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冒出一句:“也有可能这金铃也是蚩尤方指定要的,无利不起早,山鬼追随蚩尤,总得有些奖励吧,而且有了金铃才能剖山藏胆啊。”

也许吧,江炼把这几样也写进那方框里,然后把纸张拈起来,朝向孟千姿:“现在,箱子已经齐备了,你怎么偷?”

孟千姿想了想:“天时地利人和吧,我需要在对方防守松懈的时候下手,还需要知道这个箱子摆放的具体位置——不然一百口箱子,看上去都差不多,根本认不出来。”

没错,江炼长吁了一口气:“这些都需要那个内应从中活动,他在归置箱子的时候,要看似不经意、但特意地,把箱子放在某个指定的位置,这样,他的同伙才能目标明确,一击得手,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神棍想起自己最初的梦里,那双自浓雾中伸出的、偷箱的手,真是百感交集。

冼琼花也有点唏嘘,她的目光落在况家先祖的那页记述上:“偷走了箱子,却打不开,所以才根据印记,找到了最初的工匠,这也是为什么,况家人会卷进来吧。”

孟千姿接过江炼手里那张画了简易箱子的图,看着看着,有些走神。

开箱之后,又是另一番安排了吧,水鬼得了水精,山鬼藏了山胆,山水不相逢;况家带了口空箱子远走,安分守己,不近江湖;盛家得了铃,避居深山;七块兽骨不知道扔去了哪,但七道戾气显然入了世,甚至惊动了圣人老子……

箱子里还有别的吗?也许有,但不那么重要,没准被蚩尤的追随者瓜分了吧,也不知道这分配的标准是什么,会不会因着分配不均频起争端……

无所谓了,大的框架轮廓已经形成了:漂移地窟、水鬼的传承、金汤穴,以及神秘的“不羽而飞、不面而面”的预言,水鬼因着体质特殊,是最理想的转化皿,但万一人数不足,金汤穴里还有次一等的后备。

她听到江炼轻声说了句:“我算是知道,水鬼家这几十年来的祸事,源头在哪了。”

为什么那些复活的人,哪怕样貌完美了,寿命却始终不长,为什么“阎罗生阎罗”只能一次,不能像上古时那样,自体繁殖,一代又一代。

因为那颗麒麟晶,是从被挖出的、死了的麒麟身上得到的、还未生成的弃置品。

麒麟寿数两千,止得一晶,足见麒麟晶的获得有多艰难,这颗拿太岁当“孕母”、本就发育残缺的麒麟晶,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漫长的岁月才育成,又经过了多久,才由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许多……

她呢喃了句:“晶成之时,不羽而飞,不面而面,这打卦看命不是骗人吗?明明就没成功啊。”

江炼说:“也不能这么说吧,我和神棍聊过这事。看命,本质上是超脱出了时间的维度,看到了未来的某些表相,看命不能回答问题,不能告诉你时长,不能指引你向东向西,只会给你一个画面,你自己根据这画面去揣摩。比如说,你看到未来的自己拿刀砍人,但你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自卫、蓄意伤人,还是无意为之。”

“它们的打卦,也许只是看到了有人以完美的样貌重生,至于这人活了多久,后续怎样,它们是不知道的,但这个画面,足以让它们不顾一切、投入所有,以为这条路可行。”

孟千姿轻轻哦了一声,又问:“这么说,水鬼是没救了?”

她想起宗杭的笑,想起他的一再拜托。

江炼沉默。

水鬼这件事,本质上,像是一场事故,集体用错了药,药已经吃进去了,吐不出来,有些人早早死去,有些人苟延残喘,有人给这死亡开端,有人给这死亡结尾,时长时短,都是同一批受害者。

孟千姿没再说话,像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开始去收理地上的那些纸页。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像软软飘在耳际:“可是,谁去跟宗杭说呢?”

景茹司看出她心情不好:“千姿啊,你帮人,别帮得感情太投入了,水鬼家的事,我也知道。他们出事的那批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再死,也就只多死一两个,不会再有大的损失了。他们其实心知肚明,找我们帮忙,只是想求一个明白。”

孟千姿抬眼看她:“什么叫‘也就只多死一两个’啊,哪怕只有一两个,爱她们、关心她们的人也会伤心啊。”

一朵花谢了,山不知道,山不在乎,但紧挨着花的那一朵,会在乎。

江炼伸手过来,似是想握住她的,孟千姿躲开了,笑了笑说:“我没事。”

说话间,自己都没留意到,有一行泪,自颊上滑过,啪嗒一声,滴在整理好的纸面上。

她低头去看。

原来最上头的这张,是江炼画的那幅路线图,大家都没来得及、也没顾得上去看,眼泪滴在纸页的上半部分,濡湿的泪痕间洇着几个字。

昆仑天梯。

【第八卷 完】

第130章 【01】

江炼画的那份路线图有个问题。

它不像地图,列出蛛网般的路线和南北方向, 而是趋近山鬼的山谱——整张路线图, 就是幅风景画, 让你看到栩栩如生的山头山脊山形。

也就是说,你得很笨地举着图,去比对周围的山头形状和高低排布是否和图上一致,形状对上之后,才能根据尺寸去确定具体地点——难怪骑在牦牛背上的阎罗, 是时时刻刻高举着图张望的。

好在,图的下方有片湖泊, 这就大大缩小了排查范围:虽说昆仑山地界, 高原湖泊不止一个, 但有这特征,总好过在五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山地地毯式搜找吧, 而且, 冼琼花直觉,画的就是营地这一带——附近也有湖泊, 又是史小海出事的地方,还出现了山蜃楼,这儿要是没点蹊跷,太对不住这些巧合了。

她嫌弃这图太不用心:“从上古到现在, 山间地震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加上雪崩、沉积、塌方,很有可能山形早变掉了, 光凭山形去认,既不保险,出错的几率也高。”

景茹司觉得她太吹毛求疵了:“况家先祖就是个工匠,他哪能考虑到这么多?再说了,阎罗既然根据这图找到了东西,就说明没有这种差错发生嘛。”

说话间拉下门帘,看外头的沉沉夜色:“现在太晚了,看不清。等明儿天亮,就能确定位置了,希望咱们运气好点,能尽快找到段孃孃的尸体,还有另外那几个失踪的人。”

其实在景茹司心里,万一真的前路凶险,段文希的尸体不找也罢,相信段孃孃也能体谅,还是那句话,总不能为了个死了几十年的,赔上活生生的人命吧。

只是,山户的八人队,只回来一个痴呆的史小海,这么大的事,说什么也得追查出个由头、给大家一个说法——堂堂山鬼家,死了人都不敢追查,也太窝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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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天亮还早,总不能干等,大家各自回帐补觉。

江炼走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折回孟千姿身边,低声问她:“没事儿吧?”

孟千姿笑笑,说:“没事。”

说完了,又有点惘然:“最初看完水鬼的视频,其实我心里没什么波动,就是觉得他们倒霉,还觉得水鬼真是没用,自家的事,要求到别人头上。但是啊,打过交道之后,就不一样了。”

打过交道之后,对方就不是平面的了,有血有肉,有喜有怒,有一张带笑的脸,会满怀希冀拜托,会忐忑不安等待。

她不想做那个带去坏消息的人。

江炼嗯了一声:“我懂。”

孟千姿想了想:“你说,如果那颗麒麟晶是完好的,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明知这种假设没意义,还是忍不住去想。

江炼说:“黄帝一族也不傻,蚩尤族人能想到的法子,他们会想不到吗,最终没去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漂移地窟里那些葡萄串就是麒麟晶——麒麟要用两千年才育成一颗,息壤造就了成百上千,两者放在一起,真能一样吗?”

……

真能一样吗?

这个问题,一直在孟千姿的脑子里盘桓,果然有所思就有所梦。

她做了个梦。

梦见宗杭的女朋友易飒,那个在水鬼的视频里出现过的,安静清瘦,留着齐到颌边的短发,但眉目间总透着股犟劲儿的姑娘。

而自己拎了串好大的葡萄——孟千姿没实地见过漂移地窟里的那些,只是听说是葡萄串形状——所以折射进梦里,就是一大串葡萄。

她不断地从梗上把葡萄揪下来,左一颗右一颗地塞给易飒,话说得又快又急:“吃,多吃点,没准多吃几颗,又能多活几年呢。”

易飒手里满捧葡萄,低头看了会,没吃,然后抬眼看她,问:“如果吃多了,病发得更快呢?”

孟千姿被问住了,答不出来。

她只是愣愣站着,后来,易飒不见了,那串葡萄也不见了,她一个人站在昆仑山的垭口,天阴沉沉的,风声如同响哨,半空飘卷着一蓬蓬灰白色的雪粒。

好冷啊,梦里,她蹲下身子,缩成一团,裹紧羽绒衣,再裹紧。

……

景茹司被身侧的动静惊醒,拿手机照着亮看时,就看到孟千姿把睡袋口攥得死紧,人在里头蜷成了一团。

瞧瞧把这孩子给冻的。

景茹司叹了口气,拽过自己脱下的羽绒衣,加盖在了孟千姿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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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不用拔营。

依着往常,孟千姿这一觉大概要睡到下午,但心中有事时,人很难睡得安稳,再加上一大早,外头就窸窸窣窣好多声音,她愣是正常醒了。

帐篷里没人,她的睡袋上,又加盖了两层,应该是四妈和七妈给她添的。

孟千姿躺了会,听到史小海在外头嚷嚷:“那里!那里!掉下来,轰!”

何生知压着嗓子训斥他:“你小声点!孟小姐还在睡觉!”

这对答提醒了孟千姿,今天势必不得闲:得派人去探查史小海遇袭落崖的地方,还得根据江炼昨晚画的路线图,找出阎罗和段太婆当年的目的地。

她很快穿上衣服,先探身拉开帘门,一股冷风嗖地灌入,冻得她立马精神了。

今儿天气不好,跟她梦里一样,阴沉灰蒙,便携装的撕袋式漱口水和洗脸湿巾都快冻成冰坨坨了,孟千姿懒得喊人做事,索性塞进怀里去捂。

向外看时,见到四妈七妈她们,正带着人站在谷地边缘,或拿画纸,或捧平板,或持手机,对着不同的方向比对。

孟千姿心中咯噔一声:就一幅画,一目了然,是或不是,那不是分分钟就能判定吗?拉这么多人一起看,看这么久都还不确定,大概率是因为,画上画的,并不是这儿。

如此想时,忽然看到神棍从不远处经过,还大剌剌背负着手,跟领导下基层视察似的。

孟千姿皱眉,心说这人怎么忽然摆起派头来了,再一看,心头一紧,大叫:“神棍!”

神棍循声回望,然后加快脚步过来:“啊?”

孟千姿又惊又怒,指向他背后:“谁把你绑上了?”

难怪神棍走路时,是那么一副一言难尽的姿势:他的双手,居然是反剪着绑在身后的。

神棍兴高采烈:“我自己啊,主动要求的!”

不待孟千姿再发问,他已经滔滔不绝:“鉴于我已经连续两次说出了非常古怪的话,我觉得,我这个人太捉摸不定了,再发展下去,会不会更加失控呢?这可不行,本着对自己和他人都负责任的态度,我主动要求把我自己控制起来,这叫防患于未然。”

阖着是这么回事。

孟千姿沉默了一下,其实她也觉得,这样比较稳妥:神棍她是可以信任的,但如果这个神棍已经不再纯粹,掺进了别的什么呢?

她看向神棍:“你从前做梦,现在说怪话,你觉得……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像阎罗那样,身体里还有第二个人吗?”

神棍白了她一眼:“孟小姐,我都五十多了,活了大半辈子,才发现自己身体里有第二个人,我也太迟钝了吧?再说了,我又没吃过麒麟晶,阎罗找到麒麟晶那会儿,我正吃百家饭呢。”

“我觉得吧,这是一种潜意识,随着我对整件事的切入,慢慢被激活的。一开始,在电信营业厅听到冼家妹子说出的‘山胆’两个字,跟个开关一样,咔哒一声,开启大幕。”

“之后,每次有新的进展,我就会想起什么,想起的事儿以梦的形式呈现,后来,经历的多了,这种潜意识开始往显意识转变了,会突然从口头上蹦出来。也许,再过一段时间,那些事儿,会完全成为我的意识和记忆,我都能给你们把前因后果给讲出来。”

孟千姿嗯了一声,欲言又止,顿了顿,她压低声音:“神棍,你会不会真是……蚩尤方的那个内应啊?”

她声明:“我没有诋毁你的意思啊,他是他,你是你,咱们摆事实讲道理。”

“你做的那些梦,说的那些话,给人的感觉,是你在封箱现场、你偷偷和神秘人接头,你偷了凤凰翎和龙骨灰烬给对方,还表示要继续去找龙骨,你做了叛徒,东窗事发被开膛剖肚,你甚至还知道,蚩尤小队去挖死的麒麟。”

神棍想伸手推推眼镜,可惜了,手被绑着,鼻梁上渗汗,时尚的镜架欲坠不坠。

他结巴:“这个……是有可能的,但是,我们看问题,要……要考虑到多种情况,不能一叶障目,你看现在社会新闻上的反转很多啊,也许……也许……”

他拼命想“也许”出另一个可能性来,但越急就越没辙,这一下,不止鼻梁,连额头鬓角都冒汗了。

孟千姿体贴地帮他把眼镜往上托了托:“还是那句话,就算你是,我也不会歧视你的,这都几千年下来了,谁这么无聊去翻这种旧账啊……江炼呢?”

话题终于从“内应”这事上移开了,神棍暗自松一口气:“睡觉呢,半夜贴神眼,他也累得要命,昨晚回去,衣服脱了一半就睡着了……你找他有事啊?”

孟千姿“哦”了一声,如果腿脚方便,她多半要过去闹他了,但现在拖了条病腿,总不能爬过去。

正待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忽听到景茹司叫她,转脸一看,景茹司正揪捻着手里的画纸,气喘吁吁地过来,还没近前就抱怨:“要命了,不是这儿,我这看来看去,画的都不是这儿。”

孟千姿一愣。

她跟冼琼花的看法一致,这片营地,既有湖泊,又是史小海出事的地方,还在山蜃楼中显像了两次,不可能只是巧合。

她想了想:“会不会是地形变化?几千年了,各种各样的地质作用,不可能还跟当初一模一样。”

景茹司瞪她:“你四妈是老了,人还不蠢,这种情况我会没想到?它可以地质作用,也可以雪崩或者塌方削了一块山头,但是大体的轮廓不该变,但现在的情况是,它的轮廓都是不对的!完全不对!”

第131章 【02】

不对就不对呗,孟千姿觉得景茹司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那就说明不是这儿, 有山有湖, 范围已经缩小很多了, 再找呗。”

边说边从景茹司手中把画纸接过来。

神棍也发表意见:“有时候读图,不是那么直白的。兴许图中藏图、要用火烤或者药水来看……”

孟千姿心中一动,想到山鬼的认谱火眼。

“兴许要反着看呢?兴许要倾斜一定的角度,在特定的光照条件下看呢?”

景茹司被这一连串的“兴许”搅得脑仁疼,孟千姿倒是很有耐心, 还真把画纸上下掉了个向来看。

反过来好像也不像,但是, 说不清为什么, 有些地方又似乎……挺像。

孟千姿正犯着嘀咕, 冼琼花也回来了:“实在看不出来,要不然, 这个什么昆仑天梯先搁一边, 咱们得派人去史小海出事的地方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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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小海站在谷地边缘,闭了一只眼, 跟瞄准似的,手臂抬起有四十五度,指向环抱谷地的、诸多雪峰中的一座:“那儿。”

顿了顿,又加上那句必加的:“轰!掉下来!”

望山跑死马, 经常进山地的人就知道, 随手一指、近在眼前的山头,徒步过去, 至少要走好几个钟头。

派出的小队,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一天。

营地有四十来号人,景茹司细细看过各人的资料,选了最精干的二十人组队,除了必带的山鬼箩筐之外,又加带枪支、喷火器、臂发式弩-弓。

步话机的通话质量已经不大好了,卫星电话也有罢工的迹象,山地就是这点麻烦,说不准石头旮旯块里就富含什么影响磁场的矿物质——但还是带上了,聊胜于无。

至于谁来带队,也有一番争执,孟千姿先被排除了,此行得爬山,她那腿太不方便了,牦牛驮行不是不可以,太耗时,冼琼花有意接这担子:“我来吧,我年轻。”

景茹司听着心里不受用:“老七,年轻了不起吗?你长年在云南,云南的山跟西北的能一样?不该长在西北的人来吗?”

也是,山有山的秉性,谁熟谁上,最后还是定了景茹司带队,孟千姿不放心,又安排了孟劲松同行。

吃完早饭,这大队人就出发了,史小海最激动,走在队伍前头,嚷嚷着“向前向前”,孟千姿坐在轮椅上目送,人走得看不见了之后,她又端着高倍望远镜一路追随:那些人越来越小,有时候,会突然看不见了,过了会,又突然一长溜地进了视线。

除此之外,没有异状,山风也是森冷清冽的,这一带如果常起山蜃楼,有动物常居的可能性就不大:山蜃楼又叫“阴寮”,动物很不喜欢在里头待着,家安在这里,三天两头都要夜跑,搁谁谁也受不了啊。

看久了,孟千姿觉得无聊,她左右看看。

营地里一派平和。

冼琼花没留在营地,她带人送景茹司一行入山后,顺便侦测周围的情况去了;营地外围,有几个人来回巡守;剩下的,有在收拾装备的、有清理瓢盆的,还有准备接下来的午晚餐的……

孟千姿冲着神棍招了招手。

神棍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要紧的,小跑着过来,人跑步时,双臂左摆右晃,是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但他双手是反绑着的,跑起来像根摇摇欲坠的木头。

到了跟前,孟千姿问他:“江炼还在睡呢?”

“是啊。”神棍纳闷,“你又问,你找他有事儿啊?”

孟千姿奇怪:“怎么还不醒啊,不像他啊。”

回想一路以来和江炼的相处,他要么少睡、要么不睡,从没有睡到过日上三竿。

神棍反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孟小姐,你前几天说要养元气,还不是天天睡到下午?人家小炼炼,大半夜地被拉去贴神眼,人家也累啊,就兴你睡,不让他睡,你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