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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亮扶我坐上轿辇,抬辇的宫人往西前行,我笑问:“陛下带阿眸去鸾宫?”

“若你猜得到从湖畔如何抵达湖心的鸾宫,朕就赞你聪明。”他的左臂揽在我腰间,神采飞扬,笑意也浓得化不开。

“天寒地冻时节,鸾湖结冰,无法乘船,那…”我凝眸沉思。

“若猜不到,朕就说阿眸愚笨。”他沉笑。

“陛下天纵英明,阿眸怎比得上陛下睿智?”我侧开身,佯装生气。

“是朕失言了,阿眸是天底下最聪慧的女子,行了吧。”他哄道,眸色深浓。

“阿眸不聪、不慧,却也不愚、不笨。”我仍然撒娇。

完颜亮搂紧我,哄了好一会儿,我才扑哧一笑。

抵达鸾湖,下了轿辇,但见昔日碧莹莹的绿湖变成一片白茫茫的冰湖,冰寒砭骨的寒气袭来,心立时揪紧,缩成一团。四周的树木凋零得只剩下遒劲的枯枝,荒凉肃杀,整个天地除了灰白便是黑,唯有湖心那座鲜艳夺目、高耸入云的宫殿,在晴灿阳光的照耀下,在灰濛天地的映衬下,熠熠闪光,夺人心魄;又仿若一簇炙烈的火焰,在冰天雪地中燃烧,灼人眼目。

这座五层高的殿宇矗立在湖心,拔“冰”而起,是皇宫最高的高楼。

通达鸾宫唯一的法子便是:鸾湖已结冰,在坚硬的冰上,以圆木拼接,铺成一条直通鸾宫的通道,可容两人并肩而行。

我惊叹,这要耗费多少木材、人力?

不过,假若表面的冰层不够坚固,便有坠入冰湖的危险。一旦落入冰窟,就很难救上来。

他没想到在冰上行走有危险吗?

“如何?朕这法子绝妙吧。”完颜亮笑问,毫不掩饰得意之色。

“高妙高妙,陛下睿智无双。鸾湖已结冰,看似一马平川、冰床坚固,不过也有薄弱之处,倘若人走在上面,便有落入冰湖的危险,甚至有落入冰窟、救不回来的可能。”

“不会吧。”他面上的微笑凝结成一朵霜花。

“中都不比上京,中都靠南,结冰的湖、河皆有危险。”

“那如何是好?难道要等到来年春后才能去鸾宫?”

我思索片刻,道:“让宫人准备一些足够长的绳索,一端绑在身上,一端由宫人拉着,以备不时之需。”

完颜亮点头,“好主意。”

当即,他吩咐八虎去取又粗又长的绳索。半个多时辰后,我们准备就绪,八虎让四个侍从在湖畔拉着绳头,再三叮嘱他们,假若看见陛下摔倒,立即拉紧绳索,派人施救。

两个护卫走在前头,八虎和另两个护卫走在后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完颜亮牵着我的手踏上冰湖上独一无二的通道。只有我们和八虎三人身系绳索,四个护卫则无,我不禁心想,倘若真有危险,完颜亮会舍命救我吗?

一路战战兢兢,心跳剧烈,我好像听到了“怦怦怦”的声音;而身边的他,亦全身紧绷,四肢也有点不自然,望着前方,面色冷峻。

他的掌心暖暖的,比方才暖和,想必是担忧所致。

行至半途,忽然,我往前扑倒,惊叫一声…他眼疾手快地拽住我,力道奇大无比,将我拽回来,紧紧抱着我…前后五个人吓得魂不附体,奔过来施救,却在看见我们无恙时止步、缩手。

腰间很紧,是湖畔的侍从拉紧了绳索。

完颜亮吓得魂飞魄散,面色惨白,待发觉脚下的通道、冰块并无不妥,才松了一口气,“没事了,快走吧。”

前面的护卫快步前行,他朝我一笑,握紧我的手往前走。

我是故意的,试探他究竟多么在意我的生死。

待安然无恙地踏上鸾宫所在的地面,完颜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眉头舒展,笑容明灿,好像我们一起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从湖畔望过来,还以为鸾宫格局小,只是以高取胜;如今身在其中,才知道殿外宽阔,四周环水,视野广阔;栏杆与地面皆以汉白玉铸成,典雅庄重、精美大气。

抬头仰望,鸾宫高耸如树、巍峨如山,匾额黑底金字,金芒熠熠,“鸾宫”两个字重若千斤,又令人觉得轻若鸿毛,庄重而又飘逸,落笔颇有帝王气象,收尾却如云絮缥缈,分明是他的手笔。

“进去瞧瞧。”完颜亮拉着我踏入大殿。

“殿内可以住人了吗?”

“随时可以住进来。”

举眸四望,大殿宽敞得不可思议,北首有主座和客座,除此之外,便是随风飘飞的纱帘与帷幔,空旷得令人从心底生出一种深凉。

大殿两侧是东西配殿,不外如是,他与我径直上二楼。

甫一踏上最后一级木阶,便被眼前豪奢到极致的大殿惊得呆愣。

比之我在临安的寝殿,比之合欢殿,鸾宫二楼的正殿更为奢华富贵,所用皆是精雕细琢的宫廷用物,汇聚天下珍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寝殿也是如此,无所不用其极的华丽。

三楼可看书、弹琴,四楼、五楼则可以登高望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心所欲。

走了一圈,回到二楼,满目璀璨的华贵金光,却没有一丝人的气息。然而,如此豪奢,如此繁华,在这空旷、深寂、阴冷的殿堂里,给人一种怪异之感,似乎这样的搭配非常不妥,就像一匹华丽至极的锦缎,却冰冷如雪,无法给人温暖。

也许,荣极必衰便是这个道理。

“喜欢吗?”完颜亮搂着我,兴奋得像个孩子,想得到我的肯定与欢喜。

“陛下费尽心思都是为了阿眸,阿眸自然喜欢。”

“你想现在就住进来,还是明年春后再住进来?”

“现在住进来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新年元月将至,宫中有不少宴饮,来来回回的不太方便。”

“那便春后再住进来。”

我颔首,甜甜地笑,拉他来到殿外廊上,望向不远处的殿宇群落。

那里,画楼深苑,明争暗斗;这里,高楼入云,遗世独立。

完颜亮从身后拥着我,极目远眺,大氅当风。

未曾料到,有一日会住进鸾宫,只有我一人,万念俱灰,心寂如死。

——

新年正旦前,那个叫做落香的歌姬奉诏进宫,为完颜亮弹唱两次,短短一两个时辰便出宫。

也许各妃嫔想过一个清静、平安的年,各殿没有传出什么特别的事,风平浪静,尤其是那些忌恨我的妃嫔,安静得很。

不免奇怪,她们就让我这么安生?

无论如何,多长一个心眼防着吧。

贞元三年,正旦这夜,完颜亮赐宴神龙殿,四品以上官员与内外命妇同殿共喜。

丝竹管弦在大殿缭绕,满殿浮华,光色璀璨,每个人都在笑,却绝大多数笑不由衷,都挂着一张面皮示人。我倦怠地打着呵欠,百无聊赖,眼前徐徐旋转的舞袖渐渐虚空…

忽然,身侧的明哥凑在我耳畔道:“元妃,八虎来了。”

我猛地回神,转过头,八虎笑着低声道:“陛下让奴才传话,问元妃是否乏了?”

“有点乏了。”

“陛下说,若元妃乏了,可先回殿歇着。”

“本宫知道了,劳烦你对陛下说,本宫先回去歇着。”

八虎点点头,回去复命。

在大姝妃、萧宸妃等妃嫔的注目下,明哥、羽哥扶着我退出大殿,离开神龙殿。

此处距合欢殿不远,便徒步回去吧,虽然今晚寒风凛冽,却可以让脑子清醒一点。

这些日子,完颜亮待我很好,时常留宿在合欢殿,盛宠与往日一般,我也尽量收拾心情当他的宠妃,一如往昔。然而,到底不一样了,或许他还是那般掏心掏肺、全心全意,只是我的心境不一样了,再也不会信任他了,再也不会刻意地伪装、全心取悦他。

如此盛宠,如此皇恩,羡煞旁人,却无人知道个中滋味是多么苦涩,也无人知道当中的别扭与怪异。

回到合欢殿,明哥问:“元妃还去神龙殿吗?”

“不去了,就寝吧。”

“那奴婢服侍您宽衣。”

最近总是觉得倦怠、乏力,许是因为再也不像以往那般急着救出二哥,又或者是看淡了许多事,想开了。

蜷缩在厚厚的棉被中,渐渐的有了暖意,睡意也慢慢袭来。

凝固的死寂中,有轻微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床榻,不像明哥、羽哥的脚步,应该属于男子。

难道是完颜亮?

他为什么刻意放轻脚步?为什么跟着我回来?难道他不信我、以为我会出宫去看望二哥?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三十九】

转过身,借着殿角微弱的灯光,我看见他慢慢走来。他的俊脸忽然绽开灿烂的微笑,坐在床沿,拇指指腹轻抚我的腮,“这么早就睡了?”

“饮了几杯酒,晕晕的,就歇下了。”我柔声道,“宫宴还没散,陛下怎么来了?”

“八虎说你气色不大好,就来瞧瞧你。”他的眼神温柔似水。

“阿眸没事,陛下不必担心。”

“那朕先走了,你好好歇着。”

“陛下好走,恭送陛下。”

我看着他一步一回头地离去,看着他在昏暗的寝殿消失不见,冷冷地笑。

——

初二夜,完颜亮赐宴太和殿,宴请宗室。

登基五年多,他几乎杀尽金太祖、金太宗的后代子孙,只剩少数几个,完颜雍便是其中一个。

为什么宴请宗室子弟?完颜亮有什么企图?此次宴饮是鸿门宴,还是纯粹的吃喝?

想到大哥回京,与我相隔仅有一道宫墙,不由得心跳急促。一年多不见,他有什么变化?是否无恙?是否还惦记我?是否…他是他,我是我,再也不可能有什么了,想这些做什么呢?

据说,宴饮上,他召了心腹大臣作陪,不至于气氛太冷硬。

宫宴开始没多久,八虎来传达完颜亮的旨意,要我去太和殿作陪。

“陛下不是宴请宗室子弟吗?为何要元妃去作陪?”羽哥知道一点我与完颜雍之间的事,有些担忧,眉心紧蹙。

“圣心难测,元妃还是尽快去吧。”八虎催促道。

“只传元妃去吗?还有别的妃嫔吗?”明哥问。

“还有皇后、大姝妃和萧宸妃。”八虎笑道。

那便去吧,不管完颜亮有什么深意、目的,我都不能怯场。

太和殿紧挨着神龙殿,没多久就到了。大殿灯火通明,仿若白昼,刺人的眼。八虎大声通报,我踏入大殿,殿中所有人皆转首看来。完颜亮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似一柄锋利的长剑,要挖出我脑中所思所想。

我挺直肩背往前走,目不斜视,在八虎的指引下,坐在完颜亮右侧的膳案,对这个帝威凛凛的金国皇帝展露欢颜。

徒单皇后坐在左侧,朝我点头,我回以微笑。

大姝妃和萧宸妃陆续前来,皆盛装打扮,对完颜亮展现万种风情。

后妃四人,我的着装最为清素,梨花白宫装和斗篷。完颜亮侧过身,执起我的手,亲昵地笑问:“为何穿得这般素雅?”

“宫宴上皆是锦衣华服,阿眸一身素雅,不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吗?”我戏谑地笑。

“也对。”

之后,他坐正身子,举杯邀诸人同饮一杯。众人纷纷端起玉杯,一饮而尽。

歌舞继续,他的心腹大臣与宗室子弟畅饮、笑谈,皆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虚伪得令人生厌。

即使没有用正眼去看,我也知道,那人所在的膳案在何方。刻意不去看、不去想,专心于膳饮,专心于与身边的男子谈笑,却不曾想,那道目光久久地落在我身上,虽然未曾迎视,但我知道是他。

不经意间,就这样撞上了他的目光。

仿有万丈青峰隔绝,但依然穿透了无法碎裂的坚硬;

似有千丈冰川阻挡,但仍然融化了无法溶化的冰寒;

像有百尺大河拦绝,但依旧越过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似冷似热,若冰若温。

完颜雍的目光绵绵不绝,仿佛虚淡得根本不存在,又好似充满了异样的力量,缠着我的目光,我想转开,却怎么也移不开。

大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大哥,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承受不了你这样的凝视。

大哥,只愿你平安幸福,我别无所求。

仍然是心底那个器宇轩昂、沉稳温和的男子,他没有变,仍然俊美如铸、气度雍容,光阴的流逝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大哥…

一只手紧握我的手,掌心的热度烫了我,让我从失神中惊醒,烫到了我的心。

剧烈的心跳因为完颜亮的靠近而更加急促,他低声问:“在想什么?”

他没有发现我与完颜雍的异样吗?

“方才饮得急,有点头晕。”我眯着眼,眼角余光看见大哥早已侧过身与旁边的人谈笑风生。

“那不要饮酒了,以茶代酒吧。”

完颜亮拉我近前,侧揽着我,夹菜喂我,公然做出亲昵之举。我顺着他的意,轻靠他的肩头,与他卿卿我我,像宠妃那般温顺、柔媚地笑。大姝妃、萧宸妃见此,妒火中烧,四道如 冰 如 火的目光仿佛要在我身上射出四个窟窿。

也许,这就是他的目的,“告诉”完颜雍,我是他的元妃,谁也不能染指!

我佯装头越来越晕,软倒在他身上,他温柔地问:“不如先回去歇着?”

“嗯。”我有气无力地点头。

“朕送你回去。”

他对众人说回殿更衣,稍后就回来,然后揽着我离开。

后背很烫,因为,有一道目光始终追随着我,然而,我今晚的一举一动,狠狠地伤了完颜雍。

——

宫灯低垂,火盆中的炭火静静地燃着。

完颜亮服侍我就寝,我靠在凤羽软枕上,幽幽道:“阿眸等陛下回来。”

“不必等朕,朕不一定回来。”他云淡风轻地笑。

“那陛下歇哪里?”我抿唇,不乐意地蹙眉。

“你先睡,朕答应你,若无急事,就回来陪你。”

“陛下不能食言。”

他应了,拍拍我的脸蛋,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