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刚烤了蛋糕。”女佣将红茶和蛋糕轻轻地放在乔霏的桌上,只要乔霏在家,她就会想方设法做各种不同的点心给她。

“苏妈妈,谢谢你,蛋糕闻起来很香。”乔霏微笑着点点头,对乔新伟请来的这个女佣她也十分满意,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沉静寡言,老实本分地做好每一件事,最难得的是十分用心。

“刚烤出来的味道好,快趁热吃吧,”苏妈妈露出了期待的笑容,“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开口。”

苏妈妈觉得很不好意思,每个月收了钱,做的事实际上却少得可怜,让她总想多做些什么来弥补,乔霏越是不挑剔,她就越过意不去。

“味道真好,”乔霏笑着赞道,“苏妈**手艺太好了,做事又细心,我每天回来看到这一屋子的鲜花,心情就特别好。”

这位苏妈妈行事妥帖,还很风雅,不仅将屋里打扫得很干净,每隔几天都会带来一束鲜花,插在屋子里,让这间冷清的公寓顿时充满了生机。

“小姐开心就好。”得到乔霏赞美的苏妈妈腼腆地笑了起来,这位小姐平日不着家,就算偶尔在家也忙忙碌碌的,对她虽然微笑客气,但两人之间很少有交流。

“苏妈妈来美国多少年了?”乔霏喝着红茶,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实在太少。

“十几年喽,我年轻时跟着男人到了美国,如今他都死了有五六年啦。”苏妈妈忆及往事,她一脸怅然。

“听口音是江浙人?”

“是啊,我是杭州人。”

“难怪做得一手好菜。”乔霏赞道,没想到到了美国还能吃到这样清爽的饭菜。

“也不怕小姐笑话,我原也是不会做菜的,都是到了美国后才学会的,说不上地道正宗,不过是凭着记忆瞎折腾。”苏妈妈笑了起来,眼神中有着得意。

“真是了不起,苏妈妈原先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少奶奶才十指不沾阳春水。

“我哪有那个命?”苏妈妈苦笑,“也不瞒小姐,我原先只是个戏子,后来离了戏班,我男人便带我到了美国做生意,好日子也是过了几年,可他却因为一场急病死了,留下我和三个孩子,当时我真是慌了手脚,我在家乡已经没有亲人了,何况国内天天打仗,还不如美国呢,便决定在这儿长住下去,可是坐吃山空,为了养活孩子,我只能出来做工。”

生活的苦难并未压垮这个妇人,但是想到自己的命运她还是忍不住有几分薄怨,虽然是戏子出身,可她当年也是戏班里鼎鼎有名的台柱,才会被当时还是富家少爷的丈夫看中,本以为离了戏班就能过上少奶奶的好日子,可没想到遭到丈夫家里的强烈反对。

丈夫也是个痴情种,带着她坐船到了美国做生意,虽说还是小本经营,但好歹也是个老板娘了,又是和真心疼惜自己的人在一起,她自然是极满足的,这才开始学着洗手作羹汤,料理家务,后来又生了三个孩子,一家五口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倒也其乐融融。

偏偏她命不好,丈夫生了急病,几天功夫就去了,留下她和三个懵懂的孩子,对她这样没有手艺没有文化的女子来说,简直比天塌下来还惨。

“最大的孩子几岁啦?”

“十五了,都上中学了,我常和他说,要好好读书,将来要像小姐这样有出息,读好学校,将来才能过上好日子。”苏妈妈一脸羡慕地说,但谈起自家那个优秀的儿子时也难掩骄傲,“小的那个才七岁,刚刚读书,皮得要命…”

“那你出来做工,孩子怎么办?”乔霏极少与穷苦的人接触,对他们的生活竟是难以想象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早就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别看小家伙才七岁,连饭都会做了。”谈起孩子,苏妈妈又得意又愧疚,时间过得很快,当初那还要抱在手上的小家伙如今已经是个小学生了。

“真了不起。”乔霏赞道,难怪自古富贵多纨绔,贫寒出才俊,磨难能让一个人迅速成熟起来,“苏妈妈,我这儿没什么了事了,你先回去吧,孩子们回来也有口热饭吃。”

“小姐真是心善,不过不打紧,现在还早,我就住在对面那座公寓里,近得很。”苏妈妈笑道,当时正是觉得这份工轻松又便于照顾家里才接了下来,现在想想的确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差事了。

“住在那里?”乔霏微微吃了一惊,这一区的房价高租金高是出了名的,除了像她这样家财万贯的学生,普通学生几乎都是住在学生宿舍之中,无论是租还是买,能住得起这里的房子,这苏妈妈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我男人也没给我留下什么,就留了那么一套房子。”苏妈妈笑了笑,“我把房子租出去两间,又出来做工,才能供得起三个孩子吃饭读书。”

她有些骄傲地说,自己这样一个毫无一技之长的弱女子竟然也撑起了这个家,让她对自己更添了几分信心。

“真是辛苦你了。”

“其实也没什么,这世上比我穷困的人多了去啦,”苏妈妈憨厚地笑了笑,“我们几个好歹有地方睡,有口饭吃,孩子也能读得起书,街头还有许多流浪汉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咧,到了冬天就蜷在角落瑟瑟发抖,看上去着实可怜,我就带着孩子们拿几美分买些热牛奶给他们送去,平日有吃不完的饭菜也会送去给他们。人要多做好事,今后才会有福报…”

“苏妈**心真善,今后我这里有剩下的饭菜,你也尽管拿去分给他们。”乔霏有些感动,这个自己生活也不好过的妇人竟有这样善良的心底,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第一百五十章股票

“小姐的心才善,我原以为美国这样的国家定然是国泰民安,人人安居乐业的,却没想到也照样有那么多流浪汉,”苏妈妈嘟囔着,“这几年农村来的流浪汉越来越多了…”

“农村?”

“是啊,看他们的模样就知道了,无论在哪个国家,农民都是最困苦的啊。”

乔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显然没有人注意到美国的农村并没有享受到这次大繁荣,甚至可以说这次大繁荣对农民来说却是一场灾难。

原先美国的耕地有一大部分是为马匹和骡子生产饲料的,这一点和华夏相似,但是随着汽车取代这些牲畜,越来越多的耕地用于生产粮食,之前的大战,给粮食带来了巨大需求,让人们丝毫没有意识到粮食过剩的问题,而如今大战结束,粮食供应却激增,农村的收入自然因为农产品的供大于求而大幅下降。

许多农民的生活陷入了窘境,还好美国拥有比别的国家多得多的银行,它们中的大部分是农村小镇中微不足道、只有一个营业点的小银行,完全依赖为当地农民提供小额农业贷款生存。

起初这些小银行还能为农民提供一些支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这种银行入不敷出,陷入了倒闭,自然也有越来越多的农民因为债务流离失所,宣告破产,最后只能沦为流浪汉。

所有人都对这些发生在农村的创痛视而不见,无论是记者还是银行家,他们都偏爱城市,都只关注为大工业融资的买卖和国家经济生活中的大事。

农村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乔霏立刻对此发生了兴趣,“苏妈妈,你再和我说说。”

乔霏的生活圈子毕竟狭窄,一直都在富人圈里打转,很少有机会能够接触到劳苦大众的生活,苏妈**话虽然朴实,却能给她许多灵感。

苏妈妈愣了愣,她本也就是闲聊,乔霏越是要她好好说说,她就越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小姐有买股票么?”苏妈妈想了想,决定和她说说她生活中的大事,“我告诉你,股票可好赚了,我今年可靠着股票赚了不少呢,我那个股票经纪真不错,他看我家里穷,还借钱给我买股票呢,世上究竟还是好人多呢,小姐若是想买,我便介绍他给你。”

“借钱给你买股票?你说的是保证金?”很多人都喜欢用保证金的方式从经纪人那里借钱来购买股票。

“我也不知道,总之赚钱的很哩。”苏妈妈喜滋滋地说,这一年多来她越来越尝到了股票带来的好处。

“我也买了,”乔霏抿抿嘴,股票的确是一个让人疯狂的东西,无论是在华夏还是美国,普通人往往都弄不懂什么是股票,只知道这玩意儿赚钱就一股脑地栽进去,“不过这东西很有风险,一两年之后经济若是不好了,这股票不仅会赚钱还会赔钱呢,说到底就和赌博差不多。”

“赌博?”苏妈妈瞪大眼,似是不敢相信,在她眼里赌博可是最要不得的,她亲眼见到不少人以为赌博倾家荡产,可这股票怎么会和赌博扯上关系?顿时眼中流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不过这两年经济尚好,买些股票也无妨,”乔霏压低嗓门,“我也有些门路,知道股市里的一些内幕,到时候若这股票要大跌了,我便提前告诉你,你赶快把股票全部出手了,就是稳赚不赔的好生意了。”

苏妈妈大喜,“那敢情好,太谢谢小姐了!我真是遇上贵人了!”

“不过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这种私下的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乔霏神神秘秘地说。

“这我晓得的,小姐尽管放心。”苏妈妈点头如捣蒜。

相比官方消息,人们对所谓的内幕消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感,仿佛越是神秘越是少人知道的事情,就越接近事情的真相,乔霏不忍心不远的将来她引为股市的崩溃而崩溃,因此利用的就是苏妈妈这一点盲从相信,若她严肃认真地和她分析股市现状和未来,她既听不懂也不会相信。

美国人没有过春节的习惯,虽然每年华夏的这个时候众人已经忙着筹备各种过年的物事,通常要欢天喜地地忙活上一个月,可美国依旧是一切如常,大家正常上班上课,丝毫没有任何不同,美国人连春节是什么都弄不懂。

而对于华夏的留学生来说,他们一个个自诩新派,对传统的节日向来不屑,觉得那是必须革除的繁文缛节,过西方的圣诞节一个个兴致盎然,而对自己国家的节日却是极度鄙薄的,仿佛不过春节才是文明的先进的做派。

乔霏对任何节日都不大上心,可也看不惯华人如此偏激地媚外,游子在外总会难免染上一种叫做“思乡”的病。

好在传统保守的苏妈妈从几天前就开始为了春节忙里忙外地准备着,让差点忘记了春节到来的乔霏也开始对节日期待起来,她写信给了乔新伟,但他毕竟是个年轻人,总觉得春节是老人才过的节日,大年三十晚上宁愿和同学们去百老汇看歌剧,也懒得过来吃什么年夜饭。

“小姐,能不能给我们写副春联?”苏妈妈祈求道,诸事都准备停当了,就差这最重要的一环了。

“好呀,可是没有笔墨纸砚,家里也没有红纸。”乔霏有些为难地说,在美国用的都是轻便的自来水笔,她又不是沈绍隽,于书法一道没有多大的兴趣爱好,自然不可能带着累赘的笔墨纸砚来到美国。

“我都买好了。”苏妈妈迫不及待地掏出刚从华人商店里买的笔墨纸砚和红纸,小心地裁好,近乎虔诚地递给乔霏,春联寄托的是她对新年的愿景和期望。

就着微凉的空气和冷清的气氛,乔霏在红纸上写下了最最寻常的一副春联。

“院庭不大聚财富,柴门虽低出人才。”

苏妈妈低低吟诵着,脸上笑开了一朵花,这副春联无疑极合她的心意,她辛辛苦苦就为了多赚些钱,培养三个孩子长大成才。

“小姐这字真是好!我家那三个不成器的,洋文倒是写得很溜,咱们大华的字却是怎么也写不清楚。”苏妈妈一脸惭色,她自己虽然也识字,却还达不到教孩子写字的程度,三个孩子自幼受美国的教育,对华夏的文化却是疏离得很。

“我这字——”乔霏笑了笑,她原以为自己的字也不算差,可是和沈绍隽的一比,她却有如三岁小孩儿的涂鸦,完全上不得台面的,所以自从遇上了他,她是再也不敢以自己的字为傲了。

“你看看这字比我如何?”乔霏拿起书桌上沈绍隽写给她的一幅小字递给苏妈妈。

“这字也好看,”虽然没读什么书,但人对美的观感都是一样的,两幅字在一块儿立判高下,苏妈妈尴尬地笑了笑,“我没读过什么书,哪里看得出来?”

知道苏妈妈是照顾她的自尊心不好直说,乔霏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字是我的一个朋友写的,他是个打仗的,在战场上杀起敌人来可凶猛了,谁知道下了战场竟然还会写出这样的一手好字。”

一讲到上战场杀敌,戏子出身的苏妈妈就想到了戏台上五大三粗的张飞,眼中不由得现出惊骇之色,“莽张飞也能写出一手这么俊的字?”

在她的想象中,写字是文弱俊秀的小生做的事,行军打战的必然是刚强勇猛的武净,两者之间所差甚远。

“莽张飞?”乔霏想到历史上张飞那络腮胡子黑脸庞的形象,在想想沈绍隽就算被晒黑了还依旧是个小白脸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是了,是了,就是个莽张飞。”

谁让他打起仗来不要命,悍勇非常,说他是“莽张飞”也丝毫不为过啊。

苏妈妈是过来人,敏感地察觉到乔霏眼里微微荡漾着的情意,和乔霏主仆相处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知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是众人追捧的明珠似的人物,可她对谁都彬彬有礼,毫不逾矩,本以为大家小姐闺教森严,没想到是在国内已经有了心上人。

“那位‘莽张飞’可是小姐的心上人?”心里想着嘴上却情不自禁地问了出口,这一说出口,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妥,乔霏还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她这样随随便便地问出这样的话,可算是污了她的闺誉,她的脸上立刻染上了惶恐。

乔霏一怔,却也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了,她向来坦荡,并不特别避讳她和沈绍隽的事,虽然平日她从不主动向旁人提起,但既然苏妈妈问了,她自然也不会刻意否认,毕竟他们男未婚女未嫁,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苏妈妈没想到她会坦然承认,觉得乔霏实在是个性情中人,没有一丝千金小姐的造作扭捏,不过她的想象力也遭到了挑战,眼前这个温温柔柔美娇娘站在那粗豪大汉的身边,怎么想怎么不般配。

第一百五十一章小男孩

见苏妈妈一脸纠结,乔霏再次轻笑出声,拿出一张沈绍隽的照片,“就是他。”

苏妈妈接过小像,定睛一看,忍不住赞道,“好俊的男子!”

照片上的沈绍隽,身穿军装,眉目清朗,目光炯炯,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清傲飒爽的气质,这是乔霏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配得上小姐!”苏妈妈抿嘴笑道,“这哪里是莽张飞啊,分明是俊张生。”

“我可不是崔莺莺。”乔霏哈哈大笑,大概是受了乔星诃或是姚若心的影响,说起这些少女心事倒是一点儿都不像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子那般忸怩。

“这么俊的公子也投身行伍,真是可惜了。”华夏历来都是重文轻武的,虽是从马背上得的天下,却不能在马背上治天下,最后要依靠的还是舞文弄墨的书生们。

“他说如今的华夏是乱世,非靠武力不能平天下,我觉得他说的有理,只是——”乔霏的眉眼柔了柔,唇边逸出了一声叹息,“我只是恼他不爱惜自己,打起战来简直是不要命,弄得一身都是伤。”

孤身一人在异乡,虽然常常身处热闹的宴会,但依旧还是会感到寂寞和孤独,心中积累的情感格外想找个人诉说,这个完全游离在她生活圈之外的苏妈妈就成了她最好的倾诉对象。

“战场上刀枪不长眼,可是危险得很啊,若是有个万一…”苏妈妈也叹道,却又立刻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赔笑道,“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位公子定能逢凶化吉的。”

“没事儿,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常常忧心,”乔霏宽和地笑笑,“不过我也相信他定然会没事的。对了,明晚就是大年三十,苏妈妈带着孩子们都来我这儿过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多些人好歹也能热闹一些。”

苏妈妈将自己公寓的两间租给了两个外国人,他们不过春节,也不能理解春节对华人的意义,反而责怪苏妈妈忙着过节太吵,影响了他们的休息。

虽然是房东,但身为华人的自卑影响了苏妈妈对洋人的态度,她总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他们。

“那怎么好意思?”苏妈妈有些惶恐地说。

“我们这些在外的华人就是一家人,你还和我客气什么?”春节当前,美国冷清的气氛让乔霏这样对节日并不上心的人也变得失落起来,百年后在美国的华人越来越多,春节这样的节日十分热闹,从气氛上来说也不会逊色圣诞节多少,和现在的氛围完全不同。

如今的华人在美国受制于各种物品的贫乏,不可能过一个像国内那样正宗的春节,因为怕影响邻居,他们甚至连鞭炮都不敢放,所谓过节也只是多做了几个菜,互相说些吉祥话,慰藉自己的思乡之情。

苏妈**大儿子已经十五岁了,苦难的生活将他磨砺得较同龄少年要沉稳得多,常在青春期少年身上出现的叛逆完全看不到,很有礼貌地和乔霏打过招呼之后,就体贴地帮着母亲打下手,时不时还管束一番两个弟妹。

“乔霏姐姐,这是什么?”七岁的小男孩儿虎头虎脑的,的确是个调皮好动的孩子,他正拿着乔霏书桌上的模型好奇地问道。

“这是飞机。”乔霏放下手上的书,小男孩儿的姐姐正忙着吃手中难得吃到的巧克力糖,弄得满手满脸都是。

苏妈妈十分节俭,虽然巧克力糖在美国很常见,可小家伙们也很少吃到,只有在万圣节或是圣诞节时才会有人分给他们,苏妈妈是决计不可能花钱买这些没有营养的零嘴。

“飞机?就是上次在天上看的大鸟吗?”。即使是在美国,飞机也不是个寻常的东西,小男孩儿仅见过一两次,只觉得这个“飞机”不仅漂亮还很有趣。

“是。”

“我听哥哥说,人可以坐在飞机里飞到天上去呢。”小男孩瞪大眼睛,像是求证一般看着她。

“对啊。”乔霏莞尔。

“小凡,不要一直吵小姐,小姐要用功了。”苏妈妈瞥见小儿子不停地缠着乔霏忍不住斥道,老大和老2都是安静的孩子,就是这个老三吵得人不得安宁,带着孩子们来她本就觉得不好意思了,更是生怕儿子打扰到乔霏。

“不要紧,小凡很可爱,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弟弟呢,”乔霏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何况今天是大年三十,别让小孩子不开心。”

小男孩一脸委屈地说,“我只想问问乔霏姐姐,是不是坐着飞机飞到天上就能见到爹爹了。”

苏妈**手顿了顿,抿了抿唇,眼眶立刻红了,已经懂事的大儿子走到小男孩面前,“小凡乖,别再吵乔霏姐姐了,咱们永远见不着爹爹了。”

“上回你不是说爹爹到天上去了么?为什么我们坐飞机去了天上还见不着他?”小男孩不解地望着哥哥。

“爹爹飞得太快太高了,咱们都追不上他了。”毕竟是做哥哥的,常在家里哄弟弟,言语之中很是耐心。

“那我长大后要开最好的飞机飞得比爹爹还快还高,就可以追到他了!”小男孩依旧固执地说。

“小凡,不准胡说!”苏妈妈慌了,老人家最忌讳大过年的时候说这种晦气话,连忙拉下脸来怒斥他。

小男孩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遭到母亲的怒斥,顿时眼眶盈满了泪水,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小凡真有志气,这个飞机模型就送给你,等你长大了要开着比这个还要好的飞机在天上飞,虽然你看不到爸爸,可是你的爹爹一直都在天上看着你,你好好学习,孝敬妈妈,他一定会高兴的。”乔霏怜惜地将他拉到身边轻声哄道,温温柔柔地帮他擦干泪水。

这个孩子自幼丧父,对父亲并没有多少印象,但孩子天生对父亲血缘上的牵绊和挂念,让他对这个早逝的父亲念念不忘。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是华人

“这怎么可以?”苏妈妈连忙不好意思地上前要将小凡手中的飞机还给乔霏,小家伙一见母亲来拿,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立刻又喷薄而出。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乔霏将飞机模型塞给嚎啕大哭的小男孩儿,这是博音公司刚设计出来的新机型,她觉得有趣才留了一个在书桌上,对她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若能哄得一个小孩儿高兴也是好的。

小凡毕竟还是小孩子,因为家庭贫困,根本就没有什么玩具,乔霏送给了他这个飞机模型是他唯一一个像样的玩具,顿时高兴得忘了方才的伤心难过。

“我以后开上大飞机,就带着乔霏姐姐飞到天上去玩。”小凡笑嘻嘻地说,眼泪鼻涕还留在脸上,让人忍俊不禁。

“好呀。”乔霏也咧嘴笑开,掏出手绢给他擦眼泪。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一番看似玩笑的童言稚语会在若干年后成为现实,也没有想到这个调皮的七岁男孩真的会将这样的对话当作誓愿牢牢记在心里。

“小姐,小凡这个孩子真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你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他,我们怎么担当得起。”苏妈妈局促不安地说。

“这个小玩意儿哪里值钱,本来就是玩具而已,我倒觉得三个孩子都懂事得很呢,我像小凡这么大的时候可没他这么乖巧,那时候的我可讨人嫌了。”乔霏笑眯眯地说。

“别人也就罢了,要说小姐讨人嫌,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苏妈妈叹道,“三个孩子中也就这个老大最让人省心,他爹爹刚过世那会儿,他和小安一般年纪,就已经知道照顾一双弟妹,帮我分担家务,若不是有他们我是无论如何也撑不过去的,怕是也要随着我男人去了。”

“小宽的确是个好孩子。”乔霏点了点头,其实她根本没比人家大几岁,却不自觉地带上了长辈的架势说话,“平时在家喜欢做些什么?”

大概是不习惯母亲的赞美,也可能是对一个少女像个长辈一般赞许感到不自在,十五岁的小宽立刻腼腆地涨红了脸,如害羞的小姑娘一般嗫嚅着,“我就喜欢看看书。”

“看书好啊,你妈妈这么辛苦就是为了你能够好好读书,我这里其他东西不多,书倒是有不少,你今后若是想看书,尽管来我这里借。”乔霏微微一笑,看到这个容易害羞脸红的少年,就想起当年同样羞怯的沈绍隽来。

“那真是太谢谢小姐了!”苏妈妈拉着儿子不住地道谢,可怜天下父母心,因为住在这一区的缘故,她知道知识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因此无比渴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对乔霏就读的哈佛大学法学院更是无比向往。

在乔霏的允许下,苏妈**三个孩子成了她公寓的经常往来户,乔霏要是在家常常都是五个人一起吃晚饭,好在因为童年的困苦让孩子们格外懂事,从不胡搅蛮缠地闹腾,一个个都是安安静静的,十分乖巧,乔霏不是一个孤僻的人,也喜欢这样充满家的温馨的感觉。

但是她呆在家里的时间也不算太多,她的课业压力很大,作为一个东方人要完成学校的课程绝非易事,可是乔霏仍然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被教授称许的优秀学生,甚至在学年末的时候受邀参加了学校的教授晚宴。

能够获得这一殊荣的学生,整个法学院无论洋人华人,无论男人女人仅此一个,原因更是令人咋舌称奇,她是系上最严苛的教授十多年来唯一给出“A+”成绩的学生,只有被系里所有老师认可的优秀学生才有资格出席教授们的宴会。

“FIFI是我见过最擅于思考的学生,你不得不承认人还是需要一些天赋的,那些成日泡在图书馆的人写出的文章不过是老生常谈,丝毫没有自己的新想法新观念。FIFI的想法虽然未必成熟,却能让人耳目一新,但是她所构想的是否具有可操作性还是需要实践和历史的检验…”美国是一个喜欢创新的国家,教授们最不喜欢的就是墨守陈规的学生,乔霏的所言所写他们虽然未必认同,但都胜在观点新颖,让读者耳目一新,甚至也给他们这些做研究的人开了一扇窗,让他们能从另一个角度思考问题。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学生并不多,尤其她还是一个华人,因此她格外让这些洋教授们刮目相看。

“我读过她在校刊上的文章,对于我们美国的历史,她可是比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还要了解,分析得也很透彻…”毕竟是旁观者清,乔霏从东方人的角度看待美国,既让他们了解了东方,同时也更能客观地审视自己,她的文章带着天然的冷静客观,很少感情用事,这也是法学家们最欣赏的,逻辑清楚,言简意赅。

“FIFI已经是一个漂亮成熟的美国公民了嘛。”一个教授有些醉意地笑道,乔霏的日常做派十分洋化,和他们所认识的华人都不同,她根本没有华人的木讷和内向,活泼外向得像每一个普通的美国少女。

“不,我不是美国公民,我是一个华人,我为我的祖国而骄傲。”一直含笑聆听师长夸奖的乔霏,突然严肃地说。

她的话让人吃了一惊,从平常的相处可以明显地感觉得到,她的生活习惯、言谈举止都十分美国化,价值观和思维方式也打上了美国的烙印,除了这张脸是华人的脸,完全就不像个东方人,可是她无论在任何场合还是始终坚持自己是个华人。

好在美国是个兼容并蓄的移民国家,就算是教授被她当场驳了面子,也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对她的气节肃然起敬,这些移民来美的人早就忘了自己的民族,被她这么一提,心里惭愧,十分诚恳而大度地向她道歉。

第一百五十三章 崩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