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霏知道罗素还需要消化这一番话,便笑着补充道,“当然这也只是我的观点而已。”

乔霏所说的想法很宏观,落实到一个个政策上就更不简单了,可单单是“行政干预”这几个字就十分挑动人的神经,何况要跳开议会和最高法院,美国一直都是实行自由放任主义,若是政府强行干预经济,不止会引来反弹,而且还要压制那些大财阀,谁也说不清楚将来会发生什么,这样做极有可能会与“**”和“极权”扯上关系,一向民主的美国能够接受吗?

虽然在这个年代,“**”和“极权”都算不上什么太糟糕的词语,但是这种想法还是太危险了,罗素没有说话,只是点燃了烟斗沉思着。

“美国法西斯协会已经在亚特兰大市成立了,好像一夜之间冒出来许多民族主义党等等组织,哥伦比亚大学校长甚至公开对学生说,极权主义制度培养出来的人,比民选制度培养出来的更聪明,更坚强,更勇敢,他们为了培养出一批更聪明、更坚强、更勇敢的人而准备牺牲立宪政体…”乔霏神色凝重,如果美国变成一个法西斯国家或是**极权国家,势必影响到她的祖国,所以她必须不遗余力地遏制住这股风气。

“这样的人毕竟还是少数。”罗素皱眉,怀疑地看着乔霏,莫非她想要支持法西斯主义?

“是的,很少人会公开提倡不折不扣的极权主义,但是却有不少人拥护极权主义的原则,我想您一定知道,有许多人都认为现在最危险的不是失去自由,而是办事不利索,不彻底。”

“那你的祖国呢?”罗素直视乔霏的眼睛,“据我所知,你们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才推翻了专制统治,难道你们又想走回老路吗?”

“不,我们需要民主,无论是我的祖国还是您的。但不可否认专制是行政效率最高的体制,在混乱的事态面前,专制的效率远胜过民主,可是专制对领导者的要求太高,一旦领导者的决策出现失误,所造成的伤害是毁灭性的,一个领导者所做的决策不可能每一项都正确,就算他是这样难得的圣人,他的继任者也未必能够保证他所做的全部正确,我的祖国,那个曾经显赫一时的大华帝国就是这样腐烂垮台的。所以我认为,专制必须是要有限度的,行政干预并不等於专制,而这样的手段也只能限于特殊时期,只有民主制度和权力制衡才是长久的,科学的。”乔霏悠悠地解释道。

罗素和罗素夫人的脸色都缓和了下来,乔霏的价值观与他们是一致的,只有在此基础上,才有可能进行思想的交流。

“你是否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团队?”罗素微笑地向她发出了邀请,虽然她的观点骇人听闻,但细细思忖之下,确有可行之处。

一个成功的政治家并不要求自身一定要有多杰出,但他的智囊团必须网罗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政经人才,他们各司其职帮助他做出适时的反应,制定正确的政策,一个精英智囊团能够帮助政治家走向成功,当然一个失职的智囊团也能轻易地毁掉一个意气风发的政治家。

成为历史上最伟大总统之一的罗素身后自然有着世界一流的智囊团,他们由世界上最出色的律师、专家和学者们所组成,虽然目前还未成形,但在听到邀请的这一瞬间,乔霏难免有些小小的激动,这无疑意味着她得到了当世最出色的政治家的肯定。

“罗素先生有意竞选下一届的总统?”乔霏直截了当地问道。

罗素微微点头,此时的他虽然有意竞选,但是一切都在初期准备阶段,就连他的夫人都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他的明星智囊团尚未组成,正是用人之际,乔霏的许多观点理念都令他耳目一新,甚至产生了几分认同感,今天与她交谈之后,更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罗素对华夏的态度素来温和,甚至有不少华人朋友,像洪美堂和司徒平这样在华夏上流社会中都不被人尊重的草莽之人,他都能结为莫逆之交,可见他不是一个种族主义、阶级主义者,对妇女也没有任何歧视之意。

“尊敬的罗素先生,我很荣幸得到您的邀请,也十分乐意为您效劳,但是,”乔霏顿了顿,带着苦笑说,“正如您所看到的,我是一个华人,在美国只是个留学生,待学成之后,我就会像我的两个哥哥那样,回到我们的祖国,作为一个外国人,我加入您的团队,恐怕是不被允许的,甚至还会成为政敌攻讦您的理由。”

“你完全可以留在美国,你们华夏连年战乱,就算美国的经济不景气,从环境上来说也远胜过你的祖国,你又何必回去?”罗素反问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马上帮助你办入籍手续。”

“谢谢您的好意。”乔霏感激而又坚定地说,“正是因为我的国家满目疮痍,我才更要回去,我们华夏有句老话‘儿不嫌母丑’,就算自己的国家再不好,也是祖国,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嫌弃她。只要我还有一点儿能力,我都想为我遭受苦难的祖国做一点儿事情,哪怕倾尽我的所有,只能为她减轻一点儿痛苦,对我来说,也是值得的。”

“我很佩服你对自己祖国的热爱,我想起司徒曾经说过一句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和你的意思应该也是差不多的。”罗素感慨道,面对她的拒绝还是很有风度地笑道,“你们的国家虽然苦难,但是却有这么多国人衷心地热爱她,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不过我很遗憾失去了一个很好的伙伴。”

“不,并没有。”乔霏笑道,“虽然我不能直接加入您的团队,但我很感谢您对于我们华人的友善和对华夏的尊重,我和我的家族会竭尽所能帮助您的这次参选。”

罗素和罗素夫人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根据法律,参加总统竞选的人,不能接受外国捐款…”

“我有一个好朋友,他是一个华尔街银行家,如果是由他捐款资助,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乔霏笑眯眯地说。

虽然有严格的法律和制度,但是总是有可供游走的灰色地带,制度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你想得到什么?”罗素显然动心了,他刚刚决定参加竞选,但是他也明白除了纽约州之外,其他的许多政界人士都讨厌他,认为他不过是个无用的拐子,能否在预选中脱颖而出,他都有些忐忑了,更遑论最后的竞选胜利,何况他也深知竞选十分耗钱,眼下的他的确最缺的就是钱。

“我想换来您对华夏的友谊和政策上的支持。”不要怀疑,政客之间的对话就是这么赤luo裸,就像罗素和其他民主党人谈条件一般,赤luo裸地以他们想要的东西,换来对自己的支持。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条件

“对华夏的支持?”罗素皱了皱眉,乔霏说得太过笼统,他要的是她明确开出的条件,而不是这样的语焉不详,对政客来说,越是模糊不清的要求,越是棘手可怕。

“我想您应该知道,华夏有一位强邻倭国。”乔霏随手找出一张纸,三两下便勾勒出华夏和倭国的大致地图,“这个国家靠侵略战争起家,靠侵略战争发迹,它现在的强大和所谓的经济奇迹,在很大程度上是用亚洲被侵略国家,尤其是华人的鲜血和白银堆集起来的,在几十年间,它每隔三五年就要发动一次大规模对外侵略战争,至于小规模的侵略扩张行动,则几乎从未停止过。”

“您看,它的国土狭小,资源贫乏,市场有限,和美国并不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但它始终不甘心自己的落后位置,倭国以军工为主的新兴产业喂养了他们的军队,反过来要求军队为它寻找更多的资金、更多的原料和开辟更大的市场,而我的祖国华夏,一个经济弱后、地域辽阔,但又实力不足的弱国,无疑给它提供了机会。”乔霏神色凝重。

“你认为倭国要侵略华夏?”罗素笑了起来,“不可能,其他的国家不会同意的,我们美国同样也不会允许的。”

他笑得很现实,完全没有顾忌到乔霏心里的感受,在他们眼中,华夏无疑是一块大肥肉,人人有份,谁也别想吃独食,但对于乔霏来说,却难免觉得刺目,自己的国家成为外国人眼中的肥肉,任何一个华夏人都会感到屈辱的。

“不同意又能如何呢?华夏距离欧美甚远,如果倭国出兵华夏,难不成欧美还真的会和倭国开战?”乔霏嘲讽地笑了笑,“罗素先生不要忘了,如今在欧洲还有一个宣扬民族复仇主义的德国,德国在大战中惨败,又经历了经济的困境,如今的他们狂热而疯狂,主张对外侵略扩张,一旦德国在欧洲和英法等国开战,倭国在亚洲向华夏开战,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顾得了华夏?”

“你这是在预言又一次世界大战么?”罗素哈哈大笑,一脸不相信,大战刚刚结束没几年,是不可能这么快又开始一次大战的。

“我是这么认为的。”乔霏也笑,“大胆推测,小心求证,总是没有错的吧。”

“当然。”罗素耸耸肩,一脸轻松,就算乔霏的推测都是正确的,和他们美国也没有多大关系,美国向来盛行孤立主义,战火在其他地区燃起,非但不会殃及他们,还能趁此机会大发一笔,对外大量出口物资,解决国内的危机,简直就是坐收渔翁之利。

“战争是会蔓延的,它可以席卷远离原来战场的国家和人民,就算美国决心置身战争之外,恐怕也难以保证不受战争灾难的影响和避免卷入战争的危机,倭国真要全面入侵华夏,损害的也是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利益,所以在这一点上,我认为我们可以达成共识。”乔霏死活要把美国拉到同一条船上。

“就靠着你凭空的推理,怎么就能认定倭国一定会侵略华夏?”罗素十分不解。

“其实倭国全面入侵华夏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我们华夏的许多有识之士也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而早在三年前,倭国的前首相就在他给天皇的秘密奏折中提出‘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华夏’。这三年来,他们加紧推行经济军事化,大量增加军费,发展军事经济,去年他们的直接军费就站到国家总支出的三分之一以上,我可以肯定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以华夏为其进攻亚太乃至全世界的后方基地。”乔霏严肃地说。

不管倭国究竟是不是真想要征服世界,还是只打算要征服华夏,征服亚洲,反正她是死活要把征服世界的大帽子往倭国身上扣。

虽然觉得她说的有些危言耸听,但是罗素对倭国这个国家素来没有好感,在国际会议上,倭国使者也并不受欢迎,主要是因为他们说英文的口音太重,很少有说得一口好英文又风度翩翩的使节,在这一点国际形象上,华夏倒是比他们好上了不少,因此撇开政治利益,从个人感情来说,大部分欧美的政界人士还是偏向华夏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罗素望着她。

“一旦开战,我希望罗素先生能够给予我们华夏支持,同时切断倭国的战时资源输出渠道。”乔霏说得十分明白,最重要的是断了倭国的资源,没有了物资做后盾的倭国,根本耗不起持久战。

“我明白了,但是国会的议案不一定在我的控制之内,我只能许诺竭尽所能帮助华夏。”罗素答应得很爽快。

“我和所有的华人对罗素先生的慷慨表示十万分的敬意和感谢。”乔霏总算松了一口气,“我们华夏也希望罗素先生这样爱好和平的政治家成为美国总统,我相信和平和发展是未来世界的主题。”

“华夏有乔小姐这样的人才,总有一天会从战争的泥淖中走出来的。”罗素赞许地看着她。

“你的父母也一定以你为傲。”罗素夫人也笑了起来,“看到你,我便想起了我们的女儿,她和你也是差不多年纪,如花似玉的少女真的惹人疼爱啊。”

“我也好几年没有见到我的父母了,”乔霏感慨道,收起方才严肃的神态,展现自己小女儿情态的一面,“晚上静下来的时候,一想到他们我就忍不住流眼泪,有的时候想家想得真厉害啊。”

“哦,我可怜的孩子!”罗素夫人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没有关系,我把你看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圣诞节的时候来纽约和我们一起过好吗?”

“好的,太谢谢您的邀请了。”乔霏很配合地偎在她的身边笑得一脸甜蜜。

不过在圣诞节之前,决定参选总统的罗素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罗素的竞选运动进行得并不顺利,在党代表大会快要开幕的时候,他的劣势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

在某些论客看来,他出来竞选总统,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恭维,有的说他软弱无力,有的说他没有主见,有的说他不过是现任总统的影子,有的说他根本不可能获胜,就连他们民主党的头子都不看好他,更不用说报刊杂志上对他的攻讦了。

乔霏翻开报刊杂志全是对他的攻击和不满,绝大多数人认为他不是有高超见解和过人毅力的人,如果选他这样的妥协派为总统,最后事情也不会得到改善,只会惹得人民失望而已,就连在国内并不了解美国竞选形势的戴国瑛都拍来电报表示关切,他也对于这位罗素最终能否力挽狂澜成为美国总统抱有深深的怀疑。

乔霏把助选经费这一笔账算在了戴国瑛头上,她虽然有钱,可她的钱必须是要花在刀刃上,在谁都不肯买单的时候,做自己的坚强后盾,换句话说就是兜里揣着私房钱腰杆才能挺得直,所以她绝对不会随随便便乱花自己的钱。

帮助罗素竞选是为了华夏的将来,她自然可以说服戴国瑛出钱。

根基浅薄的戴国瑛并没有脱离军阀的本色,总是想着要找个列强大佬来做自己的靠山,他娶了亲美派的乔星诃,自然而然就把美国当成了自己的靠山,而乔霏告诉他,自己和总统候选人罗素交情颇好之后,他便大感兴趣,若是能够扶持这位总统上位,自己也算是有从龙之功,得到美国对华夏的支持,也就是对他的支持,这一层关系可比随随便便认个主子体面得多,所以戴国瑛毫不吝啬地从国库里挪出了这一笔款项,交予乔星诃和乔霏,专门金援罗素的选举,乔星诃向来信任乔霏,实际上这笔钱款完全就由乔霏掌握。

拿着戴国瑛的钱给自己做顺水人情,乔霏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不过她还是很尽职地添油加醋向戴国瑛解释着美国的形势,一直忽悠到他对罗素的选上深信不疑,戴国瑛虽然精明,但毕竟不懂英文,对美国没有太深刻的了解,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身边几个留美博士的科普,但这几个人中有一大半是乔家人,自然不会去拆乔霏的台,还有一些畏于乔家的势力,也不敢说太多,只有个别一根筋的,在他边上叫得很凶。

不过任凭那些人怎么折腾,他也耐不住乔星诃的枕边风和乔霏一套一套地天花乱坠,没几下他就给绕晕了,既然乔霏如此信誓旦旦地说罗素一定会被选上,他也就忐忑又期待地坐等好消息了。

但是罗素那里着实是遇到了麻烦,按照当时民主党代表大会的规则,想得到提名为本党总统候选人,需要三分之二的票数,罗素的对手很快就成为反罗素联盟的领袖,他们两人都参加了预选,而他的对手在好几个州中打败了罗素,罗素的局面实在不容乐观。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初胜

现在的罗素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在全国党代表大会获胜,那就是和各州民主党头子讲条件,所以他的竞选班底开始疯狂地为他拉票。

“弗吉尼亚州的前州长伯德是我父亲当年在美国的好友,我和他的关系也不错,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看着一片混乱的竞选总部,乔霏微笑地对罗素的竞选助理人路易斯说道,他正焦躁地走来走去,忙着联络那些老头子,要说服这些精明油滑的老头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伯德…弗吉尼亚州…”路易斯顿了顿,眼睛一亮,猛地一把抱住了乔霏,“FIFI,你真是太好了!我该怎么谢谢你?我的小天使…”

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简直都快要在原地转圈跳舞了,“那老家伙可是出了名的难讲话,对罗素也一直看不惯,我正愁怎么搞定他…”

“是人都会有弱点的。”乔霏哈哈大笑,“伯德叔叔其实是个风趣又可爱的人。”

“我的孩子,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路易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眨眨眼笑道,“亏你能用‘风趣可爱’这样的词来形容他!”

“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格雷,华尔街格雷基金的负责人,”乔霏笑了笑,向一旁的路易斯介绍道,“你们有任何资金上的需要都可以直接和他联系,当然也可以来找我。”

“现在就需要你帮忙,我们要在这个周末之内解决伯德,帮我约他出来谈一谈。”路易斯点点头,资金问题他们早已经谈拢了,眼下伯德的事比这件事要重要得多,立刻强势地塞给她一张纸条。

“没有问题。”乔霏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为了帮助罗素选上总统,她是既出钱,又出力。

“你认为罗素能够赢得这次竞选吗?”格雷和乔霏走出竞选总部,心中的疑虑并未散去,他的党内对手史密斯风头正健,能否在党内脱颖而出都是个问题了,何况是问鼎总统宝座,他并不认为广大美国人民会愿意选一个拐子做自己的总统。

“一定能,如果不能的话,美国就没有救了。”乔霏笑得云淡风轻,如果一切真要偏离历史的轨迹,那么她将会不顾一切地做空美国,抛售手中所有的股票,她也不会再浪费金钱和精力在这个终将走向灭亡的国家中了。

“对他这么有信心?”一直以来最让格雷佩服的就是乔霏那强大且不可捉摸的信心,一个成功的人往往都会对自己抱有十足的信心,但他没想到乔霏不仅对投资产业有信心,对投资的政客也充满了信心,要知道商场和官场完全不同,能够玩转商场的人,未必能够悟透政客们的游戏规则。

“能够提出进步的,解决国家困难的建议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可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魄力。”格雷耸耸肩,他和罗素并没有什么接触,只觉得他和外界所说一样,是个软弱的人,坐在轮椅上笑得一团和气。

“哈哈哈,他软弱么?你可太不了解他了,一个瘫痪多年的人还能够坚持做州长,出来竞选总统,完全不在乎自己残疾的腿,全身上下充满了斗志,毫无被疾病所折磨的消沉,你怎么还会觉得他软弱?”乔霏笑了起来,“你千万不要小看他,罗素的根基很深厚,他的家族里除了之前的那位罗素总统之外,在美国历史上还一共有八位总统和他们家族有血亲关系,虽然他现在暂时落后,可不代表这是最后的结果。”

美国和任何国家一样,政治中也带有很浓重的“门阀政治”的味道,许多议员不仅是连选连任,还常常是父下子继,多数议员都是出身议员世家,这些政客家族又频频联姻,最后造就了罗素这样根基深厚的政治名门。

就算外界不叫好,但是不要小看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力量,每个人都是一个小小的政治集团,团结起来的力量是无穷的。

“我发现你总是喜欢在对方最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真是有趣…”想到乔霏之前投资的几家公司,格雷突然充满兴味地笑了。

“我们华夏有个成语叫‘雪中送炭’,我恰好就喜欢做这样的事。”乔霏也笑了起来,丝毫不避讳自己的想法,当然她心里还有一个更喜欢的词语——趁火打劫。

“我还听说你们有句话叫‘锦上添花’,不是吗?”格雷好歹也和乔氏兄妹做了多年的朋友,对华夏的传统文化也渐渐熟悉了起来,嘴里还时常冒几句华夏的成语。

“是啊,不过我认为‘雪中送炭’胜过‘锦上添花’,你说呢?”乔霏朝他眨眨眼。

“从投资的角度来看,自然是‘雪中送炭’划算,最低廉的成本换取最大的收益,这可是世界上最划算的投资。”格雷笑得很奸猾,“不过这太考验投资者的眼光了,你是我见到的第二有自信的人。”

“哦?那第一是谁?”乔霏忍不住好奇了。

“第一自然是我呗,”格雷自嘲地笑了起来,“不过事实证明我的自信是错误的。”

乔霏知道他指的是股市大崩盘时他采取的错误策略,格雷并不是一个会成日纠结于自己错误的人,但他常常会提起以警醒自己,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

“路易斯,这几天的情况怎么样?”几天后,乔霏再次走到罗素的竞选总部,见到一片混乱的竞选办公室,明知故问道。

“焦头烂额,”路易斯神情憔悴,这位老人家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依然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伯德的事情怎样了?”

“我已经和他约定了这个周末,另外,”乔霏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他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对参议员有意思。”

“弗吉尼亚州已经有两名民主党参议员了,”路易斯皱着眉,“这就是他的要价吗?”

“我想这是他希望的,恐怕也是唯一能够打动他的了。”

“好吧,我们就让约翰或者史密斯改任内阁成员吧。”路易斯拍了拍手,像下棋一般在黑板上勾勒了几下,“谢谢你的新消息,我马上就过去和他谈。”

此时的罗素的确是焦头烂额,他们甚至连一首竞选主题歌都没有选定,而民主党内事先已经通过了一篇骇人听闻的政纲,保证把联邦政府的之处削减百分之二十五,平衡预算,维护金本位制,采取自由经济政策,而罗素本人对这篇政纲并不是很认同,民主党自身也隐隐陷于分裂。

尽管罗素和路易斯做了最大努力,但经过三次投票,党代表大会依然僵持不决,还有不少原先支持罗素的代表动摇了,这个时候还是路易斯经验老道,和政客们做了不少大交易,才争取到他们对罗素的支持,眼见支持罗素的人在党内要占到多数,罗素的党内对手不乐意了,四处撕毁罗素的竞选标语,更加恶意地攻击罗素。

民主党内的内斗引来外界的阵阵嘲笑,共和党的候选人是现任总统,得知消息后哈哈大笑,觉得自己已然胜券在握,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又再次传开了。

虽然这一场前仗赢得艰难,但无论如何罗素总算是走出了第一步,获得了候选人提名。

身为资助人,格雷自然和乔霏一起去现场听了罗素的演讲。

罗素扣上了腿部的支撑套,站在代表们面前,大声地说,“我为你们和我自己在这里表示决心,要为美国人民举办新政,…美国人非但需要,而且要求进行大胆的坚持不懈的实验…最要紧的是有所作为…要成大事,就得既有理想,又讲实际,不能走极端…”

“新政么…有点意思…”格雷双手插在裤袋里,很有兴味地望着台上,和前几届的总统选举不大一样,台下没有太过激动的欢呼声,人们对于民主、共和两党已经越来越不抱有任何幻想了,大多数人认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对所有候选人都投反对票。

“听说他已经邀请你进入他的智囊团了?”罗素请了一些教授和学者来提建议,格雷虽然是华尔街人,可他也是有名的青壮年学院派人士,这几年更是潜心著书,一些观点也引来了罗素的注意,经过这次金援的接触,罗素对格雷这个年轻人还颇有好感。

“嗯哼,我已经答应了。”很少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提议,格雷自然也不例外,能够利用自己对总统的影响力导致一些有利于自己的政策出台,对谁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事。

“最让我感兴趣的一点,是他认为经济问题是道德问题,恐怕在全美政界人物中,只有他这么认为吧?”格雷隐隐觉得罗素和原来越来越不一样了 ,他的演讲越来越有力,完全不像之前他想象中的那样,是个软弱无能的人,兴许又再次被乔霏说中,罗素会带给美国不一样的变化。

“好好看着吧,我相信最后会让你意外的。”乔霏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尖地瞥到一边的几个国会议员,“我先过去一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失地

虽然罗素推行新政的具体手段,是强化政府权力,跳过议会和最高法院,直接以行政方式来推动,但是议会在美国的作用是绝对不能被忽视的,许多法案和议案都要依靠议会通过,而这些议案法案直接影响到美国的对华政策或是乔霏在美国的这些产业的利益,所以她必须和尽可能多的国会议员保持良好的关系。

由她自己在美国注册成立并全额控股的乔氏,拥有许多将来的美国大财团的高份额股权,其中的博音公司和理莱公司经过之前的危机后,如今在美国已经算是行业里的垄断巨头了,乔霏每年的收益高得连她自己都咋舌,所以她所拥有的这家投资公司一定会是一个新兴的巨无霸型财团。

而她很清楚美国的民主制度就是建立在众多财团利益制衡的基础上的,若是她离美之后,无人为她游说牵线,她这份让人眼红的产业难保不会让人阴去。

所以等自己回国之后,她会更需要一个专业的政治掮客成为自己和这些政客团体中的传话人,虽然她也认识几个职业掮客,但是却没有一个她满意的。

她需要的人必须要忠于自己,守住原则和底线,又要熟悉政客团体的各种规则,让这些政客们有认同感,这样的人太难找了。

对于这件事,她的心里一直是十分焦虑的,就算目前她请了格雷负责管理,但这个大师很多时候更像个醉心研究的学者,何况他还有他自己的基金公司,在这个大萧条期间帮她看顾几下倒还可以,但绝不是长久之计。

但不论如何,她在美国这几年可以说是混得风生水起,不仅赚得盆满钵满,还收买结交了不少政客,扩充了自己的人脉,不过随着时间的临近,她对华夏国内的形势愈加紧张了起来。

“呵呵,你看贝贝这个小丫头在美国给我写的信。”戴国瑛将一封信递给乔星诃。

“那小丫头又和你说什么新鲜事了?”乔星诃笑眯眯地接过信。

“说的是斗鸡的故事,哈哈哈,”戴国瑛一边大声笑了起来,一边搂着她朗声读着信,“她说有两只公鸡狭路相逢,即将展开一场厮杀,此时有两个选择,两败俱伤或是一进一退。但是两只公鸡都负担不起你死我活的彻底冲突,在最后关头这两只鸡不会都进攻,也不会都退让,通常是一只鸡进,就占了便宜,另一只鸡退,就肯定要吃亏…”

“这又是什么怪理论?”乔星诃哭笑不得,却很认真地将她的信读了下来,“其实她下面说的还有几分道理,‘一有对抗就妥协退让是没有根据的,大国间在一般问题的对抗上不会导致最后的生死冲突,最后总会有一方做出妥协,一味地宣传妥协,就等于是在逼自己人妥协;主张实力决定一切的观点也是不恰当的,即使一方的实力比较小,在合适的策略下,对抗国力强于自己的对手也是可以占到便宜的。双方在最后关头总有一方选择妥协,而由谁来妥协,则取决于双方的决心与勇气,谁显示出的决心更加坚定,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狭路相逢勇者胜…”戴国瑛闭了闭眼,“贝贝毕竟还是一个孩子,书生气太重,这理论归理论,放在现实里可不管用啊…”

“可她在美国学的就是国际法和外交,这些理论想来也是有根据的。”乔星诃下意识地为乔霏辩护。

“她说的就是如今的倭国和我们啊。”戴国瑛叹了口气,“你觉得按照她的理论,我们和倭国硬碰硬有可能么?”

乔星诃微微皱眉,她承认乔霏说得似乎是有些道理,可这道理太玄乎了,国与国的关系,可不是斗鸡游戏,来不得半分轻忽。

今年以来,倭国在华夏东北部动作频频,不仅加派部队常驻东北,还秘密运送安装了攻城重炮,还时常演戏巷战、夜战等等,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切侵略准备,就等着找借口开战了。

正当东北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急时刻,许多华夏国内的有识之士也都预感到了战争一触即发,四处奔走呼号,提醒人们准备应付突然事变。

戴国瑛自然也得到了可靠情报,可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力量不足,不能和倭国抗衡,密令东北全军,凡遇到倭军进攻,一律不准抵抗,生怕被倭军污蔑说是华夏先开的枪,失了自己的公理,照他的想法,就只有提请国际联盟,请求列强为他主持公道,方能和平解决。

无论别人怎么苦劝,戴国瑛依旧纹丝不动,始终坚持己见,在国外的乔霏知道国内的情况,也知道戴国瑛对外的一贯政策,不仅自己写信给他,还求了父亲和姑姑帮忙说服。

可乔家人毕竟都不是行伍出身,对打仗丝毫不懂,一听到战争自己先怯了三分,只觉得和强国打必输无疑,只有忍气吞声自行避让,哪里还会帮她说话,反倒都帮着戴国瑛说话,认为最好的方法就是通过外交解决,避免军事冲突。

一切都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发生了,倭国策划发动了突袭,东北军事装备精良,在全国部队中是数一数二的精锐部队,可就是这样一支部队,却遵循了戴国瑛的不抵抗指示,丢盔弃甲地任由倭军屠杀。

倭军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便攻占了三十多座城市,席卷了东北三省,最后完全占领了这一大块肥肉。

尽管早有思想准备,可在接到消息的那一天,乔霏还是无法控制地狠狠将报纸摔在了地上。

“混账!”她面红耳赤地喘着气,身体还止不住微微地发抖,一枪一炮的抵抗都没有,这不是卖国是什么?

洪梅和谢英站在一边,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认识乔霏这些日子以来,从未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就连当初苏妈妈被杀她都能保持冷静,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被气着了。

洪梅的眼睛忍不住往报纸上瞟去,这份华文报纸头版登的就是华夏三省被倭国占领的新闻。

也许戴国瑛没有意识到这三省对于倭国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在倭国限于资源危机、经济危机的时候,它只有通过扩张来缓解,东北三省资源丰厚,为之后倭国的全面入侵华夏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支持,如果没有这三省,倭国也不可能在华夏的战场上支撑那么久。

一步差,步步错,乔霏只觉得恨铁不成钢,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大概是气怒攻心,乔霏立刻病倒了,她的病来得又凶又急,自她重生后就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身体,尽管常常熬夜工作,但是都在她身体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一旦有任何不适,立刻休息吃药,因为她很清楚,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一个小小的感冒都可能要了她的命,可不曾想自己竟然会被气病了,作为一个通晓这一段历史的人,照理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气着她了,可当一切发生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这一病把洪梅和谢英都给吓着了,忙不迭地为她请医生,可那些医生也没有太高明的手段,也只会让她吃阿司匹林而已。

乔霏毕竟是个理智的人,一发起烧连自己都开始觉得恐惧了,她还有许多事没有完成,她绝不能因为这小小的疏忽而死在这里,她一定要撑下去。

不知道是她的求生意志太过坚强,还是阿司匹林的发汗功效,她的烧总算渐渐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