方便,更便宜,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暗器吗?”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前辈说的是。就是这本事不好练。”

“越是难得,越是了得。这铁钉暗器的本事,要是练成了可不得了。”曹步廊盯着我道:“小哥你想学吗?”

我愣了愣,心中着实痒痒的,如果练成了这手本事,也着实好的很啊。

我看了看那木桩,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谢谢前辈的好意,不过还是算了。”

曹步廊眨了眨眼睛,道:“小哥不用客气,你与我是有恩的,昨天晚上是小哥你救了我。”

“那算什么恩,而且我也告诉七叔你藏在门楼里了。”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不是客气,是真不想学。”

曹步廊道:“为什么?”

我道:“贪多嚼不烂啊。我连‘一线穿’的本事都还没有练好,再去学前辈您的本事,就本末倒置了。等我练好的自家的本事再说。”

“哦。”曹步廊笑笑,道:“那不冲突的。你如果真想学的话,我真的教你。”

“多谢前辈了。”我走到石凳、石桌旁边,道:“您先练着,我去洗洗碗筷。”

走出了东院,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来了昨天夜里老爹对弘德说过的话:“我是警告你,不管别人有什么宝贝东西,你见了再怎么稀罕,都不准要!就算是他给,你也不能要!”

蓦然,我心中一凛,这曹步廊今天还真的要给我什么稀罕人的“东西”——老爹是有预知么?

可是老爹没有嘱咐我,是知道我一定不会要么?

那曹步廊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如果是坏心,老爹明知为什么还要留他?如果不是坏心,老爹又为什么嘱咐弘德不能要?

老爹和曹步廊都是有心思的人,我琢磨了半天,没有想明白,便也不去想了。

直到晌午,弘德和马新社才起**,跑灶房来,脸也不洗就找东西吃。

我问马新社道:“我爹说过让你待在家里直到晚上?”

马新社吃了一大口玉米面饼,噎的翻白眼,使劲点头。

我道:“你昨天夜里不回去,今儿白天也不回去,家里人不管么?”

马新社噎的说不出话来,弘德道:“他在外瞎胡晃荡惯了,白天黑地的不着家,爹娘媳妇都知道,谁也不管他。”

马新社连连点头。

我道:“你倒是挺知道。”

弘德笑道:“他现在有啥事是我不知道的?我还挺眼馋他这活法哩。爹娘都不管,家里养个媳妇,外面还能养个妾。”

“胡说八道!”我瞪了弘德一眼,道:“你以为那是什么好事?!”

弘德道:“大哥啊,你真没化,没看过戏吗?《牡丹亭》里头的杜丽娘不就是个鬼,柳梦梅不照样和她那啥啥,结果不但没事儿,还被人写成了戏,传到了现在!啧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我看啊,老马这件事也是好事,可以写进书里头啦!”

“放屁!”我忍不住说了脏话,骂弘德道:“那戏都是编出来的!”

“那《聊斋》呢?”弘德道:“《聊斋》不都是真人讲出来的写进书里去了么?”

我道:“那都是志怪荒诞小说,是用鬼怪的事迹在写人世间的千情百态,章的要义是警示世人。不是让你胡来!马新社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男盗女娼!长此以往,能有什么好下场?再说了,他遇到的东西,未必是女鬼,十有八九是河里的怪物!”

“怪物才好哩!”弘德道:“你瞅瞅白娘子,不就是蛇怪?许仙多享福!我瞧你和咱爹就是法海啊,要拆散一对儿眷侣啊!”

我气的无话可说,站起来把弘德踹翻在地,愤愤的往东院去了。

背后听见弘德说:“没事,没事,我大哥就是这样子,说不过你就该打你了,所以你下次千万不要跟我大哥念嘴,念不过,自讨没趣儿,念过了,挨一顿打……”

到了东院,曹步廊正坐在石凳上休息,看见我,便邀我也坐。

闲话了几句,弘德和马新社也结伴过来了,不请自坐,围到我和曹步廊身旁,弘德笑嘻嘻道:“曹大爷,能不能给俺几个讲讲您的英雄事迹?”

第180章 河怪生精(八)

曹步廊瞥了弘德和马新社一眼,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哪里会有什么英雄事迹?”

弘德道:“就是那个柳镇上的案子啊。”

曹步廊又笑道:“就是些用厌胜术骗人的把戏,不值一提。”

弘德连问了几遍,曹步廊只是不肯说。弘德又问:“我听村里的老人说,木匠的厌胜术厉害的很,要是东家惹了木匠,木匠就在新修的房子里下厌,神不知鬼不觉的,等房子盖好了,木匠走了,东家住进去了,屋子里彻夜黑地狼哭鬼叫……有这事儿没有?”

曹步廊道:“有。这是厌胜术里很简单的法子。历来匠人的法子多,所以有人说是‘奇技淫巧’。”

弘德道:“那您讲几个好玩的法子来,让俺几个听听,都长长见识。”

“对,对。”马新社道:“最好讲一个香艳的。”说罢与弘德对视窃笑不已。

曹步廊想了想,道:“那就讲一个香艳的。”

弘德和马新社听见,眼睛里都放了光,连连叫好。

那曹步廊也兴致勃勃,开讲道:“民国三十八年,有个财主,最喜欢勾人的媳妇儿来弄那事儿……”

我听得暗自摇头,也不说话,径直起身走了。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三人仍然讲的如痴如醉。下午,队长来叫人去大队里做事,我本待自己要去,可是想到把这仨人留家里,不定出什么乱子,便叫弘德支了出去。弘德心中不情不愿,只惧怕我揍他罢了。

弘德一走,马新社在家里便浑身不自在,听曹步廊讲故事也没了兴致,胡乱转了几圈又缩回被窝里去睡了。

我到功房里练过下午的修行后,精神大涨,出来时,看见曹步廊正坐在石凳上看书。我一露面,他便把书给合上了,笑道:“小哥,做完功课了?”

“嗯。”我瞥见他看的那一本书封皮上写着三个大字——“厌胜经”。心中暗思:“这本书想必就是记载厌胜术的典籍了。”

我虽然对厌胜术好奇,但那毕竟是旁门之道,所以也没有发问。那曹步廊倒自己说道:“我厌胜门中的厌胜术,全在这一本书中了。”

我又“嗯”了一声。

曹步廊觑看着我道:“谁要是能拿到这一本书,谁就能学会所有的厌胜术。”

我默默颔首。

曹步廊道:“学通这本书,下厌、解厌,改风换水,造命排运,无所不能!命术虽然博大精深,却是以我这厌胜一门为最!”

他一连说了三次,我不好再冷淡相对,便笑道:“那恭喜前辈了,您身怀异宝!”

曹步廊道:“小哥有兴致学个一两招么?”

我连忙摇头道:“晚辈没有这个天赋。”

曹步廊道:“这不难学,只需——”

“前辈!”我打断曹步廊的话,道:“我是相脉中人,这厌胜术隶属命脉,我自己的相脉本事还没有学全,命脉是不去学的。”

曹步廊道:“相脉、命脉相辅相成,学通了岂不更好?”

我微笑摇头。

曹步廊等了半天,见我再没说出别的话来,便讪笑几声,把那《厌胜经》装进怀里去了。

此后无话。

直到晚上,我和马新社、曹步廊都用过晚饭之后,弘德才一摇三晃、唉声叹气的回来了,埋怨道:“使死我了!*******,弘义那个小兔崽子,坑我了一伙,下次别叫我瞅见他,瞅见他,我非打死他不中哩……”

“你要是能打过弘义就算是长成色啦!”老爹推着自行车也进了家门。

曹步廊连忙起身打招呼,老爹道:“曹师兄在这里还住的惯?”

曹步廊道:“从来没这么舒坦过,就是太叨扰了。”

老爹道:“以后这话不要再提,安心住着就中——新社,你吃好饭了?”

马新社“嗯”了一声。

老爹道:“跟我来。”又带着马新社去功房里了。

我们三个闲坐,弘德问我道:“大哥,今儿黑是不是要去办大事了?”

我道:“等会儿看老爹的安排。”

弘德道:“大哥,能不能带我一块去?”

我道:“等会儿听老爹的安排。”

弘德白了我一眼。

直到午夜十一点半,曹步廊已经去休息了,弘德也等的不耐烦,昏昏欲睡时,老爹带着马新社出来了。

“弘德,走。”老爹道:“去北马庄。”

马新社的脸色白了起来:“现在就去啊?”

老爹道:“先去马老烟家。”

马新社一愣,道:“去找那小媳妇儿?”

老爹“嗯”了一声,道:“见着她,你就什么都清楚了。”

弘德一个激灵起身,嚷道:“我也去!”

老爹伸手朝卧室一指,道:“去睡!”

弘德闷闷不乐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