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真人带着一丝得意说:“我早说过姑娘只有回头路可走,行,我即日会送你入宫的。”

“真人,我不会入宫的。”

紫英真人脸色微变,说:“那姑娘又为何而来?”

阮碧正色地说:“我听说真人从不收徒,所以今日前来,是想请真人收我为俗家弟子,并且要举行盛大的收徒仪式,广传天下,为我正名。”

紫英真人怔了怔,然后大笑几声,说:“五姑娘,没错,我十分欣赏你,但是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

阮碧笑盈盈地说:“因为我有个等价的交换条件。”

第三十四章 路遇暴雨

更新时间2011-11-24 23:49:50 字数:3083

阮碧走出紫英真人的精舍时,已过正午。今日多云,山风微微,芭蕉叶随风而动,象无数的青罗扇绕身舞动。她深深地吸口气,方才与紫英真人说话,费了无数口舌与脑力,好在她到底答应了。

大周皇朝初立时,佛教发达,寺庙林立。寺庙占有大量功德田地,僧尼又享有特权,不事生产,不纳租赋。当时皇朝周边强敌环伺,北汉、后蜀、南唐等等与大周时起干戈,而兵源有限,国库空虚。于是周太宗下旨“限佛”,毁坏寺庙,勒令大量僧尼还俗,或从事生产或加入军队,国力因此而得以复苏。此后,佛教一度式微。

倏忽一百多年过去,大周皇朝国力鼎盛,物产丰富,佛教和道教也获得极大的发展。许是周太宗的关系,皇族更偏爱道教。特别是先帝宣宗皇帝,晚年时候,经常召道士入宫谈玄论道,练制丹药。

紫英真人便是宣宗在世时得的封号,全称为“金门羽客通真达灵紫英真人”。

至于她的来历,阮碧却一直探听不出来。只知道她十二年前在玉虚观出家,甫一出现,便声名大噪。半年后,得宣宗封诏,常出入宫闱,为诸位妃子讲经,其中便有当时的瑞妃娘娘,如今的太后。

成为她的俗家弟子的好处不言而喻,坏处就是从此与她捆绑在一处了。不过,世事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先解决燃眉之急,以后再徐徐图之吧。

阮碧边走边想,到前殿与刘嬷嬷和秀芝汇合,再一起到点座(食堂)用过饭,小憩片刻,起程返回阮府。

仍然坐的是玉虚观的马车,行了约摸一里,天气渐暗,阮碧从窗口看远处天空,云层如积灰,一层又一层。及待驶出十里,灰云变成铅云,沉甸甸的似是随时要掉下来。

阮碧隐隐感觉会有暴雨,跟刘嬷嬷商量:“妈妈,我看这天色,许是要下暴雨,要不返回玉虚观里吧?”

刘嬷嬷想起大夫人的叮咛,说:“姑娘,这天色看起来是可怕,但不知道几时会下雨,离着城里也就二十来里了,指不定能在下雨之前赶回去呢。”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阮碧只得作罢。

谁知道两里不到,就开始下暴雨了。黄豆大小的雨滴噼哩啪啦地打着车厢,一时间头顶好象炸开无数的小鞭炮。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下过雨,土地干涸,雨一掉下去,尘灰飞扬,恍眼望过去,一片灰濛濛。

刘嬷嬷隐隐有点后悔,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看着窗外,期盼着暴雨快点结束。

驿道都是泥路,一下雨便成泥泞,马车在泥路上驶的异常辛苦,要不忽然陷进一个坑里,要不忽然打滑。如此又行两里,转弯时候马匹也失了方向,往田里奔去,车夫又是吁,又是勒绳,堪堪停在水田边。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回头大声地说:“姑娘,这雨实在是太大了,前面都看不清路了,要不先找个地方躲躲吧?”

阮碧揭起帘子一角看了看,风雨如晦,水气迷濛,确实看不清楚路了。“行,师傅,只是这附近有地方可以躲雨吗?”

车夫大声地说:“有,我记得前面拐弯处有个小庙。”

“那行,赶紧吧。”

车夫重新挥鞭,两匹骏马嘶叫着跑了起来。马车跌跌撞撞地驶出几里,车夫所说的小庙在雨雾里若隐若现。确实是个小庙,门匾写着城隍庙,约摸一个农家小院大小,围墙残破,瓦上都长着青草,两扇褪色的大门虚掩着仅留一缝。

大门有门槛,马车进不去,只能在大门外下车。

刘嬷嬷把帷帽拿出来给阮碧带上,和秀芝一起跳下马车,伸手来搀扶阮碧。

阮碧正要下车,庙里有人粗声粗气地问:“外面什么人?”

跟着又响起一个清越的声音:“余庆,别大呼小叫,许是有人来避雨,去看看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是,王爷。”

脚步声啪啪啪地响起,跟着吱呀一声,大门被拉开,一个侍卫打扮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走出来,威风凛凛地扫到阮碧等人一眼,声若洪钟地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刘嬷嬷赶紧摇头说:“没有,没有。”又对阮碧说,“姑娘,咱们还是在车里坐一会儿吧。”

阮碧方才已听出,里面的人是晋王,当下点点头说:“好。”

车夫却有点不乐意了,说:“姑娘,我这两匹马可受不起呀。”

阮碧说:“师傅,你把车下了,我们坐车里,你牵马去里面避雨就是了。”

车夫感激泣零地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当即下了马,牵着马进庙里。

余庆见了,也转身回庙里。

阮碧等三人坐在车上,听着外面暴雨打着车厢,期盼着它早点过去。谁知道雨却越来越大,天也越来越黑了。

刘嬷嬷着急的不行,说:“姑娘,这可怎么办?”

阮碧也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庙里又有脚步声响起,啪哒啪哒地走到车厢边停下,还是方才的余庆在外面说:“这位姑娘,我家王爷说了,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姑娘还是进庙里坐会儿吧。”

这会儿,刘嬷嬷也不敢说反对了,眼巴巴地看着阮碧。

阮碧想了想,硬撑不是办法,当即说:“多谢。”

跳下马车,跨过门槛,这庙果然很小。进门是个露天院子,摆着大的石香炉,背边是三间开的大殿,东边是条通向正殿的回廊,西边有个马棚。阮碧飞快地扫了一眼,除玉虚观的两匹,另有八匹马,看来这庙里总共有八个人。

庙小,几乎一览无余,阮碧一边沿着回廊走着一边打量着周边。

大殿的门开着,门口左右各立着一个带刀侍卫,手握着马柄,目不斜视。玉虚观的车夫没有进大殿,蹲在大殿前面的檐下看雨。

余庆引着阮碧三人进大殿,指着正中间蒲团上坐着的晋王说:“姑娘,这是我家王爷。”

阮碧行了个万福,晋王抬头瞥她一眼,摆摆手说:“不必多礼,姑娘请随意。”说着,捏着一枚棋子搁在棋盘上。

秀芝找出三个蒲团,拿到外面拍去灰,然后放在大殿西边,离着晋王约摸一丈外。阮碧盘腿坐下,秀芝和刘嬷嬷坐在她的身后。

有帷帽做掩护,阮碧可以放心大胆地观察周边的情形。

香案上点着几支蜡烛,照得大殿一片明晃晃。和晋王对弈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文士,相貌清癯,一络清须垂在胸前。阮碧曾见过面的有德坐在香案上,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削着一块木头,手指翻飞,木屑片片。余庆坐在晋王身后看着棋局,另有两个侍卫倚墙坐着打盹。

虽然写着城隍庙,供着的却好象是阎罗王,两边立着好些青面獠牙的判官,墙壁上绘的着也是十八层地狱的受难图片,不是刀山便是火海,不是拔舌便是取心,看得阮碧后背发凉,连忙收回视线。

眼观鼻鼻观心地坐了一会儿,听文士说:“匪阳有心事?这棋力可不象平日。”

晋王转头看着门外风雨晦暗,皱眉说:“这一番暴雨,宜春河怕是要淹了,如今正是收割早稻秋播之际…”想了想,说,“余庆,你去看看宜春河水位如何?”

“是,王爷。”余庆站起来,大踏步地走出去,牵着马出庙门,一会儿马蹄声就远去了。

有德把一块木头削完,从香案上跳下来,伸伸懒腰说:“当真是无聊,南丰,咱们来扳手腕吧。”

东边打盹的一个侍卫睁开眼睛,说:“行呀,得有个彩头才行。”

有德说:“你说便是了。”

另一个侍卫也睁开眼睛,说:“好好,我押外盘,赌丰哥赢。”

文士说:“别胡闹了,这里有姑娘在。”

有德这才注意到阮碧等人,扬扬眉问:“唉,你们是谁家的姑娘呀,大雨天的跑出来瞎逛?”

他这般问话甚是无理,阮碧皱眉,却听刘嬷嬷声不高语不冲地说:“我家姑娘是京西阮府的,今日往玉虚观烧香,不想遇到暴雨,车夫带我们到此避雨,并非有心打扰各位大爷。待雨停了,自然会离开的。”

阮碧听了,暗暗称赞,刘嬷嬷果然是大家族呆过的,不卑不亢。

听到京西阮府四家,晋王抬眸看了一眼阮碧。

有德也来了兴致,说:“京西阮府?那不是阮弛的家人吗?听说他有好几位如花似玉的侄女,这位是第几位呀?”

旁边两个侍卫窃窃地笑了起来。

刘嬷嬷听出话语里的调戏,脸色大变。想了想,觉得说什么都不好,索性不搭理,只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神态,希望他无趣而退。

有德又瞅瞅阮碧,吊尔啷当地笑了起来,说:“京城里的这些大家闺秀,着实无味,个个瘦的跟猴子一样,比起北戎的那些舞娘差远了。”

饶是阮碧生性淡定,心里也是微微恼怒。她身后的秀芝更是拳头紧握,脸都胀红了。

晋王皱眉,低喝一声说:“有德,休要放肆。”

有德耸耸肩,不以为然。

(北宋中期,道教政治地位很高,赵佶甚至自封为道君皇帝,文里借用一下当时的背景…)

第三十五章 三人成虎

更新时间2011-11-25 23:57:05 字数:3140

文士仔细看阮碧一眼,说:“都说阮府女儿,堪比万金,果然不错,这姑娘小小年纪,不急不躁,渊渟山峙,光是这分涵养便是常人不及了。”

晋王若有所思地看阮碧一眼。

“什么山寺什么渊亭?我估计她是吓的不敢动了。”有德不屑地斜觑着阮碧,“说什么阮府女儿,堪比万金,狗屁,京城里说的那个公开追求男人礼义廉耻都不要的五姑娘,不就是他们阮府的吗?”

自打进门,阮碧就给自己立下三个规矩,不说话、不惹事、不引人注目,等到暴雨过后,赶紧闪人。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德步步进逼。刘嬷嬷虽然老成持重,不卑不亢,但到底是下人,怕说多错多。秀芝则是个少不经事的丫头,遇到这种境况,手足无措,脸胀红,手脚打颤,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想来想去,也不能就任由污水泼过来。阮碧轻笑一声,说:“这位大爷言之凿凿,是亲眼所见,还是亲耳所闻呢?”声音如同玉石相撞,脆生生,清泠泠,不带一点杂质。一干人等只觉得耳膜好象被冷泉涤荡过,不由自主地看向阮碧。

有德诧异地连看阮碧数眼,说:“嘿,这把声音不错。小姑娘,京城里都是这么传的,你还想狡辩吗?那五姑娘是你姐姐还是妹妹?”

阮碧答非所问:“阁下尊姓大名?”

“免贵,姓罗,大名有德。”

“罗大爷,明日里我遣五十个小童,各给他们五十文,让他们到京城的茶馆酒肆逢人就说,罗有德大爷是个断袖的,想来不用两日,罗大爷分桃断袖之名,便是举城皆知了。”

有德愣了愣,说:“我罗有德常常七尺男儿,怎么就成断袖了呢?你这小丫头可别血口喷人…”

文士哈哈大笑,打断他说:“好了,有德,快跟这位姑娘道个歉。”又对阮碧说,“姑娘莫怪,有德是个粗人,成天只知道舞枪弄棍,不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心直口快,并非有意冒犯姑娘的家人。”

有德很不服气地说:“茂公,我凭啥向她道歉?”

晋王严厉地横他一眼说:“有德,连茂公的话都不听了?”

有德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跟阮碧作揖,说:“这位姑娘,我方才无礼了,你莫怪。”

阮碧站起来,还了一礼,然后又款款坐下。她的举止优雅大方,如行云流水般,旁边两侍卫的眼睛都看直了。

文士把手里拿着的几枚白棋子往棋罐里一扔,说:“匪阳,你今日心不在焉,屡出臭棋,我下着也是无趣,不如改日再分胜负吧。”

“就依茂公所说。”晋王点点头,看都不看,随手一扔,手里的一枚黑子直接落在棋罐里,叮的一声。接着,他站了起来,缓步走到门外檐下站着,看着京城方向说,“这里离着宜春河不过数里,余庆怎么还没有回来?”

文士看着天空说:“这般大雨,路又泥泞,便是西苑的良马也跑不起来。匪阳别急,且再等等。”

晋王“嗯”了一声,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大殿里的火烛把他的影子拉长,投到地上,连影子都透出一分忧心忡忡的味道。

天色是越发地黑了,方才进大殿的时候还有四五分天光,如今是便只剩下二分,昏绰绰的象是黄昏。雨也越发地大了,砸在院子里的泥地上,一滴一个坑。阮碧不由地也着急起来,若是暴雨不停歇,怎么办好?

忽听文士说:“在下临江许茂豫,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女子的闺名是不能轻易告诉人的,阮碧含糊地说:“小女子同辈行五。”

地上晋王的影子微微动了动。

倚墙站着的有德夸张地“哈”了一声。

阮碧只当没有听见,眼梢都不扫他一下。

许茂豫捋着胡须,面带微笑地说:“我方才便猜你是五姑娘,果然没错。”

阮碧嘲讽地说:“如今我名扬天下,从此不用怕前路无人识得我。”

许茂豫哈哈大笑,说:“五姑娘好风趣。”顿了顿,好奇地问,“我看姑娘神清气朗、端庄自持、进退有据,却为何传闻如此不堪?”

阮碧毫不犹豫地说:“不要说先生,便是我自个儿都纳闷。年初时候,受谢家二姑娘邀请,去延平侯府赏梅。梅林占地甚广,我又是第一回去,贪看景致,便迷失了方向,遇到谢二少爷方才脱困…不想传到外头就变成如此。”谎言重复一千遍也能变成真理,她打定主意,从此之后无论谁问起此事,便都这般说,不信漂不白。

一旁的有德小声地嘀咕:“伶牙俐齿,一看就不是善茬。”

许茂豫是个老狐狸,阮碧这番话,他也只是半信半疑。不过他擅长观气,见阮碧气度泱泱,与一般闺阁千金迥然不同,与传说中不识廉耻的痴女更是大相径庭,心想或许是小姑娘被谁忌恨了,才传得这么不堪,不由心生惋惜说:“可惜,可惜。”

阮碧诧异,正想问可惜什么?

忽听席天漫地的雨声里传来隐隐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大家都翘首看着大门。一会儿,大门推开,余庆牵着马进来,浑身湿漉漉的。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晋王面前一抱拳,说:“王爷,大事不好,宜春河水位暴涨,回京城的石桥都被冲垮了。”

阮碧大惊,石桥被冲跨,岂不是回不了京城了?

晋王等人也脸色大变,有德嚷嚷起来:“这可怎么办?回不了京城了。”

秀芝扯着阮碧的衣袖,惶恐地说:“姑娘,咱们怎么办呀?”

刘嬷嬷也慌张失色,低声对阮碧说:“姑娘,都是老身的错,方才听姑娘的话调头回玉虚观就好了。”

阮碧低声说:“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妈妈也别再自责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且让我想想。”

刘嬷嬷微愣,原是怕她责骂,先自我请罪,没有想到她一句恶语都没有,还好色好气地安慰自己。她当下人十来年,服侍过大小主子好几个,遇事不是迁怒下人,也是怨天尤人,还没有见过如此有担当的主子。心里一暖,再看阮碧只觉得顺眼很多。

许茂豫站起来说:“匪阳,要不咱们先返回惠文长公主的田庄里吧?”

晋王摇摇头,神情凝重地看着远方,问:“茂公,宜春河中下游共有多少人家?”

许茂豫想了想,说:“若我没有记错,应该有七县十六乡十三镇四万八千七百六十二户。”

“茂公,如果暴雨持续一宿,宜春河两岸定然会变成水乡泽国。”

许茂豫叹口气,说:“匪阳,我知你心拳拳,但是这场暴雨百年不遇,非人力所能抗衡。咱们还是先回长公主田庄吧。”

晋王微微沉吟片刻,说:“茂公,你与余庆带着阮姑娘先返回长公主的田庄里吧。”

许茂豫怔了怔,还没有开口,有德在旁边皱眉说:“雨这么大,她们的马车得走到几时呀?”

阮碧站起来向晋王行了一礼,说:“多谢王爷关照,道路过于泥泞,马车不便远行,就不拖累你们了。”

晋王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要留在此处?”

阮碧摇摇头,说:“我看这庙宇甚是干净,案上供着糕点,庙里又没有僧尼,定是附近的人家常过来收拾。想着就近借一户人家休息一宿。”

晋王赞叹地点点头说:“没错,我倒是疏忽了。”顿了顿,说,“不过,阮姑娘,虽说如今是太平盛世,少有恶棍匪徒,但是姑娘只身带着两名弱仆,又处偏僻荒凉之地,易生不测。让茂公和余庆同你们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你看如何?”

这大大地有利于自己,阮碧不傻,当然应承:“如此甚好,多谢王爷。”转头对刘嬷嬷说,“去把外面的车夫叫进来。”

刘嬷嬷应了一声,把外面檐下蹲着看雨的车夫叫了进来。

阮碧柔声问:“师傅,你平日里往来这条路上,可知道附近有没有人家?”

车夫说:“有,庙的北边约摸五里,有个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

“村子里可有房屋借宿?”

车夫想了想说:“村上有个大户迁到县城里去了,空着一个一进的大院子,只余一个老仆人看着,可向他们家借宿。”

“好,那你去把马车套上吧。”说完,阮碧向晋王又是一礼,“王爷,小女子先行一步了。”

晋王点点头,对余庆说:“你好生照看阮姑娘与茂公,不得有失。”

“是,王爷。”余庆大声应道。

晋王整整衣衫,声音不高,但非常威严地说:“其他人跟我走。”

许茂豫皱眉说:“王爷,这般暴雨,你非去不可吗?”

“便是因为大雨,所以要过去查看,若是中下游溃堤,七县俱成水乡…我不去看一眼,心里不安。”晋王边说边走向马棚,五个侍卫大步跟上。

许茂豫知道阻止不了他,只好说:“王爷,早去早回。”

晋王顿住脚,回头,视线在阮碧脸上一掠,说:“不必等我了,我不见得会回来,明日若是雨歇了,你们先回长公主田庄里吧。”说完,牵马大踏步地走出大门,五名侍卫也牵马跟上。

一会儿马嘶声纷纷,马蹄声响起,六骑顷刻之间消失在茫茫的雨雾里。

阮碧看着晋王远去的方向,也不由的心生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