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二姐立刻笑靥如花,废话不多说的把我往后院带。

但我错误估计了屠户家的老娘和女儿的无耻程度了,我以为只是在后院见见面,顺便说些废话,没想到我却是被二姐直接送进我房间的。

门被推开,白衣黑面的胡梦龙负着手,站在窗边,背对着我。我心一颤,回头之时,二姐更快一步的把房门关上,连冬儿都不准入内。

“招娣。”胡梦龙略微有些口齿不清,他转过身,朝我一笑,我瞬间抖了三抖,只想着立马转过身,把门狠狠推开,然后逃走。

胡梦龙往前走了几步,我正心惊,生怕他朝我扑过来,可他只是扶着桌子,扯过一只凳子,安安稳稳的坐在桌子边,看着我道:“你们王府有七个女儿,今日见到三个,还真是各不相同,像是你二姐,再像是你六姐,果然都是千娇百媚。”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口干舌燥,于是自己径自拿过杯子,倒水喝:“倒是许七小姐,也让人为之一惊,干净而清秀,像朵带香的茉莉花。”

我点点头:“多谢公子夸赞了。”

胡梦龙摇摇手:“我可没乱说,不过,我似乎更喜欢许来娣那种模样的,最合我胃口。”胡梦龙言毕傻笑朝我招手:“招娣过来坐,听我跟你问些事情。”

“关于许来娣的?”

“可不。”

我闻言,方才放下心,走到桌子边,坐在他对面,面色恢复平常:“公子想问什么?”我这次可不是有心害许来娣,不管如何,她还是我六姐,虽说她夜思梦想的杨捕头从不正眼看她,但无论如何,这胡梦龙是万万不能嫁的,嫁他不如出家。

“来娣她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

“捕头。”

胡梦龙一悚,蹙眉看我:“捕头?”

“对,最喜欢威武严肃的捕头,她从小就羡慕不已,喜欢的要命。”

胡梦龙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计较,又问:“招娣还有喜欢其他的什么吗?”

“银票,珠宝,金银。”

胡梦龙闻言顿时喜出望外,一拍桌子:“这个我有都是,她想要多少都成。”

我跟着附和:“多多益善,她从来来者不拒。”

胡梦龙兴致正高,使劲往我跟前凑了过来:“还有什么,来娣可有其他喜欢的,只要她喜欢都成。”

“自由吧。”我故作思考:“她野性十足,不喜欢男人对她太过殷勤,征服她要用欲擒故纵的办法,若即若离,表面沉稳,而内心狂热,隐忍不发,却时刻跟她眼神交汇,做内心深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交流。她喜欢男人有自己独立的思想,绝对禁忌被他人的思想左右,等等。”

胡梦龙有些迷茫,眨了眨三角眼:“招娣你说的太文绉绉了,不妨跟我说的简单点。”

“就是说,来娣性子野,我爹娘都拿她无济于事,连我外公也不是对手,像是你爱慕她,就要有个特殊的办法。

比如,你喜欢她,但你千万不能整日的黏糊缠着她,你要用她喜欢的东西淹没她,像是捕头,银票,金银,珠宝。

你需要以一种毫无不在乎她想法的姿态出现,先是对她嗤之以鼻,然后再慢慢的从小细节上感动她,有坚不可摧的耐心纵容她为所欲为,等她拿捏不住了,你一下子收紧网口,把她困在你密实的渔网之中,她就在所难逃了。

然后,你必须改变你的为人处事的办法,不能发火,不能吃醋,不能强迫,不能浮躁,与此同时又要给她适当的关心爱护,对她百求百应,要让她感到,我娘和我二姐对你灌输的东西都不重要,只有她对你所说所提你才真真的当成一回事去办的,她慢慢就知道你真的是喜欢她的,要征服起来也就容易多了。”

胡梦龙似乎有所顿悟,可又似乎不是那么透彻,他抬眼,大门牙招摇:“听来似乎很麻烦。”

我轻哼:“奈良县哪有人不知道王府的许来娣的?那是十里八乡的美人才女,胡公子若是对家姐动了心,费些心思去抱得美人归又有什么不值得的?”

胡梦龙想了想,似乎有些想通了,笑笑,再往前凑了凑:“我看许七小姐也挺聪明的,日后我成了你姐夫,你就是我小姨子,我上些心思,我们这门亲戚是做定了的,有你数不尽的好吃呢,还有就是…”

胡梦龙话未说完,只听背后突兀□来的一道声音,吓了我们两人一跳:“久仰胡公子大名,苏某十分想与胡公子畅谈一番啊。”

我们扭过头,一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间苏良辰站在窗口,而他则是一脸温润笑意,一身青色长衫,姿态俊逸。他那只举扇子的手正将我的木窗用力掰成很大角度,我看那木窗几乎要被他掰散架了。

“是你?”胡梦龙看了看他,似乎并不待见。

“招娣,我可否方便进来跟胡公子一谈?”苏良辰转眼看我,眼色微有不善。

我点点头,起身出去开门,苏良辰则提步从窗口转到我门前,速度还真是痛快。

“胡公子想知道什么,问招娣不如问苏某,想必苏某应该更了解来娣小姐。”苏良辰直言不讳,说的胡梦龙的三角眼睁得更卖力,隐约能看出有四边形状。

胡梦龙似乎极度不悦,许是因为苏良辰的皮相好自己太多,让他心存嫉妒;许是从苏良辰了解许来娣的角度上看来,让他嗅到所谓不正当男女关系的味道,总之,富人的架子就是,理不是用来讲的,是被圆鼓鼓的腰包撑起来的。

“我问来娣的亲妹岂不比你这个外人强?缘何要问你?多此一举。”胡梦龙不爽,扭过身,不愿多瞧对方一眼。

“非也,若是说起来,我最了解来娣,毕竟王夫人是准备把她许配给我的,我们相处时日不短,平日里都黏在一起,你说我不了解她,谁了解呢?”

胡梦龙闻言傻眼,张着嘴,没了声音。

我生怕苏良辰的激将法太过头,轻而易举的把这脆弱如小草般的胡梦龙一下子怕死,正准备上前安抚,可却被苏良辰伸手拦住了去路。

“胡公子,你若喜欢许来娣,其实也无妨。”苏良辰摇了摇扇柄,眉梢一挑:“可来娣的令尊令堂视乎非常愿意把她许配给我,若是来娣自己也愿意的话,这事也就定了。”

胡梦龙瞠目,憋了半天,吃力的道:“苏兄这么说是为了何?难道是来向我炫耀的不成?我胡家家大业大,我能给来娣的一定比你多,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来娣愿意嫁给你?”

苏良辰衔笑,慢慢踱步走到我跟前,无比自然的用手揽过我肩膀,笑的光彩照人:“说句实话,我更愿意娶的是她。”

胡梦龙刚欲发怒的脸,瞬息万变的隐没在他的脸上,这一番话听得他直结巴:“招…招…招娣?”

我实在很像拍掉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但与其置气,不如看苏良辰怎么对付胡梦龙这草包,化解危机。

苏良辰笑笑点头,顺便使劲的把我往怀里搂,顺便用那只大手,揉了揉我肩膀,我立刻赶到后背一股冷风吹过,鸡皮疙瘩丛生,我忍不住嘴角抽搐,只能咧开嘴,硬着头皮的配合苏良辰,绽放出所谓羞涩与幸福混杂的莫名笑容出来。

我想此时此刻,胡梦龙的酒意应该已经醒了吧,他一定会想,为什么王府里的女人们会这么乱,关系复杂到有些让他需要画个图,才能分析出这理不清晰乱线一样的关系。

“胡公子若是不嫌弃,日后就由苏某款待您,只要您停留在奈良县一天,苏某一定将您视为座上贵宾,好生招待。而您住在苏府就好,反正来娣的事情,我们很容易达成一致,剩下的部分就看怎么解决了。”

胡梦龙虽然蠢顿,可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他犹豫了片刻,问苏良辰:“既然如此,我们大可跟王夫人和许老爷说清楚,姐妹互调一下男人不就成了,反正她们还尚未婚娶,这样做也不算什么,何须弄得这般麻烦?”

“那胡公子觉得来娣对您可有爱慕之意?”

“似乎没有。”

“早闻许来娣小姐性格古怪,举止怪诞了吧,府上又有谁能治理得了他?”

胡梦龙顿了顿,我带他回答:“据招娣说,不曾有过。”

苏良辰猛地用扇柄敲了一下手掌:“所以啊,在她还没有爱上你之前,绝对绝对不能跟她摊牌,她尤其讨厌父母逼婚,你若是提了这建议,别说这辈子,就算是下辈子也没希望了。”

胡梦龙似乎有些懂了:“那就是要讨好来娣,一直到她爱上我,我才能摊开说个清楚?”

“胡公子,果然聪慧过人啊。”

“那你们呢?”胡梦龙反问。

“当然是等你们结为夫妻之后,就由我们想如何就如何了,这可谓皆大欢喜啊,胡公子看来如何?”

“甚好,甚好,苏兄不仅一表人才,连头脑也好得很,这朋友我交了,我就依你的话,住在苏府,这样也方便我与你一起商议来娣的事情嘛。”

我不由得心里抖了又抖,原来男人的友谊多半是建立在如何搞定女人这个基础上的,但看两人从不屑一顾,到勾肩搭背,也就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虽说他们口中那个具有无尚价值的女人并不是我,可怎么说,许来娣也是我六姐,被男人拿来当成摊子上猪肉瓣惦记上,我自然是不高兴的。

待胡梦龙一走,我极快的挣脱出素良辰怀抱,就跟遭了烙铁之刑一般,利落弹开,站得老远,不断掸着衣服,用斜眼瞧他:“真卑鄙,虽然许来娣平日里行为怪诞,有时候疯疯颠颠,可你这么利用她也真是心狠手辣,亏你当初还一副是她知己的样子。”

苏良辰似乎还愣在我夺怀而出的速度上,胳膊还维持那个僵直的姿势,嘴角扬了扬,缓缓收了胳膊,一把扇子哗地散开,悠哉,悠哉的享受起清风来:“放心,这胡梦龙是个草包,我不说的重些,他岂能听话?再说你放心,你六姐绝对不会因为我说了这些恨我一辈子的。我这可是帮她。不过,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苏良辰嘴角的笑犹如减慢盛开的蔷薇花,愈发开的灿烂娇艳:“我发现,招娣虽然瘦弱,可也还是很好抱的。”

沉默了片刻,房间里回荡着我极为压制的一句话:“苏良辰,你给我滚出去。”

13前赴后继

苏良辰果然有一手,胡梦龙财大气粗,可却也是个烂石其外碎草其中的笨蛋,才没几日功夫,已经被苏良辰收服的服服帖帖。

每次过府,皆是结伴而行,我娘和我二姐越看心越欢喜,以为是两对比翼双飞鸟,实不知,我们是暗怀鬼胎的家雀。

那次苏良辰带着胡梦龙走了之后,我立即去找许来娣,我简单说了个大概,以为许来娣会跳起来掐住我脖子跟我算账,未曾想她却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书桌前,盯着一本书发呆。

“招娣,我知道你肚子里全是坏水儿,平日里对付我都是不在话下的,今天六姐请教你,怎么才能收服那个杨胥?”

许来娣说着抬了脸,我一怔,无疑,六姐是美丽的,大大的眼,小巧的鼻,还有一张樱桃秀口,若是她不发狂,绝对会吸引无数目光在她身上流连。认识她这么久,我太习惯她发疯发狂的样子了,突如其来这么一安静,倒是我不适应了。

“六姐,这逼良为娼的事情用不着我教你吧,但凡什么煮成熟饭,刻成方舟,必要时候霸王硬上弓之类,不都是你经验之谈吗?”我纳罕:“原是春心涌动,对情郎下不了黑手?”

许来娣点点头,颇有些惆怅:“招娣,实在不成,我也想好了,杨胥要是赴死抵抗,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粘着他,抱着他大腿,让世人都知道他杨胥是我许来娣的。”

“啧啧,也不知道这杨捕头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了,会遇见你。”

“招娣,我若是走,我一定带你走。”

我正冷嘲热讽着,被她这么一说,惊讶的把话梗在喉咙里,两只眼盯着许来娣的脸,久久发不出半个音出来。

“我走倒是没什么,若是要留你下来,不知道芦花娘亲会怎么把你跟扫把扫灰一样扫出门外,就算没了这个胡梦龙,难保下次不会有张梦龙啊,赵梦龙的,你能躲几次?”

我钝钝走上前,伸手摸她额头:“六姐,你没发烧吧,今天实在很反常。”

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是甜的,这么多年,跟我在一起时间最久的人就是她,小时候爹娘总有事情忙,几个上面的姐姐也早早嫁人,偌大的王府里就只有我们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儿家,她虽然频繁捉弄我,不可否认,对我还是不错的,她只是无聊而已,外加有时候喜欢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然,在我这里,她其实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这也是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原因。如今大我三岁的六姐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让我有种长姐如母的感觉。

我看她的眼,盈盈如秋水灵动,樱唇微微抿着,面色微微有些红晕,应是有些激动所致,我当真心软了下来,情不自禁的喊了声:“六姐…”

待我目光与她真挚以对的时候,在我准备抒发我这辈子都没跟许来娣说出的感激的时候,这女人居然半路突兀的垂下眼去,语调全变,似乎无足轻重的道:“没了你,我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那块大木头,我们和两个臭皮匠,就不信对付不了他一个诸葛亮,话说回来,他哪有那么聪明。”

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把我刚刚涌动起来的暖意,灭顶淹没,我的拳头我在袖子里,额头上青筋有些跳,我撩了撩眉毛:“许来娣,你真了解我,不过我先说清楚,没好处的事我可不做,你若能带着我从王家走出去,不嫁给那个胡梦龙,我就帮你搞定杨胥。”

“真的?招娣你答应我了?”许来娣高兴的眉毛都在微笑。

“恩,礼尚往来。”

“那好,明天我们就去苏府,杨胥貌似一直频繁出入苏府,正是搭讪的大好时机啊。”

我转过身,淡声答:“好。”

等到我推开门时,又听见身后许来娣若有似无的说了一句:“招娣,长姐如母呢。”

我嘴角微微上扬,其实心里还是暖的,许来娣的嘴巴是刀子,可心里是软的,她接我走,到底有多少是为了我好,我自然心里清楚的,我们姐妹两个相处的方式比较异于常态,如果能针尖麦芒的相对,或许会让彼此更自在一些,谁让我们对温柔体贴的关系总是抱着事出有因的怀疑态度呢。

从来娣的房间里出来,整个人都轻盈起来,连冬儿都说:“小姐今日步履清逸,不似寻常那么沉闷,看来是六小姐讨到您开心了。”

我负着手,一边寻思,一边在廊子里慢悠悠的散起步来,做人成败,在于平日修行在心,许来娣对我百抓挠心的不甘,就是因为她猜不懂我心思,当然,除了丁墨谙这个大漏洞之外。

而那个苏良辰,似乎比来娣还要难缠,几次三番的被他拿捏股股掌之间,已是让我恨之入骨,不成,大大的不成,我许招娣绝不能栽在苏良辰之手,我暗下决心。

一扭头,看见墙边满墙开的正艳的蔷薇,脑子中又突然跳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我微怒,甩了头,踱步离去。

其实我这个人很少执拗什么事情,我不喜欢强迫人,就像我不愿意被别人强迫那样,所以我认为我是懂道理的。

可人心总有一个阴暗面,阴暗面里住了个魔鬼,一冲动,魔鬼就跳出来,人就发狂了。

我这一生温吞,无所计较,所以心里的魔鬼吃斋念佛的这么多年也算安生,可是在遇见丁墨谙之后,魔鬼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总是不甘心,既然许来娣并不待见这个一穷二白的书生,也没有其他人跟丁墨谙有过婚约媒配,我主动争取,也不算失德,何况,他也不吃亏,就算是接管了王家祖传的屠宰世家的称号那又如何,书生再清高孤傲,也要穿衣吃饭的活下去啊。

我想着想着,不自觉的竟然走到家宝的书房这条路上,介于上次被神出鬼没的苏良辰抓包现场的心里阴影,我每走几步都要往后张望一番。

冬儿不解,问我:“小姐,您什么东西掉了?掉在小少爷书房这里了吗?冬儿帮您找找。”

“恩,上次六姐送我的生辰礼物不见了,就是那条她绣了三个月的一条帕子。”

冬儿闻言,掩面笑起来:“六小姐那条绣着蚯蚓的帕子吗?小姐,您怎么能把它带在身上,被人看见,还不笑死。”

“不巧就掉了,快帮我找找,免得到时候来娣跟我跳脚。”

“恩,好的,小姐在小少爷书房候着吧,我找到了去找您。”说着,冬儿笑着离开了。

是的,那条帕子其实被我藏在箱子最底下了,这辈子都没准备再让它重见天日。

当年许来娣被我娘逼着学女红,她不屈,挨了好几次打仍旧没有学乖,最后我娘实在拿她没办法,遂递给她一把剃刀,告诉她,她若是能杀了一头牛,就可免了学女红。

许来娣站在牛面前看了半晌,左思右想,最终还是下不了手,选择弃刀从红。于是她跟二姐学做女红,可她心有不甘,开始耍小心眼,非要在花鸟鱼虫里面挑了个虫来绣。

前前后后弄了三个月,死去活来的在方帕上绣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土黄色蚯蚓,二姐看了之后顿时气的七窍生烟,把那个惊世骇俗的帕子丢到来娣脸上,怒吼:“这叫什么玩意,给我回去改,改到我满意为止。”

意外的,许来娣这次没有反抗,我暗猜大事不妙,果不其然,一语成谶。三天之后,方帕再次拿到二姐面前,二姐瞧一眼,就吐血了,把那只长了一双黑溜溜大眼睛,嘴里还有条红舌头的蚯蚓锦帕丢在地上狠踩了几脚后抓狂离去。

许来娣笑的直抱肚子,她把方帕捡起来拍了拍土,递到我面前:“招娣,这蚯蚓多可爱,我保证整个大安王朝都没有人跟你用同样的帕子,喏,这个送你,下个月你生辰,这个就做生辰礼物。”

我当场收下,还谢了她。

许来娣兴高采烈的跟我说:“其实我本来想弄个蟑螂上去的,但是蟑螂实在太难弄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弄个蚯蚓,不过没想到许兴娣的耐受力这么差,不过一只蚯蚓而已,都能让她炸毛,真是太好笑了,看她还逼我不。”

等到许来娣生辰的时候,我送去锦盒当做礼物,许来娣打开盒子一看,笑不可支,不过她的脸上的肉是微微颤抖的,因为我送了她一条货真价实的大蚯蚓,很粗很长,盘成一盘,还在他的脑袋上用墨水画了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

这是题外话,我与许来娣的交手,是从有记忆起,一直到天长地久时的。

我慢步走到门口,家宝和丁墨谙正在交谈,我推门,两人扭过来看我。

“七姐。”

“七小姐。”

我走进门,丁墨谙见了我十分有礼,俯了俯身,微微退开。

家宝年纪不大,已经展露出少许美色,我爹的俊秀,二娘的柔媚终是让这个才十四岁的孩子有着一种雅致而俊逸的容貌,可美中不足就是,缺了些男子汉该有的气魄。

家宝跟我很亲,因为我小时候总是陪他一起读书,大部分时间他都喜欢捏着我的袖子,站在我身后,怯懦的喊我一声:“七姐。”而让他这么怯懦的原因,就是他面前有个凶神恶煞的许来娣。

丁墨谙也十分喜爱家宝,以他这么坦诚的性格来说,应该不是装作,而是发自肺腑,所以在教家宝读书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的。家宝聪慧,学得快,很听丁墨谙的话,两人的关系也很融洽。

“没什么,就是这个月的月钱可以领了,丁夫子跟我一道去账房领了吧。”

丁墨谙有些奇怪,抬头看我:“七小姐,今日才不过十七,不是还有几天吗?”

我点点头,手里拿起家宝练字的帖子,答他:“恩,这个月不是你娘忌日吗?我跟账房说过了,可以先领,反正你着急用,先领也无妨。”

丁墨谙的眼里浅光一闪,略有激动,连连朝我弯腰谢拜:“我们丁家多亏老爷和小姐们的照拂,若有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我见时机常熟,啪的合上册子,笑着看他:“丁夫子,那就与我一道去吧,家宝好好练字,我们一会儿再回来。”

午后的阳光正好,穿过廊子,和花架,藤枝,星星点点的洒在石板路上,有些落在我们身上,在丁墨谙那件微微发黄的长袍上投出金光一般的光点。

我扭头看他 ,感到心里有种从外到内的宁静感,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时间好像都停滞了,安详,静谧,像是天长地久一般,让人舒服无比。

我微微扬起嘴角,轻声问他:“丁夫子,过几日是丁夫人的忌日,你要去上坟,好歹也穿一件新衣,带些糕果纸钱去,你娘看了心里也欢喜。”

丁墨谙有些尴尬,只是略略恩了一声,算作回答。

“这样吧,我问账房支一些银子,你且先用着。”

丁墨谙闻言扭头看我,似乎惊讶,我又不紧不慢道:“这样你出门的时候,也好给我们王府争些脸面,这不皆大欢喜吗?”

“我在这里带家母和家父谢过七小姐了。”

我衔笑:“无妨,不过我这人喜欢礼尚往来。”

丁墨谙有些愣,忙答:“小姐请讲,但凡有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也没什么,就是府里无趣,若是到时候你去上坟,我可跟你一起去吗?”

丁墨谙呆住,无言以对。

“夫子真是不开窍,我若去了,东西一定备齐,你剩下的钱去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