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回过神来:“陛下醉了?”

“我千杯不醉,方才称醉不过是想矜持一些罢了。”

“…”

“那此时怎么又不矜持了?”

房中一阵寂然。萧舜钦不禁有些后悔,他正在思量着怎样挽回局面。就觉得眼前闪过一缕红光,紧接着,他的身子已经被一条红绫紧紧缠住,他踉跄几步,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床上栽去。

陈梓坤得意的笑声回荡在他耳旁:“这一招是跟文杰学的,本来想套马的,结果先套了你。”

萧舜钦此时是心乱如麻,呼吸急促,一切都乱了!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太快,可是我就喜欢速战速决。你肯定觉得我对你用情不够,但是,——我相信,我们会日久生情的。”

100第一百章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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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梓坤丢掉红绫,撑起身子,睁着一双灼然生光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萧舜钦。(鼎天小说居 .dtxsj.)她的脸渐渐下移,离他越来越近。

如兰的呵气像是夏日热乎乎的熏风,直往他脸上吹来。萧舜钦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那铁板一样的心扉开始有了缝隙,一缕缕熏风执拗而霸道的直往里闯。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她的身影: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情景,她在大梁城外的竹林中轻抚琴弦的模样,她在万军之中纵马驰骋的英礀…一幕幕,清晰如昨,他从未曾想到,自己竟会记得那么清楚。他的理智在一点点的消失,被一种不知名的狂乱情绪取代。

就在理智即将全部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的眼前蓦地出现了今日宴会之上,她那光华夺目的身影,还有她身边的那个男子,连带着几日前她的迟疑和试探。在她心中,他从来不曾占据过最重要的位置上,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如果她只是的君王,他自会全力赞同。但…她不仅仅是国君!刹那间,一股清醒的痛苦和莫名的悲凉侵入了他的心底,牢牢扎根,再也驱逐不了。

他脑中的意识已全部回归,迷乱的眸光渐渐变得清明冷静。他伸手阻拦住她不断靠近的面庞。语气坚定地说道:“大王就这样礼待贤臣吗?”

陈梓坤眸光闪过一毕利光,充满探究的盯着他的脸看。旋即嫣然一笑:“你不是我的贤臣,你是我的——其实我对你觊觎已久。”就在这时,萧舜钦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然后动作轻捷的跳下床来,站在安全距离外。他看着她,目光冰冷犀利。陈梓坤心头突突一跳,方才昂扬的心情不住往下沉落。

萧舜钦胡乱整理着仪容,勉力一笑:“陛下喝多了。微臣告退。”

他的身礀异常挺拔,面上带着一股不容侵犯和亵渎的凛然之气。一股无名怒火霍地涌上陈梓坤的心头,她大袖一甩,床头桌案上的碗碟“哗啦”一声全部扫落在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她指着萧舜钦怒声喝道:“走——”

萧舜钦愣在原地,身子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陈梓坤猛地起身,看也不看他,径直绕过屏风,抄起桌上的酒坛,如鲸饮长川一样,汩汩灌进半坛陈酒。萧舜钦此时已经苏醒过来,他看得心惊肉跳,心莫名的揪紧提起,一阵撕裂的疼痛,他的拒绝伤了她的自尊…一刹那,他忽然觉得后悔了。他不该那样不该…他的脚步已经先于他的思想,他还没想透彻,身躯已经上前伸手去夺她手中的酒坛。

陈梓坤颓然坐下,命令道:“过来。”

他走了过去。

“坐下!”他迟疑了一下,奉命坐下。

“喝——”

“我…”萧舜钦正要拒绝,陈梓坤的眼风一扫,他立即打退堂鼓,乖乖的饮了一杯。

一碗醇厚而辛辣的陈酒入腹,呛得他一阵咳嗽。“咳咳,别喝了,太辣——”他一边咳嗽一边伸手去夺酒坛。他的手没有触到酒坛却触到一样异物。他侧头一看,自己的手已经被她紧紧握着。

陈梓坤脸现红霞,目光迷离朦胧,她幽幽地看着他,用另一只手摁着额头,款款说道:“我有些头晕。”萧舜钦一惊,作势起身:“我去让人端醒酒汤来可好?”

“不,”陈梓坤饱满润泽的红唇微微一动:“不用,我靠着休息一下就好。”不知不觉中,他的身子已经靠了过去,陈梓坤往他身上轻轻往一靠,声音飘渺而幽怨的叹道:“公琰,我有时觉得很累很孤单。”

他的声音也前所未有的温存:“我懂。”

陈梓坤突然提高声调:“不,你不懂!”

萧舜钦翕动了一下嘴唇,放弃争执。

他不争,陈梓坤仍不满意:“为什么不说话了?”

“不懂。”

陈梓坤突然忍俊不禁,朗声笑了起来,先前的幽怨气氛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

笑毕,她接着抱怨:“你看这空空华堂,偌大后宫,除了宫女内侍就只有我一个人,唉…”

萧舜钦正色回答:“君上若是真觉得后宫空旷,可广选民间秀男,充实宫掖。”

陈梓坤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骤然问道:“你可愿意来?”

萧舜钦语塞:“…微臣年老体衰,不堪胜任。”

陈梓坤用右手撑着脸醉眼迷离的看着他。轻轻一笑:“是否胜任得我试过了才算,你说是不是?”

“不是!”

“是!”

“不是!”

萧舜钦一迟疑,脱口而出:“…是!”

陈梓坤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她指指床榻的方向:“扶我去歇息。”萧舜钦想起方才的那一幕,脸上神色莫测。不知是该拒绝还是领命。

陈梓坤冷冷一笑,掷地有声地说道:“你怕什么?我会吃了你吗?我有我的骄傲,想要男人,天下有的是!”

萧舜钦身子轻轻一晃,不禁一阵心灰意冷。他僵硬的伸出手臂扶着慢慢地向床榻走去。

“微臣告退。”萧舜钦扶着她躺下,作势要走。

陈梓坤的嘴角扬起一丝诡秘的笑意。下一刻,萧舜钦再次载倒在床上。

陈梓坤这回比第一次利落多了,她矫健的一翻身,骑跨在他身上。萧舜钦一阵惊骇,他的胸口上下起伏不定,怔然看着她。

陈梓坤弯□子一边用菱纱将他的一双手固定在头顶一边狠声说道:“我的骄傲就是——不容拒绝!我骑马时有一匹马不让我骑,我就把它抽个半死,最后它不得不让我骑,你——也一样,敬酒不吃吃罚酒。”

萧舜钦冷不丁说出一句:“大王这是强抢民男吗?”

陈梓坤手上动作飞快,横三道竖三道的将萧舜钦捆绑得结结实实。捆绑完毕,她得意洋洋的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喃喃自语道:“爹爹这张床做得挺好,——十分适合绑人。”

萧舜钦眼前一黑,他脑中闪过一丝灵光,陈信和陈梓坤两张面孔在他脑中一闪过而过,他突然彻悟:原来有的性格真的会传承下来!

萧舜钦还在思索着这父女两人的相似之处。陈梓坤已经放下了层层帷帐,接着开始动手剥他的衣物。她像掀动一页页宣纸一样,一件件的将他的衣物层层除去。萧舜钦挣扎了几下,很快就彻底放弃了。他闭着眼睛,默然无声。陈梓坤俯身压在他身上,脸贴着他的脸,轻轻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低声戏谑道:“公琰,你看你的名字,‘琰’字左边一个‘王’字,右边两个‘火’字,蕴含的意思就是你是一个让君王心上起火的人。再看你的大名,舜钦,舜亲,含意就是像尧舜那样的名君——比如我,来亲近的。你看,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你就别扭捏了。从了我吧。”

萧舜钦颤抖着身子,嘴上不屈不挠的辩道:“微臣竟然不知道,原来臣的母亲竟在二十年前就料到这个天机了!”

陈梓坤嘻嘻一笑,低头覆盖上他的唇,轻轻啃咬着,像是在品尝盘稀世佳肴一样。萧舜钦的呼息越来越急促,他的意识比上次更加紊乱无章。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而她正在挥动着屠刀,随时准备大开杀戒。

朦胧中,他听见她在问:“舜钦,你知道男人的才干除了在脑子里还在哪个地方吗?”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知。”

“不急,一会儿我就告诉你。”

陈梓坤舀出研究兵法国策的劲头,孜孜不倦的钻研着萧舜钦的身体构造以及它们的各项用处,她那遗传于父亲的动手能力和来自于母亲的领悟能力在此时得到了极致的发挥。

不多一会儿,萧舜钦便被她拨弄得气喘吁吁,神不守舍。他情不自禁的呻/吟出声:“宝儿——”

陈梓坤此时已经找到了打开他身体大门的钥匙,正在埋头拨弄着他的分/身。她一边拨弄一边出声挑剔:“你的身体反应太慢,像是积年不用的老旧兵车。”

一瞬间,所有的旖旎思绪轰然从他脑中飞走,他哭笑不得尴尬不已:“你——”

陈梓坤话锋一转:“不过,这也没关系,一会儿我就给你上油,多多操练就能运转如常。”

萧舜钦默然相抗,任她为所欲为。

她饿虎扑羊一样,热情如火的骑坐在他身上,一阵扭动,她紧蹙眉头,神情有些痛苦,萧舜钦想帮忙却又无能为力,想安慰又不出如何出口,正在他万分纠结之时,陈梓坤忽然出声问道:“疼吗?”

他连忙摇头,陈梓坤的神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她低头在他的肩头狠狠一咬,萧舜钦闷哼一声。陈梓坤的面容渐渐舒展开来:“我让你跟我一起痛。”

他从善如流的回答:“好。”

一番生龙活虎的肆意折腾过后,陈梓坤总算是心满意足,她像收了爪牙的猛虎一样,乖顺的依偎在他的臂弯。

萧舜钦此时已恢复了自由,他伸开略有些发麻的手臂,紧紧搂着她,梦呓般的低/吟:“宝儿——”

宫殿之外,暮霭已经降临,金乌西坠,落霞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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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一百零一章月夜绮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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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舜钦又迷迷糊糊的躺了一会儿,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拥着一块碳团似的,躯体异常温暖满足。(鼎天小说居 .dtxsj.)一梦醒来,他一好对上陈梓坤含笑的双眸。萧舜钦愣怔片刻,然后有些不自然的侧过脸去闭目假寐。陈梓坤神情慵懒的靠在他身上,温声问道:“你看我们才第一日,你的心境是不是已经今非昔比?”

“…嗯。”他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陈梓坤侧过头,咬着他的耳垂,肆意的调笑道:“明白日久生情什么意思了吗?”她特意咬重那个“日”字。

萧舜钦顿时哑口无言。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再度飞上一缕绯红。

陈梓坤很不满意他的迟钝,自言自语道:“人都说你胸罗万卷,我看也不过如此,连这些寻常词句都不懂得。”

萧舜钦被她一激,骨子里的执拗劲重新抬头:“微臣自幼读的是圣贤之书,不像大王见多识广家学渊源。”陈梓坤听着“家学渊源”四个字异常别扭。她暗哼一声,眼珠一转,利落的一翻身,再度骑跨在萧舜钦身上。萧舜钦心头一阵狂跳,白玉般的脸上登时变得通红,他嗫嚅着说道:“…别…”

陈梓坤自得的一笑,微睨着身下局促不安的人儿,做出一副又要大杀四方的架势来。等到磨够了,她才缓缓俯□来,两人额贴着额,鼻对着鼻。萧舜钦心神恍惚,如喝醉了酒,晕晕陶陶。

就在他神魂颠倒之时,蓦然听见陈梓坤幽幽叹道:“我是没时间想这些事,你那么闲怎么就不多想想我呢,那么压抑着端着,逼得我非得露出真面目。”

萧舜钦:“…”他心头一阵温热,双臂情不自禁的环了上来,翕动着唇,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我的身子不好…”

“无妨,我给你过些龙气就好了。”

萧舜钦复又阖上双目,默然不语。

良久,只听他叹息道:“我的脾气也不好。”

“这个得改改。——因为我的脾气也不好。”

两人再次寂然相对。

陈梓坤有些泄气的从他身上下来,她总觉得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道无形的高墙。她试图去打破却又不得法。无奈之中,她只得用了这个看上去最便捷的方法——即先打破他们**上的隔阂。因为她听说过,女人的身子在哪儿心便在哪儿。她举一反三,觉得对于男人也应该一样。所以才有了这一番雷厉风行的举动。她这么做,一是想试尝男女情味,二是为了防止以后可能有的意外变故。她秉着“先下手为强,宁可错上,不可错过”的原则来行事,可是她沮丧的发现,他们虽然往前进了一大步,可是那堵高墙依然横亘在两人之间。同时,她又觉得这堵高墙不是身份的差异,至于是什么,她一时想不透彻。

百思不得其解,她索性翻身下床,疾步转过屏风,闪身离开。萧舜钦不知所谓,满心诧异,就在他愕然出神时,李思原迈着碎步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奴才给等待道喜了。”萧舜钦骤然打了一个寒颤,这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

李思原讨了个没趣,倒不觉得尴尬,仍然好脾气的笑笑。动作麻利的服侍他穿衣梳洗。拾掇停当,萧舜钦举步欲走,李思原忙上前委婉提醒道:“先生从前殿出去不大妥当,请随奴才这边走。”萧舜钦一脸疑惑,只好跟着他走。

李思原引领着萧舜钦出了寝宫,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又过了一处苑林,最后拐进了一条幽深的暗道,萧舜钦蓦然停住脚步,一丝类似于屈辱的情愫涌上心头,他冷声问道:“必须要走这条路吗?”

李思原小意解释:“请先生多为大王想想,先生如今毕竟还不是王夫,若是明火张胆的出入大王寝宫,朝野又要议论蜂起。以后不但先生,所有的夫侍在未有正式称号前都要经暗巷入宫。”

“所有的夫侍吗?”萧舜钦一字一顿的反问。

李思原恍然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连忙赔笑道:“萧先生另介意,奴才这张嘴,被人撕烂过,漏风。”

萧舜钦没再理会他,僵持了半晌,最后还是进了暗巷。两人一路无言,默默走过。李思原将他送到出口。又笑着安慰道:“先生这几日要好好养息,过不几日,大王便会宣先生侍寝了。”

萧舜钦一脸淡然:“不必了。”

此后一连数日,陈梓坤果然没再召萧舜钦侍寝。她正在着手忙碌与晋国联姻之事。此时,陈国正在进行第二次变法,由崔博陵全权进行。自秦元辞官去职,朝中大权便落在了崔博陵手中。陈梓坤冷静旁观,发现崔博陵行事稳健果断,一心为公,便愈发放心放权下去。同时,饱受战火蹂躏的魏地也开始渐渐恢复生机。以谢善为守的几名郡守做得有声有色,让陈梓坤欣慰不已。

期间,陈梓坤忙里偷闲,去颐养殿看望父王母后。陈信竟比文丹溪还能唠叨:“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做事情太慢了。想当年你爹爹我…”

陈梓坤啜了一口茶,心不在焉的听着。文丹溪看女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找借口把陈信支了出去,关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陈梓坤微微一笑,款款问道:“母亲,男女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文丹溪一怔,这个问题问得太空泛。数千年来人们一直在研究,但谁也没研究出所以然来。她又怎能用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文丹溪思索了好一阵,才慢慢作答:“这个问题没有统一答案,一千对男女就有一千种方式。不过,娘只能给你几点建议:那就是只选最适合的不选最好的。一旦选定就一心一意的对他吧。还有,既不能迷失自我,但也不能只索取不付出。”文丹溪说到这里,不禁暗暗叹息,陈信有一点说得很对,他们养了一个很像儿子的女儿。而且,她还发现,这个女儿身上竟然有着“渣男”属性,比如有时会三心二意之类的。

“可是…”陈梓坤用碗盖浮了浮茶沫,慢慢斟酌着词句:“可是我为什么会感动失望和沮丧还有…不甚满足。我不曾感觉到像你们那样的满足感,大概是这个吧。”

文丹溪暗暗思量,在前世时,她记得父亲单位的几个女领导好像感情都不大和谐,其中有一个是女领导升职前和她丈夫十分恩爱,之后却是每况愈下。父亲在家时曾分析过,这大概是因为她们在工作中颐指气使习惯了,回到家里仍然转换不过来。夫妻之间的平等地位渐渐倾斜直到崩塌。不知梓坤和萧舜钦之间是不是也存在这样的问题。

想了想,她试探着问道:“你在他面前能不能放下君主的礀态。比如就像一个普通女人那样。”

谁知,陈梓坤断然拒绝道:“不行!我好容易走到这一位置,你竟然让我像普通女人那样!我希望他能跟上我的步伐,满足我的要求。否则,我会考虑换人。”

文丹溪悚然一惊,幽幽暗叹:或许他们最大的问题是爱得不够。这个问题除了当事人,谁也帮不上忙。

心电念闪间,她突然意识到,梓坤和萧舜钦两人似乎一直没有无所顾忌的相恋过。他们的感情起步便是君与臣的相互博弈和欣赏,然后是几大战争的空闲缝隙之间各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纠结和矛盾。他们的感情像是在夹缝中悄然生长的花草,先天不足但又要面临各种狂风暴雨的摧残。

文丹溪动了动唇还欲再说些什么。陈梓坤已经起身准备告辞。先静观其变,感情的事别人说得再多也没用。

一回到寝宫,陈梓坤立即命令李思原:“去,宣萧舜钦侍寝。”

“是。”李思原躬身作答。

这是萧舜钦第二次走进这道幽晦的暗道,李思原提着白纱宫灯,在前面引领。萧舜钦一语不发,默默走着。长长的暗道终于到了尽头。当萧舜钦再次沐浴着清亮的月光时,不禁暗松了一口气。心底深处那股莫名的压抑也随之释放不少。

这一次,他被领到了位于寝宫南侧的书房中。陈梓坤就着月光独坐在桌前的软榻上。

“过来。”她笑着召唤道。

“参见君上。”萧舜钦一脸端肃的躬了躬身。

“嗤,不要?

102第一百零二章试玉之期

“你过来。”陈梓坤笑吟吟地吩咐道。萧舜钦抬眼怔怔地看着她,她斜着身子歪靠坐床榻上,床榻的上方是一扇巨大的琉璃窗,明月的清辉透过晶亮的琉璃倾洒进来。

他的目光转向窗外,天中明月如洗,夜风过处,白杨林奏起一阵萧萧簌簌之声。

陈梓坤缓缓起身,伸手拉过他与自己同坐榻上,她扳过他的肩膀引着他看窗边静静地池水和水池岸边的沉沉树林。她用清醇悦耳的声音一点点的解说:“中间是一片白杨林,林中有石凳,穿过白杨林是一片松软的草地。”说到这里,陈梓坤不由得停顿了一下,低笑着问道:“你知道我方才在想什么吗?”

“不,不知。”

“我在想…”陈梓坤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神往,低低说道:“我在想,如果我把你绑在那白杨林中的石桌上该是多么有趣…”

萧舜钦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陈梓坤紧紧地攥着手,“其实,我们在草地上也不错,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吸天地日月之精华,让风声林涛为我们奏乐…”

萧舜钦脸上像着火了一样,烫得厉害。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床榻那头挣去。陈梓坤见他再三躲避自己,不由得有些恼羞,她往前一扑将他顺势摁倒在榻上,狠狠威胁道:“别躲了,再躲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萧舜钦的胸脯起伏不定,默声相抗。陈梓坤灵活的舌在他脸上蜻蜓点水一吻,一双手不安分的在他身上胡乱摸索一阵,起身笑道:“起来,本王可是一个风雅之人。不会动粗的。”

萧舜钦哑声抗答:“大王上次已经动粗。”

“…”

陈梓坤隔着琉璃望着天上的明月,遗憾的叹息一声:“可惜天太冷,怕你受不住。不然…”

她意味深长的顿了一会儿,又豁然说道:“不急,冬天来了,夏天就近了。”夏天?萧舜钦听到她的话,心下突然一揪一揪的阵痛,他们真的可以持续到夏天吗?他正在神游太虚时,陈梓坤再度起身,掀开筝案,就着亮白如银的月光,叮叮咚咚的弹起了陈筝。陈筝是一个通晓韵律的陈人所创。这种大筝音律简约好记,音色粗犷雄浑,最适合弹奏黄钟大吕之音,广受陈人喜爱。

陈筝轰鸣而起,萧舜钦不由得沉浸其中。几年前,他曾在大梁城外的竹林中听过陈梓坤的琴音,跟如今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萧舜钦不知道她所奏何曲,只觉得其势如风卷狂沙惊涛拍案一般令人心潮澎湃,震撼无比。半晌之后,气势稍弱,如风过树从,林涛萧然,气象峥嵘,情思激烈。继而,筝声又为之一变,音色也从张到收,从热烈奔放到压抑沉郁,情思收敛萧疏。一曲奏毕,她稍作停歇,筝声轰鸣再起,她那嘹亮圆润的嗓音伴着筝声在屋中回荡开来:

风卷黄沙,莽莽山源

浩浩河川,巍巍陈关

与子偕行,修我兵甲

苍苍白杨,悠悠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