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舜钦肃然拱手说道:“大帅珠玉在前,晚生岂敢班门弄斧?”

陈信很是大度的挥挥手:“罢了,这次我来帮你打理,下去吧。”

“晚辈告退。”萧舜钦大袖一挥,悠然离去。

48第四十八章上兵伐谋

捷报传到京中,全城顿时一阵欢腾,百姓纷纷奔走相告。陈梓坤立即命崔博陵和秦元一起速发粮草辎重。文丹溪也命制衣坊赶制冬衣。

晋国三万精锐守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王起和一部分将领狼狈逃回了晋国。晋王闻讯勃然大怒,立即下令将王起革职查办,贬为庶民。

晋国怒气未消,黑着脸问王恢:“陈军的谋士萧舜钦也是魏人,你对此人了解几分?”

王恢低头想了一会儿,小心答道:“此人是萧家嫡支,也是前朝萧相国的嫡孙。他性格清冷孤僻,不喜与人交往。是以,微臣只见过他几面,不曾深交。”

晋王咬牙叹道:“此人竟也被陈梓坤收拢到麾下效力,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她。”早知道当初在竹林行刺时,干脆连萧舜钦一起解决了也就没有隐患了。

王恢看着晋王变幻不定的神色,隐约猜出了些什么,连忙说道:“大王不必过度忧心,关于那萧舜钦,臣听说他素来以评断人事著称,未曾听闻他有兵学大才。此战之败,也是王起不了解此人,低估了对手的实力所致。若是再派一个善谋之人前去,定能反败为胜。”

晋王的气愤略消,他柱着细细的银杖缓缓起身,在屋里极慢的踱着步子。

静默半晌之后又问道:“那依王卿之见,朝中谁堪为将?”

王恢目光闪了闪,笃定的说道:“王起的侄儿王勇。”

晋王一阵轻笑,摇摇头否决:“王起尚且败北,何况王勇!”

王恢接着补充道:“大王可再派一善谋之士辅之。”

晋王沉吟片刻问道:“田忆如何?”

王恢委婉回答:“田忆善于庙堂之谋。臣刚从魏国带回来一个谋士赵博,此人通晓兵略,而且最善长奇门遁甲,大王若是不信,可抽空前去考校。”

晋王一敲银杖,声音激昂的说道:“好!本王明日就去军营!”

再说陈信带领士兵进入阳平关后,萧舜钦当即建议他重修关城。经此一事,陈信对他多少有些信服,干脆将修城之城全权交于他。萧舜钦也不推辞,点名要了贺黑子和了陈六子做助手,开始了修复关城的大工程。原来的阳平关城池很小,敌军一旦登上城墙,将士们除了以死相搏外没有任何办法。这次新修的城池就是便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将城池分割成四个部分,外城,中城,内城,最后一层是山洞。平时可储藏粮草,到了非常时刻,便成了守军们的最后一道依托。

当陈军还在修筑第三道城墙时,晋国的五万大军已开拨到城外。陈信威风凛凛的立在城头上指着城下的晋军问萧舜钦:“小子,你说说该怎么对付这帮狗杂碎?”萧舜钦微怔了一下,虽然他早听说过太上王言行粗鲁,但在相处过程中他仍会被“惊吓”一番。陈信也隐约的捕捉到了萧舜钦神情的变化。他忍不住斜了他一眼,十分含蓄的说道:“我的宝儿长的像我,性子却像她娘,最温柔文静…算了,多余的我就不说了,你以后就知道了。”

萧舜钦垂下眼敛,十分配合的说道:“大帅所言极是,不过,我们还是接着说守城的事情吧。}”

“好,接着说。”

“敌军远道而来,需要大量辎重粮草,我们什么都不必做,只跟对方耗下去就可。”

陈信无奈的点点头:“守城就是没劲,什么也做不了。唉…”

萧舜钦早有准备,他从袖中陶出一本册子递上来:“在下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大帅,这是大王跟在下商议的边关屯田之策,大帅可在此期间打遭一批农具,等到来年开春便要使用了。”

“屯田?哦,我倒是听说过。也行,这就交给我吧。”陈信有了另外的事情,守城的事情就交给了贺黑子和陈六子,两人也算是久经沙场,又有萧舜钦在旁边辅助,守城自然不在话下。

晋军修整两日后,便开始了轮班攻城。陈军也分班守城,一时间滚木擂石凉水一起往下招呼。萧舜钦让人在最外层的护门墙上凿了许多方孔,又命人打造了铁叉,敌军的云梯一架上去,陈军找准位置,几个人一起用力叉住梯子往外一推,敌军便连人带梯一起坠落下去。晋军因此而亡的不计其数。赵博和王勇商量几日也想出了不少应对之策,但每次都被对方一一破解。骂阵、刺激对方出城作战,能想的办法都用了,但陈军却是出奇的沉稳,任凭晋军使出千般手段,他们只管坚守不出,打定主意,耗其锐气。

陈晋两军在阳平关对峙僵持。陈军守得像铁桶一般,任凭赵博诡计百出仍是无处下手。天气越来越冷,北方最难熬的冬季已经来临。陈军早早做好了准备,木炭粮草十分充足,极有耐心的继续跟晋军耗着,晋军却是进退维谷。

晋王更是愁眉不展,进则无功,退则不甘。他初登王位,先是联魏抗陈,如今魏国白白得了河津三城,魏陈两国眉来眼去,晋国却被硬撇在一边。他声势浩大的进攻阳平关,如今又陷入了这等尴尬的局面。他只得赶紧召回王恢问计,号称足智多谋的王恢这次也是一筹莫展,只得推脱道:“大王莫要着急,再等上几天看看有无转机。”君臣相对无言,最后不欢而散。

苏放见王恢已经离魏,他亦迅速回国。

“大王,阳平关战事进展如何?”苏放一回来,连家也没回便急忙进宫见驾。

“苏先生一路辛苦,快上茶来。”陈梓坤笑容满面的招呼道。

苏放也不客气,汩汩饮下一大杯热茶。陈梓坤趁这个空隙将阳平关的战况仔细说了一遍。

苏放双手抱着杯子问道:“如此说来,晋军如今是进退两难?”

陈梓坤痛快的笑道:“正是。”

苏放沉思有顷,肃然说道:“大王,联晋抗魏的时机到了!”

“什么?先生的初衷仍未改变?”陈梓坤略有些惊讶的问道。

苏放坦然一笑:“这是长策,岂能随意改变。”

陈梓坤这次比上回更加犹豫,而且脸上多了一层激愤:“晋王先是联魏封锁陈国,再是夺我关隘,杀我两万守军和两员大将。本王不灭他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苏放等她发泄完毕,微微一笑,说道:“大王忘了,我军先是斩杀一万津西守军,再杀得王起大败而归。”

苏放说完,又接着追问道:“臣斗胆请问大王,可有把握在短时日内灭掉晋国?”

陈梓坤摇摇头,诚实的答道:“没有。”

“臣再问大王,魏国的威胁可曾彻底消除?”

陈梓坤再次摇头回答:“不曾。”

苏放正色道:“臣劝大王不要以个人好恶来决断邦国大事。魏王性格刚愎自用,反复无常。且胃口奇大,大王以河津三城贿赂之,说不定他日他又要索要城池,大王若是不给,他定要兴兵伐陈,到时晋国定会趁火打劫。魏晋一定会重新结盟。两国联合锁陈的事情将会再次发生。再说晋国,相较于反常无常,贪婪狂妄的魏王。晋王为人较为理智,一旦他想通其中关节答应结盟,在相当一段时日内,陈晋两国可以和平相处。大王可趁机整肃内政,一旦时机成熟,两国一起东出中原。两国国力相当,暂时可以维持均势,大王可一边争战中原,一边积蓄力量。为将来大出天下做好准备。”

陈梓坤的怒气一点点的消逝,她极其认真的听着苏放的分析。然后,她又习惯性的一下下的敲击着桌案,凝神思索。

良久之后,她似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面色庄重的说道:“先生言之有理,本王确实不该感情用事。晋国着实该灭,但却不是现在。”

苏放欣慰的点点头:“大王能这么想实是国之大幸,臣定当尽绵薄之力,为大王分忧。”

陈梓坤眸光一转,随即又说道:“先生要去出使晋国,那魏国怎么办?先生看谁人可代先生使魏?”

苏放豁达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大王无须忧心,臣临行前再次秘密进宫面见魏王,委婉劝谏魏王向晋国索地。恐怕这会儿,魏使已在路上了。而且大王若是有意交好晋国,此时同魏国的邦交最好冷一冷。否则会给晋国以首鼠两端的不好印象。”

陈梓坤顿时心情大好,拍案笑道:“先生真是好计谋,本王刚刚想到,先生却都已经下手去做了。”

苏放也随之一笑,谦逊的说道:“大王谬奖。大王日理万机,不像臣这样整日只专一揣摩邦交一事。”

陈梓坤无谓的摇摇手:“先生不必谦虚。我们来接着商议使晋的事情。”

苏放痛快的应道:“好。”

陈梓坤眼看天色将晚,便命令侍女将饭菜端进书房,君臣两人边吃边说,整整密谈了一个半时辰,苏放才满脸疲惫的走出书房,坐车回府。他稍息片刻,又接着去拜访了崔博陵,两人又密谈了将近一个时辰。苏放这次才算是彻底放心。

等一切准备妥当时,已是三日后了。苏放带领十几名随从秘密进入了晋国。就在同一日,魏国的使者刚好离开了晋国。

晋国君臣正在满脸愤慨的商议着此事。

晋王脸色铁青,冷声说道:“今日朝会专议一事:如何应对魏王的无理要求。”

底下的朝臣们议论纷纷。有的责怪魏王贪婪无耻,有的责骂都是陈王挑起的头。大多数都是泄愤之言,却没几个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就在这时,典客令袁就命人送来了奏报,晋王随意一翻,不由得一阵诧异。他沉吟片刻,便对众人说道:“典客署刚刚来报,陈国使者苏放今日刚到晋阳,他已经递交了国书,要面见寡人,众卿说说陈国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众臣也是一阵愣怔。晋陈两国素有血仇,两军仍在僵持对峙,苏放此时竟敢入晋

晋阳令陆砚冷笑道:“这个苏放一定是偷偷入晋,否则,晋阳百姓能把他撕吃了!”

“就是,我们堂堂晋国不跟这种凶残残暴的蛮夷之国来往。”

“正好将旧仇新恨一起了算。”

众臣越说越激愤,有些年轻气盛些的还当廷撸起了袖子。

田忆则是静立一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王恢脸上似笑非笑,眸光频闪。

晋王缓缓往下压压手,示意众人肃静,然后将目光投向田忆和气的问道:“田卿以为如何?”

田忆深深一躬,拱手说道:“大王,诸位大人,古人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无论晋陈两国过往如何,我等对陈使理应以礼相待,不可失了大国风范。”

晋王满意的点头:“田卿所言大是。王卿又是什么看法?”

王恢习惯性的捋捋几缕胡须,慢条斯理的说道:“臣启我王,微臣以为苏放此来定是为晋陈两国结盟之事而来。”

“结盟?”晋王眉毛略略一挑。

王恢清清嗓子,以一副十分笃定的口吻说道:“陈王为保全陈国,忍痛割让河津三城,微臣猜测她定会然心怀不甘。恰逢魏国又向晋国索地,他们君臣便想拉拢我国一起对抗魏国。”

晋王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王恢此言一出,众臣再次嗡哄一声议论开来。

“什么?陈国妄想与我国结盟?简直是妄想?”

“绝不可能,陈王夺我函关,杀死二王子,毒害先王,她还有脸来讲和?”晋王闻言面色不禁随之一变。

他摆摆手沉声说道:“此事暂且搁置,以后再议。那个苏放,先晾他几日,就说本王没空。”

一连数日,晋国君臣似乎根本不曾想起苏放这个人来。苏放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急,他一得了空便换上常服带上侍卫到晋陈城中胡乱转悠。听听评书喝喝茶,日子过得颇为滋润悠闲。自然,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密探报给了晋王。

到了第五日,晋王终于抽空接见了他。苏放被一辆十分华贵气派的马车接到了王宫,他坦然自若的打量了一眼气势巍峨的王宫,款款下了马车,跟着内侍迈着大步昂然进了大殿。

49第四十九章纵横捭阖

晋王肃然端坐在王案前,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苏放。 两旁的文武众臣则是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跟陈国有血仇的如前函关守将的侄子陆砚,王起的儿子王炎等人眼中更是不自觉的冒出两簇火苗来,恨不得将他烧成灰烬。苏放视若无睹大步走进殿中,冲上深深一躬,朗声说道:“外臣苏放参见晋王。”

晋王静默稍许,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特使远道而来,何以教寡人?”这本是一句邦交习惯用语。谁知苏放却顺杆子往上爬,他上前一步肃然拱手说道:“晋王英明,苏放正为晋国指点迷津而来。”

此话一出,晋国朝堂像是炸开了锅一般,他们还真没见过这等狂士!

陆砚按捺不住,冷着脸硬邦邦顶上一句:“先生果真是大言不惭也。我王天纵英明,朝中人才济济,何用尔等一个蛮夷之臣来指点迷津。真是可笑之至。”

苏放也随之冷笑一声:“晋王天纵英明,苏放自是心服口服。但若说朝中人才济济,恕在下不敢苟同。”

王炎讥诮的笑道:“愿闻先生高见。”

苏放大袖一甩,高声说道:“依苏放来看,尔等不过都是中才而已。否则,何以会使晋国东陷于魏国邦交漩涡,进退两难;西陷于战争泥潭,同样进退两难。两事若处置不善,晋国便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危难就在眼前。当此邦国危难之时,尔等可有长策大谋?若无,怎么能自夸是人才济济呢?”

“你——”王炎气得满脸涨红。

“你这是胡言乱语!”陆砚也跟着叫嚣。

一直冷眼旁观的王恢笑眯眯的拱手说道:“请苏先生为我国指点迷津,我等愿洗耳恭听。”

苏放毫不客气的说道:“这两事若说解决也很简单,四字便可——陈晋结盟。”

“哦哈哈…”王恢率先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附和着笑了几声。

苏放丝毫不觉尴尬,等他们笑够了,他再次向上躬身说道:“苏放刚才出言不逊,还请晋王恕罪。”

一直沉默的晋王终于发话了,他颇有气度的虚扶了苏放一把,缓缓说道:“苏先生大才,本王早有耳闻。今日一见也算是了却寡人之生平憾事。方才言辞相赶多有得罪之言,还望先生莫要见怪。”

苏放一脸诚挚的说道:“大王胸襟气量无人能比。”

晋王矜持的挥挥手:“先生的好意本王心领了,至于陈晋结盟之事,容我君臣另行商议。”

苏放立即适可而止,拱手道:“兹事体大。 大王谨慎斟酌也是理所当然。苏放静候大王佳音便是。”

晋王颔首吩咐:“田忆,王恢,寡人命你等二人好生招待苏先生,众位臣工听好了,苏先生是本王贵客,任何人不得为难。”

众臣虽然不服,但也不得不遵王命,只好一起应道:“臣等遵命。”

“退朝。”

一下朝,晋王便召田忆进入偏殿商议国事。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寡人观苏放此人具有纵横捭阖之才,非同一般,本王有意招揽,不知田卿有无办法?”

田忆沉吟片刻道:“臣也觉得此人胸有奇策,只是他已事陈王,怕不好说服。”

晋王微微一笑道:“陈王毕竟是一介女流,男子汉大丈夫岂甘屈于妇人之下?你和他多多亲近,适时招揽。”

田忆躬身应道:“微臣遵命。”

晋王看了看田忆,意味深长的问道:“田卿,你可知道寡人为何让你办这件事?”

田忆惶恐的答道:“微臣不知。”

晋王爽朗一笑,随和的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因为朝中只有你和王起的心最正,胸中有大器具,一举一动全然为国家大计着想。”

田忆一阵感动,连忙一躬到底,趁机劝道:“大王既知王起的忠心,为何不起用他?”

晋王摇摇头:“他毕竟丧失了三万守军,国法难容,以后再说吧。”田忆默然无语。

君臣两人沉默片刻,晋王低声嘱咐道:“招揽苏放一事,你前去办理即可,不要让王恢参于。”

田忆心中明白,王恢此人虽然智百出,但心胸却有些狭窄,容不下人。苏放和他难伯仲,若让去招揽,难保他不会有私心。

“微臣明白,臣告退。”田忆拱手告辞。

苏放回到馆驿不久,田忆便登门拜访。苏放自然热情接待。

田忆关切的问道:“先生来晋可住得习惯?”

苏放慨然一笑:“在下自幼游学四方,一向随遇而安。晋国锦绣繁华之邦让在下流连忘返。”

田忆呵呵一笑,接着话锋一转颇为遗憾的说道:“我王对先生赞不绝口,并说若是有先生这样的大才辅佐,何愁天下不统,大业不成。田某听了既高兴又惭愧,高兴是为先生,惭愧是因为自己才具不足以为我王分忧。”苏放目光闪了几闪,他此时已经明白了此人的用意了。

但对方不明提,他也就装作不知,沉吟片刻,他顺势接道:“大王美意,苏放明白,只是…不知田大人可否安排在下单独面见晋王?”

“这…”田忆迟疑有顷,缓缓说道:“且容我回去禀报大王,再给你答复。”

“多谢大人。”

田忆回去将事情的经过禀报给了晋王,晋王敲着桌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明日午后,本王在东暖阁单独召见苏放。还有,你去转告他,明日是私宴小酌,本王不谈国事。”

次日上午,苏放在内侍的引领下穿过层层宫殿,来到晋王的所居的东暖阁。

晋王身着玉白常服,散发无冠,态度随和之极。见苏放进来,忙亲自起身迎接,执着他的手道:“先生来晋多日,无奈寡人事务繁杂,直至今日才抽出空来,实在惭愧。来,请这边坐。”苏放微微一怔,面带笑容,坦然坐下。

晋王面带微笑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状似随意的说道:“寡人以前最爱引上三五知已痛饮一番,后来怕贪杯误天便很少再饮,今日一见先生,蓦地生出豪饮之情,先生说奇怪不奇怪?”

苏放笑道:“大概是苏放身上的酒气太重,容易引发豪饮之气罢。在下初见崔博陵之时也是如此。”

晋王听他主动提起崔博陵,当下便接过话头道:“说起崔博陵,寡人也时有耳闻,说起来,当时寡人还曾想要他出山辅政呢。谁曾想他竟投到陈王帐下去了。真是让人扼腕叹息。”

苏放放下酒杯,正色道:“我王虽为女子,然才华器量无人能及,她任人为贤,虚心纳谏,时常反省自身不足。若非如此,海内望族萧家嫡支萧舜钦怎会自甘折辱为之效力?纵然萧相国以除族相肋也不能动摇其意志。”晋王心里一沉,他接下来正要说服苏放,不想却被他提前堵了一下。是啊,有了萧舜钦这杆大旗挡着,崔博陵这个崔家远支以及苏放这个布衣寒士便不太引人注目了。这个陈梓坤她何德何能既能让萧舜钦这样的人为她效力?单不说萧舜钦这个人本身如何,单是他的感召力就非同一般。

这些念头在晋王心中一闪而过,不过,他很快就收起心思,哈哈一笑道:“苏先生真是忠心耿耿啊。”

苏放坦然答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已。”

晋王一阵感慨:“陈王有忠臣如斯,着实让寡人羡慕啊。”

苏放拱手说道:“大王何须羡慕别人,大王手下忠臣良将亦是数不胜数。”

晋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戏谑的说道:“先生忘了,前日还当廷笑我朝中无人呢!”

苏放一阵惶恐汗颜,躬身谢罪:“罪过罪过。”

晋王不介意的哈哈一笑,摆摆手再次提醒道:“来,喝酒。早说好了,私宴小酌而已,不谈国事。”

苏放眼珠一转,以拉家常的口吻说道:“大王可有兴致听听几件有关我王的事情?”

晋王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然后又用随意的口吻道:“先生愿讲,寡人便听。”

苏放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慨然说道:“外人常说我等身为七尺男儿,却投身在女王麾下。为我等扼腕叹息。但外臣却说这么说的人,实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是人云亦云也。”晋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