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眸中闪过柔软,口中却叹了一声,道:“他的根,在别国也不少。还得一点儿一点儿地,慢慢拔掉。”

连轸心头微惊。他和高渐一样,其实并不觉得元羡有多么难办,毕竟只是一国公子,他常年想着做世子也一直没有做成,又能有多少根底呢?但如今听陛下这样说来,的确是他们轻敌了。

但是,陛下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

元羲这会儿只是静静地看着夕夕,不打算再开口。

小姑娘给兔子喂了几片叶子,就献宝似的把兔子送到元羲跟前,“哥哥,你看!它是不是给我喂胖了一些?”

元羲表示他看不出来。

夕夕就把兔子送到他跟前,“哥哥,你抱抱他,看他是不是重了。”

元羲没有抱兔子,大掌放到她的细腰上,轻轻一抬,将她整个人都放到自己怀中。

“哥哥!我让你抱兔子呢!”她不情愿,想跳下他的膝盖。

元羲大掌掰过她的脑袋,转过来,薄而凉的唇覆上去。

兔子蹭的跳下了小姑娘的怀抱,而小姑娘已经被男人紧紧搂着,吻着。连轸已经很有眼色地带着兔子一起,离开了房间。

“整天兔子兔子,兔子那么好玩么?”元羲放开她时,声音染上一重性感的嘶哑。

元夕点头,又道:“这王宫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又没有轻泓剑给我练剑,只能玩兔子了。”

元羲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知道你想要轻泓剑。过一段时间再给你。现在还不行。”

“哦…”

元羲抱着她,忽然起身站起来,大步朝外面走去。

“哥哥,去哪儿啊?”

“不是说王宫不好玩吗?带你去找找好玩的地方。”元羲微笑道。

离阳殿。

元羲放下夕夕时,前面便是这样一块烫金的匾额。日光照下来,给这三个字莫名添上几许苍白色,沧桑而厚重的感觉。

这座殿阁很偏僻,而且平时一直是封锁着的。守殿门的侍卫见是元羲,便给开了门。元羲牵着夕夕的手,踏进了殿中。

夕夕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似乎连轸提到过,但她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她只觉得踏进来的刹那,哥哥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男子神情凝重,眸间划过无限的悲凉。从青葙谷回来的这几年,他都没有踏入这里一步。今日…不知为什么忽然想来看看。

“哥哥?”她不安地唤了一声。

元羲低声道:“这是…哥哥小时候住的地方。”也是曾经被囚禁了一辈子的地方。

大约是封闭日久,宫殿已经失去了过往的富丽光彩,墙瓦上随处可见点点斑驳。小院中花木倒是很繁盛,中间开了大团的红色野蔷薇,地面上杂草重生,亦开着不知名的粉色小花。

夕夕跑过去,仔细瞧那花,“哥哥,这个花好红哦。”

像是血染的红色。

元羲闭上眼,仿佛能看见,前世里,他就是跪在这里,喝下了那杯鸩毒,口吐鲜血,顷刻毙命。

那种疼痛,回想起来,还是那么清晰,那么尖锐。

“哥哥!”夕夕忽然拉住他的手,将他从回忆的疼痛中拉出来,“哥哥是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男子微微一笑,亲了她一下,重新牵起她的手,“咱们到里面瞧瞧。”

离阳殿的正殿,便是他歇息的地方。偏殿里全部都是藏书。

即便是正殿,也并不算宽广。殿门一关,总有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压抑之感。

里面的摆设,是如此熟悉。他在这里曾经度过了漫漫的三十年岁月,从意气风发的年轻世子,变成了无一丝希望的将死之人。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仿佛都能看到他前世单薄而凄凉的身影。

忽然,前面桌案上放着的一只五彩蝴蝶纹梅瓶捉住了他的视线,他瞳孔骤然紧缩!

“啊——”蓬头垢面的女子疯妇一般朝他扑过来,只剩下一身白色内衣的瘦削男子立在桌案旁,脸颊异样的潮红,指甲几乎将自己的手心握出血来。

疯女人终于捉住了他,开始失去理智地撕扯他所剩不多的衣裳。

早先被灌进去的药物此时正发挥着最大的功效,他身体滚烫,视线涣散,心头在呐喊着拒绝,却生不出一丝推拒的力气。

元羡说,哥哥年纪大了,也该给安排个嫂子了。他从元城郊外的破庙里找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乞丐,灌了跟他一样的药,送进了这里。

殿门锁得紧紧,他和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没有一个能逃得掉。

双手胡乱地挥舞着,他摸到了桌上一只梅瓶。

那是很小的时候,父王送给他的,他一直视若珍宝。

可此时,他咬牙,抬起梅瓶,朝自己的脑袋狠狠砸了一下!

鲜血罩住了视线,疼痛让涣散的神智部分回笼。他用尽了力气,也推不开那个女人,便拿起梅瓶,朝她砸过去。

她终于被推开了,但只是片刻,就不顾满头鲜血朝他再次扑过来。他从地上捡起花瓶的碎片,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颈侧划过去!

这是他这么多年的囚禁生涯里第一次求死。他那时候想,已经受够了,死是一种解脱。

然而,他并没有死成。只是继续在囚笼里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而已。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熟悉的娇脆声音响起。

他闭上的眼睛睁开来,望见一张颜若朝霞的少女的容颜。

“哥哥?”夕夕眼睁睁看到一滴泪从哥哥的眼角滑落,着实吓得呆住了。

男子捏住她的小手,然后用那只小手擦了下那滴泪水,声音带着沉默过久的沙哑,“夕夕,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将她柔软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他感受着她的娇软,心头一阵熨帖。

“夕夕,抱抱哥哥好不好?”他低声道。

夕夕便伸手去抱他。他微微弓下身子,由着她的双臂环住自己的脖子,一双大掌顺势环过她的腰际。

柔软而清香的小姑娘,在他怀里乖乖的,一双小手还时不时地拍着他的背,安慰着他。

这才是如今的真实。过去的那些,早就远去了…

飞舞的尘埃在光影中愈发清晰,仿佛是沧桑历史的载体。前世今生的它们,不知是否一样呢…

而他,已经不一样了。如今的他足够掌控自己的命运,如今,也该是他将别人踩在脚底的时候。

他会守护好他所珍视的东西。怀里的小姑娘,是他黑暗旅途中散发着光芒的夜明珠,驱散他的阴霾和晦暗。他会一直守着她。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夕夕也感到哥哥的心潮动荡。

好不容易,他松开她的时候,夕夕连忙道:“哥哥!这里不好玩。我们出去吧!”

第50章 血蔷薇,离阳泪(三)

元羲摸了摸她的头发,“宝贝,再陪哥哥一会儿可以吗?”若是你不在,我怕我会没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小姑娘只好点点头,然后小手把他的手指攥得紧紧的,“哥哥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元羲忍不住笑了,将她的手指放到唇边亲了一下,“好,我不怕。”

正殿旁边有一个隔间,空间不大,四周挂着浅绿色的帷幔,积了不少灰。就是这里,他记得他给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做了一个粗陋的摇篮。

对,她生下了一个孩子,那是她之前就怀上了的,元羡并不知情,以为是元羲的骨肉。元羲是很久之后才知道,是高渐在背后帮了他一把。元羡的目的就是要他和这个女人交/配得子,若她未曾有孕,他只会故技重施,再次像对待畜生一样对待他而已。

元羡倒也是恶趣味,大约觉得看着他养这样一个贱种很有趣吧,平时也会给他一些米汤米糊之类,可以喂养孩子的东西。至于那个女人…生下孩子之后,就被元羡扔出去了。

如今想来,他之所以能养育着夕夕,有很多经验都是从前世来的。

虽然,前世的那个孩子着实可怜。活到五岁的时候,就…

他和那个孩子虽然并无血缘关系,但却是他一点点养大的,养了整整五年。这个孩子是他那么多年中唯一的乐趣,最后仍然残忍地毁在了元羡的手上。

现在想起那桩事,似乎已经没那么难以忍受了。因为他刚踏进这一世时,就遇到了夕夕。他把她护在怀里,一点一点地养大,长成一个小大人。冥冥中,他觉得,或许夕夕就是他失去那个孩子后,老天给的补偿呢?

他这次一定会好好守护住。

“夕夕。”

“嗯?”她扬起小脸。

“哥哥会守着你的。”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认认真真道,“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我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她笑嘻嘻道。

再次转回到蔷薇花丛时,已是太阳西沉。血色的花朵在夕阳下愈发显得凄艳起来。

前世的旧时光似乎就这么过了一遍。曾经的刻骨铭心,渐渐都被岁月磨平,曾经的痛彻心扉,也渐渐变得平静。

这段被他刻意掩埋的回忆,总归是存在的。他想,他终归要放下所有的心结,面对这些回忆时也终有一日要做到完全的坦然。

元羡,他绝对不会放过。这次他既然敢拿夕夕威胁他,他便下定决心,势必要将他彻底消灭。

忽而想起那日在天庆殿,高渐跟他说起软肋的事情。

夕夕是他的软肋,是一个太容易被攻击的命脉。这样一个脆弱的小东西,必须花大量的时间精力来保护,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那时候,他回答高渐说,她不是他的软肋,她是他的心肝。你见过有人不好好保护着自己的心和肝的么?就是再麻烦,也要好好护着,不然…就死了。

高渐当时哑然,半晌才回到:“陛下所言,倒让微臣茅塞顿开,终于了解了陛下的所作所为。即便再难,也不是没有法子。微臣以为,一味地将元夕小姐藏在桃花源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瞧着她是十分聪慧的,若陛下从旁指导,有朝一日,她也会成长为足够强大的人。或许,不仅不再需要我们的保护,还能成为咱们的助力。”

对此,他并未做什么回答。

任何变强的过程总是不那么愉快的,而他终归不舍得。

“哥哥,你把你以前在这里的事情都讲给夕夕听好么?”夕夕侧过头,仰着笑吟吟的小脸问他。

元羲瞧她灿烂的模样,惊讶道:“这宫殿空寂凄冷。方才走了一遍,你不害怕么?”

小姑娘摇头,“不怕。我就是怕哥哥不开心。”

“不会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他停下脚步,轻轻抱住她。挺拔的身影投下长长的影,和蔷薇花的影子交织错落。

“哥哥,我知道这里跟元羡有关,上回连轸跟我说了。哥哥,我们去把元羡抓过来杀了可好?那样哥哥就再无隐患了。”小姑娘坚定道。

男子失笑:“好。”

从离阳殿离开之后,虽然夕夕一再追问元羲过去的事情,但元羲还是不想将这些可怕的历史呈现在她的面前。他一直致力于给她打造一个理想的毫无杂质的美好世界,如今她来了元城已是不可挽回,但他还是希望,她能生活在一个纯粹而清澈的世界里。

可夕夕却像是一棵渴望长大的小树苗,她渴望自己也能保护哥哥,连夜里都梦见她手执利剑,割了元羡的首级。

醒来后,夕夕把梦境绘声绘色地讲给元羲听。元羲只是笑,“你这么恨他,那下回果真抓到他,就让你来杀他好了。看你到时候会不会手软得拿不动剑。”

夕夕不服道:“没想到哥哥跟连轸一样,只会看扁我。”

男子抚摸着她的发,顿了顿,缓声道:“夕夕,我原本是打算咱们下个月就成亲的。但…刚收到了消息,元羡有了下落。他此刻将你看做打击我的目标,此时操办大婚有些风险。所以哥哥想先出门一趟,彻底将他解决了,咱们再成亲。”

听到成亲两个字,某个小姑娘的眼睛像是被点亮了,笑得愈发灿烂,又委屈道:“哥哥都不提这个成亲的事情,我还以为哥哥忘记了呢。”

“不会忘记。”元羲轻声笑道,“早就让高渐准备着了。因要建造你的府邸,所以耽误了时候。”

“府邸?”小丫头呆掉了,惊讶道:“我…我要府邸做什么?”她不要府邸,她只要哥哥就好啦。

看她好奇宝宝的模样,他的目光变得无限温柔,带着一点点微不可查的愧疚,“楚国女儿出嫁,是要新郎抬着花轿去新娘家里接的,新娘要有父母兄长的祝福,然后要游街,最后才会把花轿送到新郎家里拜堂成亲。”

她没有父母,也没有家,只有他一个哥哥而已。所以,他要给她创造出所有。

“夕夕,你的府邸,以后就是你的娘家,日后若是夫君欺负了你,你可以回娘家,找哥哥给你撑腰。”男子柔声续道。

夕夕丝毫没觉得伤感什么的。这会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可是哥哥不就是夫…夫君么?”额,这个词好生疏。

元羲笑起来,将她搂得更紧些,亲了亲她的眼睛,“嗯。”

小姑娘被他亲得,很快忘记自己问的是什么了。

“等你的府邸落成了,身份有了,咱们就可以成亲。”唇齿交缠间,元羲模模糊糊地说着,“即便是如今要多出一趟门,也只是再耽误个把月而已…”

两个人亲了一会儿,夕夕忽然道:“那哥哥要走的话,会带我一起的吧?”

“当然,”元羲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光滑的脸,“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你。”

******

接到主子要离开楚国的消息,封濂和高渐等朝中重臣又开始进入紧张状态。封濂当日便在宫中待到很晚,回到封府时已是三更天。

作为朝中举足轻重的丞相,封濂的仕途无疑是春风得意的。不同于当今大多数国家的重武将轻文臣,封濂这个文官也过得春风得意。

他的父亲封杞当年为了救陛下而死,是陛下的恩人。他又有个被称为楚国第一美人的好妹妹,从来都被人视作王后的不二人选。这样的身份,的确可以春风得意。然而这份春风得意似乎现在有了些威胁。

刚踏进府里,就有下人匆匆来报说,小姐不见了。

封濂脸色一黑,“你们怎么当差的?看个人都看不住!”

前些日子封听蓝不知在王宫里做了什么,回来后不久,陛下便暗示他要好好管教妹妹。封濂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封听蓝也不愿意说,便只是将她软禁在房中。后来他也隐约知道,妹妹是因为什么触怒龙颜了。

陛下身边有个小姑娘,那是未来大楚的王后。这是陛下当众亲口说的,所以封听蓝已经没有做王后的机会。他素来识时务,知道此刻最不能做的就是逆着陛下的意思,将别的女人往他面前送。妹妹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绝不能因小失大。

封听蓝的贴身丫鬟阿月已经挨了罚,衣裳都抽破了,这会儿跪在地上,哭着回到:“小姐今日听说陛下快要离开元城,就开始魂不守舍了。奴婢料想,小姐是想跟着陛下一起去。”

“蠢!”封濂怒道,“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就知道瞎胡闹!”

他又朝一列护卫道:“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回来!不要给我在外面惹是生非!”

一个护卫道:“若是小姐不肯跟我们回来呢?”

封濂顿了顿,眉目冷厉,“绑都给我绑回来!她若是还看不明白形势,我不会再认她这个妹妹。”

第51章 碧云天,芦花浅

鸿鹄山下,有茫茫芦花,并一滩浅水。

一只白鹭立在浅水滩中的白石上,悠闲自在。

一个雪白衣裙的小姑娘,正蹑手蹑脚地轻轻翻开芦苇荡,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那只白鹭,绣花鞋踩在芦花铺就的地上,只有细微的声响。

近了,更近了。

正当她准备扑过去时,那只白鹭却忽然觉察到危机,鸣叫一声,展开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

飞扬的芦花散到夕夕的脸上,她随意拂了一下,转身朝身后的白衣男子,小脸皱皱的,娇声嗔怪道:“哥哥,你骗我!你说它不会飞走的!”

男子含笑,“哦,我说它不会飞,你就信了?若是不会飞,那人家长翅膀是干什么的?”

“哥哥都变坏了。竟然骗我。”夕夕红唇抿了抿,小小声道。

元羲走过去,给她一点一点地拈掉头上的芦花。她墨发如瀑,并没有做什么装饰,只有一寸宽的雪色缎带绑成的小小蝴蝶结,垂下细长的白色流苏,和墨发一同垂下。

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含了水,娇艳的小脸在日光下泛着浅白的光晕,愈发地白里透红,颜若朝霞。

小姑娘长得漂亮,即便是生气的模样,也这样惹人喜爱。

“是我不对。我不该骗夕夕。”男子说着,又忍不住发笑,“傻丫头,我说什么,你都信么?即便这么荒谬的事情,你也信?”

“怎么不信?”小姑娘歪着脑袋,双眸比此刻的碧云天还要清澈,“哥哥说什么我都信的。”

从小到大,她都是听他的。他塑造了她的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

元羲这会儿瞧着这样无辜的小姑娘,愈发自责了。

“嗯,我以后再不逗你玩了。”手指忍不住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感受着她的娇嫩,头低下来,轻轻用额头碰了一下她的,然后不起来,就这么跟她咫尺之距,低低注视着她,“小乖,不生气了?”

小姑娘这会儿微微笑了,小脑袋顺势蹭了蹭他的额头,娇声道:“要哥哥亲一亲,才不生气。”

其实他要是再往前一寸,就能亲到她的唇。但元羲唔了一声,故作为难道:“今天哥哥亲了你很多次了,该换你来亲了吧?”

小姑娘在脑子里很灵活地过了一遍,是亲了很多次了啊…早晨客栈醒来时亲了,漱口之后又亲了,哥哥给她梳头时对着镜子亲了,吃饭时她闹着不肯吃肉,哥哥就把一块鱼肉咬在嘴里喂她,这也算亲了吧?还有刚在同骑在马上,也亲了一次还是两次…

想到这里,夕夕傻笑起来,脆声道:“没有!我一个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