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静接着道:“我们曹家是金钱帮的一个秘密分舵,我爹是舵主!苏月如最近从掩月搂消失了,被人带走。秘传,带走她的人是金钱帮的帮主,他的丈夫。”

阿丑更惊。他知道金钱帮的势力,笼罩了整个大乾王朝,有钱的地方就有金钱帮,就像有乞丐的地方就有丐帮,根深蒂固。金钱帮的帮主,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富可敌国,武功深不可测。

曹静喜欢上的女人,便是苏月如。曾经乘着苏月如酒醉,撕开了苏月如的上衣,亵玩了胸前风光。不过被王千当发现,痛打了一顿。

阿丑正是因为此,才想过要杀他。苏月如待他极好,他容不得月如姐受这样的委屈。不过最后,向来眼里揉不进沙子的血玫瑰出人意料的拦住了阿丑,阻止了他。

阿丑现在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金钱帮的人,月如姐总是极力躲避,她似乎在逃避那个男人。

阿丑突然想起那个晚上,月如姐带泪的笑脸,神色恍惚。玉芙轻轻的掐了他一把。他回过神,便拉着玉芙下楼。

曹静忽然又道:“有一头青牛,走水路到龙渊省方向去了。”

阿丑和玉芙已下楼,坐上马车向刘家堡而去。

老马很老,跑起来却格外有力。阿丑的鞭子抽打的实在重了一些,玉芙替老马伤心。

刘家堡显得很冷清,死了人的地方,总显得有一股阴气。

阿丑和玉芙下马车走到刘家堡前面,发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已站在路口,就像一头凶狠的头狼,盯着他们。

是刘野,头发花白的刘野。

阿丑惊讶,刘野的头发本来没有白发的,现在突然多出来大半。看来被拐走妻子,死了儿子,对他的打击太大。阿丑甚至感觉到了刘野身上暴戾和绝望的气息,生无所恋。

“萧家阿丑!”

刘家堡堡主刘野的眼睛中闪烁着凶光,历喝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儿子?”

阿丑苦笑道:“我已没有内力,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杀死你儿子的。”

刘野冷笑道:“所以你就用毒?萧家阿丑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么阴险的一个人。我本来是派我儿子亲自去请你帮我杀一个恶人。你为什么要下毒手?!”

阿丑道:“但是你儿子在路上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有人告诉他我内力全失的秘密。他便对我起了歹心。他非但没有请我的诚意,反而抢走了我的青牛还有阿呆。刘堡主,你为什么能够一眼认出我?莫非你一早便知道了这个秘密?如果你一早就知道我内力全失,又为什么要请我杀人?难道,这其中藏着你的非常用心?”

阿丑连连发问。

刘野刷一把抽出来一张画像,上面画着的,正是阿丑现在的画像。刘野也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开始变得疑惑,道:“在唐英离开后不久,就有人送来来这幅画像,告诉我有大用处。我就是靠这幅画像,认出你的。我和你只有过一面之缘,其实我早已不记得你的模样。

阿丑一惊,问道:“给你画像的人是谁?!”

刘野道:“那天,我喝醉了!给我画像的似乎是个女人,我已记不太清楚,只记得那个女人身上有一股香味,让人沉迷…”刘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迷茫。

女人的身上,总有不同的气息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线索。

阿丑也猜不出。

突然,一个女人沿着石板路款款走来,腰肢扭摆,笑吟吟,笑声清脆悦耳,就像山涧里的百灵。

有一股香味随风而来。

刘野鼻头一动,大声道:“是了,就是这个味道。”

阿丑也闻到了,的确很香很特别,闻过之后就不会忘记。

阿丑看着这个曼妙女子,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妖娆的女人,好像妖精一样,走起路来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诱惑,风华绝代。

女子正看向阿丑。

阿丑道:“你是谁?”

女子本来在笑,阿丑一问,她的脸色就寒了下来,冷冷道:“杀你们的人!”寒气森森。

阿丑不解道:“为什么?”

女子道:“郭青水,这个名字熟悉么?”她的声音本来很柔和,说出话却总有一种阴毒。

阿丑道:“你是郭青山的妹妹?!”郭青山,便是那十二虎狼寨的龙头老大,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死在阿丑的龙纹枪之下,乃是阿丑的成名之战。

郭青水道:“你还记得有一个叫郭青山的人死在你的手里就好。没有错,我就是郭青山的妹妹。你杀了我亲哥哥,你该死!而你…”郭青水指向刘野道:“杀死了我娘。你们都该死。这一天我已等待太久。”

刘野冷哼道:“我何时杀了你娘?”

郭青水道:“十三年前三河郡,你骑马踩死河边浣衣的妇人,扬长而去,大概不知道这个妇人的一对儿女已经深深的记住了你,发誓要你血债血偿!”

刘野闭住了嘴,这样的复仇,他见得太多了。

但是阿丑还有疑惑,于是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武功全失的秘密?!”

郭青水扬起头道:“因为你和卢靖决战的前一个晚上,我就在卢靖的床上。是我让他废了你的。”

玉芙霍然松开了阿丑的手,已按在剑鞘之上,紧盯着郭青水。

不过阿丑却轻轻反握住了她的手。

阿丑道:“这么说,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圈套?”

郭青水道:“没有错,包括柳宝儿跟人私奔,都是我设计的。一箭双雕!”

柳宝儿便是刘野的女人。

刘野勃然大怒道:“柳宝儿现在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他深爱着柳宝儿,一生也就娶了这么一个女人,视若珍宝。

郭青水妖异冷笑道:“当然是在大床上快活。”

刘野浑身都在颤抖,脸色惨白,仰天长啸间吐出血来,面目变得狰狞扭曲,死死盯着郭青水道:“你,你为什么要毒害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和你有什么仇?”

郭青水冷冷道:“他觉得我很美,居然想要对我做苟且之事。死一万遍,都是活该。我已给了他机会,可惜他没能活着找到百草神医!”

“啊!”

刘野就像一匹凶狼扑向了郭青水。女人没了,被人糟蹋,儿子被人害死,等同于被割了心肠。他拼了命也要杀死面前罪魁祸首的。

郭青水柔柔弱弱,花枝招展似手无缚鸡之力,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了。

她一笑,刘野便发出了凄惨的叫声,跌倒在地,口中吐出白沫,白沫又变成血色。

阿丑大惊道:“有毒!”

郭青水笑吟吟道:“已经晚了。修罗刀是废物,鬼影乃庸才,他们杀不死你,只有我亲自出手了。”

刘野奋力大喊道:“来人啊,来人,王猛何在…”

郭青水眼神如毒刀,却柔声道:“不用叫了,刘家堡没有活口了。你和萧家阿丑说话的功夫,所有人都死了。我的味道,香不香?!”

刘野瞪圆了眼睛,嘴巴就像一个血色泉眼,鲜血不断涌出,死不瞑目。

第九章:诡局

阿丑倒吸一口凉气,刘家堡上下都被毒死了?!他自己却没有严重的不适感觉,毒气似乎对他没有作用。他感觉到全身一阵发烫,一股力量暗暗流淌,把毒气化解了。

但是玉芙身子一软,毒性发作了。

阿丑连声道:“这是毒龙教的碎心毒香,不要动用功力,否则毒性发作的更快。”

刘家堡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死了,几百号人殒命。站在阿丑面前的简直就是一个夺命女魔头,阿丑心中又急又怒。

郭青水冷笑道:“萧家阿丑,你很惊讶么?”

阿丑冷冽道:“你是毒龙教的什么人?”

郭青水冷哼道:“你没资格知道,一个死人知道也没有用。”旋即她又很开心的笑了,叹息道:“有一种人为了达到目的,总会不择手段、不惜代价。得罪这种人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很不幸,我就是这种人,都是你们这些人害的。这么多年我为了报仇,什么都愿意去做。看着仇人一个一个在自己眼前死去,实在是一件舒服快活事情。”

阿丑扶着玉芙,冷笑道:“你已经灭绝人性、入魔了。”

郭青水哈哈大笑道:“我都是被逼的!我就喜欢这样,魔有魔的逍遥自在、无法无天。”

阿丑冷冷道:“我一定要杀了你。”

郭青水眼神一变,陡然意识到异样之处,惊讶道:“你怎还没发作?”

阿丑扶着玉芙一步一步走向郭青水,一字一顿道:“因为我是萧家阿丑,因为我的功力都在,更因为我一早就提防着你。哼哼,你以为卢靖真的听从了你的话,打散了我的内力?!”

郭青水神色慌张,她感受到了杀意,冷冽刺骨的杀意。

她知道,萧家阿丑擅长拼命。

不过,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萧家阿丑,你骗不了我!”

郭青水身形骤动,一枚一枚的毒针,毒丹从她的袖口之中飞了出来,如同暴雨一般,一团粉色的烟雾升腾,把阿丑和玉芙卷住。

阿丑和玉芙从烟雾中出现,郭青水已不见踪影。

阿丑的身上中满了暗器毒针,他用身体护住了玉芙。他太胖,目标太大,成了靶子。毒龙教的毒药,天下一绝,十分阴毒。阿丑已感觉到全身麻木,肿胀起来,自己好像成了一截木头,快要丧失知觉,头痛欲裂。他抓起地上那张画像揣在怀里,便要带着玉芙离开,快马加鞭去找苗素衣。

苗素衣的爷爷是有名的神医,比那百草神医也不差,一怪一邪,能够为玉芙解毒。

马车就在路边不远。

阿丑一转身,却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向自己奔来。

为首的霍然是曹静,身边有一个神色慌张的女人。女人披头散发,浑身鲜血,远远的看见阿丑便惊叫了起来:“就是那个人,杀人凶手,毒害刘家堡的杀人凶手…”她一面喊,一面咳出血来,十分凄惨。

阿丑心头一紧,一阵不安,眼神变得冷冽起来。

江湖各路好汉,顷刻将阿丑和玉芙围了起来,一个一个拔刀相对,怒目而视。

曹静俨然是主首,逼视着阿丑,喝问道:“你是谁?师出何门何派?为什么要毒害刘家堡上上下下所有人?”

阿丑却直看向那披头散发的女人,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诬陷我?”

此时此刻,他已是心急如焚。玉芙危在旦夕,他的心已揪成一团。他实在是大意了。听刘野说闻到过这香味并没事,就放下了警觉。

形容凄惨的女人嘶声叫喊道:“我是刘野的夫人柳宝儿,你为什么要行凶杀害我的儿子、我的丈夫、我的家人?!呜呜,各路英雄好汉,你们都要为奴家做主啊…曹公子,你要伸张正义,绝不能放过此人!这个人穷凶极恶,手段残忍,亏的我侥幸逃出来,揭露真相。不然我刘家堡上上下下,都要化作冤魂,横糟惨死!”

阿丑只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针对他的阴谋,欲要让他身败名裂。

他冷声道:“柳宝儿,你不是和人私奔了么?你怎么会在刘家堡,现在又信口雌黄污蔑我?”

一个鹰眼大汉从人丛之中挤出来,怀里抱着一根狼牙棒,粗大的嗓门响起道:“柳夫人是被不轨之人劫走的,蒙受委屈。不过前日已被我及诸位兄弟从三河郡救回,送回刘家堡。这一点,我们狼牙帮的兄弟都可以作证。”他身后的几个手下跟着喝道:“对,我们都可以作证。”

阿丑冷冷看向鹰眼大汉道:“丧门狼,你敢拿项上人头保证?”

丧门狼哐当一声将狼牙棒杵在地上,拍打胸脯道:“完全可以!”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字据,展开给众人观看,道:“这便是刘堡主支付赏金的字据,上面还有刘堡主的亲笔字迹,你不相信自己可以验证。”

阿丑顿住。他从未见过刘野的字迹,如何能够辨认?!

曹静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的脸上,已没有笑容,手按在剑柄上。

突然,自刘家堡中又走出来一群人,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这些人本该是被郭青水毒死的,但现在却活了过来,互相搀扶着走出来,身穿孝服,神色悲伤。

最前面,是一个端庄的女子。

是郭青水。

阿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郭青水走到刘野的尸首旁,蹲下去,拿出一个白玉瓶子在刘野的鼻子前抖了抖。死不瞑目的刘野居然也活了过来,疯狂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刘野跳起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萧家阿丑在哪里,我和你拼了!”

众人都是大惊。

曹静忽然又笑了,看向郭青水道:“郭姑娘不愧是百草神医的关门弟子,济世救人当得起妙手回春四个字。刘家堡上上下下有救了。”

郭青水道:“若是我迟来半刻,神仙也无力了。刘家堡命不该绝。”

刘野已踉踉跄跄抢入人群之中,一眼看向阿丑,历喝道:“他就是萧家阿丑,毒害我刘家堡的凶手,杀人魔头,大家一起出手,杀死他…不能放过他啊!”

众人哗然,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面前站立着的一个大胖子居然是萧家阿丑。

刘野大声道:“萧家阿丑修炼毒功已经入魔了。你们看他身上扎着如此之多的毒针暗器都没有事,可见其精通毒理,能够自我调治克制毒性。他,他是个大魔头…宝儿的淬毒暗器都不能奈何他!”

大家都知道刘野的妻子柳宝儿擅长用毒和暗器,乃是江湖上有名的“毒”美人。

刘野的话很有说服力。

阿丑的英明一瞬之间彻底毁了。

曹静骤然拔剑,长剑一挥,喝道:“证据确凿,大家杀了这个魔头。”各路好汉挥舞兵刃一拥而上,竟是要围攻阿丑。

一条铁棍猛然从众人头顶飞了出来。铁棍插入石板中,铿锵巨响。

一个黝黑的少年纵身而出,挡在了阿丑的面前。

“谁敢动萧家阿丑一根寒毛,我便与他不共戴天。”

小弟说话总是凶狠,不计后果。他已握住了铁棍,黝黑的皮肤上布满汗珠。

没人在乎小弟的恐吓。

甚至有人凶历冷哼一声:“为虎作伥!”一道寒光已抹向小弟的脖子。

小弟还没动,那个人却已经飞了出去,兵刃脱手,倒在地上不住惨叫,手上霍然扎着一枚毒针。

曹静瞳孔一缩,只有他看到阿丑出手。他只看到阿丑迅捷无比的拔下身上的一枚毒针,手腕一抖毒针便打了出去,精确狠辣,力量大的出奇。

众人也都愣住。

小弟的铁棍猛的挥动起来,棍法并不高明,粗犷的紧,但一个个人却飞抛出去,被铁棍打的吐血。小弟的棍法力量巨大的惊人。

曹静满脸惊讶,阿丑更惊。

在有客茶楼,小弟甚至于挡不住卷毛熊的刀。

小弟大喝道:“萧家阿丑,快走!”

曹静冷笑一声:“哪里走?!”他已出剑,手腕一抖,一片寒光,刺出九剑。

小弟死定了。

曹家曹公羊剑经,素以快和狠著称,变化多端,寒光所过四分五裂。

小弟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忽然笨拙的横起铁棍,挡向曹静的剑。曹静一脸鄙夷的冷笑。小弟身躯一缩忽然飞了出去。铁棍脱手飞出,小弟却安然无恙。曹静从没见过这样的怪事,武功泛泛的小弟居然没死。

此刻,阿丑身上的毒针一根也没剩下。

曹静猛然怪叫一声,一动不动,身上已订满了毒针。

阿丑身上的毒针都到了他的身上。

阿丑的速度太快了,他出剑的时候阿丑已打出毒针,他本以为自己能够躲开,信心满满,但是毒针偏偏在他躲避的路上等着他。他竟是自己撞上了毒针。

这是经验和智慧,是招式无法弥补的。

曹静被封住穴道,如中定身咒。

阿丑感觉到全身就像一块碳被烧红了,热得厉害,三清九幽妙法莲华心经自然运转了起来,热力随之流转全身。他的内心里居然升腾起来一种渴望,要杀人的渴望,整个人也似要燃烧起来、喷出火焰。

他骤然转身,一拳打出。他身后偷袭而来的一个干瘦汉子一脸惊骇,手中的匕首还没来得及刺出人已经飞了出去,胸口凹陷。

阿丑强压下心头燃烧的渴望,一阵恐惧,大喝一声:“挡我者死!”他一手紧紧搂住玉芙,另一只拳头轰击,打开一条生路。曹静和郭青水眼睁睁看着阿丑坐上马车,策马离去。

郭青水咬着牙,恨恨道:“怎么会这样?!哼哼,萧家阿丑身败名裂,逃走又怎样?你终究是要死在我的手里的!我的毒,苗药王也休想解!”旋即郭青水随手拔下曹静身上的毒针,给他服下解读散。

曹静终于回过气来,能够动弹,脸色极为苍白、难看。

各路江湖好汉,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敢深追下去。

阿丑离开了,小弟却被捉了起来。

苗素衣在三河郡万花谷,她的爷爷便是万花谷谷主苗药王苗乘风。从青山郡到三河郡,驾马车需要一天一夜。

阿丑却知道,路不好走。有人要他死,是不可能就这样让他逃走的。

第十章:鬼面

阿丑已换了两辆马车,上等的快马轻便的车。他从没有这样火急火燎的驾车过,争分夺秒。马车很快,流言却比阿丑的马车更快。

日薄西山之时,阿丑很快便要冲出青山郡的边界,到达三河郡。

半天晚霞似闺女偷抹的嫣红胭脂,炊烟恰似淡描的眉。

夕阳下,前方远处是一段陡而直的上坡路,大路两边一片茂密松林,此时此刻显得黑压压。阿丑猛的一鞭子抽下去,温驯的马儿一声长嘶,速度不减反增冲上那坡道。他无心看任何风景,这时间哪怕是普天之下最瑰丽的景致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玉芙比什么都重要,也比什么都美。

阿丑正要回头看一看车厢里玉芙的状况,那马却忽然立了起来。马车顿时失控。阿丑大惊失色,生怕玉芙再受伤,大喝一声一掌打下去,车厢的一边立刻被打的粉碎。阿丑纵身一跃,抱起玉芙跳下马车,一脸惊疑的在路边站定。

玉芙脸色苍白全无血色,嘴唇已乌紫,神志更是恍惚。这次第一阵颠簸,嘴角已溢出黑血。

阿丑看了一眼冲出去七八丈的马车,马已被压在车厢之下,半死,无法再跑。阿丑一咬牙,背起玉芙便要向前奔去。

忽然,一个衣衫褴褛,全身发着恶臭的乞丐从马车下面钻了出来。

那乞丐已很老,蓬头垢面,却生生将车厢和马都掀飞,站了起来。原来他竟是被压在了马下,被车厢带着冲出去七八丈。但是老乞丐似乎一点事也没有,黑乌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露出一口白的出奇的牙齿,看向阿丑嘿嘿的笑,笑容异常的憨厚,甚至于有些呆傻。

阿丑的眼睛眯了起来。

老乞丐叹道:“这里是个好地方!”

阿丑点头道:“的确是个好地方。”

老乞丐嘿嘿道:“我往这里的路中间一躺,从下坡上来的马都得死。”

阿丑道:“这么些年,你还是没变。”

老乞丐长叹道:“做乞丐的有做乞丐的营生。这是我的本事,别人学不来,也不懂其中的乐子。我生来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却贪生怕死,当然得想想法子。嘿嘿,这做乞丐啊,也非不劳而获,须得仰仗技术。我肚子饿了,就躺在这里,有马车猝然撞上来,我纵然得不到钱财抚恤,也能捞到一匹死马,够我吃上半个月。今日里,没想到你小子成了倒霉蛋。哈哈哈哈…”

老乞丐笑的很开心。

阿丑道:“我要去万花谷救人!”

老乞丐立刻不笑了,盯着阿丑背上的玉芙道:“救你背上的人?小娘子姿色不差,不过你这样的大魔头萧家阿丑怎么配得上?!”

阿丑苦笑一声道:“你都听说了?!好了,别取笑我了。十万火急,我要走了…”

他着实没想到消息会传的如此之快,自己恐怕要成过街老鼠了。不过,无论如何他都要把玉芙速速送到万花谷,谁也别想阻拦他。但凡遭遇阻拦,他只怕要做真的杀人魔头了。

阿丑说走便走。

老乞丐忽然道:“慢着,慢着,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前日有一位女侠的马踩了我一脚,把马赔给了我。那是一匹好马,我还没舍得杀了下酒,便宜你了!”

阿丑停了下来。老乞丐身形一闪,钻入松林之中,不一会儿牵着一匹纯黑的高头大马出来,道:“快走罢!”话落,他又在原地躺了下来,好像困倦了,要美美地睡一觉。

阿丑一愣,道:“你怎还不走?我的那匹马也够你吃上十余日了。”

老乞丐道:“我躺在这里看拦不拦得住追你的人,此去万花谷还有大半日的路途,你速速去吧!”

老乞丐说完,合上了眼睛。

阿丑抱着玉芙上马,策马而去。

老乞丐是个妙人,重感情自不在话下,其实是个侠客——怪侠,听不得别人谢他,不然他就要发疯,撕了那人的嘴。

夜晚,无星无月,愁云笼罩,有夜雨来。

黑马的确是一匹千里良驹,体力绵长,一路载着阿丑和玉芙到达三河郡莫河城。三河郡顾名思义,自然有三条河。三条大河横穿过三河郡地面,使得整个三河郡素有水乡之名。莫河便是其中之一。莫河城依靠着莫河而建,鱼米之乡,颇为的富庶,向来夜不闭城门。水陆商旅都在这里交汇,也是混杂的很。

夜已很深,满城寂寂,鲜有行人外出,商铺多已打烊。

马很疾,人更急。

阿丑看了一眼怀中的玉芙,神色异常的凝重。

莫河城距离万花谷尚有百里之距。倘不是因为这匹好马,他现在还不可能到达这里。

“玉芙你要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

阿丑看着玉芙苍白的脸,那乌黑的嘴唇和紧闭的双眸,使得阿丑的内心之中有种如坠噩梦的慌张、恐惧。

关心则乱,阿丑的心一刻也不能平静下来。

夜,已不能给他平静。

漆黑的夜,是一张慢慢收紧的网,让他压抑而心悸。

越是珍惜就越怕失去,越怕失去就越紧张。但这个时候,他本应该保持冷静的,因为紧张没有半点好处。

聿聿!

黑马骤然一声惊嘶,立了起来。

阿丑一惊,一手抱紧玉芙,一手连连勒住缰绳,御住马。

一道森冷的声音响起:“留下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