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带着郡主离开,纯熙郡主府的人群渐渐散了去,渭河畔恢复清净。水面上有落花,泛着淡淡的香气。夕夕立在水边,道:“这里有些像明绣湖,但终究不是明绣湖。”

她转身抱住元羲的腰,脑袋蹭了蹭,“哥哥,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不喜欢我嫁给你?还是青葙谷里好,就只有我们在,不会有任何人来反对我们。”

元羲摸着她的长发,微笑道:“只要我们愿意就行了,何须她们同意?不相干的人罢了,碍不着什么。”

夕夕摇头道:“哥哥尽说些好听的。我知道,若非哥哥安排妥当,咱们也成不了这个亲。虽说这些人的反对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我还是希望,咱们能顺顺心心地成亲。”

她抬头望着他,双眸亮晶晶的,“你看,我把她们都打败了。”

元羲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道:“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以后齐嫣和封听蓝都不会来打扰你。”顿了顿,又续道,“齐嫣因为是母后很器重的人,当年又为了楚国潜在芮国多年,所以我一直对她很宽容。如今,这宽容也到头了。”

夕夕抿抿唇,道:“我尤其不喜欢她。哥哥,她跟封听蓝一样,是因为喜欢哥哥,爱着哥哥,所以才这样纠缠的。但她却从不说出口,反而标榜自己是为了楚国才来对付我,简直可笑。”

元羲想说什么,夕夕愤愤续道:“还有那个忽然冒出来要跟我比琴的女子,我都听到人群里有人说起了,说她是因思慕哥哥才和她相公和离的,还故意散布了她相公的不好的谣言,让大家都同情她。太歹毒了。允信侯也是因此才对她不闻不问的。哥哥,这种人,你当初为什么要救她的?”

元羲唔了一声,“太久了,记不清了。”

夕夕抱着元羲,摇了摇,“哥哥…这元城里思慕你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可是哥哥你要晓得,我才是最喜欢你的那个人,也是最配你的那个人。”

这话,简直像是给元羲的心里撒蜜,前些日子在芮国吃的一干醋,都一扫而空了。他将她抱起来,微笑道:“你说的,哥哥都晓得了。”他的额头轻轻蹭了下她的小脸,道“可是小乖,很晚了,该休息了。”

第67章 十指伤,琴音绝

今日出了一场风头,小姑娘就兴奋地有些失眠了。她由着元羲抱她进屋,就开始缠着他撒娇,不肯放他走。

连轸送走了齐嫣,回到郡主府,走到主楼时,就看见主楼外头立得一溜儿丫头。

“怎么都在外面?”连轸道。

其中一个丫头回道:“回连大人,陛下让奴婢们退到外头守着。”

连轸无语。他知道陛下是中途抽空来瞧一瞧夕夕的,很快就要回王宫里去。他看了眼屋里的灯光,听到里面夕夕娇俏甜软的说话声,心想着,大约今夜陛下回不去宫里了。

刚想到此,里面就传来元羲的声音,“连轸,你去宫里,把天庆殿中那些没看的公文取过来。”

“是!”

连轸应声而去,犹听见里面他家主子一声无奈的叹息,“今晚我不走,我不走…这样可以了吧…”

屋里,小丫头满意地笑了,赏了元羲一个侧脸亲,“哥哥真好!”

她细软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脸廓,忽然失了笑意,皱眉道,“怎么两日不见,哥哥就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吃饭啊?”

元羲笑了,将她的手指握住,“你倒是细心。”顿了顿,又道:“哥哥是大人,瘦一点有什么要紧。”

夕夕忽然想起了什么,就伸手来剥他的衣领。

男子哭笑不得,再一次捏住她乱动的手,“做什么?”

“哥哥,是不是之前受的伤没好?我在书里看到过,伤口疼了,就会很容易消瘦。”

说起这次在芮国受的一箭之伤,虽前面受了些痛楚,但后来每每都是夕夕来主动给他换药绑纱布,这待遇,着实让元羲再感受不到什么痛苦了。

他喜欢她柔软的小手放在他的身上,这让他莫名的悸动,也生出莫名的渴望…

趴在他身上的这个小姑娘当真对他毫无防备,胸口的衣襟松开了些,从他的角度能看到不少春光,她也丝毫不以为意。只怕他现在让她脱光衣裳,她也是二话不说的。

男子目光莫名深了些,他松开她的手,道:“你瞧瞧,看是不是已经好了。”

夕夕便很认真地给他瞧。

伤口已经好了,只留下了一道新鲜的疤痕。夕夕伸手摸了一下,“还疼么?”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眼睛漆黑漆黑的。

夕夕以为他还疼,力道便放得更轻了,仿佛羽毛一般,滑过那里的肌理。

他有些心猿意马,又觉得自己是玩火*。他想亲她,可他知道,这一亲,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舍得放开的,照样是自作自受…

正当他纠结万分时,夕夕倒给了他一个出路。

“哥哥,我好想给你报仇啊。”小姑娘忽然闷声说着,一下子让他想发笑,心神从旖旎处转移开来。

这话,她说过好几次了。

元羲道:“这仇我已经报了。”这伤,用二十万唐军的鲜血偿还,也值了。他摸了摸她的头,道:“夕夕,你不用担心我,只要把自己照顾好,我就满足了。”

“今日这事,我就不多说了。但你要记得,下回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应该先来跟我说,由我来处理。”

夕夕:“为什么啊?”

“刀剑无眼。你独身一人练剑耍玩没什么,跟其他人打架,就危险了。万一受了伤可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夕夕又开始绵长而婉转地唤了声“哥哥”,脆声续道:“哥哥别小看人了,我根本不会让自己受伤啊。反而是哥哥自己,受了这么个大伤。”

二人就此事争执不下,最后以元羲叹气为终,道:“算了,就随你的意。但日后咱们成了亲,恐怕你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我会时时跟在你身边,让你再不能胡闹。”

夕夕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胡闹,完全是哥哥对她保护过度。比如哥哥到现在都坚持不许她上厨房,生怕她被厨房里刀啊火啊什么的弄伤了。可她都多大了,哪儿有那么幼稚呢?

当然,她不知道,自己有时候看起来的确很幼稚。

这日,连轸从王宫里端了一摞文书回来,送进屋里,就看见他家主子身上随意披了个褂子,周身泛着水汽,约摸刚从浴池回来。他手上抱着个小丫头,小丫头已经睡着了,整个人都团在了雪白的布巾里。男子正在给她擦头发上的水珠,她就趴在他腿间,嘴上还唤着哥哥,一边唤,一边往他身上拱。

十足的三岁孩子。

连轸回想起白日里那个在万众瞩目下挥笔泼墨,一幅漂亮的字将封听蓝羞得哑口无言时的夕夕,一时有些恍惚。这丫头,毕竟是长大了的,在外人面前其实是很强势的,但是在元羲面前么…还是个软娃娃。

元羲让他把公文放到一边,又问起他这几日办的事情。

连轸道:“祈栎侯刚到楚国不久,不知收到什么消息,忽然走了。没有回骁国,而是去了虞国。”

“他既然不到元城来,就让他多活两日好了。这段时间,我也不想见太多血。”

连轸点点头,又道:“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就是蔡国的那个邵温,着实不好打发。我才把他扔出边境,他又来了。”

元羲顿了顿,低声道:“随他好了,就让他来亲眼瞧瞧我和夕夕的成亲礼,让他晓得自己的身份,不自量力的家伙。”

他将小姑娘放进被窝里,又道:“许南垣呢?”

“已经回了颍都。大约…”连轸笑得幸灾乐祸,“大约在琢磨怎么说服唐王,让唐王相信崡昌关之战的责任都在曹广身上吧。”

元羲淡声道:“你不了解许南垣,他最擅长的就是博取好感,在世人眼里做永远的君子。所以他不会推卸责任,反而会主动揽责任。”越是揽责任,唐王便越相信他是无辜的。

连轸了然,“还是陛下看得透。”

元羲:“行了,你下去吧。记得,以后再不许她弹琴了。”

连轸:“陛下,我看她很有天赋,今日弹了琴,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异常。”

元羲摇头道,“现在虽没有异常,但万一留下什么隐藏的后遗症呢?当年师父说得很清楚,她的手指能复原已经是个奇迹,是万不可疲累的。”

连轸心里咯噔一声,点头应了是。

一语成谶。

这日夜里,夕夕自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十指上泛起一阵火辣辣的疼,仿佛有火烤一般。

她睁开眼睛,两只手贴在脸上冰了冰,似乎舒服了些。可是很快,那点凉意就抵抗不住越来越明晰的疼痛了。

屋里留着微弱的烛光,她瞧了瞧自己的手指,着实看不出什么不一样,可就是疼。

夕夕心里害怕,看了眼一旁安静睡着的哥哥,终是忍了忍,闭着眼睛继续睡觉,两只手就放在被子外面,心想,或许凉一凉就好了,睡一觉到了明天早上就不疼了。

十指仿佛有万千蚂蚁在爬着,她咬牙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又睁开眼来,两只手轻轻一碰,竟无丝毫接触的知觉,都疼麻木了。

“怎么了,宝贝儿?”睡在一旁的男子醒了,却见小丫头双眸含泪,端着两只手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无助模样。

他急忙坐起身,点亮了床边的蜡烛,然后将她的手放到眼前一眼,瞳孔骤然缩紧了——十指泛着异样的红色,关节处肿了起来,是狰狞的青紫。

“疼…哥哥,我好疼…呜呜…”她这会儿忍不住了,一个劲儿掉眼泪。

“乖,哥哥给你瞧瞧,一会儿就不疼了。”元羲一边安慰她,一边朝外头喊连轸,让连轸去叫太医来。

他亲了亲她的脸,捉住她乱动的手,沉下心来把了一回脉,没察觉出别的毛病来,就是手指的旧疾。

她觉得越来越疼了,如今两只手仿佛在烈火中烧一样,哪里受得住?

“哥哥,我好疼…怎么办…呜呜呜…”小姑娘哭得并不大声,仿佛没力气哭的样子,只是双眸含泪地看他,脸上渐渐变得苍白,甚至有冷汗冒出来。

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见她这个样子,他的心仿佛被刀挖一般,也疼得翻天覆地的。

用最快的动作,将屋里的药匣子取出来,他找了几样清凉去热,消肿止疼的药,给她擦上,她的身子疼得一直在颤抖,他将她紧紧抱着,给她擦药的手指也止不住的颤抖。

他的夕夕,为什么总要经受这样的折磨…悔恨不已,明明知道她不能碰琴,怎么就让她碰了呢?!

整个府邸,这夜都注定不眠。

太医很快赶到了,可跟元羲一样,他们也并没有对症下药的方法,只能是外敷些药膏而已。可那药膏似乎起效太慢,完全抵抗不了她的疼。

她受不了这个疼,可怜巴巴对元羲道:“哥哥,我不要手了…好不好?我好疼…”巨疼难忍,她真的想切掉双手!也不知哪儿来一股劲儿,她忽然从他怀里挣脱开,抽出了挂在榻边的轻泓剑,就要往自己手腕上砍!

元羲及时制住她的手腕,“小乖!别…你别怕…等下就好了…”他只觉得心都碎了,没了一分平时的镇定,只是死死抓住她手腕,让她怎么都挣不开。

她不动了,只是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口中□□不断。

“乖,不疼了…不疼了…”元羲将她抱得很紧很紧,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多想替她疼,替她难受…

“陛下,或许用冰雪泡一泡,郡主会舒服一些。”一个太医这样说着。

另一个太医立刻道:“不妥,冰雪泡久了,对十指经脉照样是损伤!岂非饮鸩止渴?”

“可是郡主这样疼,总要想个止疼的法子!再这样下去,郡主年纪小,会坚持不住咬舌的!”

太医不过实话实说,但听在元羲的耳里,简直是撕心裂肺。

他一脚把那太医踢了出去,“一群废物!寡人要你们何用?!”

“陛下恕罪!”一干太医连带着连轸一起,都跪在了地上,不敢起身。

元羲低头,见小姑娘嘴唇抿得紧紧,生怕她真的咬舌,便用力掰开她的嘴巴,将自己的手指伸进去,“乖乖,马上就不疼了…若是想咬,就咬哥哥的手…”

疼得时间长了,小姑娘连声音都叫不出来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元羲看了片刻,果真用力咬住了他的手指。

有血流出来。他却不觉得疼。男子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乖夕夕…”

后面倒是想到了一个方法,便是把夕夕敲晕。晕了便不知道疼了。可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元羲几乎是忍着泪把她打晕了,她很快又疼醒过来。

就这么昏昏醒醒的,折腾到了天明。

一屋子跪着的人仍然跪着。元羲的脸色也变得几分惨白,抱着夕夕轻轻摇着,嘴上喃喃着“夕夕乖…不疼了…”

她全身被冷汗浸湿,然后又干了,再次疼得睡过去了。这回睡得时间稍稍有些长。

元羲低头瞧了瞧她的手,终于发现那红肿有减弱的趋势。心头仿佛终于有了点方向了,眼中竟不自觉掉了下一滴忍了许久的泪。

他低头亲了亲她苍白的脸,“夕夕,就快要好了。”

这个夜晚,夕夕被磨得脱了一层皮,身体虚弱至极。于是这一觉,便也睡得天昏地暗。

在她睡着的时候,元羲下令,把府里的、连带着王宫里的琴都统统毁了,并严令禁止再不能用琴。

另外,连轸也被赏了一顿板子,还有封听蓝,被永久禁足在家。

夕夕睡了多久,元羲便在郡主府里守了多久,一个日夜都未曾合过眼。朝中众多政务,他一概不理;高渐、封濂等求见多次,也一率不召。整个楚国朝政,都跟那个安安静静昏睡着的小姑娘休戚相关起来。

连轸想,若是她不醒,陛下会不会就守在她身边,再也不走了?

好在第二日清晨时,夕夕终是睁开眼,醒了过来。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哥哥苍白而脆弱的脸,眉峰蹙得那样紧,昭示着心头难言的痛苦和担忧。

他瞧她睁开了眼,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很快便惊喜起来,“夕夕!”

“哥哥。”她睡了一觉,精神如今足得很,十指也已经恢复了原貌。伸手来,抚上了男子的眉目,她低声道:“哥哥,是不是被吓坏了?”

元羲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动作里透着激动,“夕夕…夕夕…”

她很惭愧,搂住元羲的脖子,“哥哥,我已经好了。你不要担心。”

两人相拥良久,犹如劫后重生。夕夕这会儿伸出手来看,奇道:“为何昨夜疼得厉害,今日全都好了?”

元羲敲了敲她的脑袋,“不是昨夜,是前夜了。你已经睡了一日了。你这就是十指筋骨上的旧伤发了,用些药就能好的。倒也没旁的毛病,只因十指连心,所以疼得厉害,熬过来便好了。”

他低头看看她的脸,又把她搂紧怀里,道:“以后,咱们再也不用琴了。你再不会这么疼了。”

夕夕一愣,“哥哥以后也不用琴了?”

男子点点头,“我不用。凡是出现在你身边的人,都不能用。”

可是哥哥一向挺喜欢琴的。小时候他还说过,琴是乐器之首,即便不能弹,也不能不懂。

但见哥哥如今一脸后怕的模样,她也说不出什么劝诫的话来。

“好吧,那以后若再有情敌来挑战我,我就没办法把她们打退了。”夕夕道。

元羲低头,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夕夕,她们怎么能跟你比?拿什么跟你比?!”

他们俩的命早在多年前就相缠相交在一起,那是一种互相依存、缺一不可的存在。其他人,不过是浮云过客,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第68章 红妆日,待嫁时(一)

楚王大婚日近,依据惯例,大婚前二人须得分开一段时间。元羲虽心有不愿,但想到天庆殿积了一堆的政务,还是走了。

这日傍晚,连轸按例,进宫来回禀一日里夕夕的起居事宜。因方历过了指伤复发的事情,夕夕如今是很乖巧的,每日就看看书而已。至于写字作画,都被禁止了。

元羲听完连轸的禀报后,沉默了片刻,沉沉开口道:“连轸,你是不是也觉得寡人管得太过了?”

连轸一惊,忙道:“这都是因为陛下您关心郡主的缘故。”

男子皱皱眉,“给寡人说实话。”

连轸只好道:“郡主孩童天性尚在,若是不管得多些,实在不让人放心。”

“那你是觉得,寡人这么做没错咯?”

连轸:这问题太难…

元羲瞧他绞尽脑汁想个妥帖回答的模样,忽然从桌案后站起身,“行了,不用为难了。寡人听说你时常和高渐去会英楼喝酒,今日便陪寡人喝几杯,如何?”

银月初升,宫灯通明。

元羲摈退了所有人,就留了连轸一个。二人如朋友一般,相对而坐,斟酒对饮。

元羲身处高位日久,除了夕夕之外,他在其他人面前常年都是淡淡的,难窥见真心。这段时间虽然大婚日近,他脸上也没表现出太多喜意来,这会儿月下酌酒,反而透着淡淡的愁绪。

连轸在心头过了一遭,道:“陛下莫非还在担心夕夕?”

担心什么?她的一切几乎都值得他担心。饭吃不好,觉睡不好,现在还加上一条,担心她那一身旧伤,会不会又忽然复发。

元羲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又斟了一杯酒,清汪汪的酒水中映了一轮安寂的月,透着清浅寒凉,他一口饮下。

他这算是变相默认了吧…

连轸心下不禁感叹:他家主子这媳妇儿,娶回来肯定够他累的。当然,不娶,也一样要累他的。他想了想,道:“恕属下直言,陛下实在不必如此担心。想当初,夕夕在芮国被困幻月楼,最后自己逃出来了;这次齐嫣和封小姐去找她麻烦,她也算应付下来了。这丫头虽爱撒娇,但已经有能力处理不少事情。陛下该少些压力才是。”

元羲道:“这些虽然担心,倒不是最让我放不下的。我最放不下的是…尚光灵玺。”

只要这个东西存在,夕夕便永无安全之日。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寻找破解的办法,最好在她身怀尚光灵玺的秘密尚未被人知晓之前,将那东西从她身上取出来。

听到这四个字,连轸也没辙了。元羲叹口气,又忽然开口道:“你可知道,几年前我曾经想放弃楚国的一切,就待在青葙谷和夕夕相伴一生?”

连轸刚送到嘴边的酒,又重新放了下来,“是因先王后忽然过世,陛下不得不回国。”

元羲微微点头,“回国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当时的心愿仍然没有变。”

连轸吓了一跳,“陛下…陛下难道打算?”禅位隐居?

男子语气颇为遗憾,“我倒是想这么做。”若是能避世隐居,夕夕的问题也算不得什么问题了。

连轸连忙放下酒杯,整了整衣袍,跪地道:“今日陛下既让属下来作陪,属下有一言必须进谏!楚国如今势盛,大楚的精兵强将让各国闻风丧胆。全仰仗陛下的雄才伟略,大楚方有今日。可这也让楚国成为东昭诸侯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时局,断断不容许有丝毫差错,不能退,只能进。往后一步便是万丈悬崖,累及万千子民!望陛下多以万民为念,莫要丢下我们!”

元羲神色平静,丝毫不为所动,“今日是叫你来喝酒的,你跪着做什么?给我起来。”

连轸又磕个头,“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