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姿不放心:“你推我过去看看他。”

神棍一拧身子,给她看身后反绑的手:“你看我有手吗?还让我推?”

孟千姿没好气,索性自己揿动轮椅的手轮圈往那一处去,神棍原地站了会,忽然回过味来,又小跑着去撵:“怎么啦?小炼炼不正常吗?”

孟千姿先还只是有所怀疑,但被神棍这么一问,突然确定了:“不正常,肯定不正常。”

要说累,她才是最累的,进山这两天,一直都在施用“山风引”,昨晚还看了山蜃楼,她确实可以睡到下午,但那不代表有嘈杂声时不会被惊醒:从早上开始,四妈她们比对山形,然后营地用餐、全队出行,这么大的动静,江炼居然都没醒过。

这哪是睡觉啊,这差不多是昏迷了吧。

她越想越紧张:怎么着都得把江炼给叫醒,哪怕醒了之后塞回去再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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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江炼果然叫不醒,你推他也好,晃他也好,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话也好,他只是没反应,有时候,阖着的眼皮下头,眼珠子会快速转动,似乎自己也想醒,但醒不过来。

孟千姿急得头皮都在突突跳,又安慰自己这事并不棘手:不是没发生过,两人第一次正式照面,江炼就是魇在贴神眼的状态里,被踹倒了都没醒。

神棍还在边上给她堵心:“我听说老一辈的规矩,贴神眼不能在半夜,因为夜晚属阴,百鬼夜行,哇,人的意识会非常飘忽……”

孟千姿反驳他:“江炼以前,也不是没晚上贴过神眼啊。”

神棍一句话就把她堵得没了词:“晚上跟半夜,区别很大啊。”

……

时近中午,冼琼花一行回到营地,听说这事之后,也来瞧了江炼。

她对贴神眼素有耳闻,也熟知其中的道道,建议孟千姿:“要么上手打吧,火烧,水淋都好,总能把人弄醒的。”

孟千姿不同意:“这种地方,一盆水浇下去,他不得冻死啊?再说了,江炼伤还没好呢,哪经得住打?”

冼琼花说:“法子嘛,我是教给你了,你舍不得,我有什么办法?”

说着,自顾自走了,想来是没怎么当回事。

孟千姿正一个脑袋两个大,神棍又发表意见了:“不对啊孟小姐,小炼炼这次这情况,有点特殊——他昨天半夜是贴了神眼,但后来,明明醒过来了,还参与了讨论。”

没错啊,孟千姿让他说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所以呢?”

“他是再次睡下之后,才这样的,小炼炼多次贴神眼,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极容易发生意识层面的‘梦游’,搁在民间传说里,这叫‘丢了魂’,有人丢三五天,有人丢三五年——我劝你赶紧打他吧,我听说小炼炼人很能跑,魂大概也不慢,再迟点,谁知道他跑哪去了?”

这特么都什么跟什么啊,孟千姿哭笑不得,但神棍的话,成功使得她更加焦虑了,她举棋不定,看江炼沉睡的脸,牙关一咬,啪地一巴掌就抽了下去。

虽说是神棍撺掇她打的,但他没想到孟千姿动作会这么快,自己反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倒对她生出几分敬畏来:孟千姿坐王座久了,确实自带杀伐决断之风,说打就打,倒是半点不黏糊。

江炼唯一的反应,就是半边脸很快泛红,如无意外,过一会还会肿起,孟千姿这一打,可不是做样子。

打都打不醒,事情好像真严重了,孟千姿把身子挪开,示意神棍:“我腿不方便,你来,捡他肉厚的地方,踢一脚。”

神棍犹豫了一下,冲着江炼腰际——他觉得那儿肉厚——猛踹了一脚,但他天生缺乏运动细胞,做任何瞄准动作,都像打弹弓那样脱靶八千里,这一脚,居然踹在江炼肋下。

孟千姿心头一紧,自己都替江炼疼。

神棍这一踹,把江炼踹得身体移了位不说,自己也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倒——他那尾椎,当年坐死蛊虫,是留了旧伤的,当下痛地哇哇乱叫,在地上蜷了好久。

孟千姿脑子里突突的,一瞬间,脑际已过了千百个念头:说真的,“暴打”这一招如果行不通,她对江炼,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她病急乱投医:“如果……如果江炼没法自然醒,我是不是得找人给他……招魂?”

“招魂”这两个字,提醒了神棍,他不哼哼了,顿了两秒,一个鲤鱼打挺,没能坐起来:“孟小姐你……拉我一下,我还有办法,我有神器!”

孟千姿一把揪住神棍衣领,硬生生把他拽坐起来:“什么神器?”

神棍的脖子被衣领一勒,险些没喘过气来,饶是如此,他还是努力歪了歪嘴,示意了一下自己扔在帐篷一角的行李袋:“老石寄给我的快递,你忘了?那个铃,盛家有个路铃,我收到之后,一直带在身边的,就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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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千姿动作麻利地拉开行李袋,从里头一个气泡塑料膜的袋子里,拎出那串路铃。

她头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串路铃的样子:古铜色,有一个莲叶形的莲盖,盖沿坠下许多不同形状的古钱币,有孔方形的,也有刀币——听说刀币是春秋战国时期才出现的,足见江炼的推测不差:这铃从箱子里取出时,必然不是这个样子,后世的盛家人根据自己的喜好,给不同的铃“穿”了不同的外衣而已。

那个叫老石的,显然也不珍视这铃:铃身上遍布铜绿,有些凹纹处,还有积年的泥痕,拿到古玩市场,兴许能卖个三瓜两枣钱,说是神器,还真没个神器的样子。

孟千姿拎着那铃,催问神棍:“然后呢,怎么弄?”

神棍说:“你在小炼炼边上一直晃那铃,绝对没错,我和老石在一道住了好几年了,他给我讲过盛家的不少事儿。”

“铃声,是唯一能够穿透阴阳两界的声音,科学一点来说,铃声,可以从这个物质世界,传入到非物质的意识世界中去,意识的世界就太广大啦。小炼炼多半是迷失了,回不来,铃声就是一道线,一根牵引绳,能把他引回来——当然啦,这些都是我的个人理论,未必真有用,但是你试试呗,试试又不花钱。”

妈的,前头说得煞有介事,跟真的似的,最后来这么一句,孟千姿简直是要吐血了。

不过管它呢,有法子就试,孟千姿手一抬,正要摇铃,忽然听到滋滋的电流音。

是挂在轮椅边的那个步话机响了。

这步话机,是她用来跟四妈她们联络的,一直处于“on”状态,孟千姿愣了一下,抬手做了个“嘘”的姿势,示意神棍噤声。

但是很显然,目前的通话效果已经相当差了,景茹司明显是叽里呱啦说了一大段,但传送过来,全是杂乱的电流音,孟千姿从头到尾,只听清了三个字。

“姿……画……水……”

这上哪理解去?孟千姿尝试呼叫,也没有成功:真是越忙越来事儿。

好在七妈那里也有步话机,大家一个频道,让七妈去尝试联系好了,而且,听四妈的语气,还比较平和,不像是遇到了危险,山风引什么的,也都还正常。

孟千姿长吁一口气,稳住心神,先顾眼前。

她拎起那串风铃,在江炼脑袋边晃了晃,脸色一变,正待质问神棍,神棍先一步猜到了,赶紧解释:“没错,没声音就对了,怨气撞铃,只有死人的怨气,才能把这串铃铛撞响,你找个人而已,它响的那个声音,你就是听不到的。”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最后有效就行。

孟千姿耐着性子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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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炼临睡前,还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只是觉得累,前所未有的疲惫。

以前贴神眼,也不是没贴到过晚上,但大多只是画得慢、拖延到日落之后而已,半夜起贴,绝无仅有,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儿跟别处不一样,太空旷,也太寂寥了。

前辈们留下“不在半夜贴神眼”的规矩,也许是有道理的,自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触碰红线。

不过他太累了,羽绒衣脱了一半、一条胳膊还伸在衣袖里,就已经睡着了。

然后,他觉得自己起身了,慢慢地往外走。

这种感觉,其实并不陌生,历次贴神眼,都会经历:每一次,他都是这么起身、往外走,走到事发地,那些人仍在那儿,那些发生过的事,仍在发生,他会站在一边,细细观察,仿佛自己是这幕戏的主导者,让他们倒回就倒回、静止就静止,直到他把一切看得清楚明白,才放他们散场。

他往外走,走到了日光下,阎罗和段太婆的身边,段太婆在拍照,手很稳,姿势也潇洒,还剥了一颗巧克力糖,塞进嘴里。

继续走,走到了神族封箱的现场,还是老样子,像是无数残肢碎躯在半空中飘,他看到那个跟神棍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觉得,这人一定跟神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人在细细点算箱子里的物件,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注意力又不在箱子里——江炼看到有兽骨在箱子的角落中簇拥成堆,还看到一小撮土壤,悬浮在箱子里,不断跃动,似乎想向各个方向生长,但又被什么所迫,长不出去,于是暴躁地不断跃动、停不下来。

看到了,都看到了,他该回去了。

江炼转身,向着营地的方向走,营地亮着灯,一顶顶蒙古包样的帐篷里,坐着三三两两看客,他看到孟千姿,正朝着他笑。

他朝着她走,想告诉她,自己都看见了,不用担心,会画出来的。

但是,很突然的,他一下子走不动了。

走不过去了,那片营地像浮在无边无际的汪洋上,从眼前渐渐漂远,而身后似有巨大吸力,有蛊惑似的声音,铺天盖地,覆盖到他身上,又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渗入。

而每一道声音,都在对他说:“你过来。”

第132章 【03】

江炼不想过去,但身体不听使唤。

他转过身, 向营地相反的方向走, 这一路并不顺畅, 他觉得走得很费劲,有时攀高,有时滑坠,有时穿过幽深逼仄的甬道,末了, 终于到达。

完全形容不出眼前是什么。

像雾团,巨大到接天连地, 左右都望不见边, 雾气是涌动着的, 有的地方浅淡,有的地方浓郁, 而浓浅转瞬即变。

没人跟他说话, 但他神经极敏锐,如同翼翅能感觉到风的流向, 他也能感觉到那雾流中释放出的情绪信号。

轻蔑的、讥笑的、看小丑般的、鄙视的……

江炼不是个轻易动气的人,但也不知怎么的,在这儿,轻易就被激怒了。

而且, 他的内心里, 升腾起极大的欲望:毫无缘由,就是想投身其中, 和那雾团融为一体,至于进去了之后,会不会发生可怕的事,完全不在乎。

他继续朝前走,但只走了两三步,就跨不过去了,那里像有一层柔软的结界,坚决地把他阻挡在此。

江炼开始暴躁,他伸手去抓、挠、拽、拧,上脚去踢、去踹,后退几步,又拼命前冲去撞,到末了,像一头不管不顾的凶兽,眼里都要充血了,面目狰狞地去咬、啃。

进不去,就是进不去,江炼真是快疯了,越是进不去,那股子想进的欲望就越强烈,像毒瘾发作的人渴求毒品,这种时候,能抛弃一切原则、做一切下贱下作的事,只要能让他进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线铃音,闪电般窜将过来,像是把头顶的天空撕开了一道口子,江炼浑身哆嗦了一下,忽然就清醒些了。

他想起自己是谁了,也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回营地的,怎么忽然像鬼附身一样,跑到这儿来了呢,还有,里头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那么想进去呢?

江炼退后几步,以便能看清这雾团的全貌,但失败了,这雾团太大了,他就像一只孤独的蚂蚁,逡巡于巨山之前,江炼觉得自己几乎要患上巨大物体恐惧症了,他继续往后退,可腿又迈不动了——和先前一样,内心深处,再次燃起了对这雾团的渴望。

也就是说,理智让他远离,但是身体的自然本性和欲望,又不断敦促着他靠近。

江炼冒汗了。

好在,第二记铃音又来了,紧接着是第三记,像尖锐但连绵不绝的波线,切入这个他无法理解的世界,江炼也不知道这声音的源头是哪儿,但他直觉,发出声音的地方,一定是安全的。

他转身,循着铃音传来的方向狂奔,小腿止不住发颤,有时候,偶尔一两个瞬间,声音忽然停了——他不知道那是孟千姿晃得酸了手腕,停下来休息——只知道声音一停,世界立刻沉寂、方向全无。

好在,那铃音断断续续,总还是响着的,江炼凭着这声音,终于气喘吁吁回到营地。

还是晚上的营地,孟千姿坐在帐篷里,身边是景茹司和冼琼花,山户们在关闭射灯,那些明亮的光柱,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渐次从黑暗中撤退。

江炼叫她:“千姿。”

孟千姿侧向冼琼花那头,小声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点头,显然在交换意见。

江炼心头有不祥的预感,又试探性地叫她:“千姿?”

这一次,他终于确定了。

孟千姿看不到、也听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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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千姿坚持了约莫两个小时之后,放弃了。

她对神棍说:“我不能跟个傻子似的,一直晃一个摇不响的铃铛。”

神棍也没想到会这样,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觉江炼沉睡这事没那么简单:“不能……这样吧,怎么会这样呢?”

已经是下午了,因为是阴天,天色看起来就跟行将入暮似的,孟千姿问神棍:“这种情况,你还能不能行?你几十年‘研究’,我觉得你是能指望的,你要是不行,趁早跟我说,我再安排找别人。”

神棍咽了口唾沫:“我能找到……专家问,有卫星电话吗?我去问老石,老石是正儿八经懂这个的,要么就找小棠子,这两人都有经验。”

卫星电话是有,但这儿信号不好,也就是说,至少得往营地外走个三五公里才能跟外界通上话。

这种时候,最忌讳人员分散,派神棍出去打电话,至少又要分出四五个人陪同——但万一路上出了岔子呢?

这决定太难做了,孟千姿叫来冼琼花商量,冼琼花看江炼这情形,也怕时间拖得越久越糟糕:“这样,三五公里,快去快回,两个小时内应该能搞定,我带五个人,陪着神棍去,有我在,应该稳妥点。不过姿姐儿,营地这头,你可得分外警惕了,咱们的人数本来不少,现在越分越散,可不是好兆头。”

谁说不是呢。

冼琼花一行人走了之后,孟千姿觉得营地气氛都压抑了好多,她帮江炼盖好睡袋,然后就守在帐篷口,面朝着雪峰,一手拿望远镜,一手持步话机。

景茹司一行人,早就看不见了,她尝试着去和景茹司通话,大部分时候,都是电流音,要么就是完全中断,只极偶尔的时候,能听到微弱却嘈杂的人声。

……

天色又暗下去些了,半天上开始往下撒雪花,孟千姿心情不好,看这些雪花,片片都像灰败的旧棉絮。

有山户给她送了杯姜茶过来,硅胶折叠杯里,茶水滚烫,那些速溶的姜茶颗粒,尚未融尽……

就在这个时候,孟千姿突然鼻翼微动。

有味道出现了,臭,热,烘,骚,不止一道,三五道应该是有的,方向是山上。

孟千姿心头一紧,下意识操起步话机,一声“四妈”出了口,才想起通话瘫痪,犹豫了一下,吼了声:“往山上,放红色信号弹,两颗!”

这是之前作为后备方案定好的,红色代表危险,放一颗表示自己危险,两颗用于提醒对方,绿色代表求助,黄色是快撤。

不到万不得已,孟千姿不想动用信号弹:要知道,信号上了天,人人都看得到,军队看得到,热心群众也看得到,万一误以为是迷路的人对外求助,组织了人进来援救,那可是不小的麻烦——但事急从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边上的山户动作很快,只几秒钟时间,两颗鲜红的流星信号嗖嗖上了天。

天色太暗了,浓雾几乎从雪峰顶盘下了半山腰,望远镜已然发挥不了效用了,孟千姿眼睛死死盯住那一处,手中的步话机被握得咯吱生响。

很快,冼琼花的呼叫就过来了,营地的信号接收不好,听起来断断续续:“姿……事了?我……去……电话……”

多半是看到了信号,向她了解情况,孟千姿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到:“先管你的事,了结一件是一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约莫一刻钟之后,有枪声响起。

孟千姿脑子里一激。

居然放枪,事情棘手了:她放信号弹,是在谷地,而且信号弹那声响,根本不算个事,峰顶放枪,那可是会引发雪崩的,除非事态紧急,不然谁会放枪啊?

枪声不止一下,砰砰砰砰,山地沉寂,营地又在近乎合围的谷地,拢声效果非常好,所以这枪声似是放大了好几倍,每一下都震得孟千姿头皮发麻,这还不是最糟的,枪声过后,沉寂了一会,山头处忽然传来闷响。

有个山户眼尖,指着高处大叫:“看!看!是不是雪崩?”

雪崩这种事儿,高处凛冽,成吨的雪倾泻而下,但受到山地地形的自然阻力,一般也在高处停止,严重点的泻到半山腰,很少说有直冲到山脚下的——营地在谷底,没受冲击,只能感受到震动。

而循向看去,山头那一带如同被滚滚灰白色的浓烟包裹,连颜色都比周遭深了一两度。

孟千姿在心里对自己说:“雪崩了。”

这是最坏的情况了,应该不会更坏了……

然而,事情还没完。

有一枚绿色的流星信号弹,倏地钻透浓重的雪雾,在天顶绽开。

这是求助。

也就是说,遇袭是真的,雪崩是真的,但雪崩之后,有人幸存,还对外求助了。

七妈还没回来,等七妈赶回来,怎么也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不能等。

孟千姿转头看周遭,那些个山户都还错愕着,半张着嘴看高处,回头看,江炼还在沉睡——也好,他总在奔忙,总在第一线,这一趟,偷个懒也好。

孟千姿说了句:“马上解三头牦牛,我要四个人,给牛上缀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