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霄感觉紫凰再次拥住了自己,这次比方才更用力,少了些许悲伤,带着几分喜悦和依赖。虽只是极细微的动作,可帝霄清楚的感受了紫凰对自己的接纳。帝霄不知所措的由衷地喜悦着,他从不知这样的靠近,都会让自己的感官如此的敏锐。甚至能从对方小小的动作中,清晰地感觉到她心情上微小的变化。

帝霄睁开眼眸,羽扇般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狭长的眼眸流光溢彩。他凝视紫凰许久,空荡荡的胸口被不知名的东西填满了,满溢了甜意与满足。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垂下头去,轻轻地摩擦着紫凰的耳垂。一点点地吸吮着,轻吻着,她的耳珠。轻轻柔柔的动作里,有说不出的怜惜和心疼,以及无尽的爱意。

紫凰感觉到细细浅浅的吻中,夹杂着无限的宠溺与小心翼翼,霎时柔情蜜意溢满心间,空气中散发着细细的微甜。紫凰慢慢地止住了哭泣,抬起有些红肿眼眸,哑声道:“对不起……”

帝霄轻笑,喟叹道:“天堂地狱,俱由你一念而起。我此生算是栽在你这小妖的手里了,却半分挣扎的力气和勇气都没有。你若再弃我,我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你说,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紫凰闻言杏眸水雾再起:“帝霄,我……”

“罢罢罢,我亦认命了。你不用说了,只要你不哭了,我万事都应你好不好?”帝霄的手指却压住了紫凰的唇,轻笑了笑,又叹息了一声。他的指腹慢慢抚过紫凰的双眼,手心一遍遍地,极不舍地磨蹭着紫凰的长长睫毛,声音中说不出的轻柔软甜。

紫凰不自主地攥住了帝霄的手,眼前的帝霄,明明还笑着,可眉眼间透露的苦涩与无奈却怎么也遮掩不住。这本有着高傲不羁的秉性的天神,此时却将自己置于毫无还手的劣势中,身段放得如此低。这般的卑微、无奈到不得不妥协,却再无半分还手之力。

紫凰被这样的姿态,柔弱又倔强的姿态震撼了。一时间,各种滋味齐上心头,虽不能清晰地明白心中到底是何种滋味。可却知道心中似乎有什么冲破了冰冷的区域,破土发芽,生生不息。心口有些甜和酸,有什么呼之欲出,脑海却一片混沌,理不清楚。

“帝霄……”紫凰愣愣地凝视帝霄许久。她整个人陷入了那双琥珀色的眸中,如坠魔障。那眼眸中的水光,带着无尽的柔情,让紫凰遍体生暖,心中也涌起无尽的温柔。紫凰双手环住了帝霄的脖颈,踮起脚尖,学着帝霄方才的模样,亲吻着他的脖颈。她整个人攀附着他的脖颈,附在他的耳边,一遍一遍地,无意识又下意识的,重复着‘帝霄’两个字。

帝霄琥珀色的眸子,霎时水波粼粼,潋滟着碎碎点点的光亮,溢满了喜悦。他双手猛然施力,将紫凰嵌入怀中,嘴角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意,喃喃重复着怀中人的名字,话语间又满是不知所措的狂乱。

紫凰抿唇而笑,轻咬了一口帝霄的喉结:“我以后不欺负你了。”

帝霄闷哼了一声。他分不出心中的滋味,只觉心中的热气犹如岩浆一般喷涌出来,片刻隐忍不得。他急切又热情地回应着紫凰的轻吻,动作粗鲁,又夹杂着深深的眷恋与难舍之意。

一道浅金色的光圈,洒照在两人头上,温暖又舒适的光线将两人围在了中间。绿油油的草地变成了厚厚的软毯,帝霄嘴角含着恍惚的笑意,带着紫凰缓缓地躺了下来,微颤的手笨拙地解开了她脖颈间的纽扣。

紫凰抬眸正对上了帝霄雾气氤氲的眸子,刹那只觉整个人深陷在满是爱恋的暖水中,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清湛透底溢满了爱恋,让紫凰失去了所有抵抗力。两人相溶的气息,宛若春暖大地,花开遍地。又宛如绵延无尽的银河,繁星闪烁,锦绣万千。这一切,都让两道纠缠的身形泥足深陷,不思自拔。

帝霄解开了紫凰第一颗纽扣,抿唇浅笑。这笑意,从心底散发出来,犹如最柔最暖的阳光将怀中的身形团团包裹。又犹如黑暗中的一道亮光,让紫凰忍不住一再靠近着,汲取着。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两颗心前所未有地靠近着。

唇与唇的触碰,舌尖一点点临.摹着,绵软的蛇尖相互缠.绵着、渴.求着。这一刻,紫凰失去了所有力气,如一滩水般,软软地依在帝霄的怀中,任他予取予求。她那双漆黑如墨玉般的眼眸中湿润一片,揉着全然的信任和坦然。片刻,两人已褪去了全身的衣袍,坦诚相见,呼吸间说不出的急促,赤裸的肢体纠缠交错着。

帝霄喘息着支撑起手臂,琥珀色的眼眸,留恋不舍地划过紫凰凝白的肌肤。他嘴角微勾起,哑声道:“紫凰,喜欢我吗?”

紫凰躺在金色的光圈中,怔怔然地望着眼前的容颜。剑眉星眸,微勾的眼角说不出的魅惑,舒展的眉宇及眉角赤金色的凤凰刻文,又有股说不出的狂狷洒脱。那艳红的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给这般俊美至极的五官,添了无尽的温柔和暖甜。笑容与目光中,满满的爱意,那份发自内心的欢喜与宠溺,让人忍不住沉醉在专注的目光中,迷失在这绝艳的景色中。

紫凰喃喃道:“喜欢……”

帝霄指腹轻柔地划过紫凰的眼睑,轻轻柔柔地笑,轻声道:“紫凰爱帝霄吗?”

紫凰凝望着眼前的容颜,浅浅一笑,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爱。紫凰此生此世只爱帝霄一个,从今以后,再无二心。”

帝霄闻言露出一抹灿烂极致的笑容。霎时间,整片天地,拨开云雾,朗空暖阳,霞光万道,眩人眼眸。他望着紫凰眸中的痴迷与眷恋,嘴角勾起魅惑至极的弧度,将声音压得极低:“是生生世世,紫凰生生世世只爱帝霄一个,再无二心。”

紫凰恍恍惚惚的点着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尖细细临摹着帝霄的脸庞。她的指腹最终停在唇上,恋恋不舍地一遍遍地摩擦着,流连不舍。

帝霄附在紫凰的耳边,亲了亲:“吾甚慕汝,吾至爱汝。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低柔的声音中说不尽的禅棉悱恻。

紫凰胸口酸涩而甜蜜,心中压抑不住的喜悦。她抿唇一笑,眉宇间露出几分俏皮与得意:“生生世世太过遥远,我可不会……”

作者有话说:——然后就是,脱衣服上炕,情到深处,翻云覆雨一千遍啊一千遍。。。。。。。微博上找我私信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道是无晴却有晴(4)

紫凰清晰地听到了帝霄的心跳声,仿佛下一刻便要跳出胸膛来,猛烈却让人无比心安。帝霄搂着紫凰的腰身,两人同时翻转,让紫凰躺在了自己的臂弯中。他留恋不已地亲吻她的耳珠与脖颈,情不自禁地触碰着,肌肤与肌肤的温度,相互温暖着,耳鬓厮磨,乐此不疲。

不知过了多久,帝霄的喘息逐渐平稳,依然紧紧搂着紫凰的腰身,低低地笑出声来。紫凰睁开了水漾迷蒙的双眸,瞪了帝霄一眼,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整个人无意识扎入了帝霄的臂弯中,满足地闭上了眼眸。帝霄爱煞了紫凰娇俏的模样,轻轻圈着怀中的人,嘴角含着宠溺的笑意,一遍遍极轻地亲吻着她的耳畔。五指一遍遍地划过她的长发,专注的目光恋恋不舍又近乎贪婪地凝视着她的脸庞,胸口溢满了甜意,一颗心前所未有的满足着。

日暮西斜,花香浮动。

紫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入眼的便是帝霄含情脉脉的双眸。紫凰迷蒙地笑了笑,待到稍微有些思绪,不禁微怔了怔,慢慢回忆睡前的一切,杏眸逐渐清醒了过来。紫凰并无懊恼后悔,只觉心绪噪杂,又理不出个所以然,帝霄的目光一刻不停,又略带紧张地盯着紫凰的脸庞,那紧紧的目光让紫凰如坐针毡,不知所措,心中更填几分烦乱。

帝霄亲昵碰了碰紫凰的额头,柔声道:“累吗?身上可有不适?”

紫凰紧蹙眉头:“现在什么时辰了?”

帝霄轻笑了笑:“申时了。一觉睡了两个时辰,让我好等。”

紫凰眉头蹙得更深了:“你自走你的便是,谁稀罕你等我。”

帝霄低低地笑出声来,柔声道:“有你的地方,我能走到哪里去?莫说是走了,便是闭眼都舍不得。生怕眨一眨眼,你便又弃我而去了。我当真是怕了你了,多少次都走得那么突然,留都留不住。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放你了。”

紫凰移了移目光,望向光圈外枯萎的柳树出神。帝霄等了半晌不见紫凰回话,十分不满紫凰的忽略,孩子气地将她的脸掰向自己,重重地亲了一下。

紫凰狠狠地瞪了帝霄一眼,拧着他白璧般的脸颊,哼道:“少得意!你欺负我的事,我可要一笔一笔地给你算清楚。”

帝霄挑眉:“也不光是我欺负你,你也欺负我了。上次不知是谁心狠的给了我一刀……”

紫凰有些心虚:“那也是你先囚禁我的!别以为我那么轻易的就原谅你了!”

帝霄笑得更加开怀:“好好,俱是我的错。咱们慢慢算,算一生一世……嗯,算生生世世,好不好?”

紫凰忍住笑,撇开眼:“哼!我还没有原谅你,少给我嬉皮笑脸的!”

帝霄重重地在紫凰脸颊亲了一下,抿唇笑道:“你若愿意如现在这般好声好气的同我说话,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你的原谅。”

紫凰狠狠在帝霄腰窝拧了一把:“哼哼,我可不敢肖想帝霄尊主。你那什么丹蝉凰后,还有什么什么妃子,不娶了吗?”

帝霄想了又想,很为难地开口道:“妃子是不娶了,凰后还是要娶的。凰后之位早已许了出去,三界皆知不说。为了下聘,东天宝库几乎都搬空了。若是不娶,这次便亏大发了。”

紫凰挑了挑眉头,不顾身上的酸痛,利落地坐起身来。一道紫光闪过,眨眼间,身上的衣裙已穿戴整齐了。她顾不上身上的酸疼,站起身来,瞅了眼尚在怔愣中帝霄,冷笑道:“好,很好,帝霄尊主说得极是。那些没名没分的神啊妖啊,不过都是用来春宵一度的,留着也没甚用处。尊主已有納后之意,我也有成神之美的气度。过些时日,我若娶个妖后,定会提前通知尊主喝杯喜酒。”

帝霄浑身□□地躺在原地,怔愣许久,坐起身来。他一把攥住了紫凰的手腕,蹙眉道:“你!你都同我这般了,居然还敢肖想什么妖后!”

紫凰扔给帝霄一件披风,冷哼:“你能迎娶凰后。我为何不能有个妖后,再说神、妖历来各自为政。你莫不是还想插手我熙元府邸的家务事不成!”

帝霄攥住披风,伸手将紫凰拽回怀中,故作凶狠地啃了一口,怒道:“我已将东天宝库都搬去了你家,你父王与母亲已应了我们的婚事。此时,你爹娘同我父皇母后,正在筹备我们的婚事。你这小妖居然还想拿着我的财帛納后,真真是可恶至极!”

紫凰撇了脸,忍着笑,冷声道:“我父王应了你,便让我父王嫁你,我可不曾应你什么。百年来,你身边的莺莺燕燕来去无数,一双玉臂千神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如此不知检点,还肖想我妖后之位,当真是痴神说梦。”

帝霄顿时涨红了脸,咬了咬牙:“你!你这个混蛋!……那么多年,除了你,谁能让我心无旁骛的坦诚相见……你!你这小妖,当真可恶至极!明明当初是自己心有所恋,一心不要我。如今却要反过来倒打一耙,你……你好生可恨!”

紫凰浑不在意地捋了捋长发,回眸笑道:“早说了,我混蛋不是一天两天了,此事我从不否认,你也不用一遍遍的重复。我心恋旁人又如何,最少那人从里到外,干净无垢,纯净如新。我紫凰的一切,只我碰得,别人并未碰过!不像殿下,这手这嘴,不知碰了多少神女。百年来,多少次醉生梦死百花丛中。帝霄殿下的不拘小节桀骜不羁,便是我身在人间也略有耳闻,何曾冤枉了你?”

帝霄气怒交加,一张俊脸憋成青紫色:“那臭道士早是别人的夫君了,你居然还敢惦记!你这个混蛋!你!那日……那日若不是你迫我。我何至于如此……我同你尚且如此,更何况旁人。平日里你不在的时候,伺候小仙尚不能近我身。那些神女不过、不过都是走走过场罢了。我们已是如此,你却还这般地容不得我!你这无情无义的蛇妖!你简直是、你简直无理取闹,可恨之极!”

紫凰眯眼凝视着帝霄的俊朗,温柔至极地说道:“尊主此话差矣。我便是心念别人,也只有一个。殿下可是一群一群的神女。百年来,我每去东天,殿下的手都牵着不同的神女,百般宠溺,千般疼爱,这可都是我亲眼所见。”紫凰捏住了帝霄的下巴,缓缓笑道,“要说半点朱唇众神尝,一点也不为过。殿下有甚资格,同我计较和夙和的往日?莫不是,我应了殿下婚事?还是许了殿下一世?你我,既无期许。大家便只当逢场作戏,从此,你娶凰后,我納妖后,何必多做纠缠,徒惹笑话。”

几百年的岁月,帝霄与紫凰唇枪舌战。帝霄便是再有理,最后总是落败告终。昔年百战百败,早已学会忍让,不会反抗。此时,帝霄明明冤屈得很,又不知该如何反驳。莫不是还要将守身如玉的话,一次次地宣扬出去不成。不说帝霄拉不下脸说,便是要说,也怕日后,被她当做由头笑话。此时心中郁郁地委屈着,憋闷至极。

“你何必将话说的这般诛心,我是怎样的脾性,你会一点不知吗?你若再用言语伤我,休怪我……休怪我……”帝霄想了半晌,却连句狠话都不舍得放出来,一时间,那俊美无俦的脸已是溢满了委屈与伤心。

紫凰得意地一笑,瞥了眼帝霄,极优雅地理了理脖颈的盘扣:“尊主又待如何呢?”

帝霄见她浑不在意,越发的委屈了。瞪着通红的眼眸,恶从胆生,整个人扑了过去,牢牢将紫凰压在身下,狠狠地吻了下去。两人方一触碰,帝霄满腔怒气与委屈,消失殆尽,又舍不得如何她。只用牙齿,轻轻地啃噬,咬吮,舌尖眷恋地缠绵着。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气息不稳地分开了,帝霄慢慢松开了钳制。

紫凰明显感觉帝霄身体又起了变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放开我!”

帝霄恬不知耻,将紫凰朝怀中紧了紧,亲了亲她的眉心。她的手指一遍遍地划过她散在脑后的长发,哑声道:“坏丫头,每次都欺负我,当真以为我没有脾气吗?”

紫凰冷哼:“你往日那么嚣张,真当我没脾气吗?”

帝霄眨了眨眼眸,亲了亲紫凰的唇角,柔声道:“我错了还不成。只要不生气,让我如何,我便如何。从此往后,俱听你的,再不敢了,还不成吗?”

紫凰哼道:“百年来,你的信用已是挥之殆尽了,我如何还能信你?”

帝霄蹭了蹭紫凰的脸颊,轻笑了笑道:“这还不简单,我现在便将元丹给你。今日之后,若我再骗你一句,再惹你不开心,或是对你不好。你无须追究,也省得气着自己,直接捏碎我的元丹,给自己解气,好不好?”

紫凰愣了楞,愤然坐起身来,一把将帝霄推开,骂道:“疯子!”

帝霄闷哼一声,挣了挣却没有坐起来,索性躺着不起了。他抿唇苦笑道:“我若是说错话了,你莫要和我计较,好不好?我们已是如此,你却还不愿从我,到底要我如何才好?”

紫凰听到碎丹,不禁忆起了被彭冲逼迫碎丹之事。自己此时看似完好,却也只是一个失了妖丹的妖。帝霄乃天神之身,血统显赫,身份矜贵,又负御神之力,即将成为羽皇。此时若娶一个没有妖丹的小妖做凰后,三界中将有多少风言风语。莫说帝霄与羽界如何,便是爹娘也会被三界诟病,定会背负上攀附权贵的罪名。

紫凰回眸看了眼,半盖着披风躺在原地的帝霄,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与后悔。直至此时,紫凰才清楚地明白,自己与帝霄似乎再也回不去儿时了,甚至彼此连互许的资格都没有了。紫凰不自卑,知道现在自己绝对割舍不下帝霄的。这些年的误会、怒骂、争吵、以及那些若有似无的忍让,帝霄的深情厚谊早已表露无疑。便是儿时懵懂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那时心中只有夙和,虽有不忍,到底不敢给他太多祈盼与希望。

紫凰离了东天,一心想自由自在,坦坦荡荡地行走天地间。可帝霄的突然出现,再次打乱了所有的计划。紫凰深知帝霄的执拗脾气,若是应他,日后再反悔就千难万难了。紫凰虽从不毁诺,天道却有太多不可掌控的万一。帝霄喜怒无常,暴戾多疑。到时自己若出万一,以他的偏执,怎生受得。到时不知将要癫狂成何等模样,天地又该如何遭殃。他身有前科,表里不一,阳奉阴违的事,也做了太多了。

帝霄说爹娘应了婚事,何尝不是被胁迫的。百年来,帝霄对待任何一家,手段只有一种,便是强权压迫,以暴制暴。当初放出风声要收复妖族,何不是故意的恐吓。紫凰已不想做任何爹娘不喜的事了,幼年被赶出家门,虽觉失落,不觉伤心。可如今却后悔得不行,已是近千岁的大妖,却有近一半的时日与父母不得相见。便是有长长久久的寿命,又有几个五百年可浪费。

紫凰抚着身边的柳树,抬眸望向枯枝败叶。柳醉生也是元神尽毁,不知生死。紫凰心中升起无限惆怅和伤心。天地间,仅剩的友谊尚无能为力,未失去且心伤至此,若将来自己有个万一,爹娘和帝霄不知该如何伤心才是。想至此处,紫凰不知该如何回应帝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可若要断又有太多的舍不得。百年来兜兜转转,自己与帝霄俱已伤痕累累,失去夙和让自己犹如死了一次般,如何忍心让帝霄再吃一次这般的苦楚?

紫凰心中万分不舍,酸涩无奈,难过得不能自已,却又不知道该当如何。紫凰闭了闭眼,儿时何曾能想到,兜兜转转几百年,一颗心,最后竟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可却又不知能不能相守,当真是缘分天定,造化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道是无晴却有晴(5)

紫凰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你既与我父母和好了,想来也不会再为难我爹娘了。你先回东天吧,我和你的事,我要先考虑考虑,也还需爹娘同意才可以。万一你我若无缘分的话……还望你今后,莫再胡作非,安生地找个神女娶了吧。”

帝霄见紫凰有悔意,心里本就难受得很。听闻此言,整个人如遭雷击,胸口一股热气直冲了上来。一时间,头晕目眩,眼冒金光,几次挣扎起身无果:“你休要找这些莫须有的借口,你……你当真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紫凰阖上了眼眸,哑声道:“尊主言重了。不说我已失了妖丹,不敢轻易再许诺长久。只说我自小不喜束缚,喜独身畅游天地三界,也绝非凰后最佳选择。只因夙和的事,我曾让爹娘失望伤心过,此时再不想因自己的执念惹得娘亲落泪了。更何况……你也绝非爹娘心中的佳婿,我们都不小了,早过了自私妄为的年纪了。”

帝霄抿了抿唇,沉声道:“莫说什么妖丹的事,那本就是我做下的混账事!只要你心里再不怪我,又怎会不能许诺以后。我自是知道你的喜好,万舍不得勉强你的。你若喜欢游玩,我日日陪你左右便是。何况你我已有了夫妻之实,说不得你早已有了我的子嗣。你爹娘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阻止你我的婚事?……你当真还愿我娶别家神女?”

紫凰眉宇间溢出一抹苦涩,并未回头,轻声道:“我绝不愿意以此胁迫爹娘。帝霄尊主往日也非迂腐之神,这般的男欢女爱,逢场作戏,对我妖族与你神族来说,本不算什么。莫说一两次不会有子嗣,便是有了子嗣,紫凰也绝不会留下它,让尊主为难的。”

“混账!你这个混账!你对我怎能,我都能生受!可你怎能如此狠心,甚至连我们的子嗣,我咳……咳咳……”帝霄骤然坐起身来,因动作太过猛烈,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着,咳得说不出话来。

紫凰骤然转身,猝不及防,撞上了帝霄赤红的眼眸。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泫然欲泣、凄切悱恻,端是让人不敢对视。只一眼,帝霄身上弥漫出的伤心欲绝,愤然痛苦,竟浓烈到让紫凰有感同身受的错觉。紫凰几乎被这般的冲击震痛了神台,一时竟也站不稳身形,趔趄了半步,扶住柳树才堪堪站住了脚步。

紫凰心中久久震撼难平,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狠心道:“你乃未来的羽皇,多是美满的姻缘等你。万不必如此自苦,我现在连妖丹都没有,朝不保夕,如何能应你长久。”

帝霄苍白的嘴溢出一抹鲜红,面如金纸。他强撑着,颤巍巍地坐直了身躯,大口大口喘息着,吃力地抬手指着紫凰,咬牙恨道:“你这小妖……心狠如斯,混账至极。莫不是非要逼死我,你才肯罢手不成……咳咳……你竟能狠心如斯、竟是绝情至……”话未说完,喉间惺甜再压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紫凰怔愣片刻,瞪大双眸,茫茫然地望着帝霄。她眼睁睁地看着帝霄再次倒下,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万分急切地折返回去。紫凰扶起了帝霄,他身上的披风滑脱到半腰间,肌肤触手却温热一片。紫凰侧目看去,不禁冷抽了一口气,帝霄肩膀上的那道刀伤早已溃烂,身后竟也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有些地方的伤,竟是深可见骨,端是可怖得很。

紫凰扶也不是,放也不是,竟没了下手的地方,颤声道:“你这是又做了什么,何至于伤成这个模样!”

帝霄脸上血色褪尽,嘴唇苍白,侧身虚弱的依在紫凰的怀中:“咳……我无事,你莫紧张。只是一时忘了身后的伤,未将障眼法维持住……这些不过是写皮肉伤,未曾伤至内里,无须担忧。”

紫凰顿时忆起方才,几次抱住帝霄时,他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最后竟未露出半分端倪。紫凰一时间,又气又恨又心疼,急声道:“如今天地三界,谁竟能伤你至此?!

帝霄情不自禁地抚过紫凰的脸颊,琥珀色的眼眸满满的哀痛欲绝,哑声道:“天地间,除了你,谁能让我遍体鳞伤,无力抵抗?……你如此狠心待我,是真要逼死我,才满意吗?你如此说话,倒不如狠狠捅我几刀,让我来得好受些。”

紫凰的心仿佛被重重地捶了一下,闷疼闷疼的,再也狠不下心来说些分手的话:“你不要再胡思乱想。我们先不说这些事,成不成?这般重的皮肉伤,若一直不治,定会伤及元神的。你对别人狠便也罢了,何须如此对待自己?”

帝霄一眼不眨地望着紫凰,轻摇了摇头,微红了眼角:“你不用猜测来去,我本就是故意不治伤的,你若不应我……我活着也无甚生趣,倒不如便死在这里,让你内疚一生,忘不了我才好。”

“你便是死了,同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不爱惜自己,我为何要内疚?堂堂一个天神,却像个凡人寻死觅活的,当真有脸!”紫凰大怒,侧目看向远处,高声道:“彭冲何在?还不快带你家尊主死远些!”

帝霄呼吸越发急促,满眸的担忧与惧怕,挣扎着,紧紧地攥住了紫凰的手,急声道:“不是、不是,我不曾有这意思。你万莫要再撇下我……咳、咳咳……我不同你吵了便是……”

紫凰见帝霄挣扎间后背又渗出血珠,所有的怒气都化作了心疼。她抿了抿唇,脸上虽还有些气怒,却轻轻揽住了帝霄的肩头,低声道:“我方才同你说过了,不是我不应你,只是此事确实太过突然。我心中太过杂乱理不清楚,当真不知该如何应你。何况我尚未禀告爹娘,应下后,万一爹娘不赞同,我们又该当如何?。”

帝霄紧紧地攥了攥紫凰的手,急切道:“伯娘和伯伯早已应了我们的婚事。自那日我们分开,我便去了熙元府邸,直至今日,伯娘和伯伯才肯应了我们的婚。我明知道你心中有所顾虑,怎敢留下这些事让你心烦。那些虚礼,我根本不在乎。你若在乎,我便尽力去做……咳咳,只要你不离了我,也不让我离开你。我万事都应你,好不好?”

紫凰望着帝霄祈盼的双眸,不禁苦笑:“事情若真如你想的那般简单,便好了。你的手段我自来是知道的。爹娘不知被你胁迫到何种程度,才不得不松口……爹爹对我失去妖丹之事闭口不提,可见并没有好的办法。我不应你,你尚且如此自苦。我若应了你,将来再有万一,以你的性格,怎生受得住?我只是不想你再为了我吃苦,若真像往日,我又怎舍得再让你吃苦。”

帝霄动了动,因疼痛喘息了一声,紧紧盯着紫凰的脸,并无半分虚伪与作假。帝霄的心,才从急怒转为平静。他嘴角轻勾了勾,依在紫凰的怀中,哑声道:“爹娘的事,你自可亲自去问。我何须说这些一戳就破的谎话……你可真傻,我已是如此,你想那些又有何用?你活着,我便陪你活着。你不在了,我也陪你去。事已至此,哪里由得你来选,不要徒添心烦了,只要你愿和我一起,我万事都依你,可好?”

紫凰抿了抿唇,轻声道:“你乃凤凰族唯一的血脉,便是我不在了,你也不能有个万一,否则你让天羽界如何?叔叔婶婶如何?你身负天地之大任,不管怎样,都不该如此任性。我们生在这世上,不能那么自私。该背的责任不能放下,身为男儿自该顶天立地,心系天下苍生。万不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端为私情要死要活,成什么样子。这些年叔叔婶婶,没少受你委屈,你当真不能再乱来,万一再有天谴,该当如何?”

帝霄琥珀色的眼眸紧紧地注视着紫凰的侧脸,轻轻一笑。一双眼眸华光流转,异彩纷呈,眉宇间溢满了喜悦与爱恋。这样有几分病容的俊美,别有一番说不出的魅惑。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凝望着紫凰,似乎天地间唯一能放入眼中的倒影。许久许久,帝霄轻声笑道:“你心中对我,千般万般的放不下。为何要说出那些狠心的话,你以为我做下的那些事,还不够天谴吗?”

紫凰移了移眼眸,不敢同帝霄对视,却不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你做的那些事,有什么天谴一说。三界本就是不太平的地方,天界与魔界历来都有争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太坏。你是杀了罗睺,到底未动修罗族。你是有错在先,无缘无故开了战,后来的事却算不到你头上。两方交战,死伤难免,怎能算是乱杀无辜。既是无错,天为何要谴你。何况三界若能一统,也不算坏事。当初帝释天在时,一心想着三界臣服,却苦无机会。你替他做下这些,又怎能算有错。”

帝霄苍白的唇抿了抿,凝望着紫凰的双眸,桀然一笑:“我才不管他们谴不谴我,你却不能弃了我。既然你心里都这般护着我了,明明就是爱我爱得不行,何必口是心非的不肯应我。紫凰,好紫凰,只要你莫离了我,我万般应你。你说如何便如何,好不好?”

紫凰撇开眼,侧脸望向一旁:“你胡说什么,我哪有爱你爱得不行。我不想应你,自有我的道理。我不想看你嚣张至极的猖狂样,我睚眦必报你是知道的。别以为我会那么简单的放过你!”

帝霄将头倚在了紫凰的肩膀上,低声笑道:“不放过就不要放过,生生世世都不要放过我,将我牢牢的攥在手心里,便是死也死在你的手里。天上人间我都随你,方才不知谁说‘紫凰此生此世只爱帝霄一个’,怎地?你现在想反悔,是否晚了些?”

紫凰霎时红了耳根,冷哼:“我那只是……只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哼!别以为我那么好骗!你恶行累累,我断不会信你了!”

帝霄倚在紫凰耳边,轻声道:“你这小妖端是颠倒黑白。我们俩个,不知是谁骗了骗。我被让你骗了一次又一次,伤了一次又一次。这么多的折磨,都是为了你这个狠心无心又负心的小妖。事已至此,为你熬碎了心,为你伤碎了神,为你筹谋算计。到最后却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冷脸。明明我就在你心尖住下了,你却非要气我。不知是谁故意欺负谁,你莫要和我闹了,你每次无心的一句话,都会让我伤心好久。现在我身上也疼,累得很,又不敢睡,生怕一闭眼你就此弃了我。如此折磨我,你便好受吗?”

紫凰微怔了怔,这才忆起了帝霄身上的伤:“我不同你吵了,万事待你养好伤再说。你若不愿回东天,便去前面的院中歇息片刻可好?”

帝霄想了想,轻点了点头,不是很放心地说道:“我若睡着,你不可偷溜。若是敢就此弃了我,从此以后,我再不会信你了。”

紫凰冷哼:“原来我在你心中,竟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帝霄看了紫凰一眼,轻笑了笑,不上当,咳了咳:“彭冲何在?”

彭冲在三米开外现身,躬身拱手:“尊主有何吩咐?”

紫凰瞪了帝霄一眼,冷哼:“彭冲战神,往日不是最忠心吗?你们尊主重伤如此,人间岂是养伤的好地方,还不快将你们尊主带回东天养伤!”

彭冲并未抬头,动也不动:“少君若看彭冲不顺眼,彭冲愿任少君打杀出气,但少君屡次陷害,当真不是君子所为。少君须知尊主性格执拗,不是彭冲能左右的。”

紫凰侧目望向彭冲,冷笑:“战神好大的怨气,当着帝霄的面,也敢诋毁我陷害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孰曾予地老天荒(1)

彭冲抬眸看了眼帝霄,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方才少君与尊主争吵,故意说醉酒时分不清来者,彭冲也可的时候,莫不是故意存心陷害?尊主此时不想回东天,少君执意让彭冲护送。待尊主能起身,岂能轻饶彭冲?少君好歹是一界公主、熙元府君。如此陷害一个小小的护卫,当真失了身份和风度。一介君主,三言两语,杀神不见血,也当真好手段。“

紫凰恼羞成怒:“你身为天界战神,负有守卫之责!帝霄伤成这般模样,不见你自责内疚。倒是这般的强词夺理,天羽界要你何用?”

彭冲沉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少君心疼便心疼,迁怒彭冲算什么道理。这一身伤是尊主为少君心甘情愿得的。妖王要拿我家尊主出气,莫不是我还能拦得住鞭子不成?”

紫凰楞了楞,看了眼倚在自己怀中,闭目喘息的帝霄,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我爹打你,你便让他打吗?怎不去找我娘,往日她不是最疼你吗?”

帝霄睁开眼,攥住紫凰的手,虚弱地一笑:“爹爹要打,便让他出出气也好。我若不示弱,不让娘亲心疼我一些,她又如何肯应我们婚事?好凰儿,莫要同我闹了,以前千错万错都是我。以后万事我都依你可好?你万莫再对我狠心了,这一次两次的,当真是……我当真是受不得了。你便当可怜可怜我,还不成吗?”

紫凰并未听出帝霄话中的不妥,只望着帝霄苍白的脸,祈盼的双眸,不禁微红了眼眶。她心疼又有几分欢喜,这般的卑微和惶恐,待爹娘一如从前的尊敬,可见中间没少废心思。如斯的步步为营,筹谋算计,不但不会让人生厌,反而觉得贴心。紫凰觉得自己当真是疯了,往日里最讨厌被人算计。帝霄如此,若在往日里定会大发雷霆,可此刻居然觉得甜蜜又温暖,果然爱恨都会遮人眼目。

紫凰深吸了一口气,斟酌了片刻,轻声道:“你先在此处养伤。等过些时日,我再带你回熙元府邸好不好?”

帝霄抿唇而笑,苍白的脸上,终是有了些许暖意:“你莫再骗我。这些年,你不知骗了我多少次。你便是不应我,也不能赶我走,我现在一刻都不想离了你。这些伤总会慢慢好的,只要你不气我,让我跟着你,我便心满意足得很。”

紫凰抚了抚帝霄的鬓角,苍白的唇,疲惫的眉角,微放下了心中所有的顾虑,轻声道:“你莫要放心不下。我自来不是出尔反尔的妖,方才我不知你身上有伤,也一时屡不清思绪,才不敢应你。此事我们总该回熙元府邸,禀了爹娘与叔叔婶婶再做计较不是?现在我还有一些事,要留在凡间些许时日。你若怕我离了你,便先在凡间养伤,好吗?”

帝霄倚在紫凰肩头,慢慢地闭上了双眸,轻哼哼:“你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我便再信你一次好了。待我醒来,咱们再好好清算清算。”

卷二:孰曾予地老天荒

明月高悬,夜幕中繁星闪闪烁烁,凉风徐徐,正是人间好时节。深山峡谷内绿树成荫,花开满山,暗香浮动。小小院落,虽失了原主人,却不见萧条。原本空寂的院中,因紫凰前些时候的闲情逸致,焕然一新。青砖绿瓦,崭新的门窗,新开辟的花圃内种满了各种花草。木制秋千,两株细小的柳树,迎风飘摇着。零星琉璃灯零星地分布院落四处,将繁花似锦的院落繁华点缀出几分温馨。

寝房内,昏黄的灯盏给人一种暖意微醺的感觉。不大的房间内,紫檀雕花木床占去了一半地方。角落案几上一株海棠花开得正好,正是不冷不热的天气,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空气中流转着极温馨的气息。

紫凰坐在床边,将药膏细细地涂抹在帝霄的后背上。灵药所过之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却不彻底,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帝霄侧着身子,睡得正熟,紫凰每次细微的动作,都会让他不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直至将整片后背都涂抹上,紫凰才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轻吐了一口气,动作细微地将帝霄放平。

帝霄虽还在沉睡中,却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紫凰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这才逐渐地放松了紧蹙的眉头。紫凰见哑然失笑,那双漆黑的眼眸,犹如冰雪消融的春日,说不出的温情与眷恋。紫凰这样注视帝霄许久,捋了捋他鬓角的乱发。当她的目光触及他耳垂上的流苏耳坠时,动作不禁顿了顿,抿唇笑出声来。

帝霄自小喜奢华。浑身上下衣袍佩饰一日三换,只这宝石流苏耳坠,却几百年从未摘换过。那年,紫凰初到东天,正逢帝霄的寿辰。紫凰才被闵然赶出家门,身无长物。又不可能回熙元府邸准备寿礼,只一心想蒙混过去。紫凰打着主意生辰当日早早地躲出去,怎成想本该忙碌无比的寿星公,天未亮,只着亵衣,便蹲在了紫凰寝房外,一心等寿礼。

紫凰直至此时依然清晰地记得,自己乍一开门,迎面撞上了帝霄笑吟吟的脸,直恨不得一掌把他拍哭了。在当时紫凰的眼中,他那恬不知耻笑嘻嘻的模样,不吝于拦路抢劫。堂堂一界尊主、羽族太子,竟是这般地斤斤计较,视财如命。

紫凰虽身无长物,可浑身上下戴佩饰物均是极品,任何一样东西,俱是心头所爱,哪里舍得给他。紫凰很想打他一顿,扬长而去。可先不说帝霄身后不远处站着凶神恶煞的彭冲,只说当时孤身寄神篱下,也是不得不低头。紫凰站在原地,思来想去,挑来挑去,只得当着他的面,摘去了耳上所戴的灵宝——锦瑟和鸣。假情假意又谄媚无比递给了帝霄,并骗他说,这本是为他生辰准备的,后来想起来他非女子,戴不得这东西,便自己戴上了。

紫凰本打定主意,他并无耳洞,这宝石流苏又盘旋花纹的耳坠,是女子的东西,凭他一界尊主万是看不上这物件的。怎成想这厮脸皮奇厚,竟欣喜若狂地接了去。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满是贪婪之色,一对耳坠打量了足有一刻钟之久,喜滋滋地朝耳垂上来回比划。后来可能看紫凰的脸色太难看了,他才蹙眉歪头想了好一会,还了一只给紫凰。

紫凰拿着紧剩的耳坠,更是欲哭无泪。这锦瑟和鸣是一对一起用的灵宝,若只剩下一只,只能做个装饰。这可是祝融锻造的神物,如此这般被活生生地拆成残废,简直是太暴敛天物!紫凰的心头之爱,剩下了一只,戴也不能戴,用也不能用,扔就更舍不得了,唯有放在乾坤袋里闲置多年。

那日,紫凰将失去财帛的心伤化作悲愤,决定在寿宴中吃回来。不想却见寿星公一身火红双金色,浑身上下缀满了金银珠宝,绝世神器,浑身作响,活脱脱的一个移动宝库。再观自己身上不过三五件能看上眼的法宝,却被他生生抢残了一件,当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再也吃不下一口东西。

帝霄喜滋滋地走到紫凰身边,故意侧着脸,炫耀的露出宝石流苏耳坠时。紫凰的心情瞬时被愉悦了。只觉得眼前这头蠢驴着实可笑,只一心贪财,却不懂循序渐进的道理,才穿的耳洞,哪里能戴耳坠,只能用耳钉先养着。帝霄那只戴着自己的灵宝,耳垂又红又肿的,似乎还有血迹,活脱脱一只猪耳朵。居然还能如此地兴高采烈,怪不得爹娘说凤子天生愚钝,习不得任何神术。这哪里只是愚钝,简直是缺心眼,傻透了!

昏黄的灯盏下,紫凰望着帝霄的目光越发柔和温暖。她的手指划过帝霄脸颊的轮廓,慢慢地放下手去。一道灵光闪过,紫凰的手心里出现一枚与帝霄耳上一样的耳坠。紫凰单手除去耳上的饰物,戴上了那单只的流苏耳坠,指腹再次划过帝霄的俊脸,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