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例外,全都是死蛇!

我惊愕道:“爹,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爹不答,又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指着那密密麻麻的死蛇当中,道:“有一股淡淡的黑气正往外汩汩而冒,只是一迎着阳光,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仔细看,反而看不见,无意中余光一瞟,才能瞥到。”

我试了一眼,果然也发现,更觉诧异,道:“那这是为什么?”

老爹沉吟片刻,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老公馆的下面藏着一个千古罕见的风水宝地。”

我道:“什么?”

老爹沉声道:“地龙之井!”

第362章 地龙之井(三)

我见老爹说的郑重,脸色也非同寻常,却不知道那地龙之井是什么所在,便问道:“爹,地龙之井是什么?”

老爹道:“地发阴气,积聚成井,万龙蛰伏,风生水起,那便是地龙之井。这是天下间至阴之处,地气宣冒之处!你所能瞧见的那些汩汩而出的淡淡黑气,正是地龙之井中冒出来的阴气!”

我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老爹继续说道:“咱们麻衣陈家的先祖,曾在禹都寻了一处地龙之井作为阵法之眼,想来便是这里了。”

我道:“那这些蛇,就是所谓的万龙蛰伏?”

老爹道:“这些蛇,全都是属性至阴的蛇,所以才会聚集在地龙之井附近群生群居,蛇即小龙,这也是地龙之井出现的明兆。”

我道:“那这些小蛇怎么全都死了?”

老爹道:“自然都是那些砸墙推屋的人弄得。老公馆被他们推倒之后,这些至阴的蛇猛然见着了天日,至阴遇至阳,两下相冲,小蛇体弱,难以抵挡,便全都死了!只有那条大蛇,也不知道活了多久,必定是修炼出了些许的灵性,所以不至于猝死,这才寻了人报仇!”

我逡巡四顾,道:“刚才瞧见它是往这边跑了,怎么现在也不见了?”

老爹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是钻进了地龙之井中?”

说罢,老爹也顾不得恶心和悚惧,纵身一跃,竟跳入了那蛇海之中!

我吃惊不小,叫道:“爹!”

老爹道:“没事!”

我只好也跳了下去,踩着密密麻麻的死蛇,脚底下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毛骨悚然!

我拼命让自己忘了是踏着死蛇在走路的,跟着老爹,目不斜视,往地龙之井处凑近。

也没看见什么实质的井,只是渐渐瞧见有淡淡的黑气氤氲聚集,老爹甫一凑近,便有一股腥风直冲出来!

老爹喝道:“退后!”

我们慌忙往后退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条黑光从地下闪掠而出!

快得不可思议!

我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那条巨蛇!

我和老爹又往后撤,却不料退的急了,脚下又都是死蛇,老爹又只顾看那巨蛇,用力处打了个滑,身子便向后趔趄,那巨蛇血口一张,冲着老爹的脑袋“呼”的猛扑下来!

老爹身子趔趄,正无处借力,那巨蛇扑的又猛,我不假思索,跳将起来,凌空一脚,踢在那巨蛇的下颚,那巨蛇的血盆大口“啪”的合上,连带整个蛇头后仰,但是我落地的时候,踩入蛇窝中,尽是软滑之物,也站不稳当,几乎摔倒,亏得及时用手撑了一把,但摸到死蛇,更觉膈应。

那巨蛇没有咬中人,长信子一吐,调转过头来,又寻我们来。

我这才发现,这巨蛇的脑袋上并无蛇眼!

想来也是,都是在地下生存的蛇,至阴的属性,要眼睛做什么?

老爹喝道:“快上去!”

我们父子二人踏步如飞,从蛇窝中飞身跃起,跳上实地,那巨蛇一边吐着信子,一边跟着游来。

老爹说道:“这盲蛇寻人,不凭视力,而是凭信子,这信子是蛇采纳气味的利器!它要寻咱们,必定要先找到咱们的气味,用锁鼻功!”

听见这话,我立即屏住了呼吸,连带着周身三千六百毛孔,也一起收缩——屏住呼吸,锁住毛孔,周身的气味再也无处释放。

如此以后,我和老爹才悄然移动步伐。

而那巨蛇,果然彻底失去了判断,只是昂首吐着信子,左右摇摆探顾。

我盯着那盲蛇看了片刻,也不知道老爹预备怎么对付它,心中想了又想,这一丈多长、碗口粗细的大蛇,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才长成这样,不过看它这一窝子孙,数量如此庞大,这巨蛇恐怕活了百年以上!

正常的蛇可活不了这么久,更何况这里只有一条大蛇,不分雌雄,如此也能绵延子孙,足见诡异!

老爹忽然抽出了丁兰尺,握在手中,然后朝我使了个眼色,又朝那蛇尾努了努嘴,他用丁兰尺指了指蛇头,我便明白,老爹的意思是让我去抓蛇尾,他来抓蛇首。

我点了点头,便往蛇尾处绕去,老爹突然长吁一口气,道:“好孽畜,刚才若非我躲得及时,我儿出脚够快,现在也早被你给吞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本想饶你,却又饶你不得!今天你被人挖了出来,也算是你气数已尽,天要亡你吧。”

老爹说话间,放开全身气息,那巨蛇用信子感应到,立即俯身下冲,张口嘴来,扑咬向老爹,老爹早有防备,正是要它如此。好整以暇,以逸待劳之际,那巨蛇之口已经临头,老爹侧身闪过,蹬地而起,绕身其后,又忽而上前,左臂探出,迅疾回勾,将那蛇搂在臂弯,使劲扼住!

那巨蛇吃了一惊,使劲一挣,却抵不过老爹的大力,那身子一缩,尾巴便甩起来,要去缠绕老爹,我早候了多时,一看见它尾巴起来,便上前扑去,双手扯住蛇尾,使了个“提千斤”的功夫,死死抓住,再不松手!

那巨蛇前头被老爹扼住,尾巴被我扯住,身子绷成一条直线,拉在半空中,越发挣扎,却越发挣扎不动。

我道:“爹,这蛇要怎么处理?”

老爹道:“物反常即为妖!这蛇太邪性,人又毁了它的老窝,让它的子孙死绝,它也必定会寻人报仇——蛇的报复性一向极重!要是不除了它,后患无穷。”

我道:“它刚才只咬死了那个姓陶的,看来也是有灵性的物,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未必就会胡乱害人吧?”

“你想错了。”老爹说:“这盲蛇存活的时间再久,灵性再高,毕竟也是靠着地龙之井才得以存在的阴物,在阳光下曝晒时间不能太长,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再钻回地龙之井里,吸收阴气,恢复精锐。所以刚才咱们过来时,它又从地龙之井中钻了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咬我。”

我听了,暗自点头不语。

那盲蛇仍在奋力挣扎,一张嘴死命的要张开,喉中发出阵阵奇怪的声息,闻之毛骨悚然!

老爹只是不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勒紧,另一只手将丁兰尺举了起来。

那盲蛇深具灵性,似乎已经知道了大难临头,身子拼命扭曲,我几乎被它挣脱了尾巴!

“呃!”

忽然一声怪响,那巨蛇把嘴一张,竟吐出来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血肉模糊,一滩黏液,我吃了一惊,再一看,竟是那颗被它咬掉吞入肚子里,却没有被消化掉的人头!

就在此时,老爹大喝一声,手起尺落,那蛇头“砰”的跌在尘埃中,黑血迸流。

我这才丢了蛇尾,和老爹面面相觑。老爹道:“这个地龙之井,最能吸引古怪异兽,除去了这盲蛇,假以时日,恐怕还有别的物要来。我得时时留心了。”

我道:“还能有什么怪物来?”

老爹道:“喜欢地龙之井阴气的怪物,可多了去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引得那兽来。”

我道:“什么兽?”

“老陈!”

老爹还没有回我的话,我便听见王叔的叫声,扭头看时,只见那领导还有王叔带着一群人,提着铁锨、锛头、耙子……远远的走了过来。

我心中暗道:“这时候才来,也太晚了吧。”

王叔叫道:“老陈你没事吧?我们已经报了上面了!”

“没事。”老爹摇了摇头,道:“蛇已经死了。”

众人“呼啦 ”全都围了上来,早看见那条身首异处的巨蛇,又看见那一窝死了的蛇子蛇孙,还有那个被吐出来的脑袋,众人惊得瞠目结舌,且又害怕,面面相觑间,不敢做声。

那领导愕然了半天,道:“汉生,这,这么多的蛇,全都是你们父子俩弄死的?”

老爹道:“不是,我和弘道过来的时候,那窝小蛇已经都死了,是晒死的。我们父子俩只除了这条大的。”

“老陈你行啊!这么大的蛇你都敢动手,还割了它的头!”王叔兴冲冲的俯身要去看那巨蛇的脑袋,却被老爹一把拉了回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蛇嘴猛地张开,“咔啪”咬了一口,亏得老爹手快,不然王叔已被那断头蛇给咬中了。

王叔吓得面无人色,众人也都纷纷惊呼着往后退,老爹环顾众人,道:“以后都切记了,蛇性最邪,即便是死了,断头也还能咬人!所以,千万不要贸然去碰那蛇头。”

王叔点了点头,擦了擦脸上吓出来的汗水,深谢我老爹。

那领导拍拍我老爹的肩膀,说:“干得好。”又朝我点了点头,道:“你们父子俩跟我来。”

老爹应了一声,道:“好。”

那领导回头又吩咐王叔等人,道:“你们在这附近守着,别让人靠近,再吓到人,伤到人不好。”

“领导放心吧!”众人都答应了。

领导转身往单位里走去,我和老爹也都跟上。我在心中暗暗思量,不知道那领导又要说出什么话来。

第363章 地龙之井(四)

那领导引着我们父子二人进了他的办公室,坐下来以后,那领导笑容可掬,说道:“汉生啊,我一直都对你另眼相看,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这次,本来你护着老公馆不让扒,又跟人动了手,是闯了祸,不过最后闹出这一出子,虽然死了俩人,但反而说明你有先见之明,你们又为民除了大害!咱们单位也跟着沾光,我一定好好奖赏你!”

老爹道:“领导抬爱了。只要没给单位惹麻烦就好,奖赏什么的,着实不必。”

领导干咳了一声,道:“汉生啊,你之前一直说老公馆是个局,我其实不怎么信,但是今天竟然发现真还就藏着一个蛇窝!你又说那人活不过今天,那个人就真没活过今天!你是神断,你的本事还在我所想之上!你以前救过我一次,但是可从来没有给我看过相啊。”

那领导说着,突然把脸凑近了,压低了声音,道:“汉生,以你来看,我这命是好还是不好?”

“啊?”老爹一愣,又瞥了我一眼,回头道:“领导,您这是……”

那领导说道:“你就随便看看,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而已。这个就叫’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嘛!你们父子,我不当外人,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拘束!”

老爹迟疑:“这……”

领导坚持:“就看前程。”

老爹见推脱不过,便只好说道: “您是好相貌。常言道:“上停满,吃天碗,下停圆,握大权‘。领导您天庭饱满如削壁,伏羲骨直入中正,阔口方润若涂脂,横眉龙睛端庄如佛像,这些都是官运亨通百试不爽的明证。前程似锦,那是不必多说的。”

领导听得大喜:“当真?”

“汉生向来不喜欢打诳语。”老爹道:“要么就不说,要么就说实话。言词虚假,恶意诓骗,乃是相士大忌,必损阴德。”

“好,好!”领导起身又拍拍我老爹的肩膀,道:“汉生啊,你这样的人,我最喜欢。你儿子也很好,以后等你退了,让你儿子来顶你的班。”

我听得心中一颤,老爹道:“多谢领导关照,这是后话了。我想出去再看看那些蛇,都不是什么善物,必须要处理得当,以免后患。”

“对。”领导说:“这是正事,你们快去吧!”

我和老爹从单位里出来,再到老公馆那里时,不由得呆住了——巨蛇已经没了!

老爹连忙问那王叔:“老王,大蛇呢?”

“被一群兵给弄走了。”王叔还有点迷糊,道:“也不知道是谁的嘴快,咋叫部队知道了。刚才你们回单位的时候,就来了一群愣头兵,开着卡车,下来也不由我们分说,几个人扛了蛇就上了车,开着就走了。”

“兵?”老爹诧异道:“当兵的,他们要那蛇干什么?”

王叔摊摊手,道:“谁知道呢,我也犯嘀咕呢。”

老爹道:“是哪里的兵?”

王叔道:“也没说。”

我突然瞥见地上有一张圆纸,连忙拾起来,一看,不由得变了脸色——黄色的纸,一圈血红色的圆,当中一点如墨般黑。

老爹也惊道:“祁门?!”

我问王叔道:“这纸是谁丢在这里的?”

王叔道:“就刚才那群兵啊。怎么了,这鬼画符似的纸,还有什么说道?”

我和老爹对视一眼,道:“不用想了,那些兵一定是祁门的人假扮的。”

“坏了。”老爹阴郁着脸,搓着手,道:“那盲蛇是至阴之物,又死的凄惨,怨气深重,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弄走,鼓捣出什么邪物来,可就要出大事了。”

“啊?”王叔不明所以,问道:“老陈,你说的那话都是什么意思?”

老爹没有理会王叔,而是喃喃说道:“看来祁门的人一直在留意咱们陈家。”

我道:“他们上一次露面,到现在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半年里都无声无息,消音匿形,这次突然出现,又留下标识,到底是在图谋什么?”

老爹道:“这半年间的时间里,他们想必知道你爷爷、二爷爷都在陈家村,不敢妄动。到如今,天字辈二公均已离开陈家村,他们便又露面做事,想必是有恃无恐了……”

我心中突觉不安,道:“爹,我想先回家去,明瑶那里,我不放心,得交待交待她。”

“嗯,这是正理。”老爹道:“你快回去吧。对了,还有弘德,回去之后也要叮嘱他,让他没事不要往外乱跑,他没本事,最好不要出村子。”

我道:“我知道了。那这蛇窝——”

老爹道:“我自有安排,会找人弄好,你不必管了。路上小心,如果遇到什么古怪的事情,暂不要去管,走为上!”

“中!”我点了点头,推了自行车,匆匆蹬上,往家赶去。

天色渐黑,因为是过节,都在家里团聚,路上几乎连个人影都不见。

我抬头望了一眼夜空,白日里那样的晴朗,到了夜里,竟这样的阴沉,星月潜行,黯淡无光。亏得我是夜眼,倒也不怕这黑暗。

四周没有一丝风,我骑得飞快,只觉往来的空气都闷热的厉害。

忽然间“嗖”的一声,我早瞥见有道棍影掠了过来!我人在车上,急忙撒了车,跳将起来,那棍子已插在车轮中,自行车被硌的一声怪响,飞了出去,跌的我一阵肉痛——那是我结婚的时候,老爹拖了好大的关系,花了三百块,拿到的票,又等了许多天,才弄来的一辆崭新的“飞鸽”,帮我去提这车的族人是坐车到天津,一路护送,亲自运回来的,据说连睡旅馆的时候,都拿绳子一头拴着自己脖子,一头拴着自行车,但凡有人动车,他就能知道……

全公社也就只有我这一辆,其他的都是别长出的诸如“大金鹿”等牌子不响的车,但数量也十分有限。

虽然骑着车并不比我跑着快,但毕竟有明瑶,那便是我和明瑶的坐骑。进城、串门、走亲、访友,都是我在前面骑着,明瑶坐后面搂我的腰,最是潇洒体面不过。我每天都把它擦得锃亮,刮风下雨从来不动它,今天竟被人如此坏了一下!

我恼怒至极,抬眼一看,早瞧见有个人影往远处闪掠而去,跑的飞快,我看得出那身手不是常人,乃是一流高手,心中迟疑了一下,暗忖道:“这厮埋伏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突然偷袭,必定是有备而来,有道是穷寇莫追,他如果前头设有陷阱,或者是预留的有帮手,故意引我追他,那我去追他,反而中了圈套。老爹吩咐我路上一定要小心,遇见什么怪事先走为上,我便听老爹的话就是了。”

我过去把自行车推了起来,见把手上的塑料磕掉了个豁子,手闸也歪了,最要命的是前轮轮条断了一根,把我恼恨心疼的呲牙咧嘴,把车重新弄起来,稍微收拾了一下,还能骑,想着到家了以后,明天再找人去修。

刚推了两步,忽然瞥见那人又回来了,远远的站着,是个黑脸汉子,朝我戟指骂道:“陈弘道,我早晚要弄死你!”

我听了也没搭理他。

那人又骂:“连你爹、你娘、你爷爷、你二爷爷、你二叔、你三叔、你兄弟全都弄死!且在弄死你之前,好叫你瞧着他们一个个的死,让你看看自己就是个窝囊废!”

我心头火起,实在忍不住,把自行车一扎,朝那汉子怒目而视,恨不得平吞了他,他往后便跑,一边跑,一边叫:“有种你来打老子啊!不来打老子就是没种!你不是新娶了媳妇么?你没种来,就让我收了她吧!”

我再也忍耐不住,喝一声:“你作死!你别叫我追上你!”

我提气朝那人追去,那人也卯足了劲儿跑,但渐渐被我拉近,我咬牙切齿的想:“抓住这厮以后,非要把他满嘴的牙全都撅断了!嘴皮子撕开,直到脑门后!”

眼看临近,我心中冷笑,要不得片刻功夫,就能按住他!

忽然一阵怪风起来,半空中一团黑影猛地就朝我裹来,我立时止住身形,“呼”的一掌拍出去,掌风过处,那黑影“嘭”的粉碎,落下来,片片都是纸!

我怒喝道:“祁门的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

身后忽然一声动静,我看也不看,回转身又是一掌,果然,响声起处,依旧是碎纸落地。

“嗤!”

半空中忽然又有一道流光闪过,我瞧得分明,侧身躲过,那光从我眼前过去,我已瞥见是枚铜板。

我心头一震:这是熊飞当初曾用过的手段!果然如爷爷所料,熊飞也是祁门的人!

听风辨形,从这枚铜板飞出的角度、速度来判断,我已经知道暗中发它的人藏在何处,也故意不去看,只暗暗扣中飞钉,蓦地喝一声:“着!”

“啊!”

啸声落处,正是惨叫起处,一人从道旁大桐树上跌落下来,却是个身披深蓝色长衣的精瘦男人,他从地上爬起来,也不说话,捂着肚子便往前面跑,我冷笑道:“你们二人,一个也跑不了!”

第364章 武极圣人(一)

我原本想着,最怕的是不知道对手的底细,但既然已经知道是祁门的人,我便不怎么怕了,从爷爷年轻的时候,他们就开始装神弄鬼,直到如今,依旧不改本行,爷爷能对付得了,我又有何惧哉?

当然,爷爷术法深湛,道行近乎成神,我仅凭相功,或许吃力,却也不能叫这帮宵小之辈,把祸乱引到家里去,连累了家中老小和妻子。

我刚刚要提步去追,已经跑的远了的那黑脸汉子忽然掉头回来,手起一镖,我暗自提防,却不防那飞镖正中前面那蓝衣男人,我心中忖道:“不好!那厮竟杀人灭口。”

果见那蓝衣男人扑的一跤,摔倒在了地上,我抢过去一看,那蓝衣男人已经口吐白沫、眼中流血,抽搐着,死了。

那毒镖就插在他胸口。

我不禁喝道:“好毒的人!”

那黑脸汉子在远处“哈哈”大笑,道:“陈弘道,你能怎么着我呢?”

我胸中一股无明业火,再也无可压制,咬咬牙,提步又追了过去。

眼看又要追上,半道里忽然“嗖”、“嗖”乱响,不知多少暗器朝我一窝蜂打来,我全都闪过,又继续追,突的脚下一轻,地面“呼啦啦”的下落,竟是踩到了陷坑!

半空中,无处借力,身子只往下坠,那陷坑底下全是尖锐之物,又有捕捉大型野兽的夹子,若真落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只一刹那间,我便怕出了满头大汗,自思左脚踩右脚无论如何也是飞不上去的吧?情急之下,无暇多想,我把外套一把拽下,猛地挥出,抽成一根布棍,往下一杵,那捕兽的大铁夹“咔吧”一声便合住了,将布棍截成两段!

我却借了那一杵之力,腾空跳起,重新落在实地上。

陷坑远处有几个人影正快速朝我奔过来,嘴里叫道:“陈弘道被夹断腿了,快——”

话还没喊完,突然瞧见我又跳了上去,发一声喊,扭头做鸟兽散。

到了此时,我反倒冷静了,知道再追下去,必定还有许多埋伏在等着我,可我却反而不怕了——我倒要看看,这帮见不得光的贼众,能弄出多少下作的把戏来!

我从地上捡起来一把石子,盯着远处逃跑的人影,提气又追,只不过比先前小心多了,我瞧着他们的足迹,覆辙而去,不清楚的地方,便投石问路,如此虽然慢了一些,但始终还是没让那些人脱离我的视线。

只是距离稍远,不便用暗器打人罢了。

每每稍有拉近距离,暗中便有人布置的捣鬼作祟的道具发作,我不得不停下来应付那些东西,心中却越来越清楚:这帮人下这么大的功夫,弄这么大的阵势,绝对不只是单单对付我的,恐怕是要连老爹一起对付,却没想到我一个人先回家了。

既然如此,我就先把这些“钉子”给一个个拔了!

越追越远,渐渐入了山林丛中,我用余光左顾右盼,感觉熟悉,心里一想,知道是嵩山到了!

从禹都到此处,追追停停,打打闹闹,不知不觉,竟然跑了有百里了!

那黑脸汉子显然已经不支,跟在他身旁的那几个挖陷坑,弄捕兽夹的人也步履蹒跚,我调了调气,正待追过去,生擒住这几人,蓦地里,“嗤”的一声响,我早瞧见一道灰芒迎面射来!

以夜眼细辨,那灰芒如鹅卵石般大小,模样也如石头,临到跟前,我不去接,闪身躲过,却不料那东西“嘭”的竟炸了开来,半空中“窸窸窣窣”的落,全是粉尘。

是药丹!

我心中一惊,立时用“锁鼻功”闭住了呼吸,也阖了周身上下毛孔,但仍觉脑中忽有一阵眩晕——料想是刚才那一瞬间,有些许的药粉被我吸到了。

但那晕眩的感觉不是十分的重,我也不慌张,先捏诀坐下,然后调真气驱入血脉,将那一丝毒气给逼将出来。

耳听得有人叫道:

“陈弘道中了老子的毒了!”

“各门各派的兄弟姐妹们,大家伙一起上啊!”

我心中惊怒,暗忖道:“看来对头不单单只是祁门的人。”

又听人说道:“不能冲动!陈弘道为人一向狡诈,或许是装着中毒了!”

我不禁在心中暗笑:“我什么时候就一向狡诈了?”

又听人嚷道:“不用靠近,大家都用暗器!”

“对!用淬了毒的暗器,招呼陈弘道,看他这个武极圣人,究竟有多厉害!”

我心中刚起了一念:“武极圣人这个名头还真的传出去了?”接着便听见“嗖”、“嗖”、“嗖”的乱响,我听风辨位,知道都是冲着我周身要害打的!

我也不去管它们,任凭那些暗器过来——但凡是打在我身上的,都有软甲挡了,我理也不理,但凡是冲着我头脑打的,临近时,我才把脑袋或偏一偏,或低一低,也都躲了过去。

这半年来,我不忘修行,又和明瑶互相讨教,道行上又有增益,无论目力、听力,均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平时观人看事,都觉缓慢,听风辨物,也觉刻意,这些暗器,虽然来的繁复,感觉十分吓人,但在我听来,看来,不过寻常。

我端坐不动,逼出了毒以后,又把之前奔跑退敌之际,消耗的气渐渐回拢。

那些藏在路旁、沟下、山岭间、草丛中、树杈里的贼人见状,却都欢呼,乱嚷起来:

“陈弘道中了我的毒镖!”

“我的袖箭也打中他小腹了!”

“你们没瞧见我的无影针么,一排全打在他的心口了!”

“……”

“陈弘道不敢动弹,那肯定是刚才先中了我笑医门的毒,正在运功用真气逼毒出来!”有人叫道:“你们还不敢上前打死他吗?”

我心中一凛,暗忖道:“笑医门的人居然也来了?若说祁门的人跟麻衣陈家有仇,那笑医门跟我们有什么仇?难道屠夫没杀了崔胜培?崔胜培回去以后,说是我废了他的道行,因此笑医门的人也来寻我的晦气?”

“哼!”有个妇人的嗓音响了起来,道:“你们这些人,自称是高手,却个个胆小怕死,还不如我一个女人!就叫老娘过去,一掌拍死他!”

有个男人说道:“李云霞,那陈弘道杀了你亲弟弟,你正该用血煞掌拍死他,也好给你兄弟报仇!”

我心中又是一动:李云霞是谁?她会血煞掌?还说我杀了她的弟弟?

对了,她的弟弟莫不是李云飞?!

那李云飞正是用血煞掌的!

但是李云飞的死与我有什么相干?李云霞又找我报什么仇?笑医门把仇算在我头上,那是我废了崔胜培的道行,也不算十分冤枉,这李云霞,却是不该!

等她过来,我吓她一下,再跟她论个明白!

我瞧见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过来,想必那就是李云霞了,接着又有两个人走了出来,紧追李云霞,一人说道:“陈弘道中了各种淬了毒的暗器,已经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