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年满眸颓然之色,眼睁睁的看熙祖拂袖而去。正因为你是大晋朝最正统的皇室,武帝与皇上亲封的太子,所以你从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你的死讯,武帝已薨,你父皇懦弱,你赖以为依靠的那些皇叔,有几个会容一个等待大展宏图,励精图治的皇帝继位。

殿下,成大事者,最忌妇人之仁,自古至今有多少帝王将相,死在一时的心软上……

作者有话要说:本宫乃大晋朝最正统的皇室,武帝与父皇亲封的太子,谁敢废孤!谁又有能力废孤!!

☆、第三章:缱绻情深缘由天(1)

天界之东,梧桐花开千年,建立在花丛的宫殿鸾鸣宫,处处缭绕淡淡清香。

凰后寿辰,各界贺寿者纷纷而至。今年凰后冉羲早在半月之前,便亲自写了织锦花贴,宴请了天地间较有名气的仙女神女。众家收到风声后,多是临时带上了年纪相当的女儿或女徒,就连魔界修罗王都派了使者与公主一同前去道贺。天羽界太子已五千岁,却迟迟未有婚配,虽有传言羽界太子天生有疾,却也是个芝兰玉树的天神,为神仙者汲汲营营千年万年,为的还不是挣出一片天地,羽界太子乃天生的神骨,身份极为尊贵,便是没甚修为也是未来的凤皇,此般境遇,多少神家修至永生也是修不来的,三界中,家有女者,谁不趋之若鹜。

帝霄最近心情舒畅身体大好,虽还十分思念紫凰,却也知道凭自己的身体,暂时去不得人间的,好在每日都有彭冲送来的消息,也知道紫凰在人间做什么。此时紫凰所作所为,帝霄十分赞同,毕竟人间皇室之事连着国运,若真是好事,这将是一件大功德,对紫凰未来成仙成神都有莫大的好处,便是做不成或是做坏了,此业障也算不到紫凰身上,那可是琼山之事,自然会算在琼山道人身上。

鸾鸣宫凌云殿,乃凰后冉羲的寝宫。此时偌大的寝宫,唯有凰后冉羲坐在上座,下首跪着十二卫首彭冲,不知过了多久,冉羲叹息了一声,正欲说话,却见帝霄缓缓而至。

“一切按照鹏侍卫说的办,起来吧。”冉羲快速地说完,急忙起身迎了出去。

帝霄头戴白玉冠,身着素白绣银边的广袖长袍,腰束锦绣飞凤绶带,点点珍珠点缀其中,脚踏掐丝银线靴,眉角的凤族刻文与耳上的璎珞相互辉映着。远远看去,白衣翩然踏风而至,好一个风光霁月,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冉羲眼前一亮,脸上的笑意越发地真切:“今日霄儿好生勤快,怎来得如此早,这一身的装扮十分走心,比往日都好看。”

帝霄垂眸上下看了看,这才笑道:“往日那些锦袍都太过耀眼了,今日母后万年寿辰,怎敢抢了母后荣光,自然穿得素一些。”

冉羲掩唇而笑,点了点帝霄的额头:“数你嘴最甜,一会见了众家姐妹,也如此才好。”

帝霄想了一下:“儿若将众家姐妹哄开心了,母后奖励儿臣什么?”

冉羲将帝霄拉到身边一同坐下,宠溺道:“霄儿又惦记母后的什么了?”

帝霄眯眼笑道:“听说母后得了个东海地精做成的水晶步摇,母后给儿可好?”

冉羲侧了侧眼眸,佯怒道:“养你几千年,却还不如一个外人,霄儿好让母后伤心。”

“儿怎舍得母后伤心,看这紫云芳华,可是儿亲手种下,细心照料了百年之久,专为母后的生辰备下,母后看着可喜欢?”帝霄忙从怀中掏出个锦盒放在冉羲的手中。

冉羲不禁喜笑颜开,佯怒的点了点帝霄的额头:“罢了,母后早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早将步摇给你备好了,拿去吧。”

帝霄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便放入广袖中,伸手拉着冉羲的衣袖笑了起来,侧目间却看到彭冲站在一旁,皱眉道:“不是让你去接紫凰少君,怎在母后这里?”

“彭冲一直守在外面,方才皇后召见便急匆匆地赶来了。”彭冲斜了帝霄一眼,鹰眸中似有些心虚,不动声色的道,“尊主这一身素白,倒比那道人穿来更多了一份飘然若仙的出尘。”

帝霄抿了抿唇,想笑却忍住了,声音再无厉色:“罢了,这没你的事了,快去宫外等着吧。”

冉羲忙拍了拍帝霄的手,叫住了彭冲,轻声对帝霄道:“方才接到昆仑书信,云莲金仙那边有些家事,紫凰要回家去,今日来不了。”

帝霄皱了皱眉头:“怎就突然有事了,彭冲为何未探听到?”

冉羲忙道:“紫凰怕也是才接到消息,你需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彭冲每日来回总有漏去的消息,不过倒也不是大事,闵然前些时候一直在西天听佛祖讲经,许是佛祖将他一家叫去了。”

帝霄有些奇怪:“父皇不是说,当年许多菩萨都说紫凰与佛无缘,甚至求到西天都被挡了回来,为何突然带紫凰去了西天?她若是做了菩萨或是佛祖的弟子,那我……”

冉羲忙道:“霄儿莫要乱想,若紫凰与佛有缘,早些年便已拜入佛门,岂会等到此时,那时闵然可是求了各家的菩萨,谁家也不肯收,都说紫凰与佛无缘,注定要做妖神的,世上哪里有么大的神通,能改了造化,怕是真的有事吧。”

帝霄蹙眉道:“妖王也真是奇怪,自己统领妖界几十万年,三界众生谁不尊一声“妖神”大人,却一心想将紫凰送入佛门,做个逍遥自在的妖神或妖王多好,入了佛门有那么多清规戒律,紫凰怎会喜欢。”

冉羲眯眼笑道:“谁家父母不是为了儿女好,佛祖若肯收你做弟子,母后也是欢喜着呢。”

帝霄道:“母后才舍不得,儿若真做了佛门弟子常年离家,只怕母后是要夜夜垂泪了,不出三日,定闹着让父皇接儿回来。”

冉羲叹了一口气:“若佛祖能去你病根,母后便是将你送去佛门又如何……”

帝霄笑着说道:“母后快不要胡思乱想,儿虽不会有大出息,但保证能活得长长久久的。”

冉羲捋了捋帝霄耳边的碎发,点了点头:“母后并无别的祈求,只求你好好的,少生些病,少痛一点便好,都是母后不好,当年未……”

帝霄抱住冉羲的胳膊,摇了摇:“母后,快不要说了,你想让儿羞愧死吗?当年若非母后耗费了万年神力,哪里有儿的今日,若是哥哥们还活着,定然不愿看到母后如此,今日是母后的大寿,不要想那些烦心事,万要开开心心的,儿现在就出去帮你招待客人去。”帝霄笑着说完,便起身朝外走,斜了眼垂首站在一旁的彭冲,到底没有在说什么。

冉羲望着帝霄开心的样子,终于是未将话说出口,只是眉宇间已愁绪万千,满眸挣扎之色。

鸾鸣宫外,巍峨宫门,车水马龙,紫凰因没有请帖被挡在了宫门外。紫凰坐在宫门不远处,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往年寿宴也未见过请帖,总能轻而易举地进门,不管几时来,彭冲总是亲自等在宫门外,今年未见彭冲,便是往日与紫凰很是熟络的守卫都像认不出紫凰一样,不许没有请帖的进门,这般的反常,倒是让紫凰有些纳闷了。

紫凰虽有些骄纵,但并非不懂事,不会在这样的好日子与宫门守卫争执,更不会私自进门,虽是被赶出家门,但是紫凰到底代表着妖王与金仙的面子,本来给凰后祝寿是私下答应帝霄的事,若在此争吵,或是私入后被人传出去,是十分掉脸的事,紫凰自小最爱脸面,自然不肯为此小事丢脸。紫凰皱着眉头坐在宫门外等了两个时辰,见日暮已尽,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不知夙和的事办得怎样了,既等了近一日都进不去,也不见彭冲来接人,可见今日鸾鸣宫定然很忙,否则帝霄万不会忽略自己,不过还好,不参见晚宴便少耽搁一些时辰,也可以早早回去找夙和去。

凤王诛邪神君算是对紫凰有救命之恩,紫凰又在鸾鸣宫养伤数年,闵然自来与各界都不亲厚,也不喜这些虚礼,但最近几百年里,因紫凰的缘故,闵然与诛邪私交甚笃,云莲又觉得不该欠下救命的恩情,故每年凰后寿辰,云莲都会备下寿礼着小妖给紫凰送去,提醒她去参见,若非小妖送来口讯和寿礼,紫凰差不多又会将做寿之事忘记。

“这是寿礼,愿给送就送进去,不愿送就自个拿去玩吧。”紫凰走到守卫边上,将一个锦盒放在守卫架起的胳膊上,转身离去。

今夜,鸾鸣宫御花园尤其漂亮,五彩萤石在百花间烁烁闪光,亭台楼阁间布满了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夜明珠,各色水灯在湖中摇曳生辉,处处精巧雅致美不胜收。帝霄虽听了凰后的话,到底心中还是有所期望,坐在角落等了一日,夜幕降临也不见人来,便知道她不会来了,但今日是凰后的寿辰,各家有头有脸的神家、仙家都已到了,成群结队的女仙女神在花园里玩耍。

帝霄虽觉十分无趣,但作为凤族唯一继承者却不能不露面,毕竟这些年凤族看似辉煌,因后继无强横者,实然已逐渐没落,帝霄知道自己天分受限,将来不会有大神通,故而这几百年来,除了要照顾紫凰外,将所有的精力大多都放在了治理羽界上。

“核儿,方才听人说凰后有意让众家仙子上台献艺,你可有准备?”

“母亲不是说,我家只是南海的小仙,能够受邀便是凰后给了极大的面子。今日受邀的神女仙女个个出身高贵,谁不是冲着凤族太子而来,我若上去献艺岂不是会被人笑话自不量力。”

帝霄坐的地方本就偏僻,不想会有人打扰,朝人望去,只见一个上仙拉着一个小仙,在交代些什么,若此时帝霄走出来,定然显得尴尬,唯有等她们说完,才好出来。

一闪一闪的萤石打照着那个叫核儿的小仙子,只觉这仙女虽不是顶漂亮,却也巧笑倩之,顾盼生姿,长得十分讨喜,一双月牙般的眼眸,似是会说话一般,便是不言语也给人笑吟吟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缱绻情深缘由天(2

帝霄坐的地方本就偏僻,不想会有人打扰,朝人望去,只见一个上仙拉着一个小仙,在交代些什么,若此时帝霄走出来,定然显得尴尬,唯有等她们说完,才好出来。一闪一闪的萤石打照着那个叫核儿的小仙子,只觉这仙女虽不是顶漂亮,却也巧笑倩之,顾盼生姿,长得十分讨喜,一双月牙般的眼眸,似是会说话一般,便是不言语也给人笑吟吟的感觉。

“我家核儿心善又讨喜,自然会得人喜欢,凤皇凰后尊荣矜贵,岂是单看家世的俗家,当年妖神闵然之女,不过是个天生妖胎的小妖,凤皇看了喜欢便要定下太子妃,只不过妖神夫妇自觉配不上天生的神子,这才拒了婚事,要不哪会有今日这些神女仙女的地方。”

核儿道:“凤皇既中意妖神家的女儿,又怎会有我们的事,母亲不要多想了,妖神家的女儿虽是小妖,却也是未来的妖神,天际漫漫,有造化终是有造化的,再说她与凤族太子也算门当户对,若今日执意争夺,说不定会伤了妖神一家的心,这些都是上古的大神,不是我们这些小仙能惹起的,何必为了不可能的东西,得罪了人家。”

“核儿此话差矣,我家虽不是上古的神家,却也是南海菩萨紫竹林里得道成仙的,千年如一日地伴在菩萨脚下才有今日,虽与佛家无缘,却也是上仙,若真寒酸,咱们也接不到这花笺。再说今日来的神女和仙女,哪有顾忌妖神闵然的面子的,他已自身难保,如何看顾那尚未成事的小妖?”

核儿蹙眉道:“母亲知道出了何事吗?”

“那闵然妖神不知怎么得罪了佛祖,已被佛祖囚禁了起来,金仙云莲因不服佛祖决定,大闹西天,也被一并关押了起来,此事尚未传开,只因我每日要到菩萨座下听经,才知道了这些,凤族太子已五千岁了,早到了娶亲的年纪,这些年碍于当年凤皇的承诺和妖神的面子,迟迟未决,此时妖神一家出了这种事,凰后虽无落井下石之意,却也知道太子的终身大事决计是等不起的。”

核儿点了点头:“这到也是,若无依仗,一个未成气候的小妖怪,怎配得上凤族太子,莫怪凰后会如此决绝。”

“可不是,今日咱们来时,那小妖就坐在鸾鸣宫外不远处,头戴莲花冠簪白玉穿着黑衣黑裙,当年也是纵横天地娇骄女,如今没了父母依仗,却连天门都进不了,我让小童专门留意了她,听说那小妖可怜巴巴在宫门外坐等了一日,这才不得不将贺礼给了守卫,不吵不闹转身离去,真真可怜,倒也不失妖神骨气……”

“一派胡言!”帝霄从花丛中骤然起身,双眸通红怒指着母女高声喝道。

核儿忙挡在母亲紫竹上仙前面,鄙夷地扫了帝霄一眼:“明明自己品格不端,见她没了家世便落井下石,我和母亲不过随口一说,殿下便恼怒了,此事是真是假,殿下若真不知道,怎不去问问凰后娘娘可有此事。”

核儿见帝霄甩袖而去,拍了拍担惊受怕的紫竹上仙,轻声道:“母亲,今日凰后怕是没有什么心情看献艺了,为防娘娘找咱们对质,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帝霄却未直接去凰后宫殿,转身去了宫门外。宫内灯火辉煌,宫外却夜黑星稀,除了守卫早已没了旁人,帝霄朝那母女说的地方看去,也是空无一物,帝霄一颗心又怒又疼,胸口异常憋闷,瞪了守卫许久,两个守卫却都不自觉地垂下了眼睑,帝霄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帝霄遍寻不着凰后,便直接去了凰后寝宫,进门放好看见凰后朝柜中藏着什么,骤然伸手便夺了过去,正是紫凰的名帖与今日送来那贺礼。帝霄却不动声色,单手扶住了已有些紧张的凰后,打开了礼盒。

冉羲很快恢复了镇定:“霄儿不是帮母后招待客人去了吗?怎这会就回来了?”

帝霄拿起锦盒里的寒玉手镯仔细打量了一会,轻笑道:“这物件精致又贵重,定然不是紫凰手笔,又是金仙给她送去的。”

冉羲点了点头,有些不安地笑道:“那丫头太过调皮,将礼盒给了门口守卫便离去了,许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吧。”

帝霄四处打量了一眼:“母后,将彭冲派去何处?”

冉羲笑道:“今日来人太多,便让他去园子里招呼客人去了。”

帝霄缓缓坐了下来,把玩着寒玉手镯:“母后,你历尽苍茫岁月,最在乎的是什么?”

冉羲并未发现帝霄的不妥,有些安心地笑了笑:“母后曾历经过咱们凤族最辉煌的时候,那时朝华起时,万千凤凰迎风朝东,天地万千姹紫嫣红,后来天地经历了几场浩劫,此番景色再不复见,如今母后风华不在,最在乎的便是你与你父皇。”

帝霄点了点头,轻声道:“儿无改天换地的神力,也无甚神通,若非是父皇母后的孩子,以儿之资质,甚至不会有神格,可便是如此,儿也自小多病日日需要奇药护命,一身的挂件,每一个都是护命的法宝,儿若不是凤凰一族的太子,以儿资质,谁会多看儿一眼?”

冉羲脸色逐渐有些不好,她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帝霄:“莫要乱想,天潢贵胄各安其命,母后会尽力治好你的。”

帝霄望着冉羲轻轻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儿自小敬仰父皇母后气度,儿知道你看不上不成气候的小妖,儿也知道紫凰若无父母依靠便什么都不是,不说别的,当年闵然曾助我父皇平定魔族修罗之乱,如今闵然夫妇遭难,母后不说帮扶一把,反而做出这般落井下石的事,真真让儿寒心!”

冉羲不敢与帝霄对视,骤然转身道:“若能帮,母后焉能不帮,闵然想强行逆天改命险些酿成大错,佛祖只是关押于他,已是手下留情,若贸然说情,反倒会越帮越忙,再说此次闵然所做之事危害三界,岂是一句两句便能求恕的。”

帝霄冷笑连连:“我就说母后断不会如此地目光短浅,原竟是此事已无转圜余地,所以母后笃定紫凰今后的无依无靠,才如此大张旗鼓地相看众家仙子,母后好算计啊。”

冉羲满眸恼怒,指着帝霄喝道:“当年你父皇私自定下她时,便不曾同我商议,这些年她对你若近若离,你几次为她忧思而病,她却从不将你不放在心上,你乃堂堂凤族太子,未来的凤皇,却将自己放得如此的低,你以为母后不会伤心委屈吗?母后所做一心为你,你却字字诛心,养你何用!”

“在母后的眼里,我是你的独子,是凤族太子,是未来的凤皇,是肩负凤族未来的帝霄,若我不愿随你支配便是忤逆。”帝霄骤然起身,丝毫不惧地与冉羲对视,一字一句地说道,“在她的眼里,我却只是帝霄!不是我将姿态放得低,而是她始终都愿意站在我的身旁。儿别无所求,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只要她开心快活,我也愿意做一切能为她做的,便是她要我性命我也心甘如怡!”

冉羲喝道:“逆子!你说出这番话来,如何对得起父皇母后!你可知道你的性命代笔着什么,岂是能随便拿来儿戏的!凤凰一族已如暮色夕阳,在三界中风雨飘摇,若你再娶个小妖,待到我与你父皇湮灭以后,你们可曾想过,你们将会何等艰难!”

“所以从始至终,母后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所有的寄托与希望,原来不过是在骗我,你一直觉得你的儿子根本没有能力统领凤族羽界,若无依靠凭仗根本坐不稳凤皇之位。”帝霄轻声道:“所以我若没有了父皇和母后,在众人眼里与紫凰有何差别,不过是运气好一些,天生的神格,却是个没有能力的小神而已!”

冉羲怒道:“我不管你怎样说,你与紫凰绝无可能,她自小不服管教作恶多端,如今没了护身保障定有天罚而至,你与她在一起只是死路一条,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走向绝路的!从今以后宫门封禁,不许你迈出宫门半步。”

“好好……母后果然好算计,便这样将我的紫凰弃之不顾了!”帝霄怒极反笑,拂袖转身,一步步了走到宫门,望着天鹅绒般的夜幕与闪烁星辰,许久许久,轻声道,“她若有事,帝霄绝不独活!”

冉羲身影晃了晃,紧紧抿着双唇,凌厉的眼眸深沉一片……

花开两枝,更表一头,紫凰拜寿不得入门,便去南极仙山采摘了些独秀冰魄打算将来送去给帝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一来一去,回到洛阳已是一年多的光阴。

紫凰回来时,夙和已与三日前完成了师门交代,回小仙山了,紫凰本欲去追,不想却被一个窜出来的小太监拦住了,小太监不过□岁,从蜷缩的角落窜了出来,拉住紫凰不让她离开,说熙祖有交代,让紫凰一回来便去一趟承光殿。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潜水了!求撒花!求脚印!!!

☆、第三章:缱绻情深缘由天(3)

夙和已不在宫中,紫凰自然不愿在人间浪费时间,但小太监整个人因为惶恐而哆哆嗦嗦的,黑白分明的眼中有泪却不敢流下来,这样可怜兮兮,很是让紫凰心软,不得已只有答应了他,小太监跪下身给紫凰磕了三个头,又似乎在怕什么,一溜烟地跑走了,很快消失在转角里。

紫凰很是奇怪,以熙祖的跋扈,不该是大摇大摆地坐在宫门外朝等自己自投罗网,或是拿点奇珍异宝哄骗自己?今日怎将事做得如此鬼祟,这也激起了紫凰的好奇心,夙和已走,紫凰便没了行走宫中的特权,虽不能用大的法术,但飞檐走壁还是没问题的。

八月的光景,秋风下的承光殿似乎失了往日的荣光,一步步地走进去,只见往昔摇弋生姿的花朵都已干枯凋落,光秃秃的树枝上有枯叶摇摇欲坠,一阵风过卷起一地萧瑟。紫凰推开了满是尘土的殿门,却见本该金碧辉煌的正殿却漆黑一片。

一盏琉璃宫灯突兀地亮了起来,熙祖一身白袍坐在灯下,微侧了侧脸,俊朗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他眼眸微抬怔怔然凝视着紫凰。

紫凰怔愣了许久许久,艰难地开口道:“怎,如此落魄?”

熙祖垂眸微微一笑,骤然起身,广袖白袍在秋风飘荡,虽少了些尊贵之气,却多了不羁的洒脱:“你这丫头好没良心,说好十五去夜市,却让本宫等了一年半有余,你说该如何罚你。”

紫凰眼见窗外明月高悬,洒脱一笑:“这有何难,今夜我们完成约定便是,银钱我也有一些,想吃什么玩什么,我来请客便是。”

熙祖朗声而笑,大步走了过来,拉起紫凰的手:“省省吧,这天下都是本宫家的,还需你请客,走,带你顽儿去。”

紫凰眯眼笑了起来,伸手拦住了熙祖的腰身,双脚一登,二人腾空而起。深蓝色的夜幕,繁星闪烁,银辉烁烁,天地美景,世间繁华尽收眼底,熙祖侧眸凝视着紫凰脸颊,紫凰回眸,两人相视轻然一笑。

洛阳夜市灯火辉煌,叫买叫卖络绎不绝,处处人声鼎沸。熙祖生来尊贵又很受先帝宠爱,但因自小长在深宫中,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起逛夜市,自然是见什么都稀奇,熙祖还好,只拿些好玩的物件看来看去,而紫凰却是走一路吃一路,烧饼、豆汁、糖人,虽味道都很一般但贵在新鲜。

熙祖拿着纸扎的彩色风车吹了吹,却见紫凰拿着才捏好的面人就朝嘴里放,忙伸手挡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看向周围的人,轻声道:“这个不能吃。”

紫凰早被这五彩缤纷又栩栩如生的面人迷得流口水,光看着就知道味道一定很好,不想却被人挡了下来,自然十分不愿,回头狠狠地瞪了熙祖一眼,却见捏面人的老头似乎在偷笑,紫凰自然知道差点闹了笑话,十分急智地说道:“你那么着急干嘛!我又不是要吃,只是看他捏得可爱,舔一舔而已。”

熙祖看了看两个面人,一个是一身黑袍的小道童,一个是身着广袖长袍的自己,很正经地点头到:“第一次见人夸自己,夸得如此理直气壮,嗯,也不是第一次,记得有一次某人说自己什么什么……冰肌玉骨,明眸皓齿,有闭月羞花之姿,有沉鱼落雁之貌……”

“司马熙祖!……你好生无耻!无赖!”紫凰难得红了脸,拿着两个小面人,想打人又怕将手中的玩偶打坏了,跺了跺脚怒道,“堂堂一朝太子居然如此小气又记仇,真真辱没了你家脸面!”

熙祖长袖一甩:“不知道是谁小气又记仇,本宫可是处处以诚相待,是谁女扮男装欺骗世人,一身道袍还非要故作娇媚,你可知我当时心中的滋味。”

紫凰瘪了瘪嘴,委屈地说道:“你以为我想女扮男装啊!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嘛!”

熙祖哼哼:“你身有大神通,若真心不愿,谁又能真的为难你,你那师兄更是手段了得,却没有半分修道人的慈悲,便是曾算是救了本宫一次,也休想本宫感激半分!”

紫凰难得地没有发脾气,歪着头想了想:“他便是救你,也是为了琼山和自己,你根本无须感激他,他也不会在意你是不是会心存感激。”

熙祖斜了紫凰一眼,冷哼:“本宫自然知道,他和恶妇是一伙的,不恨他已是难得,怎会感激他,他若真有心救下本宫,大可一劳永逸。”

紫凰侧了侧眼眸,抿唇而笑,将两个小面人递给了熙祖:“你不喜,便不说他了,我带你顽儿去。”

熙祖疑惑地看向紫凰,紫凰贼头贼脑的将他拉到偏僻处,拦住熙祖的腰身,二人再次踏风而行,朝深宫处的摘星阁最顶端飞去,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迎风站在摘星阁上,对视而笑。

紫凰抬起手臂,手指在夜空中滑动,一道紫光闪过只见一颗星辰从天空坠落,落在紫凰掌心中,一闪一闪若隐若现,熙祖满眸惊喜,伸了伸手指又缩了回来,却只敢站在一旁打量着那颗小星星,紫凰轻笑一声,甩手将星星扔了出去,只见小星星不近不远地挂在了摘星阁边上。

熙祖满眸的惊叹,一双眼眸晶莹剔透似有波光缓缓流动:“琼山术法真真是变化万千精妙绝伦。”

紫凰摆了摆手:“琼山此等小门派,岂会有这等术法。你这没见识的土包子,这些又算得上什么,真正的大神通是能遮日蔽月,改天换命!可惜,这些法术也只是传说,至今为此我从未见过这般的天神。”

熙祖先是惊叹,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偷着笑了起来:“你们不过是一群小道士,还真当自己已修成了仙,你还没说你为何女扮男装。”

紫凰坐下身来,满眸的苦恼,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师从琼山,夙和也不是我师兄。”

熙祖撩起长袍坐到了紫凰的身旁,拍了拍紫凰的肩膀,无所谓地说道:“本宫一早就就看出来了,那家伙冷心冷面喜怒不惊是个正儿八经的修道人。反观你,不知礼数,刁蛮任性,不懂世事,还要摆出一副尽在我手的欠扁德行,一看便是谁家偷跑出来的野丫头。”

紫凰看了熙祖好一会,不乐意地说道:“你又知道!我才不是野丫头,你知道什么,我父乃上古……算了,不说爹娘,说出来倒显得我肤浅了,怕你自卑。”

熙祖“噗嗤”笑出了声:“本宫这等家世,活在这世上真真好生自卑。”

紫凰撇嘴,拍了拍胸脯,骄傲地开口道:“不自量力!我乃天生的妖胎,破壳时便是人的模样,五百岁时被赶……畅游天地,打败了各路来找茬的小妖,抢下地盘无数,当年路遇曹阿瞒,他还要追着喊我一声大仙,你祖爷爷我都见过,只不过本大王生性淡泊,从来不过问世间往事罢了,哪像你想的那般无知!”

熙祖恍然大悟,闷声笑道:“所以……你其实是被琼山道士捉住的妖怪,顺道带进宫来的?”

紫凰高昂的头瞬时耷拉了下来,蔫了吧唧地垂着眼,躲开熙祖的目光,十分尴尬的以拳掩唇轻咳了两声:“马有失蹄,妖有失手……栽个跟头再爬起来,又是一条好蛇,呃,为此等小事耿耿于怀怎成大妖,是伐?……我是妖怪,你不奇怪吗?人不是最怕妖的吗?”

“妖有甚好怕,本宫若不害你,你还会来害本宫不成,你可知世间最可怕的是什么?”熙祖见紫凰不知所措地摇头,情不自禁地搂住了紫凰的肩头,笑了起来“做妖真好,像你这般没心没肺傻里傻气的,自由自在地翱翔天地,该是不错的日子。”

紫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十分苦恼地说道:“也不好,像我这样天生的妖胎又是黑蛇,他们对我的成见都很深,当年我父母求了各路菩萨,没有一家肯收我为徒,推辞来去,都说我与佛无缘。夙和自复明后,虽伪装得很好,却也极防备我,他以为我看不出来,我便装作不知,可我真心待他,他这般作为,我也好生难过,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我是个蛇妖。”

熙祖怔了怔,片刻后,紧紧搂着紫凰的肩膀,低低地笑出声来,只是本就苍白的脸,带上那飘忽的笑,多少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你有神通又有漫长的寿命,何必在意一个凡人的想法,莫说他是收妖的道士,便是本宫……以前若是知道你是蛇妖,也决计会很害怕的,断断不会与你来往的,若真能忍住恐惧与你虚与委蛇,定然也是因有所图。再说,佛家清规戒律太多,你这样的性子怎适合入佛,还不如做个逍遥的小妖。”

“虽然你当时不知我的身份,但你无缘无故拿东西贿赂我,我便能看出来你是有所图,所以才对你态度不算好……我也知道夙和心中的顾虑,人对一般的妖魔精怪的成见都很深,更何况我又是神界佛家都深有顾忌,素有恶名的黑蛇妖,夙和第一眼见我时,便能说出这些来历,又怎会放下成见呢?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扭转的,只愿真心换真诚才是……”紫凰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拍了拍熙祖的肩膀,笑道:“你刚才说世间最可怕的是什么?”

☆、第三章:缱绻情深缘由天(4)

紫凰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拍了拍熙祖的肩膀,笑道:“你刚才说世间最可怕的是什么?”

“说什么真心假意,你与他看着便不是同路人,怎会没有成见,我劝你还是莫要痴想妄想的好,否则有你苦头吃。”熙祖说着说着慢慢垂了垂眼,许久许久,喃喃说道:“都一样的,你这小妖怎懂得人心的险恶,世上最可怖的便是人心善变,防不胜防……”

紫凰歪头笑道:“别想那么多,贪心并非只有人有,很多妖怪也有的,无所谓贪不贪心,天道好轮回嘛,人不报时自有天。”

熙祖望向夜空,目光悠远绵长,娓娓道:“你已活了几百年,自然知道司马如何得的天下,当初刘协不得已禅位曹丕,怕也没曾想过同样的事,不过了十多年后便出现在他曹家身上,祖父登基也曾雄心壮志想要励精图治,怎奈父皇却眼睁睁地让那贾氏一家独大。本宫也是个没用的,几次不听人劝说,为那些愚忠愚孝,不愿兴兵政变,不想却着了那贱人的道,被她诬陷,父皇听之任之,差点一杯毒酒将本宫毒死,多亏和你一起来的道人救本宫一命,后来本宫便被软禁在金镛城。”

紫凰似是早就知道一般,轻声道:“你可曾后悔?”

“初入金镛城,几度疯癫痴魔,每日盼望父皇能回转心意,祈祷皇叔们的搭救,那些时日恐慌害怕,还要时刻提防有人加害于我,他们见我无病无痛,一时半会死不了,便再不肯给我送吃食,不过还好,总还有些忠奴从墙外投食进来,就这样战战兢兢地过活。”熙祖眉间隐隐可见怨怼之色,幽深的眸子闪烁不定,“日日傍徨无措,过了今日不知明日,我当真……当真好生后悔,总是恨自己,恨当初的天真和优柔寡断,若那时真听了劝兴兵政变,虽父皇做不了皇帝,我还是会好好待他的,怎成想,只是心善了一次,便将自己和那些誓死追随我的人,都带进了末路!”

熙祖慢慢转过脸上,凝视着紫凰的杏眸,极轻声地说道:“我不该恨吗?”

紫凰却躲开了熙祖满是怨毒的双眸,心中一片酸涩难忍,记得初夏的午后,这人嚣张纨绔,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却威严天成。炙热的午后,柳条飘飘,那双星眸比太液池还要澄澈无尘,如今却溢满了仇恨和冲天的怨气。天潢贵胄,凤子龙孙,千万宠爱于一身,却瞬间从塔顶跌落尘土,如猪狗般被幽禁,从无害人之心,却被人害得落魄如斯。

紫凰动了动唇角,低声道:“所以,你至今不愿归去吗?”

“他们见饿不死我,便要毒死我!幸好我早有防备,自然不肯就范,日日自己亲手烧菜煮饭,不想依然逃不掉……那厮竟打算毒死我!我怎肯如他们的意!我要活着!回去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日日周旋躲藏。”熙祖冷笑连连,“你知道那些恐惧吗?……不敢吃不敢睡,时时刻刻挣扎生死边缘。”

紫凰的手在熙祖的肩头紧了紧,张了张嘴,几次发不出声音,哑声道:“后来呢……”

“后来啊,那些人怕我不死会再生旁支,便直接撕破了脸,要打杀我……我、我当时很害怕,便躲入了恭房,他们将我从角落拖了出来,强灌我、灌下鸩毒,我挣扎间打碎了碗,他们便一不做二不休,用药杵一下下地槌打我的头,胸口……我挣扎了、不顾尊严地喊叫、求乞,却无一人来救我,直至后来,我什么都看不见了……”熙祖缓缓地靠在了紫凰的肩头,极轻声地说道,“我真的好痛好痛,那一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紫凰的手紧紧地搂在熙祖的肩头,关节泛白,艰难地开口道:“这不是你留在人世的理由,阴魂不散却不归地府,终将灰飞烟灭的。”

“……不消此恨,怎能甘心?”熙祖闭上了眼眸,眉间的戾气却清晰可见,“还记得你那时骂我是个短命太子,我当时又急又气,恨不得打你一顿,怎成想你却是一眼便看出我命不久矣。”

紫凰轻声道:“熙祖,你虽心中恨意,却因你秉性良善,尚未化作厉鬼,你若信我,便去你该去的地方,莫要再执着什么。”

“停灵时我徘徊尸身附近不肯离去,我乃皇家子孙,有真龙之气护着,若执意不肯,那些鬼差根本近不了我的身,更没有办法拿我。”熙祖停了片刻又道,“那个寻你的小太监能看到我,他吓得半死却不敢张扬,我索性便让他给我办事……”

紫凰深吸了一口气:“贾后已虽害你至深,自会有业报,你何必不甘心,你乃凤子龙孙,今生所得所失均有天定,不会将业障加附你身,你将来不管去六道何处,断不会再受苦了,若一直执迷不悟,只会害了自己,莫说贾后一个,便是整个贾氏一族也不值你这般地不顾自己!”

熙祖骤然抬头看向紫凰,眸中祈盼隐隐可见,轻声道:“你可愿助我报仇吗?”

紫凰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我若此刻杀了她,人间的持续便会因我大乱,很多人的命运会因此改写,我要背的罪孽和恶果,不是你能想象的,我断不会为你如此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