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绿萝拿出另外一个瓷杯,将杯里的热茶倒进瓷杯中,随后又将瓷杯的热茶倒回杯里,如此循环几次后,绿萝才再次递上茶,她笑道:“只要是为公主好的人,我都听。”

萧宁轻啜了几口杯里的茶,温温的,淡淡的,入口时茶香缭绕。她这才坐了下来,沉声问道:“这十几日来,有何事发生?”

绿萝替萧宁解下发髻,边梳理边答道:“无事发生,没有知道我是假扮的。”蓦地,绿萝眸色一暗,她声音略微低沉,“不过,前几日,平王府里有一婢女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绿萝一气,就将她赶出府去了。”

萧宁挑眉,淡道:“哦?她说了何话?”

“她说公主不如海国的柳如雪。这天下间,能配得上平王的,仅有柳如雪一个。”

萧宁心中蓦然一紧,面上却是轻笑。

“人云亦云,绿萝不必太过介意。配不配得上,这不是她说的算。”

绿萝甚是忿忿不平。

“公主,依我之言,这天下间,能配得上公主的,只有云公子一人。平王算什么?云公子神仙般的人物,平王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小人物。连云公子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萧宁声音骤冷,“绿萝!”

绿萝咬唇,声音低了起来,似有万分委屈。

“公主,明日平王就会回来了。而且还会带着柳如雪回来。哦,不,应该说是女扮男装的柳如雪。”

萧宁一震。

外面张灯结彩,为的竟是那名扬中原的明艳女子柳如雪?

“公主,平王纵然对你再好,也不值得托付终身。公主难道甘心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莫说公主愿意,敢这样对公主,我和罗律定不会让他好过!”

绿萝信誓旦旦。

萧宁也知绿萝为她好,是真心为她着想。只是,无凭无据,单凭几张嘴皮子,她不愿相信。除非,南宫白亲口告之。

否则,她绝不会离开他。

萧宁的性子便是如此,一旦爱了,便毫无条件地相信。

除非遍体鳞伤,否则决不放弃。

“绿萝,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和罗律也不要插手。”顿了顿,萧宁眉头微蹙,“还有回去告诉云子衿,让他不要再推波助澜。”

绿萝纵有不愿,但瞧见萧宁眉眼间的神色,也知她已然下定决心。两人相处数年,她怎么会不知公主的脾性?但凡公主打定了主意,即便有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绿萝心中轻叹一声,口里唯好应道:“是,公主。”

.

翌日,阳光灿烂,夏意正浓。

树上的蝉嘎嘎乱叫,为静谧无风的空中添了几分生气。

萧宁于卧房里,扬素手,拨琴弦,铮铮琴音泻于十指间,悠扬飘渺,宛若仙乐。房外的平王府一众人早已准备妥当,有些地位的人早已立于王府门外静心等待。重州知府李知仁率领一众官员在城门外等候。

一是本国的平王,二是海国的安平世子。

两人皆是大大的人物。

稍有不慎,他们皆是担当不起。

如此一来,李知仁怎敢轻慢?

自是早早着官服,戴官帽,仔细核对了今日下来该做的事宜,才率领大众至城外等候。

不久后,有一眼尖的侍仆见到了数里之外飘扬的白色藩旗,当即尖声叫道:“大人,王爷回来了。”

话语未落,便有人提气往城内奔去。

此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弹指间,竟传遍了整个重州。

平王府一众面带喜色,只是手心却又略微有薄汗轻起,也不知是在担心些什么。新总管唤来一婢女,在她耳边轻言了几句。婢女匆匆离去后,他回首看了看身后的府邸,确定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后,才敛起神色,目光直直眺望远方。

卧房里,刚弹完一曲的萧宁收回素手,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后,外面忽传婢女清亮的声音。

“小姐,约摸半个时辰,王爷就能回到府中了。”

萧宁手上的茶杯轻颤,她抿唇,放下茶杯,淡道:“我知晓了。”

婢女这才放心离去。

萧宁起身迈至梳妆台前,凝眸瞧了瞧铜镜里的人后,她沉吟了片刻,换了身淡雅素净的衣裳,如云乌发挽起,成流苏髻。云霞耳环在白皙小巧的耳垂上比划了下,萧宁果断地弃之,顺手拾起梳妆盒里的一对白玉珍珠耳坠,比了比,唇角才轻轻微扬。

论样貌,柳如雪美艳无双,她称得上美人,却不能倾国倾城。

论气质,柳如雪是一国公主,手掌十万兵马,自是贵气与英气并存。她也是一国公主,只是常年懒散,贵气有归有,却不能压过柳如雪。

或许,她样样不如柳如雪。

但却有一点,柳如雪不及她。

南宫白爱的人是笑笑,而不是柳如雪。

昨夜,她想了一夜。

云子衿说南宫白要娶柳如雪,这一点,她信。

但其间,必有苦衷所在。

一日不问清,她依旧深信南宫白不会背叛她。

“小姐,王爷到门口了。”

房外再次传来婢女提醒的声音。

萧宁抿唇,沉声应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

.

萧宁理了理云鬓,准备推门而出。

殊不知,绣蝶缎面的软鞋刚刚踏出去时,萧宁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还未来得及惊呼,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笑笑,我想你了,很想。”

熟悉的味道传来,萧宁的眼眶瞬间染红。

“白…”她低声呢喃,千般万般情绪绕心头。倏然,她只觉双脚落空,抬眸一瞧,竟是南宫白横抱起她来。

南宫低声道:“整整二十八天,我想你入骨,念你入髓,思你入心。”

萧宁心中微暖,抬手圈住他的颈子,唇角微扬。

此时,云子衿,绿萝,罗律对她所说的话通通抛之脑后。她满心满眼只有南宫白一人。

南宫白轻笑,跨步进房,单脚一勾,便把房门给关上了。

房外,一地阳光。

房内,一室春光。

直至华灯初上时,房内这对缠绵了许久的人才逐渐醒来。

萧宁在南宫白怀里娇嗔道:“都怪你。害我整整一天都没吃东西。”

南宫白挑眉,道:“哦?你的意思是,我没喂饱你?”

萧宁两腮飘上了两朵红云,她瞪了南宫白一眼,“不正经!”

南宫白单手扣住她光滑白嫩的腰肢,捏了一把后,才笑道:“好好好,是我不正经。不过若是我正经,我又怎能见着笑笑你此般娇羞的模样?”

萧宁扭头,佯作不理他。

南宫白立即求饶,“笑笑,是我错了。来,转过头来。我带了礼物给你,你定会喜欢。”

萧宁心中暗暗偷笑,嘴里却是道:“我才不稀罕呢!”

“不准不稀罕!”

南宫白翻身压住萧宁,准确地吻住她的红唇,细细地品尝一番后,才道:“你若不稀罕,我就让明天下不了床!”

“你…”

南宫白轻啄了下她已然有些红肿的唇,满眼的柔情。

“笑笑乖。”

萧宁最抵挡不了的便是南宫白的满腔柔情。她睁大了眼睛,问道:“什么礼物?”

南宫白这才满意地勾唇笑道:“你定会喜欢的礼物。”

说罢,他扬手一掀,待锦被完完全全包住了萧宁未着寸缕的身子后,南宫白才拍了拍手,道:“拿进来。”

话音一落,便有一婢女推门而入,双手捧着铺了大红锦缎的木盘。

只见她低眉顺眼的,轻手轻脚地将木盘放置床边的木案上后,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眼睛一直低垂着。

南宫白端过木盘,搁在锦被上,随后伸手掀开大红锦缎。

顿时,满室光华。

萧宁瞪大了双眼,惊呼:“飞凤紫鸾裳?”

她慌忙起身,轻抖衣裳。

繁复错杂的花纹,七彩镶金的金色丝线绣出了一只华贵高傲的鸾鸟,鸾鸟的眼珠子是两颗鸽蛋般大的夜明珠,闪着幽幽的光芒。

“喜欢吗?”

萧宁神色微闪,“这是飞凤紫鸾裳?”

南宫白含笑道:“此飞凤紫鸾裳非彼飞凤紫鸾裳。是我命人连夜赶做的。好在安平世子曾有幸一睹飞凤紫鸾裳,画了图纸给绣娘,绣娘们才连夜做好了这件飞凤紫鸾裳。”

萧宁本是凝眸细瞧,听到“安平世子”四字时,眉头微蹙,“柳非度?”

之前,她已听闻海国安平世子因回国之路经过重州,便打算在重州游玩几日再回去。因此,也才有了平王府迎接贵客一事。

南宫白颔首,道:“嗯,是的。”

萧宁细心地捕捉到了南宫白眼里一闪而过的赞赏,她心中有酸意漫出。她放下了手里的衣裳,垂下眼眸,低声道:“听闻海国安平世子柳非度俊美无双,潇洒非凡,比起太子柳涵风更甚一筹。”

南宫白低笑,“确实如此。”

萧宁心中一紧。

若是平常,南宫白定会答她:不准在我面前说其他男子的好。这天下间哪有人及得上本王的相貌。

可是如今,他竟说——

确实如此。

海国哪有什么安平世子?能够美艳无双的人除了柳如雪之外,还会有谁?

“白…”你和柳如雪是否已经…

萧宁问不出。她垂下眼眸,面色有些苍白。

南宫白注意到了,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萧宁抬眸淡笑:“我饿了。”

南宫白恍然大悟,连忙让人去膳房里做了些菜肴。待萧宁吃下后,他对萧宁说道:“安平世子仰慕你甚久,明日我们和他一起用个午膳。”

萧宁淡淡地应了声:“哦。”

夜色如水,月光如霜。

萧宁一夜无眠。

双凤相争麟儿孕

双凤相争麟儿孕 萧宁见到柳非度时,心中也难免惊艳了一把。

这样的人,仿佛受尽了天上的怜惜宠爱,生得毫无瑕疵。

华袍玉颜,长眉凤眼,肤色如雪,明明是一身男装,但眸光流转间,是无尽的妖媚风情,再转,竟又是令人震慑的豪情英气。

若着女装,该是何等的美艳?

这天下第一美,柳如雪果真名副其实。

在萧宁打量着柳非度的同时,柳非度也在打量着萧宁

他长眉微蹙,美眸顿生震撼…

眼前的女子,五官精致,面带贵气,十指纤细白嫩,着装淡雅素净。初看,以为是寻常美人,再看,心中竟突生卑微之意。

这女子,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足以让人甘愿俯首称臣。

能得到南宫白的心的女子,果真不可小觑。

旗鼓相当的两人相互一望,心中同时闪过敌意。虽有敌意,面上却又是同时抿唇淡笑,点头示好。

“笑笑姑娘。”

“安平世子。”

柳非度蹙眉,忽觉甚是奇怪。

如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见到皇室贵族,理应会向皇家行礼,面上也会略有惧意。这是千百年来,皇家所积淀的气势。可是眼前的这女子竟目光如炬,面上毫无胆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实为奇人。

柳非度心中如是想。

他扬眉对南宫白笑道:“一树梨花压海棠,果真不同凡响。如若笑笑姑娘不是平王的爱妾,本世子定当一并带回海国,好生怜惜一番。”

爱妾?

萧宁眉头微蹙,黑眸轻转,望向南宫白,却见南宫白看着柳非度,眼里是六分责备,三分无奈,一分宠溺。

只听他道:“本王的心头宝,世子怎忍心夺取?”

萧宁垂眸,心中忽生寒意。

原来在他心中,她虽是心头宝,却也只是妾而已。

“哦?”柳非度轻挑长眉,“平王的心胸果真宽阔。”

南宫白笑道:“心胸不宽阔,如何位居高位?”

柳非度拱手,也笑道:“平王言之有理。”

萧宁自小生于皇宫,眼观鼻,鼻观心,如今哪里会听不出南宫白和柳非度二人之间的暧昧。尤其柳非度一句“心胸果真宽阔”,“果真”二字,便足以听出揶揄之意,再加之两人眼神的你来我往,若是她不在场,怕是早已郎含情,妾含意了。

世人常道情易变,郎君不可信。

如今一来,萧宁方亲身体会,心中自是万般难受,犹如万蚁噬心,极痛过后,遗留下无尽的悲凉。

“笑笑,笑笑?”

一道暗含关怀的柔声在耳畔响起,萧宁抬眸,落入眼里的是南宫白充满担心的俊目。她心中一紧,低声道:“我饿了。”

南宫白闻言,笑道:“我带了个宫里的御厨回来,做的菜极其美味,你定会喜欢。”

言讫,门外的侍从鱼贯而入,布好菜肴后,又齐齐鱼贯而出。

此时,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放眼望去,菜式精致,色香味俱全。

若是往常,萧宁必会大快朵颐一番。只是如今哪有心情,她随意吃了些饭食后,便再也吃不下。

南宫白见状,问道:“不合口味?”

柳非度也道:“笑笑姑娘是北国人,和王爷你的口味自是不相同了。在王爷眼里是美味,在笑笑姑娘眼里可能就是馊味了。”

南宫白皱眉。

柳非度眨眼一笑,舀了碗荷叶膳粥,随后递给南宫白,“王爷,先让笑笑姑娘喝些粥,好开胃。”

南宫白也觉有理,便接过,舀了一勺,递至萧宁唇边。

“笑笑,先喝些粥。”

对于柳非度的东西,萧宁心中甚是反感,

她摇头,声音有些冷冽。

“我不想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