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狼烟再起

两国会盟其实不过是走一个过场罢了。所以关于大梁城的分割等重要问题两人都避而不谈。这一切都交于使者去谈。

接下来的时间,陈梓坤比战时还要忙碌,以前那些因为战争而被暂时搁置的问题一起浮了上来。魏国受灾州郡需要安抚,各地的地方官也要派遣。陈国本就人才匮乏,又要源源不断的输入魏地。崔博陵写了奏折表示自己力不从心。陈梓坤无奈,跟众人商议后,连发三道征召令,并让快马使者发往各州县。仍像陈国一样的证召令一样,不分家世不论贵贱不分男女老少,唯才是用。这次倒是给了陈梓坤一个惊喜。中原人口稠密,文风鼎盛。应召者纷至沓来。由于时间仓促,他们也来不及制定系统严密的考核方式。只得临时组建考官。由苏放文彬郑喜等人组成考核团,经过初试之后,再由陈梓坤举行“殿试”。落第者由军营酌情发放路资盘缠。谁知此消息一经传出,应试者越来越多,陈军大营门前很快便人满为患。

负责发放路费的文杰前来诉苦:“大王,这样下去不行。开始时还好,如今杀猪的种地的掏粪的都来了。这些人很多大字不识一个,一问三不知,无非是过来蹭饭蹭路资而已。”

陈梓坤好言安慰:“征召人才就是大浪淘沙的过程,哪怕此次只召到几个人才也不亏。更重要的是让魏人看到我们的诚意。”

半月之后,陈梓坤举行临时殿试,留下了三十名士子。其中一名叫谢宛和林会的士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当萧舜钦看到谢宛时,目光不禁一闪。谢宛应对从容,坦然自若。

事后,陈梓坤笑问萧舜钦:“这个谢宛你认识?”

“认得,她是我母亲的学生。”

“哦?”陈梓坤双眼一亮,大感兴趣。

萧舜钦只是喟然一叹:“当时我母亲看重的是她堂姐,但她姐姐却说,才藻非女子事她只专注于女红和管家。后来谢宛不知怎地得知了这个消息,毛遂自荐做了母亲的学生。她天份远不如其堂姐,但是刻苦坚韧。不曾想今日又见到她了。”

“可她似乎不愿于你相认?”

萧舜钦无奈一笑:“自我母亲之后,谢家其他支脉对才女可谓是视若洪水猛兽,多方打压,她女扮男装肯定是有所顾虑。”陈梓坤隐隐觉得谢氏定是做了别的惊世骇俗的事情,否则单有才华,不会让谢家如此排斥。自然这话她不好诉述于口。因此,她微微一笑便揭过了此篇。

陈国君臣商议后,遂决定将大梁城甩给了晋国。大军除了边防驻军外,其余大军陆续班师回朝。陈晋边境接壤长达两千余里。同时,陈国也突破了封锁,和东南的吴国直接接壤。战后,两国频繁派使者出使吴国。吴王仍像以前一样,秉着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对两国使者一视同仁,同时还分别给陈王和晋王写了亲笔书信,委婉劝诫两人要和平相处,不要再起冲突。陈梓坤看后不禁付之一笑。

十月中旬,晋王班师回朝,同时,天机阁传来消息,晋国宗室发生了异常状况。接着消息接连传来,晋王生母王太后薨逝。这位太后生于陇西王家,颇有辅政之才。晋王征战之后,国中大事多赖太后裁断。再加上有晋王母舅司掌国内兵马,令诸袁不敢轻举妄动。据天机阁披露,太后很可能死于宫廷倾轧。

由于两国仍是盟国,所以陈梓坤当下便派了苏放顾况等人前去吊唁,同时打探一下晋国情况。

十月底,陈军班师回朝。大军到达易州城外,城内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十一月,苏放等人返归。当晚,陈梓坤在密室召见苏放。

苏放笃定地说道:“王太后之死,诸王子脱不了干系,臣仔细观察,晋王眉宇间似有戾气,他极有可能会借着这次机会一举清除掉心头腹之患。晋王王室怕是又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了。此事过后,臣推测,晋王与其母舅大将军王伦怕也要有龌龊。”

“何以见得?”陈梓坤细细询问。

苏放坦然一笑:“这只是臣的推测而已,臣在吊唁时曾细细观察过这大将军,他并无大功却居于高位,其性格有些跋扈。如今王太后一去,他若是不知收敛,君臣必有矛盾。”陈梓坤深以为然的点头,赞许道:“苏卿眼力无与伦比,本王仔细一想,此事极有可能,我们且拭目以待。”

苏放所料不错,当月中旬,袁氏诸子谋害太后事发,四王子五王子六王子三人畏罪自尽。其他人则暂时拘禁。此时尚在易京为质的九王子袁致听到这个消息吓出了一身冷汗。“玉儿——玉儿——”袁致大声喊着自己的心上人。

赵玉一听到呼声,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跑了过来:“九王子,您怎么了?”赵玉大约有十七八随才,身体高挑丰满,面容端庄秀丽。她的目光柔和而坚定地看着面带惶惑的袁致说道:“九王子您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您若不是来陈国为质,说不会也会被殃及,您此刻应该庆幸才对啊。”

袁致仍是愁眉不展,他一把将赵玉搂在怀里,把脸埋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玉儿,我大哥他…他野心很大,他不会就此罢手的。魏国一灭,两国不会这么继续相安无事的,我们的好日子没多少了…玉儿…”

赵玉也似乎吓了一跳,她紧紧地搂着他半晌不说话。凛冽的北风穿堂而过,将院中的几棵枯树摇得中哗啦作响。

赵玉看了看彤云密布的天空,喃喃说道:“起风了,快要下雪了。”两人相拥着走进室内。

刮了一夜北风,翌日果然下起沸沸扬扬的大雪。陈国百姓又像往常一样在家里窝冬。路上商旅断绝,行人稀少。陈梓坤也正惬意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围着炉火品茶读书。

太上王陈信此时正在屋里不停的徘徊着。今日他又受刺激了。原因是五弟抱上了第二个孙子,而他的女儿在众兄弟姐妹们排行老大,如今他连女婿都不知道是谁。他越想越急。他一看老伴仍在悠闲的绣花,不禁更急:“我说,丹溪,你这个当娘的怎么就不急?梓坤过完年就十九了。我们现在连女婿是红是绿的都不知道!”

文丹溪气定神闲地接道:“你不是早备好了储婿本吗?怎么会不知是红是绿呢?”

说到储婿本,陈信又不淡定了:“我前日可是从军医那儿打听到了,姓萧的小子是冷天得风寒,热天中暑气,春秋时不时的来个小病小患,总之一年四季没几天好时候。大夫说那根本不是长寿之相。我思索再三决定把这小子划拉掉!”

文丹溪摇头叹气:“你划拉不划拉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得由宝儿决定。行了,你别操那些心了。过来给我暖暖手。”

陈信忙颠颠地凑上来,紧挨着文丹溪坐下,将她手包裹在自己粗糙温热的大掌中,不住地摩搓着。两人就着温暖的炉火话着家长。就在这时,陈六子进来禀报道:“太上王,索超索大将军前来拜访。”

“哦——”陈信一怔,冲着文丹溪嘿嘿一笑:“还是这小子识趣。我看他比以前长进多了。”说着他将文丹溪的手送到嘴里哈了两口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推门离开,去旁边的练功房召见索超。

多灾多难,战火连天的建元二十七年已经悄悄逝去。春来大地,万物复苏。早春二月,冰雪初融。春日朝会还未开始,一封急报便从东部边境传入了王宫。陈晋边境民众发生冲突,死伤十余人。两国边军也卷入了冲突,双方各死伤数百人,目前正在对峙。边军守将急忙上书陈王,请她定夺。

陈梓坤立即召集众臣商议。众人此次的意见倒是颇为相同:“晋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动手了,对方此次是在试探陈军的反应。”

陈梓坤环视众人,清亮的声音在殿入朗朗响起:“诸卿说,这仗是打还是不打?”

她的话音一落,索超立即起身,铿锵进言:“既然对方已经发出挑战,那就必须要打。不但要打,还要把他打疼打怕了。”

索超一表态,张固等一干武将也纷纷表示赞同。

文臣们的态度却是谨慎持重许多。他们很清楚陈国的境况,国库无积年之粮,光是陈晋边境又增加将近二十万守军,没有粮草,这仗如何打下去?

众人议论未定,内侍匆匆进殿禀报递上军报,陈梓坤一扬手命内侍高声宣读:“东部边境再来急报,晋国大将军王伦擅自出兵十万,边军不敌,洛州太守谢善出援兵五万,初战告捷。彼方气盛,不能久撑,请我王速发救兵。”

内侍刚宣读完毕,索超慨然请命:“我愿往往边境,灭掉王伦。”张固也高声响应:“臣亦愿往。”

陈梓坤略一思忖,当即准了两人奏请。

90第九十章两国对峙

从二月开始,陈晋边境战火纷飞。陈梓坤为了给晋国一个痛击,将朝中最优秀的武将——索超、张固、谢善、文彬四人全部派往战场。四人中,谢善善谋,文彬善守,索超和张固擅攻,四人通力合作,配合默契。陈军相较于以前,更加锋锐无匹。三月,陈军突破魏军第一道防线占领伊州、商州、吕州,连下三城。王伦兵败而逃。王起前来救援,苦撑多日,退兵而去。急报一传到晋国,晋王君臣在震惊之余,急忙商讨对策。晋王将晋国精锐压上,派王起为帅,田忆为军师,屯兵河阳与陈军对峙。

谢善和文彬在秘密磋商商议后,便决定召集民夫就地屯田,以期自给自足。双方在河阳山地展开了拉锯战。

这一战本是晋王的试探之战,没想到却愈演愈烈,双方到最后却是一点一点地将精锐兵力往上叠加。到了六月,两国的兵力竟达到了三十万,并还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战云再次密布在两国百姓的头上。陈国各级官署门前车马如流,官吏昼夜轮换,穿梭不停。

朝会上,苏放脸色凝重,请求再次出访吴国。他尚未成行,刚刚在吴国站稳脚步的天机阁分部已经传来了新报:晋王欲以宗臣之女与吴王联姻。吴王不敢拒绝。

“诸卿议议我国当如何应对?”陈梓坤端坐在王座之上,问计于群臣。

文杰立即建议陈国可选一民间美貌女子封为公主,也与吴王联姻,吴王不敢拒绝晋王,同样亦不敢拒绝陈王。文杰的话代表了一部分人的看法,但陈梓坤却隐隐觉得不妥,这个方法能笼络住吴王,至少能让他不会暗地里帮助晋国太多,但也仅限于此。若不用此计,她一时半会又更好的应对之策。

“此事下次再议吧。散朝吧。”陈梓坤有些疲倦地摆摆手。

众臣齐声恭送,陈梓坤缓缓走下王案,若有所思的向偏殿书房走去。李思原端上温茶,小心伺候。就在这时,内侍进来禀报:“禀大王,江春华求见。”

“江春华”陈梓坤一阵恍惚,李思原小声提醒道:“就是魏宫来的江妃。”

“哦。”陈梓坤猛然想起,手一挥:“宣!”最近国事繁忙,她几乎将此人忘了。

不多一会儿,江妃在内侍的引领下姗姗而来,到了近前,她盈盈一拜,陈梓坤目光一扫,江妃今日特地精心装扮了一番,她云鬓高挽,身着撒花烟罗衫,下着百花曳地裙,明艳逼人。一双水眸似含万种风情。肤若凝脂,纤腰不盈一握,娇媚无骨入艳三分。自己若是男子,早就把她纳入后宫,绝无二话。

陈梓坤揶揄道:“到了陈国,倒是屈了你这等花容月貌。”突然,一道灵光闪入她的脑海,若是将她送入吴国…这真是天赐良机。

江妃嫣然一笑,像是猜准了她的心思,身子微微一福,委婉说道:“臣妾姐妹二人为大王所救,若有用妾之时,妾身万死不辞。”

陈梓坤心神稍定,虚扶一把,赐她入座。接着说道:“本王意欲封你为江城公主入吴和亲,如何?”

江妃婉约一笑,欲言又止。

陈梓坤温和一笑:“你不愿意?”

江妃缓缓摇头,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动听:“大王,非是臣妾不愿意,而是觉得大王此举会让臣妾束住手脚,即便与吴联姻,以后所起作用也有限。”

陈梓坤心里一阵翻涌,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说下去。”

江妃斟酌了一下词句,接着娓娓道来:“若臣妾以公主之身入吴,那么臣妾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吴王到时就算有心于臣妾,也必定有所顾忌。大王何不让郑大人带着臣妾秘密入吴,再让她交好吴王的宠臣,劝说那人将臣妾献给吴王。臣妾入宫后可以双管齐下,一边与吴王宠臣结交,一边细风柔雨劝说吴王交好陈国。晋国的那位公主,臣妾也可以找准时机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病逝。”

陈梓坤双眼骤然一亮,她盯着江妃看了片刻,感慨道:“枉我等君臣谋划半日,竟然不如你一番话拨云见雾。”

江妃谦逊一笑:“大王谬赞。大王和诸位大人谋的是正道,臣妾则是邪门歪道。臣妾数十年来一直拘于后宫,所思所谋只有这些宫闱争斗。非是他们不能,只是术业有专攻而已。”

陈梓坤心中又是一番赞叹。旋即又问道:“你可有什么未了心愿?只要本王能做到,定会竭力达成。”

江妃听她主动相问,不禁一脸感激,她起身一躬到底,语气恳切说道:“臣妾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我的妹妹。臣妾请大王为她谋一门亲事。”

陈梓坤淡然一笑:“这有何难!”

江妃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将要求提了出来:“臣妾想让妹妹嫁给将军文彬!”

此话一出,陈梓坤也不禁微微一怔,她听人说江妃的妹妹痴傻黑胖,而文斌年轻有为,又是母后的族侄,也算是自己的表兄。她怎能强迫他娶这么一个人?

“大王——”江妃见陈梓坤面色一沉,连忙解释道:“大王请容臣妾把话说完,臣妾之妹并非人们所说的那样。”接着她凄婉一笑:“大王请想,她若非这般扮相,又怎能保持清白之身?”

陈梓坤面色稍缓。江妃趁热打铁:“大王,臣妾的妹妹就在王宫外的广场等候,大王可宣她进来。”

“宣江妃之妹江春香。”陈梓坤话音一落,早有侍卫去广场宣召。大约一柱香的功夫,江春香便被内侍领进书房,陈梓坤略一打量,此人果然与传说不符,她的身体略微丰满,生得珠圆玉润,一双眸子清亮有神。虽不及江妃光艳逼人,但也称得上中上之礀了。

江妃拉着妹妹一起跪拜,又提出了一个请求:让江春香加入文杰营中。陈梓坤略一思忖便笑着应允。

江妃姐妹躬身告退,乘兴而返。

翌日早朝,陈梓坤以陈国宗室无适龄公主为由,驳回了文杰和一帮朝臣的提议。同时,她又秘密召见郑喜和江妃。三日后,郑喜改妆带着商队入吴。十日后,晋国公主入吴,吴晋成功联姻。

陈晋两国仍旧在河阳对峙,战争一触即发。但一时之间,双方谁也不也轻举妄动。九月初,晋王再次向河阳发援兵十万,陈梓坤亦同样征调十万士兵补充到东线。接着,晋王又抽调五万边军东进。

晋王连续抽调兵力东进,引起了陈国的警觉。当夜,萧舜钦和苏放不约而同求见陈梓坤。三人在密室商讨。

萧舜钦先开口道:“晋王此次频繁调兵,意不在决战,而是声东击西。”

苏放也接道:“西线有险关阻拦,他意不在此。那么只剩下一个,那就是晋王会勾连东虏。臣听说,东虏今年夏季遭了旱灾,草料匮乏,牲畜饿死无数。今年极有可能南下劫掠。”陈梓坤一脸沉重。君臣三人密议到半夜。次日黎明,一骑快马飞出王宫,朝东方驰去。

索超接到密令,带着他的两千铁骑星夜赶回。

陈梓坤立即召他进书房密谈。

翌日,索超轻装上路前往东北边境,李思原要求同行,理由是他对东虏的情形十分了解,陈梓坤略一思忖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索超和李思原还未成行,东北边境便传来了令人发指的八百里加急军报:“金昌骑兵攻破辽州三县,屠戮三县百姓。辽州守军已退回内城与之苦战。”

这一消息犹如一块巨石投入水中,激起千层大浪。陈国与东虏本就有切齿之仇,今日又有屠城之恨,国内百姓愤怒得几乎丧失理智。易州百姓纷纷涌到王宫广场,慷慨请战。州学县学的学子也开始缓缓民众捐粮捐钱,资助辽州战士。

索超再次进宫面陈战策:“大王,此次虏军来势汹汹,末将准备率两万轻骑千里奔袭东虏各大部落的圣地金城。”

陈梓坤竭力平复情绪,沉声问道:“千里奔袭粮草如何解决?”深入敌军腹地,最难解决的便是粮草辎重问题。骑兵至多能带二十日的干粮。

索超湛蓝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刚毅和自信的光芒,掷地有声地答道:“抢!”

室内一阵寂然。陈梓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意缓缓漾开:“也只能如此了。”索超亦回之一笑。

索超告辞离去,他前脚刚走,李思原一脸庄肃的进来:“大王,奴才事先请示大王,若是索将军占了金昌城池,该当如何处置?”

陈梓坤心里一阵揪痛,她闭目思索半晌,问道:“依你看呢?”

李思原的心怦怦直跳,他那白皙的面庞因为激动涌上一片红晕,他似乎在克制住什么。陈梓坤慢慢说道:“金昌屠我百姓,着实可恶。但是本王却不能学他的禽兽行径…”李思原王细致入微地观察着这位年轻的君王,他发现她说这话时有一丝不甘和无奈。其实按照她的性格和本意,她必定想以牙还牙,以暴制暴。但是作为君主,不能冲动行事,她还要顾及方方面面。李思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推波助澜地接了一句:“大王,东虏各部落与中原诸国不同。他们下马是牧民,上马

是战士,除了部分妇孺,根本没有什么无辜百姓的事情。大王若是心怀仁慈,放虎归山,以后还是陈国的祸患。到时遭殃的就不仅是辽州百姓了。”

陈梓坤的身子一阵轻颤,她思索了很久,声音低沉地吩咐道:“此事交给你办吧。”

李思原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他追问了一句:“奴才斗胆问一句,以后要不要事事请示?”

陈梓坤一摆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王准许你和索将军便宜行事。”

李思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奴才多谢大王。”

陈梓坤此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正是由于她今日的疏忽,才让李思原闯下了由由弥天大祸,也让陈国蒙受了巨大的灾难。

91第九十一章嗜血虎狼

建元二十八年九月,索超率三万轻骑千里奔袭东虏的圣城的——金城。 东虏诸部万没想到陈军会来深入草原腹地主动进攻。数百年来,游牧部落与中原王朝的攻守形势第一次被颠覆了。闻知这个消息,正在猛攻东北边城的东虏战士纷纷回援围攻索超。

当月中旬,数万汉奴叛逃东虏并同陈军一起火烧数千座帐篷俘获人畜无数。双方在广袤的大草原上展开了殊死搏斗。索超将三万精骑分为十股昼伏夜出,四面出击,各个击破,敌少则歼,敌多则逃,一路横扫,所向披靡。

十月,索超累计共斩杀七万精锐骑兵俘虏五千,解救三万汉奴。俘虏当中包括东虏最大部落金昌部落的左右贤王以及金盛部落的宗室子弟五十余人。消息传到国中,陈国举国欢腾,陈梓坤更是大为振奋,立即派快马使者前往金城犒赏三军。但此时索超却已把金城交由李思原和三万汉奴把守,自己则亲率二万五千精兵继续往追击东虏主力。各国得知这一消息,反应不一。吴王派使者入陈庆贺,晋国上下则是一片缄默。

萧舜钦趁机劝谏陈梓坤:“大王当见好就收,过犹不及。东虏目下只是我国疥癣之患,晋国才是陈国的心腹之患。”陈梓坤从兴奋中逐渐冷静下来,她沉吟良久,最终下定决心。次日一早,快马使者飞赴边关前往金城传旨:命索超和李思原择日班师回朝。

使者尚未到达,金城便传来了一个让世人悚然动容的消息:李思原在东虏圣城金城大肆杀戮,先是屠杀俘虏三万,汉奴四处出击,凡遇到东虏男子,成年当场击杀,少年则阉割去势。这还不算,他还带领新附汉奴掘开王陵,将陵中尸骨挫骨扬灰,并当着众人的面将左右贤王和宗室子弟先行阉割再鸡奸!

李思原的所作所为一经传开,举世哗然。

就在这时,双方攻守形势陡然剧变。 那些被索超追击,逃遁得无影无踪的草原骑兵如星星之火一样,一点点的向金城聚拢;那些与金日金盛素有仇隙原本作壁上观的大小部落也纷纷加入反击陈军的行列。索超所部在北漠草原被十万骑兵围困。整个东虏史无前例的精诚团结起来,不论男女老少,凡是能拿得动武器的都跨上了战马,骑兵战士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金城涌向陈国的边境。一连数日,陈国边境八城连连告急!

陈梓坤整个人如陷冰窖。她像木桩一样端坐在王座之上,声音干涩阴冷:“目下我国该如何应对,请诸位爱卿各抒己见!”

大殿中一片死寂。众人垂下头,默然无声。

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该派的军队全部开往了边境。晋国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东南边军不能妄动。

许久许久以后,陈梓坤颓然一叹,无力地抬手:“散朝罢——”

众臣垂头屏气,无精打采地鱼贯而出。

秦元、崔博陵、苏放、萧舜钦、文杰等人不约而同的留下。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萧舜钦环视众人,略一拱手,起身快步进入偏殿书房。

他立在案前面色冷峻,言辞犀利尖锐:“大王的暴戾之气已经无法压抑了,是吗?”

陈梓坤心绪翻滚,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只化成了一声长长地叹息。

萧舜钦不依不挠,句句如刀:“臣早提醒过大王,李思原面相寒悲,心怀极怨,不可亲近。大王派他随军出征为何不与臣等计议?王言如纶,大王为何轻易授命?大王可知伊图玛可汗最大的心病是什么?那就是东虏各部落如一盘散沙,无法统一。也正因为对方暂时无法统一整合,所以才对我国威胁不大。如今大王正好为伊图玛除去这块心病。——李思原若只是屠城,远远达不到此种效果。东虏曾经屠我陈国数县,血债血还也算是天经地义。可是他做了什么?我们汉人常言士可杀不可辱,胡人较之汉人血性更盛。如今东虏三十多个部落,一抿恩仇,众志成城。晋国虎视眈眈,等的就是这一刻!敌之所欲,大王为之也!臣…”

说到此处,萧舜钦突然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陈梓坤一阵惶然,伸手搀扶,涩声问道:“公琰,你这是怎么了?”

萧舜钦喘息片刻,沉声说道:“臣有心疾,不能激动——”

陈梓坤扶着他坐下,良久之后,她搓着眉心叹道:“本王知道错了…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萧舜钦眼中波光闪烁,他看着她仿佛被抽干了血一样死气沉沉,心中蓦地一阵揪疼,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心神稍定,缓缓开口:“当务之急,是要补救。臣请大王杀掉罪魁祸首李思原,以正视听。并推说此事全是李思原公报私仇,大王全不知情,然后派使者携带重金去游说金昌、金盛两个最大的部落。只要稳住他们,其他的自会溃散。”

“好!”陈梓坤的声音微微有了一丝生气。

萧舜钦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库雅是伊图玛可汗最为倚重的人,此人事母至孝,臣听闻他母亲行将就木,众多名医束手无策。臣为大王举荐一人,此人名叫张竹坡,乃不世名医,现隐居于吴地。大王派人持臣的亲笔书信请他出山,与苏放一起前往金昌医治库雅之母,然后再请库雅劝谏伊图玛,此事尚有转机。其二…”

萧舜钦条分缕析,从细处入手,逐步谋划。陈梓坤听得入了神,纷乱无定的思绪开始渐渐沉淀。

“你且去歇息。”陈梓坤命贺秋扶他去西偏殿休息,接着再宣苏放进来计议。君臣密议半夜,黎明时分,苏放匆匆离开王宫,马不停蹄地回府遴选邦交班底。当日清晨,郑喜再次秘密入吴前去寻找张竹坡。

一连三日,整个王宫大殿灯火煌煌,宫人官吏来回穿梭。

陈梓坤三日三夜未眠,挨个召见群臣,商议应敌之策。

就在他们焦头烂额之际,一直虎视眈眈的晋国终于开始行动了!

十一月初七这日,晋国三十万大军分成三路,以排山倒海之势向陈军猛压而来。陈晋两军像两座高山一样轰然对撞,天下再次为之震撼。

双方将近七十余万大军,在河阳山地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大战。 文斌谢善两人早就做好充分准备,在河阳修筑了坚固营垒,坚守不出。

十日后,苏放几经辗转最终到达金昌。与此同时,陈梓坤颁下《罪已诏》。历数自己即位以来的种种罪责:“寡人即位以来,行止狂悖,刚愎自用,偏听偏信,以君王之身妄逞匹夫之勇,怒而加兵。致使国家多难,百姓离乱…”

陈国百姓议论蜂起,他们很容易就原谅了这位年轻的君王。《罪已诏》下发数日之后,全国各州县自发参军之人愈增愈多。家有余粮者甚至自备军粮,还有民众自发组织五万多人的民壮营为前线运送军粮,成千上万的士兵和百姓涌向边境与边军一起共抗东虏骑兵。

作者有话要说:虎摸,前些日子身体不舒服再加上卡文,断更多日。从今日起恢复更新,争取十二月内完结。

92第九十二章浴血奋战

陈国庶民虽然踊跃参军精诚团结,然则国家经过连番大战,如今两敌夹击之下,已是强弩之末。十一月,西南边境传来战报:陈国三十万大军已经被迫退出河阳谷地,死守陈国本部安丘。晋王乘势追击,再压十万援军。陈军吃力抵抗。然此时陈国已无多余兵力可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