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宝菱觉得矛盾极了,理智告诉她不要拆开荷包,最好扔了,可鬼使神差的,她还是忍不住遣退了丫头,偷偷打开了荷包,里面是一个木雕的娃娃,梳着双丫髻,翘着嘴角,和陆宝菱高兴时的笑容一模一样,偏偏还双手作揖,傻里傻气的,陆宝菱忍不住一笑,将娃娃贴在心口,早就冷下去的心又重新热起来。****ps:究竟选谁做男主角呢?很矛盾。

正文 046.变化

大年初二又去赵家做客,许是为了驱散晦气,今年赵家格外热闹,一连三天了,天天请了戏班子来家里唱戏,请左邻右舍的吃酒。

陆宝菱去的时候,赵老太太正和几位老太太听戏抹牌,陆宝菱陪着说一会话就去找连氏,连氏还有三个多月就要生了,整个人的气色却不好,显得有些憔悴,见了陆宝菱也只是勉强一笑:“许久不见你来了。”

陆宝菱道:“最近事情多就没来,嫂子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大表哥欺负你了?”

连氏拉着陆宝菱的手笑道:“没有的事,是我自己怀着孩子辛苦,吃不下饭。”

陆宝菱拿手去摸连氏的肚子,很是稀奇,两个人说了一会闲话,连氏突然道:“前两天隔壁端王爷还叫人送了一些礼物过来,说是年礼,说起来,也是因为你才结下的缘分呢。”

陆宝菱笑道:“瞧嫂子这话说的,难道没有我,赵家和端王爷就不是邻居了不成?这端王爷也奇怪,好好地王府不住,整天往这儿跑。”

连氏也笑道:“谁说不是呢,我有两回隔着墙就瞧见了,端王爷穿着粗布衣裳在那锄地,可有意思了。”

说曹操曹操到,有丫头进来说隔壁端王爷家里来人了,连氏赶忙叫请进来,来的依旧是看院子的那个妇人,身后跟着两个婆子,一人抱了一个白瓷瓶,里面是红艳艳的梅花。

那妇人笑道:“王爷听说陆姑娘来了,知道姑娘喜欢花,特地叫奴婢摘了些插瓶供陆姑娘赏玩。”

连氏谢了,又赏了那妇人并婆子红包,对陆宝菱道:“王爷知道你喜欢花特地送过来的,于情于理你都该亲自去道谢。”陆宝菱想想也是很久没见端王爷了,便应了。

端王爷正在瞧人赌牌,听说陆宝菱来了便丢下这一摊子人去见,见陆宝菱郑重的道谢反而笑道:“这梅花好不好看?”

陆宝菱很是诚实的回答:“其实我更喜欢花朵硕大的花,像梅花这样的,虽然品格高洁,可在我看来却不如牡丹啊,芙蓉啊,芍药啊好看。”

端王爷大笑起来:“你还真是个俗人,罢了罢了,这大冬天,有梅花就不错了,等开了春牡丹芙蓉芍药开了,我再叫人送过去。”

又问起陆家的情况,陆宝菱道:“家里一切都好,祖父身体也很好,一顿饭能吃两碗饭,绕着园子走两圈都不嫌累。”端王爷笑起来,却不再答话。

两个人说话时遣退了下人,因此陆宝菱也很随意,见堂上摆着的一对大阿福有趣,便凑过去看,端王爷道:“这是莹莹上回来留下来的。”

陆宝菱好奇道:“莹莹是谁?”

端王爷笑道:“莹莹是我的长女,今年有五岁了。”

陆宝菱看端王爷的眼神满是笑意,便知肯定对这个女儿很是宠爱,一时间竟有些羡慕起莹莹来,道:“我孤陋寡闻,竟从未听说过王爷还有子嗣。”

端王爷笑了笑,很是感慨的样子:“都是年轻时候的荒唐事了,那时候只知道风花雪月,吃喝玩乐,全然不顾身边人的体贴,后来莹莹的娘生莹莹的时候难产去世,我才知道珍贵,只可惜,时光不能倒流,想回去也不能够了。”

陆宝菱“啊”了一声,很是遗憾:“原来莹莹跟我一样,都是没娘的孩子啊,不过莹莹比我幸福,她还有爹,我却是连爹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端王爷摸摸陆宝菱的头笑道:“不要伤心,逝者已逝,你过得开开心心的,你爹娘在天上才能放心。”

端王爷把那对大阿福送给了陆宝菱,道:“只当是我这个长辈替你爹做的一点心意。”

从大年初一到元宵佳节,这十几天里要么是去别人家吃酒,要是在家置办宴席请客,一直是热热闹闹的,整日不是喝酒就是听戏,大鱼大肉的吃多了,也有些腻烦。

陆宝菱便叫松月弄两个清淡的菜,等饭的功夫在屋里看青荇和绿榕两个整理这两日收到的见面礼和红包,青荇道:“今年过年比往年热闹多了,来的人也多,就是出门的次数也多。”

陆宝菱笑道:“那不好么?你们也得了不少红包吧?”

绿榕笑道:“是呀,去舅老爷家那一回,去给老太太磕头赏了两个荷包,去给舅太太磕头也得了赏钱,给大奶奶磕头的时候也得了,算起来,比我三个月的月钱还多,真希望天天过年,天天有红包拿。”

青荇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天天这么着也真是累。”

正说着,松月捧着食盒进来了,笑道:“到厨房正好遇见刘嫂子在开坛子,取去年腌的笋子,我就要了一些过来,配粥吃最好,厨房正在包十五的汤圆子,我要了些山楂陷的,酸酸的也是开胃的。”

又揭开食盒一样样的往外拿,果真是一小碗粥,一小碗汤圆,一碟子腌笋,还有一碟子清炒菘菜,一碟子炸小黄鱼儿。陆宝菱看着那小黄鱼儿就皱眉:“油腻腻的,谁爱吃这个。”

松月忙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前头还没散席,厨房的人正准备上菜,刘嫂子急的快冒火了,要不也不能开坛子拿腌笋也当做一样菜,我也是见缝插针才弄了这几碟子,姑娘且凑合着吃一顿,晚上我去厨房支了米菜过来,咱们用小厨房做。”

陆宝菱也不是多么苛刻的人,吃了粥,又吃了两个汤圆,夹了两筷子菜就不吃了。

安菊悄悄把松月拉出去,道:“前阵子姑娘病着,要忌口,吃不得东西就罢了,如今怎么连一碟子像样的菜都没有了,正是今天有客,厨房才应该预备的东西多啊。”

松月赶忙喊冤:“可不是我不尽心,实在是东西少,要不我一说是咱们姑娘要东西吃,刘嫂子还不巴结着赶紧送过来?”

安菊道:“不说我说,府里少了大姑奶奶和二姑娘,到底撑不起来,这才几天,就乱了套了,要是那两位在家,还能这么着?”

松月道:“你快住嘴吧,仔细叫人听见了,你自己被撵出去不说,还连累的姑娘丢脸。”

安菊嘟哝道:“本来就是这样的,大姑奶奶在的时候,咱们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就是二姑娘帮着管家,也是面面俱到的,不行,我得告诉姨娘去,咱们不能受这个委屈。”

陆万林出门喝酒晚上才回来,有了些醉意,于管家早就等着叫人服侍,自从陆老夫人去世,陆万林并没有续弦,日常起居只由鹤鸣和松年两个小厮服侍着。

陆万林喝了醒酒汤,闭着眼睛养神,于管家瞧着他心情不错,这才开口道:“今儿二夫人请了几家夫人过来吃酒,厨房闹出点事情来。”

陆万林慢悠悠道:“闹出来什么事啊?”

于管家措辞越发小心:“按理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原先咱们家过年置办多少东西都是有定例的,今年也按着这个例置办的,没想到今年的客人比往年多了一半,这预备的东西就不够了,厨房管事娘子刘瑞家的就要库房的程才家的开库房拿东西,程才家的说得要二夫人的对牌,可二夫人正在陪客人说话,也不好去要,刘瑞家的就托了四姑娘屋里的杏花告诉四姑娘一声,把二夫人的对牌要了来,这才凑够了宴席上要用的东西。”

“这原也不是大事,偏三姑娘的丫头去厨房传饭,一时忙哄哄的也没顾上,三姑娘受了委屈,三姑娘好性儿,没说什么,柳姨娘知道了就不高兴了,说三姑娘病刚好,正要养着的时候,厨房就拿了那么些东西应付,分明是没把三姑娘放在眼里,刘瑞家的委屈,就说怨程才家的,程才家的一状告到了二夫人那儿,二夫人气的嫌柳姨娘多嘴,罚了两个月的月例银子,嘿,这下子三姑娘不依了,虽没吵起来,可今儿晚上三姑娘就没吃晚饭。”

陆万林一点也不着急,反而道:“宝菱那个性子,还能饿着她自己?晚饭没吃,夜宵肯定吃了,她也是为柳姨娘打抱不平,柳姨娘呢,也是处处以宝菱为先,要不她没事去招惹二夫人?唉,这也是我的不是,还只当是靖柔和宛君在家的时候呢,处处不用操心,罢了罢了,大过年的,给二夫人一个体面,就说我说的,大过年的一时忙乱也是有的,不许再吵嚷,柳姨娘两个月的月例银子你补给她,悄悄告诉她不要委屈。”

于管家应了,又道:“说起二姑娘,叫去大恩寺送东西的人回来了,说二姑娘过的很好,宫里新赏了一百斤银霜碳,五十斤珍珠米,各色素菜五十斤,只二姑娘并两个丫头用,用也不用不完的,大恩寺上下的人对二姑娘也都客客气气,二姑娘说请国公爷不要操心,大过年的她也不能给您磕头,请您不要怪罪,千万要保重身体,还嘱咐了好些关于三姑娘的话,说是要督促三姑娘念书,不能再让她淘气。”

陆万林笑起来:“只要宛君好就成了,她在寺里还这么操心,唉,要是我的孙女个个都像宛君和靖柔似的就好了,我还操的哪门子心哪。”

“祖父也太偏心了。”门外响起陆宝菱响亮的声音,于管家赶忙去开门,却发现是陆宝菱和陆如玉,笑嘻嘻的朝里头探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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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7.困难

陆宝菱和陆如玉一人手里捧着个食盒,进来后将食盒放在桌子上,陆宝菱揭开盖子,散发出火腿的诱人香气,对陆如玉笑道:“祖父太偏心了,只说大姐姐和二姐姐好,既然咱们两个这么不成器,这鲜笋炖火腿就咱们俩吃吧。”

陆如玉也揭开了盖子:“还有这个刚出锅的水晶虾饺,也咱们俩吃吧。”

两个小姑娘笑起来,于管家一笑,退出了门外,陆万林坐了起来,呵呵直笑:“你们两个鬼精灵啊,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陆宝菱笑道:“是姨娘做给我吃的,我想着祖父喝酒回来,肯定想吃点可口的,就端来孝敬您,没想到您竟然说我的坏话,哼。”陆万林笑骂道:“鬼丫头,还不给我盛汤。”

两个人服侍着陆万林吃了饭,陆如玉这才道:“祖父,今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您不会怪我娘吧?”陆宝菱加了一句:“也不要怪柳姨娘,她都是为了我。”

陆万林笑道:“我想着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孝顺,原来是来求情来了。”

陆如玉道:“娘每天又要张罗着招呼客人,又要预备送礼回礼的单子,忙得很,一时疏忽了也是有的,我这次来就是想求祖父,让我也跟着娘学管家吧,虽然不如大姐二姐做得好,可也能给家里分忧。”

陆宝菱也在旁边点头:“两个姐姐不在,我就是老大了,您有事先吩咐我。”

陆万林摸着两个孙女的头,心头一哽,说不出话来,别人家为着一星半点事都能闹翻天,就是裴家那个老头子,也有烦心抱怨的时候,只有自己家,家里家外从来没让自己操过心,更难得的是能互相体谅,光这份心胸,谁家的姑娘都赶不上。

陆万林笑道:“你们这么懂事,倒叫我不好拒绝,也罢,以后你们两个就学着管家吧,可有一件,不要嫌累。”

陆宝菱直点头:“祖父放心,我虽然念书不行,可管家理事还是可以学一学的。”

过了元宵节,陆宝菱和陆如玉便开始正式管家了,显国公府有四份对牌,陆万林,陆令思,二夫人各一份,还有一份原先由陆靖柔拿着,后来由陆宛君拿着,如今就由陆宝菱和陆如玉共同掌管。

两个人兴致大得很,这也是好事,二夫人也没有拦着,只看二人如何行事。

两个人先见了府里上下各处的管事,包括金福,洪喜,于瑞,万元四位大管家,回事处的杭寿,司房的甘平家的,库房的程才家的,厨房的刘瑞家的,针线房的万元家的。

还有更房,马房,掌管田庄,铺面的各色管事大小总共十三位,这些人里头有的是陆家的家奴,世代在陆家伺候,人也忠心,比如跟在陆万林身边贴身伺候的于瑞于管家一家子,大管家金福一家子,还有管田庄的陶禄一家子。

也有外头采买来的,比如针线房的万元一家子。

还有二夫人的陪房,比如更房和马房都是二夫人的人。

这些下人在大夫人在的时候由大夫人管理,大夫人是宁远伯家的嫡小姐,身份手段都不一样,那时候陆家才真正是干干净净,令行禁止,说得上是个世家的样子。

大夫人三夫人相继去世,先头二夫人也管了一阵子家,那时候的二夫人刚从一个庶出媳妇变成世子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只顾着享受富贵和权利,家里着实乱过一阵。

等那位儿媳妇去世,陆万林也自己管过家,后来二夫人项氏入门,便都交给了她,二夫人管家十几年,可府里一些关键位置还是没能安插上自己的人,由此便可看出二夫人的能耐有限。

后来陆靖柔学管家,一开始家里上下都只当是玩笑,可陆靖柔手段更狠厉,一时间竟回到了大夫人管家的时候,于是个个都害怕起来,这才有了些样子。

陆靖柔和陆宛君管家后都进行了一些改革,由此也纠正了府里的不良风气,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陆宝菱和陆如玉管家,下头的人就都嘀咕起来了,有的人依旧恭恭敬敬,有的人就开始活泛起来了,希望借这个机会捞一把。

陆宝菱前两年的时候连一两银子有多少都不知道,陆如玉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都是横针不拈竖线不动的千金大小姐,说五谷不分也不为过,整日只知道这个好吃那个不好吃,却不知道菜价几何,米价几何,因此第一日采买的报上了采买的单子两个人就嘀咕起来了。

陆宝菱好歹还京城出门,多少有些概念,陆如玉却道:“这个价钱可真便宜,照这么算,我一支簪子的钱都能买二十斤鸡蛋了。”

陆宝菱笑起来,道:“谁知道这个价钱是真是假,我和沈墨出门吃东西的时候,有一次在街上喝了一碗豆腐花才两文钱,万一他们欺负咱们不知道故意糊弄呢,这也是有的。”

陆如玉道:“我比照了大姐姐和二姐姐管家时候采买的单子,有的价钱高了,有的价钱低了,也分不清真假。”陆宝菱想了想,道:“要不明天咱们出门去问问菜价不就成了。”

两个人嘀嘀咕咕,站在下头的采买处的孙管事陪着笑道:“两位姑娘,这单子今儿晚上就要定下来,明儿一早出门采买,要是晚了得耽误早饭。”

陆宝菱道:“这单子先放在我这儿,你过一个时辰再来拿。”

孙管事只得应了,陆宝菱立刻去换了衣裳要出门,告诉陆如玉:“你先看别的事情,我这就出去问问。”

陆宝菱去找沈墨,要他帮忙,派了四五个小厮分别去问价钱,沈墨刚开始听了直笑,险些没从凳子上摔下去:“还有你这样管家的,我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陆宝菱有些窘然:“我是第一回管家,这法子虽然笨,可也管用。”不到一个时辰,各处的小厮就回来了,价钱问的清清楚楚。

陆宝菱拿着单子回去一对,大部分都差不多,只有几样诸如海参,鱼翅等海货的采买价钱高了两成,因这些东西价钱本来就高,和往常比多出这么一点来也不显眼,可拿现下的价钱一对就知道了。

陆宝菱叫孙管事把单子拿回去重新拟,也没说哪处错了,孙管事陪着笑解释道:“咱们家采买一向是和哪家铺子菜农定好了的,这价钱也和市面上的有所出入,也是有的,姑娘不知道市情,要不请二夫人定夺。”

陆宝菱哼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说价钱和市面上有所出入,可我看这些个素菜都是和市面上一样的,倒是这海参鱼翅比铺子里卖的贵了两成,难不成你买的海参比人家的多长朵花来?”

孙管事冷汗顿时下来了,嗫嚅着不说话了,陆如玉冷冷道:“别当我们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收起你们的小算盘,再重新拟了单子来,要是误了明儿的早饭

,可别说是我们不懂规矩。”

孙管事冷汗淋漓的下去重新拟单子,陆如玉便叫丫头去打听专供陆家海货的那家铺子,这个打听起来更容易,陆如玉一听就生气:“这家铺子竟是孙管事的内弟开的,合着他是假公济私,难怪价钱贵了两成,还不知道他从中拿了多少,难道大姐二姐就不知道?”

陆宝菱道:“许是事情太多了,一时忽略了,咱们细细的看着就是。”第一天二人就叫孙管事栽了个跟头,孙管事乖乖重新拟了胆子,陆如玉这才拿了对牌叫账房支银子去。

陆万林自然也听说了,于管家笑道:“孙管事吓得半死,只说三姑娘四姑娘比大姑奶奶和二姑娘还厉害,连菘菜多少钱一斤都知道,重新送过去的单子一点水分没敢掺。”

陆万林也奇怪:“她们俩怎么会知道菘菜多少钱一斤呢?”于管家笑道:“您还不知道呢,三姑娘换了衣裳到街上挨个的问的,这一问还不清楚?”

陆万林一边笑陆宝菱机灵一边道:“水至清则无鱼,两个人管得太清楚了也不好。”

于管家道:“那要不要奴才去提个醒。”陆万林摇头:“她们都是聪明的孩子,等过一阵子得了教训自然会知道,咱们刻意的提醒只会让她们畏手畏脚,依我看,震吓一下这些人也好,只做个警惕。”

两个人头一个就把采买处的孙管事制的服服帖帖,再也不敢弄幺蛾子,正好赶上做春裳,针线房的万元家的呈了单子来瞧。

陆家人少,陆万林预备做十二套衣裳,陆令思和二夫人则是八套,几个姑娘是六套,余下的便是管事,小厮,丫头的衣裳,用的衣料也不相同,各列了单子看,陆如玉对万元家的倒很是熟悉,也不疑心她,很是爽快的支了银子。

万元家的又请支绣娘的银子,并道:“单只做主子们的衣裳,咱们府里的针线房的人就不够,因此每年都请了外头的绣娘做丫头的衣裳,这钱也要另算。”

陆宝菱赶忙去看往年的例,每一季都有这个支出,春夏是二百两银子,秋冬则是三百两,陆宝菱也支了银子给万元家的。

过了七八天,春裳按时发放下来,丫头们有新衣裳都高高兴兴的,陆宝菱也觉得很是自豪,最起码自己也是个有用的人哪,因此听见红药和绿芍拌嘴也就没说什么。

红药和绿芍都是三等小丫头,衣裳份例自然一样,不过红药是孤儿,一年四季衣裳都是府里置办,绿芍却是有爹有娘,绿芍的娘经常买了料子给绿芍裁衣裳贴补她。

今年绿芍自然又得了双份的新衣裳,在那和红药显摆,红药不服气,道:“你娘给你的做的衣裳再好也是粗布的,能和府里的比。”

绿芍道:“你懂什么,我娘说,府里做衣裳的料子看着好,可也只是八分银子一尺,我娘给我挑的料子可比府里的好。”

陆宝菱顿时黑了脸,八分银子一尺?可万元家的报上来的单子写了一两六分银子一尺,足足多了一半去,真是欺、人、太、甚。

正文 048.教训

陆宝菱叫人去了卖布料的铺子问了,果真如此,府里的丫头做衣裳用的布料虽然看着好看,却不值几个钱,没想到这个万元家的比孙管事还厉害,足足翻了一番,这一来一去,她就从中扣了将近一百两银子。

陆宝菱把这件事告诉陆如玉,陆如玉也很难置信,道:“万元可是咱们家的大管家,他的媳妇私扣了公中的银子,若是真的按照家法惩处了,肯定会伤了万元的面子。”

陆宝菱道:“管她是谁,难道知道她这里头有猫腻,眼睁睁的不管?”

陆如玉苦恼极了:“话虽然这么说,万元家的一向办事没什么错处,人缘也好,她又是府里的家生子,亲戚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为着这件事,难道把府里的人都得罪光了?”

陆宝菱细想也是如此,不禁丧气:“你说怎么办?”

陆如玉道:“要不咱们找了万管家来,把这件事告诉他,他若是个知道廉耻的,自然回去会教训他媳妇,是打是骂也就与咱们无关了。”

陆宝菱道:“这主意不错,可万管家要是也参与此事,他又怎么会管呢?你别忘了,万元家的是他媳妇,他能不知道这件事?”

两个姑娘愁眉苦脸的对坐着想法子,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主意。

陆万林听说了直笑:“到底还是年轻,和人吵架拌嘴时候心眼多得不得了,一遇到正事就傻眼了。”

于管家道:“那是三姑娘四姑娘仁慈,要是换了人家,知道有这样的事一早撵出去了,哪里还顾得上犹豫掂量呢,这是顾着万管家的体面呢。”

陆万林摆手道:“都是三四辈子的老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还清楚?主子越是给你体面,你越该知趣才是,这个万元家的倒是会投机取巧。”

于管家忙道:“您先别忙生气,奴才听说,万元家的把单子报上去前,先给二夫人瞧了,是二夫人叫改的银子,说是想看看两位姑娘的眼力,还说要是知道了真相必定生气,且看她们如何应对。”

陆万林失笑:“老二媳妇也知道耍花枪了,那就看看这两个丫头怎么应对。”

两个人商量半天没有结果,最后用了最直接的一招,把万元家的叫过来,拿单子给她看,万元家的倒沉得住气,一口咬定了这单子是真实无误的,她也没从中克扣银子。

要说口齿伶俐,两个姑娘也是数一数二的,可若是和一个三四十岁的内宅混惯了的妇人相比,还是落了下风,陆宝菱气的没法子,直接免了万元家的的差事,将她赶了出去。

陆如玉有些忧心:“不知道她会不会闹起来,要是闹大的了可就成了笑话了。”

万元家的并没有哭闹,可她两个在陆家当差的女儿却挨个的来求情,大女儿是二夫人身边的秀春,哭哭啼啼的求两个姑娘给她娘一个体面。

秀春平日里是二夫人跟前的丫头,姑娘们见了也是要叫一声姐姐的,如今跪在跟前求情,陆如玉赶忙叫人去扶,秀春却不肯起来,捏着帕子哭诉:“我娘是脂油蒙了心,见二位姑娘才管家,一时间有顾不到的地方,这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求二位姑娘看在我们一家子都在府里效力的份上,给我娘一个恩典吧,哪怕是不做管事娘子,好歹留在府里,就这么被赶出去,哪里还能立足。”

陆如玉还没经过这样的情况,手足无措,亲自去扶秀春:“秀春姐姐先起来说话,这也不是我们狠心,任谁犯了错都按规矩行事,难道为着她是姐姐的亲娘就不办她了?姐姐若是心疼,回去好生说说她是正经,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再进来当差也好商量,这么哭闹也不是法子。”

陆宝菱在旁边虽然觉得生气,可也不好说话,就在刚才,万元家的另一个女儿,在花园子里当差的,求到了柳姨娘跟前,柳姨娘虽然没有应承,可也叫小丫头来打听这事,说管家归管家,还是要宽厚些,免得没了好名声。

好容易把秀春送走,两个人都觉得筋疲力尽,坐在一起不说话,不多时,陆如玉身边的杏雨跑了进来:“二位姑娘,不好了,万管家带着一家子人跪在二门请罪呢,说是万元家的犯了事,他是一家之主,难辞其咎,请二位姑娘责罚。”

陆宝菱捂着额头呻吟一声,倒在榻上,陆如玉强忍着不快,道:“他们这是请罪还是胁迫?你叫人把他们赶回去,给他们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了,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难不成他带着一家子老小哭着求了,我就叫万元家的回来不成?”

说着说着,又想这才管家几天就闹出这样的事,可怎么跟母亲和祖父交代,心中一急,眼泪就落了下来。

陆宝菱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吩咐松月:“你跟杏雨一块出去问着万管家,我们把万元家的赶出去他是不是不服气,若是不服气,就只管进来理论,若只是请罪,那就告诉他,既觉得对不起陆家,那就请辞好了,免得这么膈应人。”

松月和杏雨为难的对视一眼,不敢应承,陆如玉擦了眼泪道:“若真把万管家一家子赶出去,剩下的人可要嘀咕了,觉得咱们家刻薄寡恩。”

一时间花厅一片寂静。小丫头跑进来传话:“国公爷来了。”陆宝菱和陆如玉赶忙起身相迎。

陆万林笑眯眯的进来,见陆如玉脸庞上的泪珠,不由的惊讶:“哟,这是谁惹得玉儿生气?告诉祖父替你出气。”

陆如玉擦擦眼泪,笑道:“谁能给我气受,我只是怕辜负了祖父的期望,不仅没把家管好,还弄得一团糟。”

陆宝菱闷声道:“我平日里看大姐二姐管家如此容易,怎么到了自己手里就这么难。”

陆万林拉着两个孙女坐下,一边一个,笑道:“你们还小,以前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手忙脚乱也是有的,再者,除了万元家的这件事,你们其他的不做的很好么?也不算一团糟。”

陆宝菱绞着手指头忐忑不安的看着陆万林:“那这件事情怎么办?”

陆万林笑道:“这件事就当是给你们的一个教训,你们要记住,管家管的不仅是事情,还有人,上至管家管事,下至丫头小厮,都要以理服人,你看,万元家的这样的,在陆家都呆了几十年了,经验比你们多,见识比你们多,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自己裁度着办,为什么还要向你们回禀呢?”

陆如玉道:“因为我们是主子,她虽然能干却只是奴才。”

陆万林点头:“你说的没错,万元家的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奴才,你们就是再不懂事,也是主子,你们的话她照样要听,可若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你们会服气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么?所以说,你们吩咐奴才办事前,必须要先让她们对你们服气才成,叫他们听你们的话,无条件的服从你们的命令,并且不敢偷懒耍滑。”

陆宝菱道:“那该怎么办?”

陆万林笑道:“还是一句话,以理服人,你得叫她服气才行,靖柔的算盘打得比账房几十年的老先生还好,因此谁也不敢在她面前弄鬼,宛君最会用人,她提拔起来的人大家都服气,所以都老老实实地,希望能入得了她的眼,得到提拔,你们想想,你们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