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受辱

倭国入侵华夏的大战一旦开始,就无异于一个壮汉殴打一个三岁小孩儿,就算华夏这个小孩儿拼死抵抗也无济于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小孩儿的背后站着另外的一个壮汉才有可能有一敌之力,就算还是要打,至少投鼠忌器,不敢过于放肆。

所以乔霏的选择是拉拢美国,将华夏和美国死死绑在一起,以对抗如豺狼一般的倭国。

乔家一向是亲美派,乔家三兄妹与美国政商两界的关系很好,有了这个基础,她所要做的就是将这个友好的关系继续巩固下去,甚至要不惜代价将美国绑上华夏这艘船。

此时的美国为了自身利益着想,虽然在太平洋和倭国有利益冲突,但是立场一直都是暧昧不明的,他们时而对抗,时而合作,在亚太地区达成势力的微妙平衡。

这种平衡绝不是乔霏乐见的,一旦两个强国在亚太区域达成共识,受损的便是华夏的利益,所以她要做的事就是努力打破这个平衡,致力于破坏挑拨两国之间的关系,也许并不容易,也许要花上许多时间精力和财力,但是这件事非做不可。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金钱,在这个美国经济盛极转衰的节点,她有可以发挥运作的空间,为自己赢得强大的资本积累,这也是她几乎带上自己的全部身家来美孤注一掷的原因。

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地平线,乔霏思绪飞扬,情绪竟有些激动,这五年时间她可不仅仅是来读书的,需要她做的重要事太多太多,没有一寸光阴是可以虚掷的。

“风大,小心着凉。”温柔的叮嘱随风飘来,让她情不自禁地恍惚了一下。

原来是身边的一对小恋人,男子正呵护备至地给女子披上一件外套,女子回眸甜美一笑,两人幸福地腻歪在一起。

乔霏微微一笑,心里竟然莫名其妙涌上一股失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和寻常女子一样,渴望有个可以常常陪伴在自己身边,对自己百般呵护的人。

“清如,”袁锦瑟走到乔霏身边喊道,脸上还有未散的余怒,“那个施小姐真是太不像话了,你看看她今天穿的什么样子?”

乔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那位肉感的施小姐,穿了件绯红色的抹胸和一条海蓝色短裤,便是在后世也算是热辣的打扮了,何况是这个保守的年代,虽然有几个洋人妇女作此打扮,但就华人女子而言,她的打扮的确是太过开放了,引得甲板上的人都频频回望。

“她有她的自由,你生什么气?”乔霏笑了笑。

施小姐此时正在和一个外国水手打情骂俏,袁锦瑟却像个怨妇一样一脸嫌恶地站在她身边。

“这位施小姐还是她未婚夫出钱资助她来美国读书的,可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不自爱,真令人心寒。”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让袁锦瑟对施小姐更加厌恶。

乔霏正待说些什么,突然那边的施小姐尖叫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你放开我!”

不知道两人谈了些什么,施小姐竟然突然变脸,剧烈挣扎起来,而外国水手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手动脚。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你放开她!”乔霏脸色微变,无论施小姐再怎么轻浮,那男人也不应该强行对女人动手动脚,她立刻上前去用英文怒斥那名水手。

“华夏猪,华夏的女人都是下溅的。”那水手用手死死箍着挣扎的施小姐,轻蔑地朝乔霏比了个下流的手势。

“请你立刻放开她!并且立刻向我们这里的华人道歉,否则船一到岸,我将立刻向法院提起控告你强制猥亵妇女并且侮辱人格尊严。”乔霏的眼中燃烧着怒火。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向你们这种下溅的华夏人道歉?”被人这么正气凛然地怒斥,水手很扫兴地放开了施小姐,可是气焰更加嚣张,咄咄逼人地走向乔霏,“你们华夏人都应该被杀光…”

“滚你**,你quan家才应该被杀光!”听到这话,所有的华人都怒了,一个愤怒的华人青年冲上前,狠狠地一拳砸在水手脸上。

那水手应声倒地,根本听不懂华语,却也知道定不是好话,捂着红肿的脸骂骂咧咧的,爬起身来就要还手揍那青年。

“住手!”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大喝一声,制止住水手的举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中年人用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他是认识乔霏的,船上成日开舞会的,所有的高级船员都认识她这位来自东方的名媛贵族,虽然华人在世界地位低下,但是钱就是权势,每个人都是金钱的奴仆,无论乔霏是哪个国家哪个民族的,既然她是头等舱的客人,就是船上的贵宾。

“我的朋友在船上被你们的水手调戏,我们华人被侮辱,他甚至想要杀害我,若不是被人阻止,恐怕我的安全就要受到极大的威胁。”乔霏气怒未平,一顶谋杀的大帽子立刻扣到那水手身上,“水手长先生,我花了那么多钱买船票,你们竟然连我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我真是太失望了!”

此刻的乔霏盛气凌人,将洋人的气焰压得极低。

“怎么会…”中年人扯了扯嘴角,摆明了不相信,就算水手再怎么鲁莽,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谋杀她。

“在场的人这么多,相信都可以为我作证,水手长先生若是不信也无妨,待船靠岸后,我会立刻向法院提起控告。”乔霏傲然道,“没想到贵船的水手品行如此不端,我原是相信葛兰航运公司的信誉才选择你们的船,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乔霏的姿态越高,水手长的心里就越没底,这位头等舱的娇客,交游广阔,就连船舶公司的大佬们都认识她,若是惹恼了她,连累了公司的声誉,开掉一个水手算什么,连他这个水手长都有可能职位不保。

“乔小姐,别生气,有事好商量。”水手长赔笑道,“是我们管束不严,这个DICK今日喝多了,绝不是有意冒犯小姐的,他说的都是醉话,我代他向您道歉了。”

水手长狠狠瞪了那水手一眼,“还不向乔小姐道歉?”

“我为什么要向下等的华夏人道歉?”水手依旧不识时务地不依不挠。

“绝不能放过这种人渣!”

这句话惹怒了在场的华人,一个个群情激奋,眼底燃着愤怒的火,纷纷要求绝不能放过这个出言不逊的水手。

“水手长先生,您也看到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我们国民,至今还不肯道歉认错,您让我如何能够原谅他?如何能够原谅你们公司?”乔霏绷着脸。

水手长频频拭汗,气得上前狠狠踢了那水手一脚,招呼手下的几个水手,“把他绑起来扔进底舱去,谁也不准给他吃喝。”

“乔小姐,这个混蛋已经得到惩罚了,船一到岸,我们就会辞退他,乔小姐就不必再追究了吧?”水手长的姿态一直很低。

“我并不是想追究什么,我只要一个真诚的道歉,不仅是对我,还是对我的朋友和全体的华人。”

“乔小姐说的是,我代他向诸位道歉了,马上就到港口了,大家都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水手长道歉得不假思索,十分诚恳,“像DICK那样的人还是少数,我们大多数的美国人对华人朋友们都是十分亲切友好的,大家尽可放心,欢迎来到美利坚。”

众人虽然觉得心里犯堵,可面对水手长那张看上去很真诚的笑脸,又真的找不出什么可挑剔的。

“今日若不是有乔五小姐在,恐怕被绑到底舱的就是我了。”刚才上前揍了一拳的青年苦笑道。

华人的眼里都有着沉重,无论水手长方才的态度再怎么好,姿态再怎么低,他们心里很清楚,一切都是看在钱的份上,这些虚伪的尊重和歉意都来自头等舱的特权,而不是从心底对华人的尊重。

如果今天乔霏不在场,水手长根本不可能处置那名水手,态度也不可能如此谦卑恭敬。

那位犯错的洋人其实说出的是他们心底真实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华人就下等的,可以随意欺侮的。

国家不争气,人民在世界上就毫无地位,更遑论受人尊重了。

“MISS乔,谢谢你!”施小姐惊吓地拍拍自己的胸脯,似是才刚刚反应过来。

“洋人已经看不起我们了,作为一个华人更要洁身自好,自重自爱,不要再让别人看轻了!施小姐,在美国你代表的是华夏的女子,而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了,不要让人以为我们华夏的女子都是那种随随便便,可以随意欺侮的人。”袁锦瑟开口了,说话的语气凌厉得没有丝毫客气。

施小姐咬咬唇,神色委屈可还是柔柔软软地出口向袁锦瑟道谢,“也谢谢你,MISS袁!”

方才如果不是袁锦瑟及时去将水手长叫来,场面恐怕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作为一切的罪魁祸首,施小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感到羞愧。

第一百四十四章金融家

在临靠岸之时闹了这么一出,让乔霏的心沉重得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先生,这些美国人这么侮辱我们,你真应该再好好写一篇文章,好好激发国人向上!”周萍虽然不在现场,可听说了这件事也气愤难平。

乔霏摇摇头。

如果这件事是倭人做的,她自然会写,甚至要极尽渲染之能事,彻底煽动起国民的愤怒,可偏偏是美国人。

在眼前她根本不能得罪美国人,更不能激发国人的排美情绪,任何一个小事件都可能成为大事件的导火索。

政治需要不是意气用事,为了今后的大局,她不得不抱紧美国的大腿,极力同美国人搞好关系,半点有损两国关系的事她都得努力压下来,玩政治最要紧的就是能屈能伸,能忍普通人所不能忍。

谁让自己的国家国力孱弱,事事受人掣肘,卧薪尝胆虽然苦,可是这是如今每个华人所必须承受的,就算他们呼喊得再厉害也无济于事,在列强眼里,他们不过是个会哭闹的小孩儿而已,高兴的时候给颗糖,不高兴的时候就狠揍一顿。

“怎么见到二哥也不高兴?”乔新伟开心地给了妹妹一个大大的拥抱,却发现乔霏的笑容中似乎有着心事。

“一路过来看到华人处处受人歧视,随意被人侮辱欺负,便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乔霏心事沉重,望着窗外叹了口气,车窗外景物飞驰而过,来来往往有许多汽车,此时的美国科技已经十分发达了,冰箱、洗衣机等电器已经不是奢侈品,开始进入了千家万户,而她的国家却依旧落后贫穷,大多数人家根本不知道“电”是什么。

“美国已经算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社会了,若你去了英国法国恐怕会被那些装腔作势的贵族们气死。”乔新伟笑道,“美国讲究的实力为尊,不管你是哪个国家哪个民族的人,只要有实力,他们就尊重你,所以我们更要争口气。”

“二哥说的对。”乔霏点点头,前世今生作为一个华人始终没有得到民族尊严,因此她于此执念极重,常常会浮上心头,影响自己的判断。

“我已经在你学校旁边给你租了一套公寓,房东是我的一个朋友,他的一家都是很和善的人,就住在你那套公寓的对门,如果有什么事,你尽管找他们帮忙。”乔新伟一路热情地为她介绍着,“你确定不要请人帮忙照顾吗?你一个人可以吗?”。

“你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二哥,你也太小看人了!”乔霏嗔道。

“谁和你说我可以的?”乔新伟笑着妥协,“我帮你请了个华裔女佣,她会每天过来帮你打扫收拾,准备饭菜,你有什么要求和她说就好了,哦,对了,最重要的是她会做我们的家乡菜,久了你就知道了,成天吃汉堡包牛排的生活绝对会把你逼疯,还是我们家乡的清粥小菜好啊。”

“你可别瞪我,你不是最喜欢和我们学么?我在学校也是这样的,当年大哥也是如此,你不会真以为我们会自己动手洗衣做饭吧?”乔新伟哈哈大笑。

“又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非要请人帮忙?”乔霏翻了翻白眼,她可不是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废人。

“请了个帮佣负责打扫和做饭,又花不了多少钱的,你何必这么固执?”乔新伟劝道,“你这么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要是真让你去洗衣,爸爸肯定要骂死我,妈**眼泪也能把我给淹死。”

“我自理能力也没那么差吧,你们怎么这么放心不下?”乔霏嘟囔着。

“我知道你喜欢自由,所以你尽管放心,那个女佣不住在家里,她不会打扰你正常生活,何况以你的性子,浪费太多时间在生活琐事上,恐怕你自己也会觉得可惜吧?你来美国可是读书的,不是来学洗衣做饭的。”乔新伟揉揉她的头发,知道这个妹妹的能耐,就算到了大洋彼岸,她也不会是个安分读书的书呆子。

乔霏沉默了,乔新伟的这段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她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花在生活琐事上,有人帮忙的确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几乎所有的留学生初到这片土地都难以掩饰自己的好奇与新鲜,乔霏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相比接下来她即将呆上数年的大学,她对哥哥所在的纽约曼哈顿更感兴趣。

哥伦比亚大学与华尔街比邻,这个学校的学生在读书过程中找到适合自己发展的机会,乔新伟就读的是哥大最有名的商学院,对华尔街自然不陌生,妹妹对此有兴趣,趁着还有几天开学,他便推掉了手上的杂事,带着乔霏在哥大和华尔街好好地观光游览。

“梅隆是美国最富有的人之一,当初他被提名为财政部长,他辞去了五十多家公司的董事职务,”乔新伟揽着乔霏,为她细细介绍着,“他成为财政部长后,推行减税政策,并且努力用政府的盈余偿还赤字,政府的赤字从大战后的高点下降了三分之一以上,同时政府支出也大大降低,个人所得税降低,政府收入下降,但是居民收入和国内生产总值却大幅度上涨,你看到的繁华景象和他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他真是一个天才般的人物…”

乔绍曾此时担任的是华夏联合政府的财政部长,同为一国财政部长,美国这位成功的财政部长经验很值得借鉴,因此身在美国的乔新伟对政府的财税政策格外重视,同时也对梅隆钦佩有加。

乔霏点点头,此时的美国正处在经济繁荣期,通货膨胀几乎为零,是历史上难得的好时光。

“小心!”乔新伟拉了她一把,一辆汽车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我刚来美国的时候,汽车可没有现在这么多。”

美国经济的这轮繁荣主要是由汽车工业的快速发展带动的,汽车工业几乎成了美国经济的发动机,也为华尔街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就连汽车的辅助性行业,如燃油业、公路制造、维修业、玻璃制造业、钢铁业和橡胶业也急速发展。

“既然你对美国的经济这么感兴趣,光看书可没有用,一定要和他们好好聊聊才有收获,很多事书本是不会告诉你的,我带你去见一位我的好朋友,他可是一个天才。”乔新伟笑着带她走进一家精致奢华的饭店。

像所有大战之后经常出现的情况一样,这个年代的美国也广泛出现了放纵现象,暴饮、豪宴、寻求刺激是生活的唯一目的。

华尔街向来都是美国上流社会最精致的缩影,尽管它算不上是美国社会完整和彻底的代表,但人们在这里疯狂地生活着,仿佛在以此庆祝他们在大战这样的人类大灾难中幸运逃过一劫。

因此这里高档的饭店鳞次栉比,而且生意极好,几乎夜夜爆满,装潢极尽奢侈之能事。

“哦,乔,好久不见了!”一个身形微胖,头顶微秃的中年男子热情地朝乔新伟招呼,“你上哪儿去了?”

“我妹妹刚到美国,我陪她到处走走。”乔新伟和他亲热地拥抱了一下,“这是我的妹妹霏乔,这位是格雷,格雷私人基金的负责人,我的好朋友。”

“霏乔小姐,幸会。”格雷艰难地发音,逗笑了两人。

“格雷,你还是喊她FIFI吧。”乔新伟无奈,外国人总是喊不清楚华人的名字,他们喊得拗口,华人听得也很难受,还是用英文名更方便一些。

格雷咧嘴一笑,从善如流地连连点头,那笑容让乔霏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却又丝毫不记得他是哪一位。

乔霏对乔新伟的介绍有些意外,所有的外国朋友都是习惯喊她“乔小姐”,乔新伟竟然让这位格雷喊她的小名FIFI,可见两人的交情匪浅。

“格雷是我的好友,也是长我几届的学长。”乔新伟向她解释道,“别看他又胖又秃,却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他前一阵子大笔买进都邦公司的股票,又大笔卖出汽车公司的股票,结果你猜这么着,果然都邦公司股价一路攀升,汽车公司股票大跌,他让我们赚得盆满钵满,格雷基金运作两年了,每年的投资回报率都达到百分之一百以上,你说这家伙是不是一个天才?”

格雷憨厚地笑着,丝毫不介意乔新伟嘲笑他又胖又秃,看上去十分宽厚好相处,那淳朴的样子并不像一个精明的华尔街金融家,乔霏有些疑惑,这位格雷看起来很面熟,可是她又实在记不起他是哪一位,他的名字也丝毫没有特殊之处,整个华尔街叫格雷的人恐怕也有几十个吧。

乔霏也笑眯眯地冲他点点头,格雷基金她是没有听说过,应该是一家规模很小的私人基金,估计乔新伟就是格雷基金的大股东,否则势利的华尔街金融家又怎么会待他们兄妹俩热情如斯?

但她对乔新伟所谓的天才一说,却丝毫不以为然。

第一百四十五章 碰撞

这个年代的美国人处在一个股价不断飙升的股市中,天上掉馅饼的事情随处可见。

只需要支付百分之十的保证金,余额由经纪人垫支,每股一百美元的股票,如果以保证金的形式购买,只需要支付百分之十,也就是十美元。以每股一百二十美元的价格卖出,获得的利润是二十美元,利润率就是百分之两百,这种投资方式就是快速致富的捷径。

所以乔新伟所说的投资回报率百分之一百以上实在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

华尔街的许多上市公司本身也是高度杠杆化的,只要公司的利润不断增加,超过当前债务的利息,每股收益就会以飞快的速度增加,这当然会进一步刺激投资者对这只股票的热情,这种做法助推了股市的繁荣,许多无知的投资者也头脑发热,冲进来购买这些公司的股票,这几乎是一个傻子都能在股市里赚钱的时代。

不过如果有一天经济开始下滑,很多这样高度杠杆化的公司就会很快破产,最后导致股市大崩盘。

那个时候就是华尔街的末日,就算眼前这位格雷再天才,也无法逃过这个劫难。

格雷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取出名片,一脸歉意但很有礼貌地递给乔霏。

乔霏看着名片上他的英文全名“BenjaminGrey”,再次觉得有些眼熟,不过这名字很大众化…

等一等,她的脑子突然像闪过什么。

格雷?哥伦比亚大学大学的格雷?

乔霏的神色认真了起来,难怪自己方才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莫非眼前这位看起来憨厚的中年男子就是日后的华尔街一代宗师,享有华尔街教父美誉的那位格雷?

她咽了咽口水,自己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儿,随便出来吃顿饭都能遇到这样的大人物,不过现在的他还在华尔街做着一个小小的基金负责人,任谁都看不出他今后的辉煌。

但是他高超娴熟的投资策略和投资技巧,他的金融分析学说和思想在投资领域产生了巨大的震动,前后影响了几乎三代重要的投资者,乔霏前世所处的年代几乎所有上亿的投资管理人都自称为他的信徒。

而他所拥有的财富多到令他厌倦,最后解散公司,走进大学教书育人,将他的理念思想播进每一个投资者的心里。

她仔细回想过去教科书那张黑白的照片,那年老的格雷与眼前这位的容貌渐渐重叠在了一块儿。

“FIFI也是到美国来读书的吗?”。乔霏发怔的样子引得格雷好奇地问道。

“对,她在哈佛读法律,过去学的也是经济,对华尔街很感兴趣,你在华尔街这么多年,正好给她讲讲。”乔新伟笑道。

“了不起,了不起,不过从哪里说起呢?”格雷憨憨笑了笑,“唔,这几年经济很好,华尔街正处在最赚钱的时候,当初我是为了改善家庭的经济状况,才选择了这一份报酬较为优厚的工作。”

“那您觉得什么是金融投资市场最欠缺的呢?”见到了年轻时候的大师,乔霏心里痒痒地,忍不住直接就问到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逻辑,严密的逻辑,这种逻辑的理智对于以盲目和冲动为特色的金融投资市场来说,永远是最为欠缺的。”与乔氏兄妹这样受过正规商学院教育,但未经过市场打磨的人不同,格雷更多是的在实践中全面熟悉证券业的一整套经营管理知识,了解证券买卖程序、行情分析、进货与出货时机、股市环境与股市人心等在内的实际运作方法,这种源自亲身实践的经验,远远比书本上的描述更为深刻有力。

“逻辑?那您觉得如今的美国金融市场还有逻辑可言吗?”。

“当然是有的。”格雷并不认为如今的市场存在着多大的问题,就算有小问题,也可以经由市场之手做出检验,进行调整。

“恕我直言,虽然我来到美国的时间不长,但我觉得如今的美国金融市场已经严重缺乏理智,甚至是根本毫无逻辑可言,现在的市场看起来繁荣,无论是上市公司的种类,还是股票发行量都大幅度增加,但大多数投资都投在房地产方面,现在经济环境是很好,但这样的利好能够持续多久?如果房地产公司破产了,而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却未对此引起足够的警觉,去关注风险,反而继续推荐房地产公司股票,那么最后这种失控的乐观就会导致经济的崩盘。”乔霏噼里啪啦地开火,让乔新伟都吓了一跳。

文弱的乔霏一开口就是毫不留情的尖锐评述,让一直未认真起来的格雷顿时对这个少女刮目相看,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绝对不是一个门外汉,但这并不等于他赞同乔霏的观点。

“以目前的经济形势来看,购买房地产股票还是一个比较安全的投资行为,也是经过市场认真分析研究,认为这个行为具有某种程度的安全性和满意的报酬率。当然,在金融市场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安全,只是在合理的条件下投资应该不至于亏本。如今战争结束,经济复苏,股市持续保持牛市的行情并不奇怪,我认为目前的情况并不是盲目的乐观,更不是失控。民众在过去也曾经一度认为购买股票是投机的行为,憎恨甚至诅咒股票投资,事实证明他们是错的,购买股票也是十分合适的一种投资。”格雷皱着眉头温和地说。

“关于这一点我不否认,但目前的金融市场是否存在着投资变成了投机的问题?历史性的乐观是难以抑制的,投资者往往容易受到股市持续的牛市行情所鼓舞,继而开始期望一个持续繁荣的投资时代,从而逐渐失去了对股票价值的理性判断,一味追风,在这样的市场上,股票可以值任何价格,人们根本不考虑什么数学期望,投资和投机的界限已然模糊了。”

这个观点本来就是格雷提出的,曾经接受过格雷思想教育的乔霏,对此深以为然,现在的场面就像是未来的格雷和现在的格雷进行辩论一般,谁也没办法说服谁,但是格雷却对她说的话十分上心,总觉得说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是自己一直思考着,却无法说出来的想法,此刻被她说出来,他竟然有一种觅到志同道合的知己的感觉。

格雷频频点头,“你说的这一点我很赞同,当市场上出现太多无知的投资者时,这种情况就会发生,但我想随着市场的正常运行,被高估的股票价值也会由市场做出调整,你说的经济崩盘发生的可能性不大。”

虽然觉得乔霏所说的有些耸人听闻,但格雷看她的眼神却充满了赞赏,他一直以为华人是不可能懂金融的,今天的会面却完全颠覆了他的想法。

没想到一个华人少女竟然也对金融市场有着这样深刻而敏感的了解,虽然他并不完全认同她的观点,但作为一个女性有这样的见解,实在让人佩服。

要知道自华尔街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个地方是由男性住在,纽约股市正式成员中从没有出现过一位女性,女人是不能高负荷工作的,她们属于家庭,属于丈夫孩子,属于衣服和化妆品,不应该属于这样残酷的战场。

因为这样的人太过稀少,格雷便对乔霏格外好奇,一晚上聊下来,觉得她言谈不俗,更有许多观点新颖奇特,又恰好与自己心中某些不成熟的想法不谋而合,被她三言两语说出来竟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不禁大叹遇上了知音。

可他又哪里知道,乔霏所说的这些实际上全是他日后的几本轰动世界的经济学著作中的精髓,说的是他的思想,他听起来自然觉得十分亲切。

乔霏前世学过经济学,却也只是皮毛而已,但是毕竟是领先了这个时代近百年的观点,经过了历史的考验,具有不可比拟的先进性,听得格雷大为叹服。

“你不继续学经济,转而攻读法律真是可惜了。”格雷频频摇头,“你应该可以成为一位出色的经济学家的。”

乔霏笑了笑,“我对经济并没有太深的研究,说的也不过是一些没有经过市场验证,也没有数据支撑的粗浅想法而已,我的兴趣还是在法律上,想要实实在在地为我的国家做些事情。”

“那真是太遗憾了。”对政治丝毫不感兴趣的格雷只是耸耸肩,两人的话题又绕到了金融领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