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望着四爷,四爷看着康熙,四目相对,一个面上笑得温润粲然,一个略带些忐忑心怀迟疑。片刻,四爷说道:“皇上,我想要……”正在此刻,一阵疾风吹来,将大殿的两扇门呼地吹开,顿时之间,风卷着雪花哗啦啦地闯了进来。

门口梁九同两个太监冲过来,将大殿的门重新拉起来死死拉上,这厢康熙皱了皱眉,道:“好一阵怪风。”四爷说道:“皇上衣裳单薄,还是多加件衣裳才好。”康熙说道:“先前本是拿了大氅来,因送建宁回宫,就给她用了。”

四爷说道:“皇上真是极为疼爱公主的,只不过,我方才在外头听说,太后好似……”康熙点头,说道:“太后……驾崩了,怎么,你听……索额图他们说的?”四爷说道:“正是,唉,真正未曾想到。”康熙道:“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四爷点头。

两人寒暄了这么会儿,康熙说道:“方才你还没说完,快说,你要什么?”

四爷躬身说道:“奴才想要之物很是贵重,那正是皇上你的金口玉言。”

这个答案甚出康熙意外,当下康熙挑眉道:“朕的金口玉言?你是说……”

四爷拱手说道:“奴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其实方才奴才跟皇上所说的罗刹国之事,还有一件没跟皇上你坦白说明。”

康熙更为动容,问道:“何事?”

四爷慢慢地说道:“就是……其实在我跟公主相助罗刹国的索菲亚公主之后,索菲亚公主大喜之下,就加封了我跟沐王府的沐剑声为伯爵了……”

康熙失笑,道:“你、你这小子,……原来是这件事,嗯,这是好事啊,……又如何?”

四爷却正色说道:“皇上,我本是大清朝的官儿,是皇上的人,忽然又在罗刹国有了官职,且是事先未曾得到皇上允准,自然很是忐忑,另外一方面,则是奴才自问是忠心耿耿地替皇上、大清朝办事,可是奴才到底不是皇上,眼界也没有皇上你的宽广,谋略更是不及皇上万一,在罗刹国这一场,也是误打误撞多半靠运气才得到如今两全的局面……当时奴才在莫斯科的时候,一来很是想念皇上,二来就担惊受怕,生怕事情做得不好,反而适得其反,又或者皇上知道了不合心意,因此动怒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康熙见他皱着双眉,娓娓道来,便点头说道:“你做的甚合朕的心意,你是朕身边头一号得力的人,又怎么会让朕不快呢?还有,你爷爷的,你这小滑头不用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朕可知道你的心思一点不比朕少!”

四爷看了眼康熙似笑非笑的模样,便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奴才的那点心思,又怎能比得上皇上呢……”

康熙瞥着他,笑微微道:“行了,你还有话没说完呢,继续说!”

四爷道:“皇上圣明,皇上是千古明君,自然知道臣的忠心,可是……可是臣想来想去,还是想借皇上的金口玉言,给臣自己讨个保证。”

康熙好奇问道:“你是想要朕什么保证?”

四爷说道:“我想要皇上保证……以后不管我做错什么事也好,做的事情不合皇上心意也好,皇上都要原谅我,起码,不要杀我的头。”

康熙笑道:“朕说你的鬼心眼儿多,这不就来了?朕这么宠你,怎么又会生出那些来?还是说……你心里头有鬼,故意来先跟朕要这个?”

四爷急忙跪地,说道:“皇上明鉴,奴才自来忠心耿耿,想皇上之所想,急皇上之所急,做什么事情都先以皇上为重,又哪里会有什么私心,只是皇上方才问奴才有什么想要的,奴才就……想到了这个。”

康熙说道:“你别急,朕难道不知道你的为人?起来。”伸手将四爷一扶。

四爷起了身,看康熙一眼,低头又说道:“那皇上是答应我还是不答应呢?”

康熙望着四爷,静了片刻,终于一笑道:“朕怎么会不答应呢?你为朕做了两件不得了的大事,又是朕最信赖最得力的人,于情于理朕该应承你的,——好罢,朕的口谕你便记住了:以后你韦小宝若是做错了什么事,只要不是危乎社稷江山祖宗基业的,朕能原谅就原谅,绝对不会为难你,更不会杀你的头,如何?朕金口玉言,言出必践。”

四爷微笑,做松了口气状,说道:“臣遵命!”又笑眯眯看康熙,道,“皇上你待我真好。”

康熙也是一笑,说道:“总之你体恤朕的心,好生地再替朕办事就是了,虽说朕金口一开不会更改,但你也记得,千万别做对不住朕之事,若是危害到江山社稷,朕再怎么也饶你不得。”

四爷点头,道:“奴才明白的,奴才纵然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皇上放心吧。”

康熙回身走到桌子后,缓缓坐了,说道:“对了,你不远千里回来,必定也是累了,要不要好生地先歇息歇息?”

四爷说道:“多谢皇上关心,皇上,其实我还有一件事瞒着皇上。”

康熙一抬头,哑然失笑,又敛眉问道:“还有一件事?究竟是什么,你到底藏了多少事瞒着朕,赶紧通通地都说出来。”

四爷咳嗽了声,说道:“就这一件了,不过这件事说出来的话,皇上恐怕要不快的,因此先前奴才不敢说。”

康熙道:“你说就是了!”

四爷说道:“那就是……嗯,因为当时在莫斯科的时候情形有些混乱,那些兵作乱的时候,有的就误闯进了公主的房间……”

康熙一惊,说道:“你说什么?”蓦地便站起身来。

四爷说道:“有些乱兵闯到了建宁公主的房中……不过皇上别担心,公主无事的。”

康熙皱眉,咬牙道:“怎么建宁没跟朕说过?是了,她许是不想朕担忧,那你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爷说道:“说起来很是可恨,那些罗刹兵见了公主,个个都嚷着天仙下凡,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咳,那些禽兽想要非礼公主呢。”康熙脸色一变,说道:“可恨,该死的罗刹鬼!”一拳便捶在桌子上。

四爷说道:“可不是呢,不过,幸好奴才早有防范,听闻那些乱兵闯进了皇宫的时候就跑去看公主,见公主有难,奴才就冲了进去……”

康熙问道:“小宝,你单枪匹马的,可打得过那些罗刹鬼?”

四爷说道:“皇上一开始不是教过我武功吗?那些罗刹鬼,虽然个个人高马大的,可是他们拳脚上完全稀松平常,又因为他们想非礼公主,就都把火枪扔在地上,没有了火枪,他们简直就是一帮废物,我就用皇上教我的拳法,以及咱们满人的摔跤之法,将他们打得叫苦连天,鼻青脸肿,最后我还叫索菲亚公主把这几个罗刹兵拉出去枪毙了!”

康熙听到这里,拍案大喜道:“杀得好!果然该死,竟敢动建宁的主意!若是在大清,就该把他们凌迟处死!”

四爷说道:“那是当然了……不过,也正是因此,奴才也做错了一件事。”

康熙一怔,问道:“啊,你做错何事?”

四爷说道:“因为当时公主将要就寝了,衣衫单薄,又被那些罗刹鬼拉扯了几把,未免有些狼狈,公主遭此羞辱,气的要跳楼,我急着去救公主,情急之下,只好将公主抱住了……”说到这里,便又噗通一下跪地,说道,“求皇上恕罪,我当时不过是想救人的,因此就没‘授受不亲’,没想到因此公主就说我同她有了肌肤之亲,还哭着说回宫来之后要告诉皇上……让皇上定夺,惩罚奴才,奴才想来想去,还是先跟皇上坦白了。”

康熙目瞪口呆,说道:“竟是这种事?”四爷面色很是沉痛,说道:“皇上,其实方才奴才请皇上开金口许诺,其中也有一部分是为了此事的。”

康熙说道:“可,建宁只字未曾跟朕提起。”

四爷略略思索,才说道:“那……或许是公主见到皇上,久别重逢太过高兴了一时忘了说,日后想起来大概就会说了……又或者是公主脸皮儿薄,不好意思同皇上说么?”

康熙狐疑看他,道:“……哼,可是建宁在朕跟前说了不少有关你的好话呢!她既然能说你的好话,估计心里头也没怎么怪你吧?总之,——你、你先给朕滚起来吧!”

四爷说道:“皇上是不是怪奴才了?”

康熙说道:“这……这件事太过复杂了,而且当时你也是情非得已,何况若不是你,建宁就会……唉,朕怎么能够怪你?你又非故意为之的,倘若是故意为之……哼。”

四爷说道:“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情非得已,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公主跳楼,奴才就只好舍身……”

康熙道:“你爷爷的,舍什么身!行了,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何况此事在莫斯科发生的,大清国无人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就无碍了。”

四爷似仍忐忑,问道:“皇上不怪奴才么?”

康熙扫他一眼,道:“其实朕不会怪你,反而又要记你大功一件,不过这功可不能张扬,你听着,这件事就此搁下,以后都不用提了。”

四爷点头,说道:“奴才遵命!”缓缓低头瞬间,面色阴晴不定。

次日,康熙便接见了来自罗刹国的使臣,又特意在使臣面前演示了大清制造的神武大炮。当时是上午,建宁太累了,一时没有起身,只四爷陪着康熙接见了使臣。使臣见神武大炮之能,很是震惊,起初对康熙这个年轻皇帝的轻视一扫而光,也才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火枪在神武大炮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应付了罗刹使臣,康熙便同群臣回朝,又去见建宁,到了坤宁宫,却扑了个空,一问宫女,才知道建宁方才起了,好似去了慈宁宫。

康熙听了,便摆驾往慈宁宫而去。

康熙人到了慈宁宫,见建宁的宫女都在外头,见康熙来了,便要行礼,康熙一抬手,宫女们便默声垂头。康熙对随身侍卫太监们道:“等在外头。”众人齐声答应。

康熙迈步入内,见里头鸦雀无声,原来自太后去世,此处的宫女太监多数被调开,只是留几个时常打扫清理,大概是先前建宁来的时候叫人出去,因此里面竟无人留下。

康熙唤道:“建宁?”却无人答应,他负手往内,一路走到内殿,却见前头有个熟悉身影,正是建宁,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面前。

康熙怕她有什么不妥,便走前几步,唤道:“建宁,你怎地了?”建宁这才听到,闻言回头,康熙一惊,却见她满眼泪,脸颊上亦亮晶晶地。康熙上前,道:“建宁,怎么……哭成这样儿?”

建宁见他温柔相问,有些尴尬,便抬手,以手背拭泪。康熙将她手握住,自掏了帕子出来替她擦去泪珠。

建宁不敢抬头,低着头,黯然道:“皇帝哥哥,别担心,我只是……有些、有些……想念母后。”说到这里,泪珠扑啦啦又落下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去了的这人,又对自己极好……建宁自穿越以来,宛如浮萍,人生天地间,无牵无挂,说起来虽则潇洒,但未免孤独过甚,有个“生身之母”关心着,有个“皇帝哥哥”疼爱着,才显的并不那么形只影单。

如今,“至亲”的联系去其一,建宁睹物思人,回想昔日太后对待自己的种种,她虽则是个反派人物,但却从未亏待过她,反而百般维护,因此建宁不由地泪湿衣襟。

康熙自是明白的,轻轻拍拍她肩膀,道:“好了,朕知道。”叹了口气,道,“朕以后会加倍对你好的。”建宁甚为感动,终于忍不住,哇地哭出来,道:“皇帝哥哥,我只剩下你了。”

康熙心头一动,也道:“你也永远是朕最心爱的妹子。”建宁吸吸鼻子,说道:“其实我……我……”抬头泪眼朦胧地看康熙,康熙擦去她脸上泪,说道:“其实什么?”建宁端详了他一会儿,说道:“没什么……我不过是在杞人忧天。”

康熙微微一笑,道:“莫非你在想上回朕说要把你送到云南之事?”建宁呐呐地,道:“你说你并非真意如此,我便信了。”康熙点头,道:“朕当时虽有这种想法,实则真不舍得让你去,只是为了试探一下韦小宝。”建宁这才问道:“皇帝哥哥,你为何要试探他?”康熙眉头一皱,想了片刻,说道:“朕……朕疑心小宝他对你……”建宁的心猛地绷紧,两人目光相对,康熙却又一笑,道:“好啦,如今知道你们两个没什么,朕也放心。”

建宁咽一口唾沫,试探问道:“皇帝哥哥为什么放心?”康熙道:“嗯?试想……你是公主,小宝他……最近你们两个又多有接触,倘若真个有事,岂不是皇家丑闻?”建宁咳嗽了声,说道:“那,那我可不可以问问,假如我跟他有什么的话……”

康熙身子一震,目光不由地锐利起来,建宁急忙举手做投降状,道:“我只是说假如,假如,不是真的嘛!”康熙慢慢地道:“建宁,别去想这些没有的东西。”建宁听他口吻之中欠了先头的温和,心叫不好,就吐了吐舌,道:“哦,我知道了,皇帝哥哥你懂我的,我最爱开玩笑……”

康熙才又笑道:“嗯,是开玩笑便好的。”

康熙送建宁回了坤宁宫,建宁沐浴更衣,过后便躺在床上歇息,此刻外头的雪越发大了,屋内多放了几个暖炉,倒也不觉得冷。

建宁在床上翻来覆去,身子虽劳累,一时却睡不着。想来想去,忽地想到一幕场景,不由地微微脸红,身上燥热,伸手摸摸额头,自语道:“好烫,莫非我感冒了?”忽地又想到另一件事,便低声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好像皇帝哥哥很是忌惮他……很不喜欢我跟他之间有什么……唉……可怎么办呢?”想了一会儿,很是担忧,最后烦躁地又道:“算了,我才不要去想这些,想也是让他想,我在这里担心的要死,谁知道他怎么样……男人都是水性杨花

79、冰雪为卿热...

的,他的桃花运又那么好,保不准又有什么金毛银毛的美人儿地扑上去,死心塌地……切……”说到最后,便面露不屑之色。

不料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个声音笑了声,道:“水性杨花?你说的是我么?”建宁听了这个声音,“啊”地叫了声,刚要起身,却有道影子,带着冰雪冷意,合身扑上来,将她一把抱入怀中,轻声道:“别做声,我好不容易避开侍卫跟宫女的,把人叫来的话,你的相公就性命不保了。”

建宁身子挨着他的冷身子,微微有些发抖,脸却骤然越发地红,低声道:“呸,谁的相公?滚蛋……”话语虽刚强,声儿却不知不觉软了下去,那“滚蛋”两字,也说得情意绵绵,含羞带怯,令人闻之骨酥筋软。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肥肥的吧。。嗷,四爷好像被什么奇怪地东西附身了……

嗯嗯,卡了这么久我终于打通了任督二脉,喂,还有人在看吗吗吗吗……在晋江大抽的今日我更新了哟哟哟哟……(孤单的回音中……

友情提示:如果看到“章节已删除”啥的字样,大家不要惊慌,淡定地刷新,刷新,或者关掉重开……如果看到空白也不要惊慌,晋江太抽了,我们要体会他有层出不穷的抽法儿。。。

嗯,这次我会更新到完结的。。应该会的,握拳,目光坚毅中,诸君快来给俺打气,撒花,拥抱,飞吻。。。嗯嗯,加油~~

80

80、坦诚相对时...

坦诚相对时

他两个在帐内低声细语,外面未免听了些动静,便有宫女上前,在床前行礼道:“公主有事召唤奴婢么?”建宁还未开口,四爷在她耳畔轻轻吹了口气,低笑道:“快叫人进来,擒了我去……”

建宁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手下却狠狠地在四爷的手臂上一拧……四爷正回味她那眼神,臂上一阵剧痛袭来,不由皱眉,却忍着不出声。

建宁才得意,便扬声说道:“没什么事,我如今心里头烦躁,不要人在跟前守着,你们先尽数退下。”宫女太监们答应了,齐刷刷地退了出去。

人刚退出,四爷才笑道:“好狠的心,是要谋杀亲夫么?”建宁道:“你再胡说八道,立刻拉出去阉了!”四爷道:“嗯……你舍得么?”

建宁一怔,而后脸红如涂胭脂,道:“我怎么不舍得?哼,今天皇帝哥哥跟我说,要给我挑个天下无双的人嫁了。”说着,就盯着四爷看他脸色。

四爷眉头一敛,说道:“皇上当真这么说?”建宁漫不经心道:“我亲耳听得,怎么不真?”四爷望着她,哼道:“你已经嫁了我,别人就想也不得的。”很是霸道的口吻。

建宁说道:“呸!我不曾记得跟谁拜过天地。”四爷悄声在她耳畔,道:“那个不碍事,嗯,你可记得跟谁入过洞房么?那就好。”建宁的脸腾地红起来,竖起眉毛来,道:“你越来越没正经了,警告你,不要乱来……快些走开,我要歇息。”四爷道:“你当真要歇息?怎么方才我还见你翻来覆去,不停地说些什么,分明全无睡意。”建宁道:“噫,你从什么时候就来了的?”四爷笑吟吟看她,道:“总之该听到的尽数听到了。”

建宁想了想,正色道:“你当真听到了?”四爷点头。建宁犹豫片刻,问道:“那么你打算如何做呢?”四爷眨眼,问道:“什么如何做?”建宁气道:“我……我跟你说也是白说!给我滚滚滚!”四爷见她翻脸,果真是急了,才笑道:“怎么一言不合就让我滚?我不过是逗你,莫非你以为我当真不知?我自是明白……——你无非是担心皇上不同意我娶你过门。”

建宁听他果然明白,心更是噗噗乱跳,到底有些羞的,便不言语。

四爷趁势将她抱紧,说道:“你放心,休要担心那些,就如你所说的……让我担心便是了。”

建宁鼓足勇气,问道:“难道你有主意了么?”四爷说道:“放心,总之不会让别的男人把我的人抢了去。”建宁转过头去,红了脸,低低说道:“什么你的人,我卖给你了么?”

四爷将她拥住不放,衣裳上还沾着些冰雪之气,建宁又穿的薄,被冷气一激,身子颤了颤,就微微缩起。

帐内两人呼吸浅浅,渐渐地却有些急促,四爷看着怀中之人娇红的脸,当真是明艳如玉。四爷喉头一动,便低声道:“你虽不曾卖给我,却……哼,不是我的……那你说还是谁的?”建宁道:“将来嫁了谁便是谁的……懒得理会你。”四爷眼中寒芒闪过,道:“不许说这个,我不喜欢。”建宁道:“为何不许,反正我未嫁给你。”四爷道:“那你同谁洞房花烛过?你却说来听听。”

建宁将头转开,闭着眼睛道:“不记得了!话说完了,你还不走?快走,不然我叫人了。”四爷哼了声,道:“你只管嘴硬,……总要让你记得了再走。”将人紧紧地一抱,翻身压下。

建宁一惊,便拳打脚踢,却被他尽数压下,果然武功见长!建宁急道:“这是宫内,你别乱来,还、还不停手我就叫人了……”四爷道:“那你叫吧!求之不得……”唇欺过来,不由分说地便封了那将出口的呵斥,哪里给过人半点机会?

床帐摇动,先前还听得一阵阵低声斥责之声,渐渐地便化作呻吟嘤咛,外面依旧鹅毛纷飞,冰天雪地,宫内却是春色旖旎,令人脸红心跳。

次日建宁睡得过了头,日上三竿才懒洋洋爬起来,看看身上各处的不妥当,吓了一跳,赶紧用衣裳紧紧地包了身子,又叫人准备沐浴。

将人赶出去,自己洗了个澡,换了衣裳,才觉得好些。建宁爬上床,想到昨夜晚的荒唐之事,很是羞愧,又暗暗地悔恨,想道:“怎么竟又着了他的道……当真是可恶奸诈的家伙!”

此后数日,建宁便在宫中休养生息,经过那日,也少见四爷进宫来会她了。建宁本有些想念,但一念到那夜他的放肆可恨,便刻意说服自己不去想他,反正他也知道她的心意了,而且那夜他也说讲所有事情交给他,建宁乐得清闲,只不过清闲里头,仍旧有一抹隐隐地担忧,只是谁也不曾说知就是了。

先不说建宁在宫内“养尊处优”,大雪下了三日,终究停了,这日冰消雪融,康熙便宣召了四爷入宫。四爷奉旨进宫,一路走到养心殿前,将大氅去了,整整官袍。

康熙的近身大太监梁九躬身,亲自将那大氅相接了过去。四爷道:“多谢梁公公。”梁九道:“不敢当不敢当。”谁不知道他“韦小宝”权倾天下,乃是康熙面前第一红人,炙手可热,风头无人能及,可更为难得的是,这位韦爵爷竟丝毫地没有什么骄横纨绔之气,反而越发“和气”,待人更是大气有礼,举止行为也无从挑剔起,更无一丝小小年纪便身居高位的自得浮夸。

梁九望着近在咫尺的四爷。他从小伺候康熙,在康熙未曾登基之前便跟随,来来往往地也见了不少人,可却从来未曾见过有任何一人如眼前之人般,梁九依稀记得自己初次见到那个还是小太监的韦小宝时候,那样机灵古怪,爱逢迎拍马,却胆小如鼠,阳奉阴违的家伙……当时怎样也想不到,那小太监竟会爬得这样高远。

而更让梁九觉得意外的是,面前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那已经远非一个摇身一变成高官的小太监应有,究竟是这紫禁城中的权势能将一个人变得如此,还是说……另有玄机?须知: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四爷微微一笑,道:“皇上在内么?”梁九躬身道:“皇上正在里头等爵爷呢。”四爷点点头,梁九将门推开,四爷迈步入内,梁九便重把门带上。

四爷抬头,正看见殿内堂上,康熙正端坐在案前,凝神贯注地写什么。四爷便轻轻上前,站着不语,一直等康熙停手,才拱手行礼。

康熙见他来到,微微一笑,把笔放了,出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儿?”四爷道:“刚来,见皇上正忙着,不敢打扰。”

康熙笑道:“什么时候跟朕如此见外了?”四爷道:“并非见外,而是体恤皇上辛劳。”康熙眉头一挑,看了四爷一眼,说道:“小桂子你真的长大了,更加懂事了许多,唉。”四爷说道:“皇上怎么忽然叹息?”康熙道:“没什么,朕只是有些感慨,先前那些日子……”

四爷沉默,康熙也默然片刻,才说道:“对了,昨儿你怎地没进宫来?”四爷说道:“府内有些琐事,请皇上见谅。”

康熙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嗯,说的是,如今你也有了府邸,自然会忙碌些,……说起来,你也到了要娶亲的年龄了,却还未成家,要不要朕替你指一个?”眼中便透出些许笑意。

四爷看了康熙一眼,垂眸,慢慢说道:“说起来,臣的心中倒是有个人了。”

康熙笑道:“你爷爷的,怎么,你偷偷地就找到了中意的姑娘?是谁家的小姐?不管是王公大臣还是大官儿的女儿都成,你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四爷道:“皇上当真愿意?”

康熙道:“当然,你是朕最得力的人,朕也想给你找门好亲事,你自己找到了,也省的朕给你想的头疼。”

四爷蓦地跪地,说道:“那就请皇上恕臣大胆。臣才敢说。”

康熙眼睛一眯,却道:“嗯?朕恕你无罪,你说就是了。”

四爷说道:“求皇上将建宁公主指给臣吧!”

康熙拢在腰间的手一握,沉默。整个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静静地呼吸声,听在耳中,如此沉重。

半晌,康熙目光锐利,问道:“你心中之人,是建宁?”四爷跪地不起,道:“正是!”康熙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起,记挂上建宁的?”四爷拧眉,望着面前的琉璃地面,上头微微地映出那人明黄一身,四爷说道:“皇上为何问起这个?”康熙道:“放肆!朕问你,你倒是反问起朕来了。”

四爷说道:“我问皇上,只因我知道,皇上大概从一早就开始猜疑我,——当初说要将公主嫁到云南,怕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怀疑了吧。”

这一句来的突兀直白。

康熙一时惊了惊,而后却一扬眉,道:“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从那时候就开始跟建宁……”

四爷看向康熙,说道:“我知道皇上知道了定然不悦,故而一开始都瞒着皇上……其实,那一次从五台山回来,中途遇险,到这一次从罗刹国回来,我同公主……”

还未说完,康熙怒道:“够了,住口!”恨不得一脚踢过去,瞪着四爷,说道:“你、你胆敢作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居然还敢在朕跟前承认,建宁是公主,这种事若是传扬出去……你让皇家颜面何存,你、你莫非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四爷说道:“皇上,皇上可还记得我刚从罗刹国回来,皇上答应过我什么?”

康熙略一想,更是怒不可遏,说道:“好啊!原来你一早就给朕下套,让朕饶你不死,却是为了这样不可告人的居心!你实在是罪该万死!”

四爷说道:“皇上息怒,皇上素来待我极好,且我自知自己身份,本不应逾矩,但有些事情,的确是身不由己,又不想继续隐瞒下去,故而大胆透露实情,——先前我求皇上不管如何,饶我不死,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故而斗胆开口而已,绝非是故意设套要挟。”

康熙说道:“你说得好听,却还不是跟建宁……”想到此处,颇为懊恼,问道,“……你……你说出这些话,建宁她可知情?”四爷说道:“公主待我也是恩重如山,我不想辜负公主,也不想瞒着皇上。”康熙说道:“你这么说,建宁是知情的……”

康熙一时心头发寒,想想建宁,又看看四爷,半晌说道:“你还想跟朕虚言假套,你说不想瞒着朕,只怕你瞒着朕的还有更多!”

四爷道:“皇上所说,莫非是天地会之事?”

就好像有个闷雷,骤然在两人之间炸开。“天地会”三字,如同引子,哗啦啦燃起,轰然发声。康熙闻言,一怔之下,猛地倒退几步,却又站定了,望着四爷,说道:“你、你……说什么?”几乎不信自己双耳,神情半惊半怒,双眸却仍旧锐利地瞪着四爷。

四爷却仍旧跪在地上,却抬起头来,望着康熙,静静地,重新问道:“我是说,皇上你是否指的是天地会之事?是说我加入天地会,且为天地会青木堂韦香主之事?皇上是因为这个而对我心存芥蒂,觉得我所言不实的,对么?”

康熙看他仍旧跪在地上,又扫一眼养心殿门口,见门口寂静如初,便迅速镇定下来,说道:“韦小宝,你竟然主动招认,你好大的胆子,你是有恃无恐,还是以为朕不敢杀你?”

四爷摇头,面色诚恳,又带些许无奈,道:“这件事,就如同公主之事一般,都是迫不得已,我不想瞒着皇上,只不过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你不说是死,说,也是死。有时候说了……或许还会死的快一些。”说到此,便苦笑。

除了建宁,天地会两件事,还有神龙岛……说起来话还真长,但是这些也罢了,真正能致人死地、到死不能说的秘密,恐怕,就是自己是康熙的四阿哥这件事了。

有这件事做底,任何事情都不在话下。

康熙颇为震惊,但到底是帝王,一惊之下,极快如常,说道:“你休要如此委屈,就算是有人逼你加入天地会,你也该将此事第一时间向朕说明,难道朕会杀了你么?你只要仍旧忠心耿耿地为朕办事,朕不止不会怪责你,反而大大嘉赏。”

四爷沉痛道:“只怪当初我眼界未开,只当自己入了天地会,便是死路一条,,皇上知道了定然勃然大怒,因此战战兢兢地,瞒着藏着,不敢跟皇上坦白……后来渐渐地才想通,或许皇上不会不由分说就砍我的脑袋,但是后悔已经晚了。”

康熙眼神微变,说道:“不,为时不晚!”

四爷说看向康熙,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康熙说道:“你既然向朕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朕也不妨向你坦白,你天地会之中,自有朕安插的人,你的一举一动,朕才了若指掌……你瞒也瞒不住的!还有,朕也知道,这几天,天地会的首脑人物,诸如陈近南,玄贞道长等人都在你的伯爵府上聚会,意图不轨!是不是?”

四爷面露吃惊之色,却点了点头,道:“皇上英明,一切都逃不出皇上法眼。”叹了口气,又道,“我也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这迟早会有揭穿的一天的。故而方才也才主动坦白……说出来后,心里头轻松多了。”

康熙却冷笑,说道:“你且慢着。朕知道这帮反贼意图不轨,故而朕准备了神武大炮,将你的伯爵府团团围住。”

四爷越发吃惊,失声道:“皇上!”康熙说道:“你该庆幸,朕事先将你传召进宫,不然的话……你便同那些反贼一并灰飞湮灭了。”四爷面色沉痛,道:“皇上,多谢皇上开恩……”眼圈发红。

康熙看了看他,狠狠心,继续说道:“……如今,朕就命你为总统领,亲自带兵,到时辰后下令,让神武大炮齐发,炮轰伯爵府,将那天地会反贼一举歼灭,你可愿意?”说着,就目光炯炯地看向四爷。

四爷沉默片刻,叹息说道:“我也自知脚踏两条船不是长久之计,且我向来虽跟那些反贼厮混一块儿,不过也是借他们之力,替皇上办事罢了,却从来未曾帮他们对付过大清朝,我自问对皇上、对大清从来都是忠心一片,皇上既然要以此试探我的忠心,我便让皇上看看我对皇上、对小玄子你……从来都是无有二意。”说到最后,面色从微微伤感逐渐变得坚定决绝。

康熙听了他的话,颇为震动,道:“小宝……”将声音放得柔和,谁知刚唤了一声,外面忽地传来阵嘈杂声响,有人道:“有刺客!”康熙一惊,不由地后退了步,略见慌张。四爷却猛地从地上跃起,转过身背对康熙,张开双手用身子将他挡住,说道:“皇上不用怕!有臣在!”康熙望着他在身前的背影,心头滋味难明,此刻,果然听到外面杀声震天,渐渐近了,紧接着,有两道灰扑扑地影子,将养心殿的门撞开,直闯进来,锐不可当!

作者有话要说:嗯,幸好是坦诚相对,本来我想写裸袒相对呢(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