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立即动身,猫王撇在了家里。

这时辰,路上根本见不到人,一路无话直奔北马庄,马新社带路,去了马老烟的家里——只有正当中一溜三间破瓦房,东边土砖堆成的灶火屋,连院墙都没有,三面烂砖破瓦摆摞摞成半人来高,算是围墙,斜对屋门有两扇木板穿着一根铁棍,当成了院大门。

夜色沉沉,门窗紧闭,屋内院中浑无光亮。

老爹叫马新社跳墙过去敲门,马新社翻到院子里,跑到屋门前,敲了起来。许久,屋里才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女音儿来:“谁呀?”

“我啊……”

“你是谁呀?”

“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我!”

“你到底是谁啊?”

“马新社!”马新社也急了。

“马新社?”那女人道:“这大半夜的,你敲我家的门弄啥哩?”

“你说我弄啥哩?”马新社道:“你开开门啊!”

那屋子里的灯光始终没亮,那女人的声音也冷了起来:“马新社,俺家男人不在家,你来**妇道人家是不是?”

马新社愣住了。

那女人又道:“你赶紧给我走!要不然我叫唤了,叫全村的老少爷儿们都看看,你到底想弄啥!”

马新社急道:“前几黑不还好好的?你忘了咱们搁桥底下弄那事儿了?”

“谁跟你搁桥底下——呸呸呸!”那女人怒了:“你走不走?!我喊人啦!”

老爹朝马新社招了招手,马新社连忙道:“中中中,我走了!你别喊啊!”说罢,气急败坏、灰头土脸的又翻墙出来了。

老爹冷笑道:“怎么样?人家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马新社擦了擦脸上的汗,道:“真是遇见鬼怪了?”

老爹道:“去桥底下再看看。”

马新社走了几步,突然踌躇道:“老先儿,要不,要不别去了?”

“不去?”老爹道:“你不去,它也能缠着你!”

马新社道:“我以后就住在恁家算了。”

“治标不治本,迟早要祸事!”老爹道:“不管是鬼是怪,连根除掉才是正经。你在我家还能住一辈子?再说,这坏东西不害你,也要害别人,我们救你,你不能不出一点力。”

马新社无奈,半推半就着被我拉着走。

临到颍水大桥,老爹道:“马新社,你自己去。”

马新社吓得一哆嗦,回头道:“你们不管我了?!”

老爹突然出手,在马新社后脑勺上一拍,那马新社浑身一激灵,目光瞬间变得呆滞起来,老爹沉声道:“去,朝桥底下走。”

那马新社呆头呆脑的,也不言语,便奔那大桥孔洞而去。

我稍稍心惊,道:“爹,他这不会出什么事儿?”

老爹道:“不会,我费了两晚的功夫,在他身上下了机关。既要保那祟物出水,又要保他安稳。”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老爹带马新社去功房,都要那么长时间才出来,原来暗藏玄机!

老爹突然问我道:“曹步廊今天都在家里干什么了?”

我道:“练功,然后给弘德他们讲了些下厌的故事,别的倒也没什么。”

老爹道:“给你什么东西了没?”

“没有。”我道:“就是说要传我打铁钉的暗器本事,又请我看《厌胜经》,我都没答应。”

“《厌胜经》!?”老爹吃了一惊,道:“在他身上?”

我点了点头,道:“在他身上,他说厌胜术都是从那本书出来的。”

老爹沉吟片刻,颔首道:“怪不得,他果然是有些话没有说出来,他的同门师兄弟追杀他肯定不止与异五行有关,那本《厌胜经》才是大麻烦。不过,这么宝贵的书,他故意在你面前显露出来,是什么意思?”

我愕然道:“他是故意显露出来的?”

“你以为呢?”老爹道:“你会拿着《义山公录》在外人面前翻看么?”

“不会。”我也遽然醒悟,正心乱时,“呼”的一道风声骤起,老爹低声道:“来了!”

只见远处一股浓烟似的雾气悬着,裹在马新社周围,似乎是簇拥着马新社在走,一阵阵浓郁的腥臭味钻进我的鼻孔中,我又惊又奇,死死的盯着马新社,一步一步挪向东四孔。

那里的水,正泛起一阵阵怪异的浪花,像是锅里的水滚开了一样,咕嘟嘟的冒着白泡!

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古怪?

第181章 河怪生精(九)

马新社仿佛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走到了东五孔下,“嘿嘿嘿”的怪笑着,阴森森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激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瞧着他这副模样,分明是不正常,我忍不住再次低声问老爹道:“他真没事儿?”

老爹无声无息的摇了摇头。

我只好沉默。

那边,马新社开始脱衣服了——他迅速的把自己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

我本待要转过脸去不看他那样子,可是月光下的无意的一瞥,我竟然再也没有“舍得”挪开目光!

因为我瞥见马新社的后背上密密麻麻、圈圈点点的都是些漆黑的墨线!

就像是调皮的孩子用毛笔在白墙上乱涂乱画弄出来的一样,紧凑、杂乱且繁复无章的印在马新社那瘦骨嶙峋的身上,触目惊心!

“爹,他,他的后背上是……”我忍不住问老爹道:“那是您画的?”

昨天夜里,我瞧见马新社的时候,他也是光着身子的,可是我并没有看见他的后背上有这样密密麻麻、无章可循的黑线。

而老爹说他在马新社身上布置的有机关,难道那机关就是这些黑线?

果不其然,老爹说道:“是我用药水和着香,泡出来的。”

“啊?!”竟是药水和香泡出来的,我稍稍诧异,又问道:“那这些黑线能做什么用?”

“一时说不明白。”老爹道:“你仔细瞅着,等会儿就知道了。”

我不再吭声,只心中存着这个忧虑暂且隐忍不发。

“噗通!”

马新社跳进了东四孔中,那处的水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我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盯着那东四孔中的动静。

马新社浮了上来,不动了——他的身子有近乎一半是泡在水里的,另一小半是露在水外面的,正缓缓蠕动。

我知道东四孔中的河水很浅,可浅是相对深水区而言,若说将一个平躺着的人淹没,那是完全不成问题!

但这马新社趴在水中,仍有一半身子露在外面,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水下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托着他!

正胡思乱想,冷不防听见一阵“呼喇喇”的浪喧巨声,几乎是与之同时,那东四孔中猛然掀起几道水花来,声势异常浩大,遽然惊人!

老爹喝了声:“快走!”急冲桥下飞身而去。

我不明所以,可也连忙跟上!

“啊!”

一声惨叫,马新社的身子突然从水中飞了出来,就像是有人在河水中丢了****炸出了鱼,水花四溅中,马新社“扑腾”摔在了岸上,扭曲了几下,然后一动不动。

我心中噗通剧跳,生怕马新社就此死在当场,连忙转了向,跑过去看马新社的情况,而老爹则继续往桥下奔去。

走到跟前时,只见马新社光嘟嘟的仰面朝天,脸色蜡黄,双目紧闭,动也不动,我一眼瞥见他腹下淌着血,又惊又奇。

忍着恶心,我伸手在他的脖颈上摸了摸,觉察出血脉跳动,人还活着,便稍稍放心。

我把外套脱了下来,搭在了马新社的身上——这衣服是不能要了。

起身扭头看时,只见那东四孔里的水还在继续大规模的翻腾着,就像是有龙在兴风作浪一般,不过却有渐渐偏离桥下,往上游蔓延的迹象。

老爹已经赶到桥下,合身往东五孔里一跳,我正诧异老爹去东五孔中做什么,却见老爹的身影已经从东四孔中闪了出来,反剪手往岸上躬身而行。

我仔细一看,只见老爹的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多出来了几根粗长的绳索,绳索下端——竟是一张渔网!

老爹正扯着一张渔网大力往岸上拉扯!

我不由得瞠目结舌——感情是老爹事先在河水中布下了机关?!东四孔里埋着特制的渔网,收网的绳索就在东五孔里?

什么时候的事情?

略一想,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渔网应该是昨天夜里在我们都睡着之后,老爹又悄悄回来这里暗中布置的。

“弘道快来搭把手!”

老爹歪着身子,努力屹在岸上,显得十分吃力,脚步甚至有些踉踉跄跄。

我心中大惊,以老爹的本事,竟然也无法将那水中的东西拖上岸来,反被对方拖着几乎要触水,难道那怪竟如此厉害!?

我急忙上前,从老爹的手中抢过一条绳子,背转身搭在肩上奋力往岸上拉!

不上手不知道,上得手后立时便晓得那怪的可怕!

别的不知,只觉那渔网中有股惊人的巨力在挣扎着往水下而去,绳索抖动剧烈,水中“哗哗”乱响,四周腥气逼人,冷气浸肤!

我气沉丹田,聚力蓄在两膀之上,拼了命的往岸上拉,这才叫老爹稍松了一口气,站稳了脚跟,我们父子合力之下,那渔网开始慢慢的往岸上一点一点挪动了。

“真小看它了!”老爹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也不知道究竟是个啥?!”

我比老爹更好奇那水下的怪物究竟是什么,因为我坚信就是它伤的我。

所以我一边使劲拉扯,一边伸了头去看,不过水面反光,我只隐隐瞧见浅水中有个庞大的黑影,可究竟是什么,哪里能看得清楚?

不过我和老爹既然已经占据上风,那渔网渐渐被扯出水面的也越来越多,也不用着急于此时此刻弄清楚它的底细,只要它上了岸,还怕不能一睹它的真面目了?

我心中渐觉兴奋。

突然间,“咻”的一声怪响,我愣了一下,老爹却奋然丢了绳子,飞身朝我扑来,霎时间将我按倒在地!一股利风从我脑后呼啸而过,击在丈余外的石堤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一堆碎末在风中“簌簌”落地!

我瞬间起了一身的冷汗!

那是水下出来的东西!

可我还没弄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时,老爹又已经飞身而起,回手再次扯住收网的绳子。

因为那水下的怪又开始下潜了!

我也连忙起身去扯绳索,可惜刚才好不容易大力拉扯下取得的成果,在这片刻间已经毁于一旦!

水中那怪拖着渔网,又往水下挪了许多。

“小心水里头的暗器!”老爹提醒着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水面。

“爹。”我心有余悸,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打出来了?”

“我也没瞅清楚。”老爹道:“像是个石子,好厉害。”

我手心里一片冰凉:这水底下藏得究竟是什么怪物,竟能在水下发出那般厉害的暗器出来,连老爹的夜眼都瞧不清爽!

由于忌惮那怪物再暗箭伤人,我留了一分力气,手上便无法全力以赴了。老爹似乎也稍稍分了心提防着水下的暗器,如此这般,我们父子虽然合力,却与那怪成了分庭抗礼之势,它固然不能逃脱,可我和老爹却也无法把它拉扯上岸。

过了片刻,并无寸功,我忍耐不住,道:“爹,要不我下水去试试?”

“不中!”老爹断然否决,道:“它就算是入了网,可水底下也是它的天下,你弄不过它!”

“那就这么耗着?”

老爹道:“我想想办法……”

“哎唷……”有道**声突然响了起来:“嘶……疼死老子了……”

是马新社捂着头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顿时大喜,叫道:“马新社,快过来!”

马新社迷迷瞪瞪的扭过脸来,瞧见我和老爹,诧异道:“老先儿,恁俩在弄啥哩啊?”

“我们逮住那怪物了!”我道:“你快来帮忙,我们只差一点点,就能把它拖上来了!”

而今的平衡局面,只需一点外力就能打破,马新社便是关键!我从未觉得他有如此重要过,连他那可憎的面容都觉得好看了许多。

那马新社却不动身,只是坐着,惊问道:“真是个怪物?”

“是啊!”我道:“你赶紧点!快来!”

“我,我刚才是咋,咋了,咋啥都想不起来了?”马新社从地上慢悠悠的爬起来,白着脸道:“那怪物,是,是啥怪物?”

我急道:“你快点过来,把它弄出来不就知道了!”

喊了这几句话,多用了气,力就少了些,那怪物极其精巧,察觉出我们这边的变化,立时用劲儿,反把我和老爹往河里拖了尺余的距离,临近水面。

我颇感焦躁,道:“马新社,你快——”

话音未落,又是“咻”的一声怪啸自下而来!这次我有了防备,手不松绳,翻身倒地,迅即又打挺而起,那“暗器”还是擦边而过,打在了石堤之上,击的粉碎!

“乖乖呀!”马新社吃了一惊,大呼一声,竟然扭头就跑!

我又惊又怒,叫道:“马新社,回来!我们是在救你!”

“咱们都快跑!”

马新社屁滚尿流,连衣服也不穿不披,光着身子就连滚带爬的往堤上爬去。

“这个鳖孙!”我恼的七窍生烟,回头愤愤的对老爹说道:“爹,你看看他,要不咱们别管了!”

“咱们又不是救他一个人,除了这祟物要紧。”老爹换息道:“别分心了,再稍微加一把劲。”

第182章 河怪生精(十)

我也就是说说气话,当然不可能是真的不管那河里的怪物了。

只可惜马新社太不成器,但凡是来稍稍搭一把手,我们就成了!

罢了,罢了,先把马新社抛在脑后,沉住气把水底下的怪物弄上岸来,然后再去找他算账。

只是那怪的力气着实奇大无比,又在水中占据了地利,我和老爹虽都沉住了气,可提防它的“暗器”厉害,不能不留心,所以勉强也只能打个平手,根本无法把它拖上岸来!

这就演变成了个“持久战”,看那边能坚持到最后——我和老爹如果能坚持到天亮,等有人路过颖河大桥,瞅见这边的情形,下来帮忙,那我们就胜了!

如果我和老爹坚持不到天亮,只能是功亏一篑!

“哎唷!”

“他,他光着身子!”

“啪!”

“啊!”

“……”

桥上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声音,竟有几声是熟悉的,我急忙抬头去望,只见马新社歪歪扭扭的在桥上倒了下去,另有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矗立在月光下。

我生怕河里的那怪物再弄出“暗器”来伤人,因此不敢多望桥上看,对那两道人影只一瞥便立即收回目光,可心中却是反复思量起来:说“他光着身子”的是个女人,声音还有些熟悉,却是谁……那两人的背影也都不陌生,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杀人啦!”马新社突然在桥上尖声叫唤起来。

另有一男人骂道:“不要脸的东西!还敢叫!”

“哎唷!”马新社嘶声惨呼,紧接着便是“噗通”一声响,似乎是重物落水的动静,此后马新社再无声响。

我不由得朝那桥上又匆匆的瞥了一眼——马新社的身影已经不见,那高个子朝桥下啐了一口,和那稍矮的人正准备离开。

“声音像是潘家的姐弟。”老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经此一提醒,我猛然想了起来,不由得惊喜交加,心中暗叫:“惭愧、惭愧,还是老爹辨声识人的本事好”,嘴里连忙呼道:“阿罗!阿源!快来帮忙!”

那一高一矮的两人,不是别个,正是潘清罗和潘清源姐弟!

天知道他们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来到禹都,还恰好经过颍水大桥,但对我和老爹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

“咦?!”

桥上,阿罗的声音惊道:“阿源,是不是有人在唤我们?”

“是在桥下!”潘清源嚷道:“姐,你快看,好像是陈弘道!”

这姐弟两人都是惯常在夜里行走活动的,眼力劲儿不差,循声望人,顷刻间便瞧见了我和老爹的踪迹,飞快从桥上跑下来,凑到近前。

阿罗道:“神断先生,你们这是……”

“小心水下有暗器!”老爹立时提醒。

“暗器?!”潘清源吃了一惊,道:“你们这大半夜的拖着渔网,是,是在捕鱼?”

“这水里有怪物,十分厉害,能用暗器伤人,力气也大,正和我们爷俩儿念缠着呢!”老爹快速说道:“你们小心着水里的暗器,也帮着我们拉一把,叫它弄上岸来!”

“好!”两人齐声应允,立即上前援手。

多了这两个生力军,我们这边就占据了绝对优势!几乎可以算作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往岸上收网了!

渔网越扯越轻松,那怪虽然挣扎厉害,却难逃厄运!它中间又放了几次暗袭,都被我们躲过,须臾间,渔网上岸,那怪物也终于浮出水面!

月光下,腥臭扑鼻,几乎令人窒息!只见粗大的渔网里伏着一个八仙桌大小,深青似黑的曲面怪物,像是乌龟王八河鳖,却有无头无脚无尾,更兼下面也是曲面,上下有些扁圆滚滚,仿佛巨石,一动不动。

我们几人看了半天,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禁不住好奇,伸手去戳,滑腻腻的,再仔细一瞧,原来那曲面之上布满了泥沙和青芙。

“河贝!”老爹突然说道:“是河贝!真是河贝!”

“河贝?!”我惊愕无比:“这怎么会是河贝?!”

“快成精的河贝……”老爹喃喃道:“竟是这么个怪物……”

我愣了半天,心中虽是十分不信,可是思量着用河贝的模样来对照这庞然大物,竟不由得信了!

这模样,不是河贝是什么?

只是平时见到的河贝一般都是拇指甲盖大小,老蚌也不过是掌心一般,哪里像而今遇见的这个竟有方圆三十余尺!比磨盘还大!

实在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阿罗和潘清源也的惊得瞠目结舌,潘清源上前用脚踢了踢那贝壳,坚如磐石,纹丝不动。潘清源吐了吐舌头,围着那河贝转了一圈,“啧啧”称叹道:“好家伙,太湖里也没有见过这怪物!”

我喃喃道:“如果不是这么大,也称不上怪物了。”

我现在终于知道我脚踝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河贝善于夹物,我脚踝上的伤口肯定是这河贝的上下壳给夹出来的!

想到自己能从这样大的河贝中逃生,两只脚也没有被夹断,不由得心有余悸,浑身冒汗,感慨自己真是福大命大!

可是这东西没有头脸四肢,是怎么蛊惑马新社的呢?

“对了!马新社呢?!”我连忙往河水中看去,嘴里道:“阿罗,阿源,你们怎么把马新社给丢到河里了?”

阿罗道:“马新社是哪个?刚才没穿衣服的那个?”

“是啊!”我站在河边上张望,并不见马新社的踪影。

老爹也望了几眼,然后回顾阿罗和潘清源道:“你们杀了他?”

“没有啊!”潘清源道:“他一个大男人一丝不挂的乱跑,撞到了我姐,我给了他一耳刮子,他又站起来叫唤,我就把他从桥上踹下来了,没下死手。”

老爹道:“人一直没浮上来,踪影全不见——”

老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咕嘟嘟”的声音骤然乱响起来,众人循声看时,只见一股殷红从大桥底下北三丈的水里泛滥而出,潘清源失声道:“血!”

我们急往那边走去,刚凑到附近,只听“哗”的一声响,水下猛然翻出来一颗人头,面目赫然是马新社!

“呀!”

我头皮骤麻,忍不住惊呼一声,再看时,只见马新社双眼瞪大,神情扭曲,而颈部以下,全是森森白骨!

他身上的血肉竟然全都不见了!

“这……”我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刚才还好好的!”阿罗和潘清源也惊声道:“这,这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这副模样?”

“哗——”水流突然响动,马新社的脑袋拖着那具白骨尸骸竟似舟船一般,在水里浮滑起来!

我和潘家姐弟都不禁纷纷后退,只有老爹纹丝不动,耸动着鼻子,“咻咻”有声,嘴里道:“恁大的一股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