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露出破绽,林筝慌忙扭了下头,装作害羞的样子又把头低下了。

这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男人轻笑起来:“我见过这场子里的女人哪个不是骚得要死,看到男人和银元就不顾一切地向上扑。今儿个这位可好,还夹带着点儿羞涩呢,不错,老板肯定喜欢。”

老板高兴了,我的日子就好过咯,说不定还赏我几块大洋呢…男人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手上也来了个优雅的姿势:“请吧,漂亮的小姐。”看到这个举止,林筝却突然愣住了,这个姿势是如此的熟悉,脑海中的面面也越来越清晰:一个男人身着西装,手上戴着白色手套,前面有张高高的桌子,他在后面手拿小锤等待着,锤落定价…原来此人是他,鑫源拍卖行里的拍卖师白言。

如果他果真是白言,那情况便愈加复杂了。他将小姐送给谁?是鑫源拍卖行的老板吗?他们嘴中的铃木是不是白言所谓的老板?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莫里逊大街上赫赫有名的拍卖行老板竟然是个日本人,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据说这家拍卖行在整个北京城都很有影响力,经他们手的古董无以计数啊,而且日本人看样子都心怀不轨,指不定这些东西会流往哪里。

此时,林筝脑海中浮现出那老板的模样,不管是他的说话口音还是行为做派简直和中国人一模一样啊!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林筝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是个日本人。

脑海中翻腾了几百遍,这所有的一切仍旧是个谜团。林筝感到了一丝无力,没有韩方在身旁,似乎少了一些运筹帷幄的本领。林筝用眼睛的余光偷偷望去,这条暗道不知通往哪里,前面幽深而又狭长,似乎里边的光线越来越暗了,冷冷的空气迎面扑来,林筝不禁打了个喷嚏。

第二十五章 断臂之苦

白言回头,看到林筝的身体在瑟瑟发抖,脸上涌起一股淫笑:“等会儿就有暖被窝了,马上就到了,忍忍吧。”

就说话的当口,他们来到了一个交叉口,左右各有一条暗道延伸出去。正当白言迈步向前的时候,却听到后边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林筝心中一沉,慌忙回头望去,不远处突然跑来个女人,外边披着件白色貂皮大衣,头发盘了起来,或许走得有些着急,她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要坏事。林筝慌忙低下头,现在最好的对策是以不变应万变了。

女人跑到近前停住了,她嘴里喊着:“白先生,我在这哪!”白言回头一看,这不是上次接过的那女人嘛,这个臭婊子拿了钱就走,也不知道孝敬我点儿,真是瞎了眼。

心里不顺,白言脸上也没有好颜色,声音不成不淡地说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穿貂皮大衣的女人一愣,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不,不是你们老板点名要我嘛?我听管事说了就赶来了。可走到半道突然肚子疼,所以…嘿嘿,我们现在走吧。”女人摸摸肚子,掩嘴笑笑。

闻言,白言眉头一皱:“你听错了吧,今天不用了,你回吧,我带这位小姐去见老板。”

此时,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才注意到旁边的林筝,看她穿着服务小姐的衣服,应该是这里的人,哟嗬,自己人还撬行啊!奶奶的,敢抢老娘的生意,我饶不了你!话没说一句,上来就把林筝推搡起来:“活得不耐烦了吧?敢抢我的生意,你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是谁?今儿个我要你好看!”

话音还未落,那女人扬起手就要打人,林筝反应是何等迅速,看她手刚刚举起的时候,身体一侧便躲过了。看没有打着,女人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双手齐上,左挥手右挥手地使劲拍,可林筝就像会隐身法似的,怎么打都落空。

“还真邪门了,老娘就不信打不到你这小骚货!”就在女人全力扑过来的时候,白言突然挡在她面前吼道:“别撒野了!我们要赶紧回去了,否则老板会生气的。”与此同时,白言使劲一推,女人被甩到一旁。

貂皮女人摔倒在地啃了满嘴灰,心里的气无处撤,抓起一把泥就扔了过去:“敢抢老娘的生意,小心以后我剥了你的皮!”泥土没砸在林筝的身上,正好落在了林筝的脚后跟,女人的眼睛望过去,又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瞬间,她突然愣住了。不对劲啊,似乎刚刚反应过来似的,她猛地晃了晃脑袋。这女人脚上怎么穿的是平底鞋?按照规矩,所有服务小姐的鞋子必须是高跟的,上边说只有高跟鞋才能衬托出女人的婀娜和美丽,那些男人们才会更加喜欢。

上次有个女孩就没有按照规矩穿高跟鞋,她亲眼瞅见被扇了几十个嘴巴子,嘴角都出血了。虽然刚开始穿着有些累,但惧怕于这里的严格规矩,大家都不敢违背,只要是服务小姐,都会穿着高跟鞋上班,可这个女人怎么会穿着平跟鞋?

林筝没穿高跟鞋引起了女人的怀疑,她这才又重新打量起来。这小狐狸精挺眼生啊?刚才光顾着生气了,就看到她长了一张会勾引男人的脸,这会儿才惊觉不认识此人。

白言和林筝正慢慢向前走,女人踉跄着就跑了过来,突然喊道:“你是哪组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林筝一怔,心里突然“咚咚咚”跳了起来,难道被这个女人认出了?低头,林筝还是不说话。

这里是个极其秘密的场所,除了内部人外人根本进不来。白言也是个老狐狸,听到貂皮女人这么问,顿时心里“咯噎”一下,是啊,自从这女子过来一直到现在,压根就没见张过嘴,这还真是有些奇怪。

“说,你是几组的?”女人看出了林筝的犹豫,在旁边步步紧逼。

“二组。”再不说话也不行了,林筝此时无法,只好随意编了一句话。她将声音压低,并且尽量将语气变得柔润些。

没想到,却听到貂皮女人一阵阵的冷笑声,随后便阴恻恻地说道:“哼,你果然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我刚才是故意试探你的,其实我们这里根本就不分组,而是按照队来分,比如我,就是一队的姑娘。”

“啊!”

刚刚还紧挨着林筝的白言突然跳出去数步,这么机密的地方进来个陌生女人,这岂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林筝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声音也恢复了正常,冰冷异常:“你说对了,我不是这里的姑娘。”

白言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双幽深的眼睛上,那双眼睛是如此的冷酷和沉着,此时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刚貂皮女人怎么都打不到她,现在想来她肯定会功夫,在不经意间便被躲过去了,而自己却还蒙在鼓里。

貂皮女人一看情况不对,撒起丫子就想跑回去报信,可林筝怎能容她轻易逃脱?女人也就刚刚转过身的工夫,林筝便猛地蹿到前面并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眉头微皱,双手越来越用力,貂皮女人的身体甚至都被提了起来,然后随着惯性猛地朝地上一摔,她像皮球般滚落在地,脖子上流出了鲜红的血液,将她身上穿的貂皮领都染红了,人躺在地上连哼都没哼一声,死了。

刚刚还想着银元、美女的白言早就吓得屎了裤子,他将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哀求着:“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虽然他嘴里这么说着,其实双臂也在暗暗用力,林筝刚刚走到近前,他便猛地挥出去一拳。本以为是致命的一击,没想到却被林筝轻易躲过,还反手将他的脖子死死箍住了,

白言有些喘不过气来,此时他有些后悔刚才的判断,自己也会些拳脚功夫,本想来个出奇制胜的,可没想到这女人的身手实在是太好了,自己在她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现在后悔估计也晚了,看这女人心狠手辣,看来真要去见阎王了。

正在白言胡思乱想的时候,林筝却将手部力量松了松,沉声问道:“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如果一句有假,你的下场会和她一样。”白言侧头,只看了一眼,腿肚子便哆嗦起来:“姑奶奶,只要您不杀我,让我干什么都行。求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白言一看有戏,嘴里像打机关枪似的求起情来。

“闭嘴!”林筝又一使劲,白言就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断了,气也喘不上来,只剩下了摇头或者点头的份儿。

林筝看白言老实了,这才又松松手,用凌厉的目光望向白言:“说,你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的确,现在的她已经分不清他们究竟是谁了,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却叫着日本人的名字,这的确有些奇怪。

脖子不那么勒了,白言大口喘了几口气,忙不迭地点头:“中国人,我是正宗的中国人啊,老祖宗的坟都在山上埋着呢。”

“那你怎么会和他们搅和在一起?”林筝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我,我被逼无奈啊,我真是给逼的…”白言想博取林筝的同情,又装出一副可怜相。

林筝可不吃这一套,手部又用了几分力道,缓缓道:“我说过,如果你敢骗我的话,你的下场会和她一样。”就在她想使劲一捏的时候,白言吓得脸都白了,慌忙辩解道:“我说,我全说!”

地道里安静极了,远处似乎还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实在是太冷了,林筝放开了白言,让他蹲在地上把前因后果述说一遍,自己则走到死掉的女人身旁,将她身体上的那件貂皮大衣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身体里顿时涌过一股暖流,林筝这才揉了揉发麻的手腕。

刚刚已经看出来了,这女人不但心狠手辣,并且武功高强,如果自己试图逃跑或许死得更快,倒不如现在配合她,说不定还能留条命。所以,当林筝拿衣服的时候白言并没跑,而是老老实实地说起了鑫源拍卖行和有关那个日本老板的事情。

其实,白言来鑫源拍卖行之前待的地方也就是个唱戏的地方,不是什么大舞台之类的,充其量也就是个小茶馆。店老板为了招揽生意,在大家品茶的时候就会让白言唱上这么一段。当然了,唱完了该干吗干吗去,给顾客端茶倒水的,顶多就比店小二高出那么一点点的地位。

应该是在三年之前吧,店里来了一位常客,这人出手还挺阔绰,每次白言唱完还给个赏钱什么的,当时把他给乐的哟,差点都找不到北了。虽然那钱后来被老板全拿走了,但白言却把这人记在了心里,只要是他来了,白言都会多卖些力气。日子久了,俩人也就熟络起来了,白言也知道了此人姓赵名木,人称赵老板。

这白言说起事情来啰里啰嗦,事无巨细,差点把林筝急出一身汗来。这可不是唠嗑的茶馆啊!照你这么说下去,非得把人给招来。再说了,万一房间里被自己打晕的女人醒过来,这麻烦可就大了。想到这里,林筝是心急如焚,低声喝道:“捡重点的说,那赵老板是不是日本人铃木?”

“姑娘,您可真聪明,一猜就着。”白言又借机奉承了一句。

林筝白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并恶狠狠地警告道:“不想死在这里就快点,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白言吓得缩了下脖子,语速也快了许多:“后来这赵老板就不让我在茶馆干了,说我的嗓子和口才都不错,在这里干太委屈了,然后让我跟着他去当什么拍卖师,说只要略加培训我肯定合格,还说这活特简单,拿个锤子一敲桌子就得。其实吧,干啥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给钱啊。当时赵老板出的价格是茶馆的几十倍,我干吗不去啊?不去那就不成傻子了?后来,茶馆老板跳着脚骂我,说我没良心,说我烂了心肺,那些话儿,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家伙又跑话题了,林筝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很不老实,他这是故意拖延时间啊,如果有人发现这里有异常,被人堵在这甬道里可就全完蛋了。看透了他的小把戏,林筝恨不得宰了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只是打断了他的话茬,问道:“我看前面有两个岔口,左边这条是通往哪里的?”

白言知道这女子聪明,说了谎话会招来祸事,干脆直言:“这是通往鑫源拍卖行的。”

“什么?鑫源拍卖行?”林筝一愣,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

“我可没说谎,这千真万确啊,站在莫里逊大街您就瞅明白了,鑫源拍卖行和这大茶社就隔着一个眼镜店,其实挨得非常近,这也是赵老板要盘下鑫源拍卖行的主要原因。”以为林筝不信,白言慌忙在旁边解释。

林筝眉头微皱,语气低沉:“那你去的时候,地道挖好了吗?”

白言双手一摊,身体向墙后边靠了靠:“那我就真不知道了。一年之前我才知道地下还有这么个地方,这里直接通往赵老板的书房,自从我获得了他的信任之后,他就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心腹。他这人最大的嗜好就是交女人,所以,场子里的女人都玩遍了,几天就换一个,这事都是让我来办。”

“你给我住嘴!”这家伙说起话来啰里啰嗦,此时的林筝可没闲工夫听这些,她就担心被击昏的女人会醒过来,到时候他们插翅难逃啊,何况外边还有刘老爷子和韩方,他们均不会武功。看来,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盘问,而是赶紧离开这里,先把这个滑头男人带走,回去让韩方好好问问。

想到这里,林筝看看周围情况,指着旁边另一条暗道问道:“这是通往哪里的?”

白言站起来,探头探脑地瞅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在原来挖地道的时候走偏了,这里也就是个不深的小过道,前面是条死路。”林筝心中一喜,看来这倒是个藏尸的好地方。想到这,她指指地上的尸体:“将这个女人背到最里边去。”

“啊,你让我背个死人?”白言有些不乐意,看着地上女人的惨状,有些迟疑。

林筝站着没动,只是寒声说道:“从现在起我数十个数,如果在数到十的时候你还没有将她的尸体背进去,我让你给她陪葬。”句句阴冷,让人听了浑身一颤。白言哪还敢反驳,拦腰便抱起了地上的女人,一使劲就扛在肩头。他身强力壮,所以还算有把子力气,只见他一溜小跑进了旁边暗道,当林筝数到九的时候,白言已经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

“走,先带我出去。”林筝冷声道。

白言巴不得赶紧走,他正想迈步的时候却看到林筝站着没动,不禁心中一惊,以为她变卦了,声音都变了调儿:“你,你反悔,想,想杀我?”

林筝从鼻翼里哼出一声,鄙夷地说道:“现在还不是要你命的时候,跟我一起返回赌博大厅,那里有人等着。”

“啊,大,大厅里还有朋友?”白言一听脑袋都炸开了。此时回去也太危险了,他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脸色也变得惨白无比。他自然知道那些日本人的手段,这么多人为他们所用,肯定也有些非常的手段,想起那些刑罚,白言就感到不寒而栗。

其实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想暂时听这女人的安排,等她脱身后,白言再想办法把这事和自己撇清关系,甚至都可以诬赖到刚才的死人身上。毕竟谁也没亲眼看到这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如果此时要返回大厅,那里人多眼杂,很多人都认识自己,这事情一旦暴露,自己定死无葬身之地。

林筝看他有些犹豫,缓缓行至他身旁,低声喝道:“你现在有两条路可选:第一,保护我们出去;第二,就是为刚才的女人陪葬。你想选哪条路?”听闻,白言吓得缩了下脖子,刚刚死去的女人被他扔到了角落中,如果自己也和她一样,简直是不敢想象。

“好,我选择第一条路。”先保住小命要紧,白言无法,只好暂时应承下来。

“把地上的血迹掩埋起来。”林筝吩咐道。白言会意,双手齐用,一会儿工夫地上的血迹就被遮盖得无影无踪了。

林筝低头看到那件貂皮领子上还沾着血迹,稍一思量,还是将貂皮大衣脱了下来,先将白言的手腕筘住,拉他一起走到旁边的暗道旁,单手一扬扔到最里边。做完这一切后,林筝在后,白言在前,两人又原路返回。

这一次回去两人走得小心翼翼,林筝时刻注意着白言的动作,这小子有些不老实,容易惹出乱子,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紧了。想到这里,林筝偷偷又使个狠眼色过去,白言立即啄米般点头:“知道。”

七拐八拐之后,两人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周围很安静,抬头望去,刚刚在屋内还嘶哑喊叫的罗兰也没动静了。环顾四周,谨慎望去,这才发现每栋房子都是依照地势而建,有高有低,有的是凸出来,还有的是凹进去,房形也是千奇百怪。但不管如何,每个房间上都有一扇门和一个窗户,看着倒像是住人的地方。奇怪,他们建造这么多房间究竟是给谁住的?林筝有些疑惑。

他们正缓缓向前走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知道是有人来了,林筝伸手捅捅白言,示意他随机应变。当然,这也是一种无言的警告,如果他此时有异心,林筝可以在瞬间杀死他。

“咦,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听出来了,是刚刚送林筝过去的那个男人。

白言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此时多想大叫一声招来救兵,或许这样就能脱身了。可思索再三后还是忍住了这个强烈的念头,眼前的女人武功高强,刚才已经见识了,说不定救兵还没到,自己先玩完了。想到这里,白言回头,一脸媚笑,并神神秘秘地说道:“你说吧,这漂亮的女人中看不中用,老板不满意,老板让我送回来换个够味的。”

“我看他玩女人是上瘾了,山崎君已经生气了,他要节制!”对方的口气有些愠怒。

“呵呵,是啊,我也劝了,老板说下不为例,以后不会了。”此时的白言是如芒刺在背,就这简单的几句话说完汗都下来了。幸好,对方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摆摆手:“把她送回去干活,别惹乱子。”

“哎哎,好好…”白言忙不迭地应着,领着林筝到了秘道。

白言应该来过多次了,他很熟练地开了机关,将林筝又带回到外边的廊道中。

出了那个硕大的柜子,林筝终于长长舒出口气,她看四下无人,拽起白言就走,来到刚才的房间推门而入,这才发现那女人已经坐了起来。或许是刚醒过来,她正揉着脖颈在左看右看。听到动静,抬头望去,顿时惊得不轻,刚才的俏郎君竟然变成了一名女子,大骇之下,正欲高声呼喊的时候,林筝一个箭步冲到近前,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要出声,否则要你的命!”女人吓得胆战心惊,慌忙点头。

林筝松开了手,女人这才注意到了白言,惊道:“白,白先生…”看来他们认识。林筝稍一思量,随手拿过一件衣服将女人的双脚绑住,又在她口中塞只袜子,将她推到角落中后,开始套自己的衣服。

看到林筝在低头穿衣服,白言以为有了可乘之机,眼珠子一转,拔腿就向门边上跑!其实,林筝早有防备,她早就将银鞭握在了手中,白言一动,她的鞭子就飞了过去,并在瞬间缠住了他的脖颈!林筝的眸子一闪,手上缓缓用力,白言就感觉脖子处有个冰冷的东西死死勒住了自己,并且还越来越紧,不一会儿就喘不上气来了,现在只剩下了拼命摇头的份儿,意思是以后再也不敢了。林筝皱皱眉头,收回银鞭。

“咳咳,咳咳…”白言扶住门框,拼命咳嗽起来。

坐在角落中的女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原来这个富家公子哥是女扮男装潜进来的,看来白先生也被她控制住了。侧头望去,知道旁边角落中的地板上有个黑色按钮,这是为了应对特殊情况而设置的,如果按响了它,立即就会有持枪的黑衣人包围过来。哼,谅她是插翅难逃。被绑的女人心里盘算一番,便打算轻轻挪动身体。

女人的身体在缓缓移动,手也慢慢伸了过去,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黑色按钮的时候,一条银蛇似的东西飞跃而来,并紧紧缠绕在了女人的胳膊上越勒越紧。林筝注意到了地面的机关,顿时气结,本想留她一条性命,可这个女人却不知道好歹,真是该死!想到这里,手臂用力一扯,随着巨大的惯性,女人的胳膊竟然生生被扯落在地!

一条残臂,一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女人的左胳膊被生生扯落下后,她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呜咽,瞳孔因疼痛而放大,眼泪奔涌而下的时候,断臂之痛让女人顿时昏厥过去。

第二十六章 狼子野心

看到林筝出手狠辣,白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巴张大,半天没回过神来。

“走!”林筝托起他烂泥巴似的身体,怒道,“快,送我出去。”

如果在这之前白言还心存侥幸的话,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被吓住了,没了任何反抗的能力,如木偶般走在前面,下意识地拉开门向外走去。随后,林筝慌忙用被子将那女人盖住,又反手关上房门。

两人一前一后向外走去,这条狭长的道路似乎显得有些长。白言被吓傻了,缓缓在前面走着,林筝则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以防有变。

林筝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韩方和刘谨瑜在外边焦急万分,但又无可奈何。

时间过去了一分又一秒,他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虽然知道林筝武艺高强,但里边的情况谁也不清楚,难道是被困了?心急如焚,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韩方试着赌了几局,他对这种玩意不太精通,几场下来一千大洋也打了水漂。韩方和刘谨瑜不敢坐回到刚才的沙发上,那里人少,他害怕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两人一直在厅内来回走动,专找人多的地方转悠,但眼睛却时时关注着屏风后边的白色墙壁,注视着那里的一切动静。

正在焦躁不安、等得心急如焚的时候,屏风后那面洁白的墙壁终于又缓缓挪开了,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时,韩方心中一宽,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只是,这种笑容却在瞬间僵在脸上,就在林筝即将走出大暗门时,身后涌来了大批的黑衣人。

原来,刚刚被卸掉胳膊的女人突然又被剧烈的疼痛所唤醒,她的第一意识便是用另外一只手去够地上角落中的黑色按钮,当她费力按下后,警报声响起,秘道中顿时涌出了十几名黑衣人,循着警报声冲到房间内,这才看到了血腥的一幕。

女人朝外边指指又昏厥过去,黑衣人拿枪追了出来!林筝回头一看坏事了,她拉起白言就地一滚,两人瞬间扑倒在大厅外面的地面上。

林筝起身,拉起“哎哟”直叫的白言继续向前跑,黑衣人手里虽然有枪,但厅内的人实在太多,所以有些扰乱视线,犹豫再三先将枪放下。这犹豫的工夫便为林筝争取了时间,她迅速跑到韩方近前,先“啪啪”两下封了白言的穴道,急道:“你负责把他们带出去,如果安全送出去了就帮你解开穴道,如果他们有什么闪失,不过半日你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哎哟,这臭婊子可真狠啊!白言本想趁乱逃脱的,可现在自己的命又挂在了别人身上,看来真是别无选择了。隐隐约约的,白言感觉身体有些麻木。妈的!今个算是栽到这女人手上了。容不得他多想,大厅里已经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枪声,吓得白言立刻趴在地上捂住了头。

“啊,啊…”

前后也就几秒钟,大厅已经是乱作一团,赌徒们全都趴到了桌子底下,那些被视为生命的红色小塑料片满天飞舞,有人在大吼:“关上大门,一个人都不要放出去!”

黑衣人从几个方向把林筝和韩方等人团团围住,林筝银牙一咬,手中的银鞭飞舞得像条银龙,所到之处均是人头落地,一个个惨不忍睹。片刻后,那些人明显露出了胆怯的神情,再也不敢围攻上来。

“在刘宅是她杀了我们的弟兄,是她!”其中一人突然喊了出来,声音听着耳熟,这似乎是山崎的声音。抬头望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细眉细眼,皮肤还算白净,个子不高,眼睛里却透着凶光。

“你?”林筝一下愣住了。

站在林筝身旁的刘谨瑜却紧张起来,他虽然看不到,但是却准确无误地指着那个男人喊道:“你,你是假赵妈,我闻到了你身上的气味,你就是假赵妈!”

“什么?他就是杀死赵妈之人?”韩方惊讶,抬头望去,这明明是个男人嘛,怎么会装扮成赵妈的模样?

看已经被人识破,男人的脸色一变,嘴形也起了变化,刚刚粗重的声音突然变成了老妇人的声音:“我是赵妈。”

“啊,果然是你!”林筝和韩方同时呼出一声,半晌没回过神来。

记忆回到那个夜晚…当时,韩方等人翻过一座小小的山峦后来到一座宅子前,后来才得知这里是刘忠的老家。本想是借宿一晚,可在那个飘雪的夜晚,却发生了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先是宅院里的女主人在茶水中下毒要杀死韩方,后来林筝为保护韩方反将对方杀死。他们都以为这女主人定然是坏人假扮,因为她对清溪龙砚一无所知,并且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

殊不知,这一切早就是埋伏好的陷阱,女主人是真,而刘宅里的老仆人是假,当他拔出刀子想要杀了刘谨瑜之时,林筝及时从外边返回,不但救下了被劫持的阿宇,还在紧要关头救下了刘谨瑜。

只是,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假扮赵妈的会是个男人,并且会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不敢相信,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不但是个男人,还是个日本人,叫山崎。”林筝冷盲说道。

这下轮到山崎惊讶了,眼神里全是疑惑:“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不过这话音刚落,旁边有个男人已经认出了林筝,这不是刚刚去服侍铃木君的女人吗?她怎么又…想明白其中原因,知道是自己失职,他的脸顿时吓得刷白,慌忙俯身到山崎耳边说了一通,这次不是中文,而是呜呜拉拉的日文,大家谁也没听懂在说什么。

虽然他们说了什么没听懂,但可以看到山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甚至还有些恼羞成怒。

原来,把林筝错当成服务小姐并将她领到白言跟前的也是个日本人,名叫秋也。他轻易不在大厅活动,而这里的小姐又多,大多都没有见过,当时只看到林筝的衣服对上号了,也就把她当成了这里的服务小姐。本来管理小姐的事情归罗兰管,自从她的眼睛瞎了后,这个任务暂时放给了另外一位亲信,也就是被林筝卸掉胳膊的那个女人。当时她被林筝打昏在房间内,所以林筝才钻了空子。

“混蛋!”听到最后,只见山崎转身狠狠甩了秋也一巴掌。

随即,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林筝:“你们竟然寻到了这里,还真是有些不简单。但既然来了就不要回去了,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说话的工夫,山崎的手臂一挥,身后的黑农人迅速围了过来。

韩方向前走了两步,冷哼一声:“你们竟然都是些日本人,你们在这里开设了这么巨大的地下赌局,让这么多人家破人亡,甚至还跑到清溪县去布局杀人,我一直在想,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已经知道他们成了瓮中之鳖,山崎的语气中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炫耀的成分,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挥手招呼手下的黑衣人,暂时驱散厅内所有的人。其实,赌徒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以为是来砸场子的地痞流氓,所以一直趴在桌子底下吓得瑟瑟发抖,此时听到可以离去了,他们纷纷脚底抹油,全都跑了。

本来白言也想趁乱逃走,可被秋也看个正着,抓起他的脖领狠狠掷在了地上,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

人都走得干干净净了,整座大厅显得愈加空旷起来,虽然壁炉里的火势正旺,但厅内还是感到了一丝寒意,这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内心的,死亡,已经逼近所有人…林筝本想让韩方和刘老爷子先脱身,可看现在这形势谁也逃不掉了,他们周围的黑衣人一个个身手不凡,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索的死士,何况他们手中还有枪。

虽然死亡在慢慢逼近,但韩方还是要问个明白,如果带着这些疑问到了阴曹地府,他死不瞑耳!当然,韩方的心思也被山崎看个透亮,他们早就较量过了,虽然刘宅他略胜一筹,刘家的媳妇按照计划死在了他们手里。但后来却陷入了被动,一直听闻他们寻到了九龙山,这才愈加警惕起来。

哼,不管你如何厉害,最后还不是落入了我的手中,山崎有些洋洋自得,面对这几个老弱病残,看他们就像在看一些死人,他再也无所顾忌,似乎炫耀自己的战果般,把这个策划已久的阴谋和盘托出…

的确,鑫源拍卖行的赵老板是日本人,而山崎、秋也、罗兰,他们全都是日本人,他们长着和中国人相同的样子,如果不开口说日本话,谁也不会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因为语言又算得了什么?他们在中国待了十几年,甚至已融入了这个国家,穿衣打扮、行为习惯,他们和真正的中国人没什么两样,可是谁又知道在这副皮囊之下隐藏着狼子野心?

听了这些,韩方顿时惊诧不已,声音万分疑惑:“什么?你们潜伏到中国这么长时间?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哈哈哈…我们的到来是为了完成一项使命,这是我大日本天皇陛下亲自下达的神圣使命,在不久的未来,这个国家就都是我们的了。”

山崎口出狂言,大言不惭,韩方气得胡子发抖,怒道:“就凭你们?一个小小的倭寇国家竟然有此妄想,简直是恬不知耻!”

听了韩方的反驳,山崎并不生气,反而得意地笑起来:“我们在中国居住了十几年,亲眼看到了清政府的腐败和无能,后来他们倒了,你们国家又陷入了军阀混战…而现在这个袁世凯又做上了什么皇帝,哼,他的日子不会长久,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

看到怒目圆睁的韩方,山崎更加得意忘形,他引用了中国的一句古话:“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对这个国度有更加详细的了解,我们被委派过来,并开设了情报机构,而负责此事的便是末次政太郎将军。他在中国干了三十多年的情报工作,收集了大量资料,可谓包罗万象,对政治、军事、经济等等都有研究。甚至可以这样说,他比你们中国人更了解中国人。”

韩方的身体微微一颤,他突然感觉身体有些冰冷,这是来自内心的不安和焦虑。想我泱泱大国上下五千多年,几经风雨,唐朝的开元盛世至今仍被津津乐道。可晚清腐败无能,自从八国联军进了北京城后,他们对北京皇城、衙门、官府大肆掠夺,因而造成大量中国文物遗失,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遭到前所未有的破坏。其中犹以日本人最为可恶,他们抓捕到中国人,施以各种酷刑,试验一颗子弹能穿几个人,或者故意向身体乱射,让人身中数弹才痛苦地死去。

据记载说:“城破之日,洋人杀人无数。”“但闻枪炮轰击声,妇幼呼救声,街上尸体枕藉。”后来英国人回忆说:“北京成了真正的坟场,到处都是死人,无人掩埋他们,任凭野狗去啃食躺着的尸体。”

想起这些,韩方顿时义愤填膺,没想到倭寇竟然还不罢手,狼子野心啊!这些人在中国默默潜伏下来,他们精通中文,伪装成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原来还是在窥探我国的土地和资源。

看到韩方的神情有异,山崎似乎变得愈加兴奋,忘形之下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虽然以日本为先锋的八国联军获得了巨额赔偿,但日本人还是不满足,他们还有着更大的目标,那就是侵占整个中国。所以,日本人在中国成立了一个特殊的机构,这个机构非常庞大,其主要功能是向本国输送各种各样的信息和情报;同时,利用现在中国的混乱掠夺更多的财富。

他们在本国内找了一批中国通专门来做这项工作,而这个机构的负责人正是末次政太郎,所以凡是在中国搜集来的资料,也会被他们称之为“末次资料”。其实,早在八国联军入侵前,这项工作就已经开始了,至今发展了几十年,已经初具规模。

他们手下豢养大批的黑衣人,这些都是日本武士,其中还有一些是忍者,平时会分散在北京城的各个地方,但主要集中这个地下王国,隧道内那七八间房子就是他们的暂住地。

当年的鸦片让中国人变成了东亚病夫,所以日本人又继续沿袭了这一手法,他们在地下构建了吸食鸦片的场所,又招揽京城内有权势的官员和商贾前来豪赌,通过这样的手段,吸纳大量金银。

当然,鑫源拍卖行是另外一条途径,利用各种方式向卖主施压,以低廉的价格买入藏品,然后再高价拍卖出去。大夫人家中急着用钱,所以才被迫拿了古董前来拍卖,也正是韩方看到的那场拍卖会。殊不知,拍卖会所得的钱财大夫人只拿了一半,而另外一半则全被赵木收走。

赵木甚至还私下收集各式古董,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全被他偷偷运回了日本。

非但如此,这些日本人还招揽了京城内许许多多漂亮的女人,让她们穿上性感暴露的衣服充当服务小姐,目的就是拴住男人的心,在这地下销金窟,里醉生梦死。“有了这些美女蛇,再加上吸食鸦片的毒瘾,任何一个男人到了这里都会脱层皮下来。”这是山崎常说的一句话。

并且,为了让这些服务小姐死心塌地在这里工作,凡是来到这里的女人都要被迫吸食一种药丸,红色的,是在日本研究出的一种可怕药物。这种药丸只要服下,身体就会飘飘欲仙、精神亢奋,但如果隔几天不服用,整个人就会变得无精打采,哈欠直打,鼻涕直流,厉害的,甚至会全身抽搐,痛苦万分!后人猜测这药丸有可能是用浓缩的烟膏混合迷幻剂制成,为害不浅。

刚刚开始的一段时间,这些药丸都是免费提供给服务小姐。可当大家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之后,所有的小姐都要花钱购买,一颗小小的药丸价格高达几块大洋。为了得到药丸,为了挣更多的钱,这里的小姐成了男人们泄欲的工具,只要给钱想怎么样都可以,完全丧失了做人的尊严。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个穿貂皮大衣的女人看到林筝抢了她的生意,才会气急败坏地谩骂。因为只要陪好了赵老板,就算是不给大洋,也会从他那里得到三颗药丸。山崎和赵木将小姐们牢牢握在手心里,让这些女人死心塌地地为他们卖命。

本来韩方不会被牵涉进来,可因为一块四百多年前的龙砚,他和日本人终于有了交集。鑫源拍卖行的老板赵木一直对中国的古董颇有研究,尤其对文房四宝情有独钟,感觉中国的书法非常神奇,尤其是研墨的砚台,更是让他爱不释手。

他通过多方打听得知,紫禁城里有一款举世无双的砚台。这款龙砚自明朝就有,如果得此物可保千秋万代。赵木和山崎早就动了心思,他们想把这款龙砚弄到手后献给天皇陛下,让大日本帝国千秋万代。

事有凑巧,当时的晚清政局不稳,宫内的太监宫女们惶惶不可终日,甚至还有些人趁机悄悄逃到了宫外。直到后来龙砚突然丢失,皇上震怒,便曾责令韩方查找。

为皇上研墨的小太监叫李元,在宫内总共待了三年,自从不见了他的踪迹后,龙砚也神秘消失了,如果没猜错,李元和龙砚的失踪脱不了干系。韩方曾经派人多方查找李元的下落,可始终没找到那个逃出宫的小太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身在何方,是死是活。

第二十七章 毒蛇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