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正殿,后面是一溜五间上房。中间开阔的院子里种了桃花树,虬枝劲干。一看便是上了年头的老树,徐广庭随便挑了一间进去,可是还没完全跨进去,步子又收了回来,陆宝菱跟在他后头,正好撞在他的背上:“怎么了?”

徐广庭的声音有点奇怪:“这间屋子你还是别进去了。”

陆宝菱越发的奇怪:“你看见什么了?”

徐广庭言简意赅:“这是一间产房。”

陆宝菱有些吃惊:“不可能,谁敢把这儿当产房啊。”

徐广庭心里也疑惑,可他刚才的确看到,屋子里的摆设,太奇怪了,对着门便是一张雕花大床,上面被褥凌乱,还能看到大量的干涸的血迹,同时旁边的桌子上摆着铜盆,热水壶,剪刀等等,虽然他没见过人家生孩子,可是浅显的一点常识他还是懂的。

地上桌椅摆设的凌乱甚至可以清楚感受到当时的忙乱,可是又好像是一瞬间,这些人都消失了,只有这个场景,定格在了那一瞬间,说实话,这种想法真的很是恐怖。

徐广庭蹙着眉头连续把五间屋子都看到了,每一间屋子都不是那种冷冰冰的毫无人的气息。

恰恰相反,都有生活过的痕迹,而且很明显,明显到桌子上打翻的茶渍还清楚地印在桌子上,这就不同寻常了,这是太祖爷最喜欢的地方啊。

太祖爷去世后,虽然封存了这里,可是最起码应该把这儿都打扫干净吧,看来这儿的确住过人,还住过不少的人,那些人有主子有丫头,各自有各自的差事,然后在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变故,所有人都消失了,或者更像匆忙的撤离。

陆宝菱胆子大了一些,去看那些房间里面的摆设,惊奇道:“这儿的东西都是内造的,看来是宫里出来的什么妃子曾在这儿住过吧。”

徐广庭福至心灵,赶忙拿了桌子上的茶壶看,如果是内造的,便会留下痕迹,便可知道是哪年造的,果然,上面留下的年号印记是先帝那时候的,太祖爷在世时,别说先帝爷了,就是先帝爷的父亲也还没出生呢,看来这个留仙别馆并不是真正的被封存了。

最起码,在先帝在世时,这儿就曾经有人住进来过。

他想起了那间产房,心中一动,问陆宝菱:“是太后叫你来留仙别馆的?”

陆宝菱点头:“她说,无论我要找什么东西,先来大恩寺看看就对了,这留仙别馆我也是一听韦侍卫说闹鬼,心里奇怪,才想着来看看。”

徐广庭突然笑起来:“看来,有一些真相已经浮出水面了,整个事情也更明朗了。”

陆宝菱觉得疑惑:“你想到了什么?”

徐广庭道:“韦侍卫说这儿曾经闹鬼,听见过女人和小孩的哭声,再加上咱们刚才看的第一间屋子是个产房,就不能难推测出,这儿曾经住了一位待产的妇人,也有人在这儿伺候她,但是她需要隐藏起来,所以选中了在太祖爷时候就封存了的留仙别馆,这儿是皇寺,人烟稀少,再加上这儿被封存的缘故,绝不会有人想到里面住了一个孕妇,然后这个妇人在这儿生活,直到生下了孩子,又出于某种原因,所有人在生完孩子后立即离开了这里,甚至连匆匆收拾一下都来不及。”

陆宝菱有些难以置信道:“谁会住在这儿啊?啊,这儿用的东西都是内造的,难道是宫里的人?韦侍卫说闹鬼发生在三十多年前?宫里有三十多岁的主子吗…”话音未落。

她也愣住了,和徐广庭面面相觑了大半天,才轻轻道:“按着皇上的年纪,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出生的…”

难道,太后想暗示的是这个问题么?

ps:

本来打算双更的,但是突然有事,耽搁了,会在明天补回来,在此向大家道歉。

正文 088.瓶颈

补昨天的第二更。

两个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又各处屋子都细细的找了,在一间很明显是下人房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包袱,里面的手帕上绣着主人的姓氏,一个小小的“林”字,这是他们找到的最有利的一个证据了,再找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便离开了这儿。

陆宝菱一出了留仙别馆便好像重回世上一样,刚刚留仙别馆里的诡异气氛实在让人害怕,要不是徐广庭在旁边,她一定不敢进去,还停留这么长时间。

虽然收获只是一张小小的帕子,可两个人都知道他们无意间可能接触到了一个大秘密,因此心情都异样沉重,陆宝菱率先开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祖父?”

徐广庭竟也没了主意,犹豫半天才道:“还是先别说了吧,这件事究竟是怎么样的我们还不清楚,贸然开口说不定会打草惊蛇,我还是先去调查一下这块帕子的主人吧。”

陆宝菱道:“单凭一个姓可怎么找?这京城里头姓林的可不少。”

徐广庭道:“这事你应该比我在行啊,从这帕子的绣工,质地,从哪家铺子买的,都有迹可循。”

陆宝菱难得的红了脸:“我可没这么厉害,要不去问问晴姨?”

徐广庭自然应了,说起这方面的好手,楚夫人自然是数一数二的。

楚夫人这段日子经常去槐树胡同小住,她和凤荷成为了好朋友,凤荷原本被陈家接过去住了一段日子,可凤荷还是坚持搬了出来,自立门户,在陈家,她们的地位不好定。虽是袁先生的亲戚,却也是远亲,主不主,仆不仆的,凤荷倒不怕自己吃苦——她什么苦没吃过?就是怕瑞儿受委屈,被人欺负。

楚夫人和凤荷都一样是年轻守寡,且以前都是受过苦的,很能谈得到一起去,如今楚夫人住在槐树胡同十天,九天里都是和凤荷一处说话作伴。今儿到我这儿吃饭,明儿去你那吃饭,亲密的不得了。

陆宝菱去见楚夫人的时候。凤荷正教导瑞儿针线,说起来,瑞儿也是五岁了,正是学女工的时候,别看凤荷泼辣。手上的活一点也不含糊,就是楚夫人这样眼高于顶的,也忍不住赞叹一声。

瑞儿十分乖巧,小小的人儿依偎在凤荷怀里,笨拙的学着穿针引线,楚夫人坐在旁边看着。眼里满是羡慕,她要是也能有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该多好啊。

陆宝菱进来时刚好看见这一幕:“晴姨,我来看你了。”

楚夫人见着陆宝菱又惊又喜。忙起身迎接,携了手让她坐下:“你怎么过来了?有段日子没见你了。”

陆宝菱笑道:“我也是想您了,去那边敲门,竟没人应,要不是隔壁人家出来说。我都不知道您来了这边。”

凤荷也张罗着端茶端点心,瑞儿小小的人捧着一碟子糕点怯怯的凑到陆宝菱跟前:“陆姑娘吃点心。”

陆宝菱觉得她这幅样子真是叫人喜欢。忍不住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膝上:“瑞儿怎么这么乖啊,瑞儿不要叫我陆姑娘,叫我一声姐姐吧。”

瑞儿眨着眼睛看了看旁边抿着嘴直笑的凤荷,小声叫了一声姐姐,楚夫人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这可不是差辈了,按着辈分陈毅宁要喊凤荷一声姐姐,你如今又叫瑞儿喊你姐姐,这么一来,你岂不是成了陈毅宁的外甥女?”

陆宝菱还没想到这一层,讪讪的:“要是叫我姨妈,显得我挺老的,叫姐姐最好听啊。”

楚夫人笑道:“听说陈世子夫人生了,你不已经做了姨妈了?都说摇篮里的爷爷,拄拐杖的孙子,别管年纪怎么样,辈分可摆在那儿呢,叫错了叫人笑话,你看端王爷和皇上,不就差不多年纪,还不是叔侄相称?”

说笑了一会,楚夫人才道:“今儿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陆宝菱便把那帕子拿了出来:“我在家里收拾东西,找出来这么一块帕子,却想不起来是谁的,要是扔了,你瞧着上面还有姓氏呢,我想请晴姨瞧瞧这帕子的绣工,要是能找到主人也好物归原主啊。”

楚夫人接过了帕子,坐在旁边的凤荷看到了,面色微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楚夫人细细的看了,道:“这帕子着实上了年头了,得有三四十年了,这上头的绣工倒没什么不同的,只是这绣帕子的线是贡上的东西,很是珍贵,那时候别说你,就是我也还没出生呢,那时候,有一家叫彩绣坊的铺子,盛产这种丝线,年年都留了最好的贡上,宫里等闲的妃嫔要是绣什么东西,都是用这样的丝线,这帕子的主人是宫里头的?”

陆宝菱道:“我也不知道,突然翻出来这么一块帕子,我们也都莫名其妙的很,既说是宫里的,说不定家里奉养的几位宫里出来的嬷嬷的。”

楚夫人点头:“主子把自己用的丝线赏给了下头的,也是有的,说不定是哪位嬷嬷的姐妹送的纪念,你回去好生问问就是。”

陆宝菱应了,可却有些失望,既然留仙别馆里那些用的东西都是内造的,这丝线是贡上的也就没什么稀奇,问了半天,压根就没收获啊。

要说宫里姓林的宫女,没有几十个也有十几个,谁知道是谁的,况且都是三十多年的东西了,宫女早就换了几茬了,往哪儿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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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陈毅宁照例来了槐树胡同小院,牵马的小厮赫然就是后来的同鹤,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子,到了这儿后便只守在门口,凤荷将陈毅宁迎了进来,陈毅宁道:“最近裴家的人没上门捣乱吧?”

凤荷道:“没有,你已经发了话,谁还敢来呢。”

陈毅宁道:“那就好,这段日子我估计很忙,以后也不能常常来看你了,姐姐你和瑞儿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的话就去陈家传个话。”

凤荷笑道:“我们不愁吃穿,哪有什么事,倒是你照顾好你自己,对了,你也不要叫人经常送东西来,我和瑞儿根本就用不完,反倒糟蹋了。”

陈毅宁握住了凤荷的手:“之前我没有能够好好照顾姐姐,让姐姐受了这么多苦,如今我想好好补偿你们。”

凤荷叹道:“我是做姐姐的,反倒你来替我操心。是我无能。”

想了想又道:“楚夫人倒是经常过来,她是个和善的人,陪着我说说笑笑。日子也不觉得闷。”

陈毅宁道:“楚夫人到底是徐家的人,若单是陪姐姐说话也就罢了,若是有其他的目的,姐姐可要机警点。”

凤荷点头,道:“对了。今儿陆姑娘来了,她拿来了一块帕子,我想着许是姨母的东西,我真怕她查出点什么来。”

陈毅宁一听提到陆宝菱有些默然,随即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就算查出什么来也不打紧。这京城,是时候变天了。”

凤荷道:“那位陆姑娘我瞧着真的很不错,心地善良。说话行事又落落大方,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就错过了呢。”

陈毅宁笑容满是苦涩:“都是过去的事了,姐姐就不要再提了。”

陈毅宁偷偷去找陆宝菱,陆宝菱见到他十分惊讶,继而有些迟疑:“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毅宁道:“我想劝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

陆宝菱神色有些迟疑:“什么事?”

陈毅宁道:“无论什么事。你都不要再插手了,这里头的水深得很。我不希望你出什么事。”

陆宝菱冷哼道:“你有资格说我么?你帮着诚郡王谋反篡位就是对的么?”

陈毅宁猛地握住了拳,满眼的不可置信,好一会才舒了一口气,道:“这样的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

陆宝菱道:“我二姐嫁给了皇上,我四妹嫁给了诚郡王,我们陆家早已经被卷入其中,又岂是我能控制得了呢,你以为我想管你们那些破事么?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家人而已。”

陈毅宁道:“我会答应你,无论外面怎么乱,都不会扰到陆家的清净,我答应不会伤害你的家人,你的亲戚,我只求你别再插手这件事,若是诚郡王知道了,他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陆宝菱没有说话,可脸上的坚毅表明了她的态度,陈毅宁失望极了,刚想走,就听到陆宝菱略带迟疑的声音:“陈毅宁,以后各为其主,希望你好好保重。”

陈毅宁沉默了很久才道:“我不是帮诚郡王造反,我只是想报仇而已。”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宝菱反倒怔愣了许久,才太息一声,转身离去。

陆宝菱刚回到家,就听到松月跑过来报信:“韩夫人上门了,说咱们把她儿子藏了起来,姑娘快想想法子吧。”

知道韩舟在府里的除了陆万林和陆宝菱,也只有松月了,因为要派人给韩舟送饭,松月心细嘴严,陆宝菱便告诉了她,如今听见这个信儿,松月生怕陆宝菱怀疑是她走露的风声,赶忙摆手:“姑娘明鉴,可不是我说出去的。”

陆宝菱道:“我自然相信你,你赶快去带着韩舟藏起来,待我去应付韩家的人。”松月赶忙应了。

韩夫人带着一众家丁,来者不善,气势汹汹的堵在陆家的花厅,二夫人手足无措,见了陆宝菱忙道:“宝菱来的正好,韩夫人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只说要找你。”

韩夫人上前道:“陆姑娘,你别隐瞒了,我已经知道你把我儿子韩舟藏在了府里,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堂堂一个没出嫁的姑娘,私藏一个外男在家里,这罪名可不轻啊,你就算不顾着自己的名声,也要顾着徐家的名声,陆家的名声。”

二夫人一听这话就生气了:“韩夫人,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儿子不见了,凭什么就赖到我们身上,况且他是一个大活人,哪里藏得住,你这是找茬来了,空口白牙的无赖我们家姑娘,我倒要你给我们一个交代。”

韩夫人冷笑起来:“你只问你的好侄女就知道了,哼,我只当她和我们家舟儿是好朋友,舟儿离家出走,我还央她寻找,没想到她知情不报,还把舟儿隐匿起来。”

二夫人气道:“这话更不对了,你的儿子离家出走,我们帮着劝劝是情分,不帮着劝也是本分,别说你儿子不在这儿,就是他在,他赖在我们家不肯走,我们还能往外赶人?”

不等韩夫人张口,陆宝菱便道:“韩夫人,你不要觉得别人都因着妻凭夫贵高看你一眼就在这儿撒野,我偏不,这儿是显国公府,你上门讲理也要挑地方,我二伯母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陆家世代功勋,岂容你一个武将之妻在这儿放肆。”

韩夫人气极了,陆宝菱却满脸不屑看着她,反正她“恶名在外”,就算此时对韩夫人不恭敬也没什么,只是千万不能叫她把韩舟带走了,谁知道在韩家等待韩舟的是什么。

正文 089.追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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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只有一章哦,明天两更。

韩夫人冷冷道:“舟儿已经消失了七八天,谁知道他在你们家是死是活,就是你们杀人灭口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今天一定要把我儿子找到带走。”

陆宝菱也很坚持:“韩舟不在府中,你要找儿子到别处去。”

韩夫人冷笑道:“你小小年纪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敢指天对日的发誓说舟儿不在你们家?你若是半分假话,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二夫人怒道:“你也是做长辈的,有你这么说话么?不在就是不在,你们少在这儿撒野,来人,送客。”

韩夫人却不肯走:“你不发誓,是你们心虚,舟儿就在你们家,我见不到我儿子,绝不可能走。”

陆宝菱坐了下来:“那您就等着吧,等到明年也等不来您儿子,因为他压根就不在我们家。”

韩夫人怒视着陆宝菱,陆宝菱却似浑然不觉,气氛一时僵持住了。

再说韩舟这边,这阵子他在陆家,吃得好睡得好,外面的事一点也不用操心,虽然还在为韩老太太的事情伤心,可气色却好了不少,如今乍一见松月过来报信,他就惊住了,赶忙就往前头走,被松月死死拦住:“姑娘吩咐我要把韩少爷藏起来,说千万不能让您回去,您可别去啊。”

韩舟道:“他们此番来一定是志在必得,我总不能见着宝菱为我吃亏啊。”

松月急道:“您这么一出去,我们姑娘平白无故的把你藏在家里,不是更难说明白了?您还是听姑娘的,赶紧藏起来,快,跟我来。咱们去国公爷的小书房,那儿等闲谁也不敢进去的。”

此时的陆万林刚刚回到家,他一来,气氛缓和了不少,陆万林说话也更有说服力:“韩舟那孩子离家出走的事我也听说了,说实话,他确实来过我们家,宝菱是孩子义气,要留韩舟住下,可是都说家和万事兴。父母和孩子虽有一时龃龉,可也没一辈子是仇的,我劝说了他两句。叫他好生回去磕个头,认个错,谁知这孩子竟说韩老太太回了老家,家里也没个护着他的人,因此心里不高兴。我猜着韩舟这孩子自幼跟着韩老太太,和她最亲,此时知道韩老太太回老家,说不定也跟着回去了,你可去信儿问问有没有在那边?”

这话一说,韩夫人就迟疑了。她也不确定韩舟是不是在陆家,只是韩舟除了程怀玉,就只有一个陆宝菱可以投奔。他的狐朋狗友虽多,却大都是酒肉朋友,聚一聚,事后就散了,紧急关头压根不可靠。

如今陆万林一说。她觉得也有道理,韩舟和老太太最亲。如今老太太的灵柩被送回老家,他说不定也偷偷回去了。

见韩夫人神色松动,陆万林又道:“宝菱和韩舟虽是好友,可到底男女有别,怎么会留他在家里呢,还请韩夫人慎言,不要污了宝菱的名声。”

韩夫人不悦道:“既如此,那是我莽撞了,还请国公爷恕罪。”

陆万林道:“你担心孩子我知道,这也不怪你。”

韩夫人没想到陆万林这么好说话,有些诧异,随即灰溜溜的回去了,二夫人气愤道:“好一个欺软怕硬的韩家,真当咱们家没人了,这样上来闹,真是气死人。”

二夫人不明白,陆万林却是清楚,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要约束好下人,不要叫他们胡说。”

二夫人自然应了,下去办事,陆宝菱笑眯眯的靠了过去:“祖父,您老可真是及时雨啊。”

陆万林又好气又好笑,点了点陆宝菱的额头:“事不过三,韩舟总不能在家躲一辈子,你还是趁早想个法子吧。”

陆宝菱不服气:“如今又能怎么办呢?若是韩舟在京城一露面,就会被韩家抓走,就是不死,说不定也是一辈子不见天日,祖父,您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陆万林长叹一声:“如今都知道诚郡王图谋不轨,可却没有证据将其揭发,这是最难办的地方,韩千帆有那几万大军在手,京城势在必得,将来少不得要有一番大乱,我想着,可以把韩舟送到军中去,一来好隐匿身份,二来,真到紧要关头,咱们也多了一个退步,一份胜算。”

陆宝菱道:“这也是个法子,只是不知道韩舟愿不愿意?”

“我愿意。”韩舟突然走了进来:“只要能为祖母报仇,我做什么都愿意。”他神色坚毅,全然不见以前的吊儿郎当。

在陆万林的安排下,韩舟被送到了西南剿匪大元帅丁冶文那儿。

丁冶文是陆万林的至交丁重之孙,当初丁冶文去西南剿匪,也是陆万林极力推荐的,徐广庭年轻时跑到西南去胡闹,也是徐宗政求了陆万林,写信给丁冶文,把徐广庭从小兵堆里头给找了出来。

若是诚郡王真的造反,那么皇上可以依仗的内有京卫指挥使司,外就是西南大军了。

又过了五天,陆宝菱又和徐广庭见了一面,互相交换消息,陆宝菱把韩舟去西南军中的事说了,徐广庭也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我去大恩寺打听过留仙别馆的事,只是年纪小的不知道,年纪大的都讳莫如深,后来我又找到了那个看守桃花林的老僧人,他倒是知道不少事情,据他说,闹鬼前后那一阵子,有一个人来大恩寺来的最勤快,那就是何家已经去世的太夫人,太后的亲生母亲,据说,那段日子,何太夫人经常去大恩寺上香拜佛,而且都是保佑太后早日生下皇长子。”

陆宝菱细细的考究起来:“说起来,那时候何家是外戚,风头无两,如今瞧着倒不如以前风光了,难道也是因为这件事的缘故?”

徐广庭摇头:“这些倒不清楚。”

两个人陷入一筹莫展,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不得已。只好决定告诉长辈,帮忙拿个主意,没想到,等待他们的却是雷霆震怒。

徐宗政直接打了徐广庭一个耳光:“孽障,你还想不想活了,这些东西也是你能沾的?”

徐广庭有些不可置信,以往他就是再胡闹,祖父也只是用戒尺打他手心,如今怎么会…

他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徐宗政跟发怒的豹子似的。在书房里走了好几圈,又停在了徐广庭面前,质问:“是不是陆家的那个丫头带着你胡闹?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千万别再往下查了,否则连我都救不了你。”

“是太后说大恩寺是个重要线索,我才去那儿查的。”此时陆宝菱也在陆万林书房里极力争辩。

陆万林舍不得打孙女,气的戳她的额头:“你就不能动点脑子?若是太后有心对付你,只要在大恩寺设一个陷阱。你的好奇心就要害死你了,幸而没出什么事,你千万别再往下查了,以后你就给我好好待在家里,不准再出门去。”

陆宝菱可不依:“看您这个样子,一定知道内情。您就告诉我吧,您告诉了我,我就不再查了。”

陆万林瞪着她:“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别再问了,来人,把三姑娘送回去,以后不许她再出门,她出门一步。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陆万林平日里纵容是纵容,可一旦严厉起来。就是陆宝菱也不能说什么,她被禁足了,也没法子打探徐广庭那边怎么样了,越发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十分蹊跷——能让祖父都谈之色变的事情啊。

算起来,三十多年前,祖父才只二十多岁,正值盛年,那时候,徐首辅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而自己呢,别说自己了,就是自己的父亲母亲,也只有一两岁的样子,究竟是什么事呢?

“祖父不说,我也会继续查下去。”徐广庭慢条斯理道:“您可以派人把我拘禁起来,但是我会逃,您要么告诉我,要么就不要再阻拦我。”

徐宗政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你小子敢威胁我。”

徐广庭道:“现在的情势祖父也不是不清楚,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非要看着家破人亡,祖父才肯说出真相吗?”徐宗政有几分松动。

这孙子到底和孙女不一样,孙女嫁出去了就不再是自家的人,而孙子却要继承家业,光宗耀祖,陆万林不肯透露给陆宝菱,是希望她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而徐宗政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徐广庭,是希望他知道的越多越安全。

犹豫了一会,徐宗政还是被说服了,照例派了徐寿出门守着,看了徐广庭好半天,才讲述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太宗皇帝英明神武,可他却特别讨厌自己的结发妻子赵皇后,反而十分宠爱端王爷的生母淑贵妃,可是,赵皇后还是怀上了孩子,生下了嫡长子,也就是先帝爷。

先帝爷年轻时候的日子可不好过,他知道自己并不受喜欢,反而越发的努力,用功,直到二十岁娶了妻才被封为太子。

那个时候,太宗皇帝其实是有些犹豫的,他当然想等淑贵妃生了儿子,立淑贵妃的儿子为太子,可是禁不住朝中大臣的纷纷上书,只好把先帝爷立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