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如归左手伸出双指握住平煜的刀尖,右手却屈爪抓向平煜的喉头,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笑道:“哦?平郎,你打算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

李攸那边听见,身上寒毛竖了起来,啐道:“金如归,你什么毛病!”

傅兰芽人虽端坐在珠帘后,却因唯恐平煜有什么闪失,时刻留意平煜和金如归的战况。

见金如归笑容轻浮,眼波滴溜溜地在平煜身上转个不停,情状要多古怪便有多古怪,她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

尤其刺目的是,这“妇人”嘴里不知还轻声细语说着什么,虽因离得太远,根本无法听清,但从他嘴角轻曼的弧度来看,绝不会是什么庄重的话。

傅兰芽素善控制情绪,此时却看得莫名恼火。

平煜自然比傅兰芽更加火冒三丈,眼见金如归伸抓抓向自己喉头,头一偏,抬手扣住金如归的手,右手却丝毫不松,继续用刀尖抵住金如归的腹部。

那边李攸也已挥剑刺向金如归的腰间。

金如归一身金钟罩似的外家功夫,刀枪不入,然跟平煜对掌之处,只觉一股浑厚内力袭来,似有源源不断之意,不由得面色微变。

万没想到短短几日功夫,平煜的内力又精进不少,

平煜见他有些错愕,冷笑一声,猝不及防抬起一脚,踢中金如归的小腿骨,口中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今日不是要替你的红棠报仇吗?不妨告诉你,杀害红棠之人正在殿中,惯用掌法,内力习刚猛路子——”

待金如归往后翻一个筋斗闪避时,便迅速收回手,从怀中取出七绝粉,挥手一洒。

原以为金如归定会防不胜防,不料金如归反应奇快,瞥见平煜的动作,忙屏住呼吸,身子出乎意料往下一沉,稳稳落到殿中。

平煜和李攸正了一瞬,很快便从梁上一跃而下,追着金如归而去。

似金如归这等武功盖世之人,跟人近身搏斗时,通常不会等到这等暗算人的粉末暗算自己,便会屏住气息,全身而退。故七绝粉只能悄悄设在暗处,无法在明处拿人。

除非金如归仍像之前掠向珠帘,才有可能会毫无防备地误中圈套。

可惜经过刚才那一遭,平白叫徐掌门给坏了打算,如今他们连手中最后一点七绝粉已用完,只能等金如归再次主动向珠帘靠拢了。

这时金如归那十一名奉召也已杀入殿中,一时间满殿柳绿花红,眼花缭乱,娇叱不断。

除此之外,殿外也已涌来昭月教的上百名教徒,正跟各大门派的子弟打得正酣。

殿内殿外,人人都陷入混战中。

金如归早前便怀疑红棠之死跟文氏父子脱不了干系,听了平煜的话,更加怀疑文庄主便是杀死红棠之人,便暂且撇下平煜,转而来对付文一鸣。

剩下十一名奉召,有五名留下帮着金如归对付文一鸣,剩下六人,却轻飘飘、齐刷刷掠过殿中,打算趁乱掳走珠帘后的傅兰芽。

平煜和李攸见状,唯恐她们误中七绝粉的圈套,叫金如归看出端倪,到了那时,再想让他上当,可是不能够了。

便一左一右从斜刺里杀出,将六名女子拦在当中。

秦晏殊正好杀了一名刚涌到殿中的昭月教教徒,眼见这帮奉召对傅兰芽不利,忙也加入战局。

这些女子个个经由金如归亲手调养长大,姑且不论旁的本事,引逗男人的功夫倒是早已炉火纯青,便笑嘻嘻地耐着性子跟平煜三个周旋,并不急于去掳傅兰芽了。

那边王世钊本打算作壁上观,眼见这帮女子貌美,一时心痒,也一个鹞子翻身,探向其中一名紫裳女子的窈窕腰间。

心里却想着,看平煜这架势,功力只会一日比一日长进,若放任不管,迟早有一日连叔叔也不是他的对手。

与其到时场面发展到无法收拾,何不趁金如归这大魔头也在,借金如归的手结果了平煜的性命?

这般想着,心中一动,眼睛四处乱望,忽一眼瞥见李由俭正跟秦勇并肩对付昭月教的教徒,想起前几日之事,计上心来。

第104章

这些奉召不知练了什么邪功, 身子柔若无骨,招式却追风逐电,很是难缠。

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本来正该是皮薄面嫩的年纪, 这些女子与人近身相搏时,出招却出奇的阴毒轻浮, 尤为喜欢攻击人的下三路。

秦晏殊在几回险些被身旁那名绿裳女子和粉裳女子抓住要害后, 连眉毛都气红了, 使出全力震开那两名女子, 又臊又怒道:“不知羞耻!”

在那名绿裳女再度缠上来时, 面色一沉,不由分说刺出一剑。

那女子却轻笑一声,腰肢如杨柳一般轻轻一旋, 避开那剑梢, 因着她身子出奇柔韧, 本可全身而退, 偏偏在交错的瞬间,任由那锐利剑锋挑破自己前襟。

只听撕拉一声,她胸前衣裳顿时被剑挑开大半, 露出白花花的一大片丰盈。

这状况出乎意料,不光秦晏殊几个,连珠帘后的傅兰芽都瞠目结舌。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傅兰芽羞得忙用手捂住脸。

可眼睛却忍不住透过指缝看向平煜。

见平煜正背着那名女子跟另两人过招,根本无暇往后顾盼, 这才放下心来,借着手指的遮掩,忍不住偷瞄那女子胸前美景。

绿裳女子见周围投来无数道火辣辣的目光,连忙“惊慌失措”地捂住胸口,抬眸看向秦晏殊,嘴角噙着一丝微笑道:“秦掌门,你说的比谁都正经,占起便宜来却一点也不客气么。”

秦晏殊百口莫辩,知道傅兰芽就在身后不远处,唯恐傅兰芽因此误会他的品行,怒不可遏骂道:“找死!”

因着前所未有的愤怒,他这段时日以来忽强忽弱的内力,竟突然之间大盛,仿佛被无形力量所催发,意随心动挥出一掌,狠狠击向那女子。

那女子身练奇功,见秦晏殊来势汹汹,身形顿时矮了三分,仓皇间往下一沉,因着这一变故,本可顺利躲开这一击,却因秦晏殊掌力雄厚,来如闪电,到底被拍中了肩头,整个心脉都这一掌催得一震。

她这才知道秦晏殊看着年轻,内力却丝毫不可小觑,再也不敢有轻慢之心,沉下心来一招一式对付秦晏殊。

这边秦晏殊一招逼退绿裳女子,那边李攸和王世钊也打得正酣。

李攸左躲右闪,边打边骂:“好不要脸!没见过男人?”

“噫,你爷爷我还未成亲,你们知不知羞?”

“再不收敛,爷爷我这就把你们爪子剁下来,一个个丢到外头喂狗!”

浑无顾忌,骂得那叫一个响亮。

殿中不少人听见,饶是皮厚脸老,都臊得笑了起来。

太极宗余掌门笑道:“李将军,你莫要臊,听说昭月教这帮奉召有法子可以帮人提升内力,何必气成这样,不如先受用一番,提升提升内力再说。”

平煜因先前跟金如归交过手,没少领教过昭月教的下流伎俩,对这几名女子招式上的下流阴毒,并不觉得诧异。

且因他这段时日内力大有精进,过了几招之后,便叫那两名奉召再也无法近身,又见李攸尚能应付得来,便抽身往后一纵,落到珠帘前,。

立在台阶上,他迅速一扫殿中情形。

文氏父子正被金如归缠得密不透风。

洪震霆将陆子谦护在身后,一人独对七八名昭月教教徒。

邓安宜一边应付身边几名教徒,一边有意无意往棺材边上走。

如他所料,除了金如归之外,无人相信珠帘后的女子便是傅兰芽。

连金如归在使出那试探性的一招后,见他和李攸反应平淡,也再也没有兴趣再靠近珠帘。

邓安宜倒是时刻不忘找寻傅兰芽,且看这架势,似是又将主意打到了棺材上。

平煜将殿中各人神情尽收眼底,决定再加一把火,便故作讶异扬声道:“文庄主,昭月教的教徒为何越涌越多?山庄门口无人防护么?”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似是在奇怪万梅山庄为何毫不设防。

峨眉派等几个掌门人本正杀得火起,听得此话,只当文一鸣惹上了金如归,这才会让好端端的一个武林大会乱成一团,便喝道:“文庄主,你太不地道,窥探坦儿珠在前,杀死红棠在后,到了眼下,竟还任由昭月教的人屠杀我武林中人,枉你满口仁义道德!呸!当真自私自利!”

文峥沉不住气了,横眉回道:“刘真人,程掌门,休要中了旁人的离间之计!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父亲杀的红棠?”

说时,冷冷瞥一眼正似笑非笑望着这边的平煜,暗道,此人当真狡猾善变,分明是他同父亲一道商议的引金如归的法子,此时却倒打一耙。

刘玉子一剑挥退身边两个昭月教教徒,啐道:“红棠身上的伤口分明是文庄主惯用的惊雷掌所致,就算他有意改变了出掌的方位,但内力路子是怎么也改不了的!”

“就是!”霹雳派掌门徐掌门心里仍膈应着刚才的胯|下之辱,又见外头霹雳派不少子弟吃了亏,便将今日之事一并迁怒到文一鸣身上,插话道,“老朽习练掌法多年,对用掌之人惯用的遮掩伎俩再明白不过,诚如刘真人所言,外头的招式或许可以变化,但内力是怎么也做不了假的。”

他声音洪亮,一嗓子吼出,整座殿中都清晰听到。

因他言之凿凿,又素来有些名望,连原本不相信文一鸣便是凶手的江湖人士都信了三分。

平煜讶异地挑了挑眉。

若他没记错,这位徐掌门正是刚才那位口口声声维护文一鸣的老前辈,没想到此人反起水来比谁都快。

说得好听点,叫做嫉恶如仇,说得不好听点,可不就叫翻脸不认人。

文一鸣见满殿嗡嗡声讨声,有些绷不住了,沉声道:“各位休要中了金如归的诡计,我文一鸣的为人各位难道还不清楚么?今日当着诸位的面,我大可起誓,我父子二人从未打过坦儿珠的主意!”

金如归耻笑道:“论起装模作样的功夫,满金陵找不到能与你文氏父子相比之人!你们文家人死要面子,素爱讲排场,万梅山庄名声好听,但这些年早已因经营不善,入不敷出,如今只剩个空壳子。好不容易听说坦儿珠这等北元宝物现世,你们父子焉能不起心思?”

洪震霆那边听见,狐疑地回头看向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文一鸣,用不敢置信的语气道:“文庄主,他说的可是真的?”

文一鸣勃然大怒道:“胡说八道!”

说话间,拼尽全力跟金如归对上一掌,不顾胸膛里翻涌的血气,趁势往后一退,眼睛在殿中一溜,就见邓安宜不知何时已走到那具棺材后,身旁围着几名永安侯府的护卫,邓安宜自己则借着身旁人的遮掩,在不动声色用剑在悄悄击打棺材下沿。

似是在试探下面是否有隔层。

他眼睛微眯,忙道:“邓公子,你在做甚?难道棺材下面藏着那位傅小姐?”

殿中人果然被这句话引开注意力,百忙之中齐刷刷往邓安宜看去。

邓安宜倒也不慌,只笑道:“在下无意冒犯棺中人,只是方才打斗时,在下的剑不慎落在了棺材下头。”

陆子谦在洪震霆身后瞧见,冷冷看一眼邓安宜,探手入怀,摸了摸怀中之物,垂眸不语。

金如归却被邓安宜这句话挑动了心思,撇下文峥及身旁几名掌门人,越过众人,飞到棺材上方。

踮脚沿着棺材边缘快速走了一圈,随后一跃而下。

紧接着,一边招呼身边不断涌来的掌门人,一边用眼睛细细沿着棺材边缘细看。

忽然似是看出了什么,眼睛一亮,猛的停下脚步,站在棺材一侧,猝然击出一掌。

就见棺材刹时分为上下两层,上面那层被金如归这一掌推得斜斜飞出,只听外头众人一阵惊慌的呼声,那棺材越过众人头顶,重重砸在殿外,发出一声巨大闷响。

因着这一变故,棺材的下面一层得以暴露人前。

就见下头原来有个抽屉似的空柜,里头躺着一名女子,脸上覆着一层薄纱,但从那女子起伏的胸廓来看,分明是个大活人。

“平郎,原来你将药引藏在棺材里!”金如归如获至宝,不及细看那女子面容,一把将那女子捞在怀中,便欲一纵而去。

陆子谦脸色大变,撩袍欲追:“兰芽!”

邓安宜却迅速退至一边,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要做壁上观了。

平煜眼见棺材的机关被人发现,只好装模作样拔刀越过殿中,试图阻拦金如归,“将人给我放下!”

因他做得极像,秦晏殊及秦勇不知真假,唯恐那女子真是傅兰芽,忙也率领一众秦门之人追上。

恰在此时,外头忽然涌来许多官兵,有人道:“庄主,平都尉奉命来擒拿朝廷要犯,已将整座山庄围住。”

话未说完,就见外头原本混战在一处的人群忽然蓦地向两边分开,一名男子扶着腰间的剑从人群中大步朝殿中走来,沉声道:“将出口给我封死,今夜谁也别想出山!”

正是平焃。

金如归抱着那女子在殿前转上一圈,忽然笑道:“孩子们,点火,将万梅山庄给我一把火烧了再说!”

说罢,俯身一冲,朝文一鸣胸口抓来,“不用说,你身上定有一块坦儿珠!”

作者有话要说:山中**夜……

今天有三个人在微博上问我平平芽芽的年龄,统一回答一下:芽芽十六,平平二十一。

第105章

万梅山庄的几位大弟子眼见金如归奔着庄主而去, 忙在台阶上雁翅排开,最快速度摆出个文家惯常用来御敌的寒梅剑法,试图将金如归拦下。

可这等剑法许能拦住寻常的武林高手,却奈何不了金如归。

只听一阵锐器铿铿锵锵声, 金如归绕着那阵法纵了一圈,竟将众人的剑引得绞在一处, 而他自己则凌眉一笑, 怀中抱着那女子, 轻轻一跃, 立于众人剑圈当中。

等那几名弟子狼狈的拼命往后扯剑却不得时, 他讥讽笑道:“文一鸣,瞧瞧你养的这帮酒囊饭袋!”

说着,面色一厉, 身子先是猛的往下一沉, 将众人的剑震落在地, 复又腾空而起, 接连踩过众人的肩头,抓向立在廊下的文峥。

他料定文氏父子身上定有坦儿珠,决定暂不理会旁事, 先将他二人身上藏的那块坦儿珠抢来再说。

然而万梅山庄名下弟子何止数百人,不等寒梅剑阵告破,旋即又有十余名子弟摆出旁的剑阵,齐齐刺向金如归。

而秦晏殊姐弟及李由俭这时也已率领门下弟子杀至。

金如归攻势再度遭阻,只得耐着性子对付第二波阵形。

殿外又比殿内开阔许多, 众人打斗时更好施展手脚,于是都陆陆续续涌到殿外,好对付四面八方涌来的昭月教教徒。

平煜虽然极愿意金如归和文一鸣打擂台,但因金如归出人意料将假傅兰芽掳走,为了不引人怀疑,只好将戏做足,使出招式缠住金如归。

因太过紧急,都来不及跟大哥打声招呼。

平焃立在殿前的阔台上,先是拔剑刺死一名从身侧偷袭而来的昭月教教徒,随后将剑直指上空,沉声喝道:“封住山庄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进出!防人点火!”

都尉府的军士素来训练有素,听训,立即如潮水般散开。

平焃说罢,按照先前跟平煜所约定的那样,率领底下几位精兵强将,径直越过人潮,跨入殿中。

在平焃进来时,邓安宜和李攸正好一前一后出去。

时机掐得刚刚好。

旁人只当平焃有意在大殿中坐阵,无人想到他竟是为了保护珠帘那位“假的”傅兰芽而来。

邓安宜见了平焃,倒是不忘见礼,却因急于察看殿外情形,只匆匆一拱手,便迈步出了殿。

他虽然已经认定金如归怀中那女子便是傅兰芽,但他素来审慎多疑,先前本已到了殿门口,又停步,疑惑地往珠帘后那名端坐不动的女子瞅了瞅。

为求万无一失,他打算趁此时殿中人少,令手下不动声色到帘前确认一番。

谁知刚一转身,就看见李攸从珠帘前的台阶上走下,径直朝殿门口走来,浑然没有留在原地看护帘后之人的打算。

邓安宜不知帘外撒了七绝粉,见李攸不打算继续留在殿中,怔了下,越发确定自己的判断,再也不肯浪费功夫理会帘后之人,回头,抬步便出了殿。

李攸咧了咧嘴,好整以暇地走到殿门口,跟平焃心照不宣地对了个眼色,跟在永安侯府一干人等出了殿,

傅兰芽人在珠帘后,正惴惴不安地朝殿门口张望,眼见平焃率人走到殿中坐下,一手持了几上的酒盅,另一只手,却握着竖立在腿侧的长剑,一切都遵照平煜先前的安排,半点未算错,略松了口气。

这时,因各门派掌门人也到了殿外,见门前战得正酣,忙下令将各自门下子弟召集在一处。

如此一来,原本乱糟糟挤作一堆的各大门派子弟终得分散开来,在自家掌门人的带领下,合力御敌。

再加上都尉府的一众兵士强势加入,殿外局面终于稍稍得以控制,不再混乱不堪。

只是昭月教教徒行事惯来下作,招式防不胜防,兼之人足有近百之众,一时间难以克制。

陆子谦眼见金如归怀中女子迟迟未被救下,忧心如焚,可惜他没有武功,自保都尚且困难,只得转头对洪震霆拱手道:“洪帮主,金如归手段残忍,时间一长,恐怕他会对傅小姐不利,还请洪帮主帮忙尽快将傅小姐救下。”

洪震霆震开身边几名昭月教教徒,见陆子谦满面惶急之色,应道:“金如归实乃武林一害,我等怎会看着他残害无辜?陆公子不必多言。”

说话间,将陆子谦交由他门下那几名长老看护,自己则拔地而起,直往金如归掠去。

金如归被一干武林高手团团围住,虽然武功盖世,时间久了,到底有些左支右绌。

后因手底下十一名奉召赶至身边,屡出怪招,替他解围,总算腾出手来,在虚晃一招抓向文一鸣的胸口后,忽然调转方向,出人意料抓住文峥那柄明晃晃刺向自己喉头的长剑。

接着,趁文峥来不及松手,将其猛的往自己身前一拽。

在一片万梅山庄子弟的惊呼声中,他左手扯住文峥的衣领,右手紧紧掳着“傅兰芽”,整个人如同箭矢一般冲天而起,几个筋斗,翻到了大殿的屋檐之上。

文一鸣心神大震,忙欲追上屋檐。

金如归却一把扣住文峥的喉咙,立在叠瓦上,冷笑道:“文一鸣,你的宝贝独子在我手里,若是还想让他多活几天,你好好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有半句虚言,单等着替你儿子收尸!”

文一鸣眼见文峥脸色发紫,心知金如归绝不会手下留情,且从他扣住儿子那只手的力度和位置来看,只需一眨眼的功夫,便能将文儿子的喉咙掐断。

他一时间肝胆俱裂,忙展臂拦住身后的一干子弟,咬牙道:“想问什么!”

“红棠是不是你杀的?”

此话一出,文一鸣自觉身边射来无数道视线,眼皮不自觉跳了一下,握了握拳,面如死灰道:“是。”

周围顿时如炸了锅一般发出嗡嗡声。

平煜在一旁冷眼看着,见状,牵牵嘴角。

金如归眸色一厉,眸子眯了眯,又道:“你身上有几块坦儿珠?”

文一鸣猛的抬头,厉声道:“一块都无!”

金如归手上力度加重,文峥被掐得眼睛一翻,鼻翼因着呼吸困难而翕动起来。

文一鸣声音发颤,铁青着脸,一字一句道:“一块都无!你若不信,何不直接取了我的性命!”

平煜见文一鸣情状不似作伪,有些纳闷,难不成此人手中真没有坦儿珠?

那最后一块又在谁手中?

他思忖着,目光缓缓滑过廊下一干人等。

这时,就听金如归骂道:“你以为我会放过你?这些年你处处跟我作对,背地里不知耍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伎俩,杀人越货半点不手软,人人都道你是大善人,我却知道你十足是个伪君子,等我先杀了你的宝贝儿子,再来结果你的性命!”

手指屈起,欲要掐断文峥的喉咙,文一鸣眼睛赤红,骂道:“你这魔头,我跟你拼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不远处树稍忽然传来一道锐响,来势凌厉,破空而至,直指金如归的后背。

金如归耳廓微动,不等那箭射中自己背心,猛的俯身往前一探,因他动作奇快,那箭险险贴着他的头顶擦过。

等他直起身,回头一顾,就见那树稍人影一纵而逝,分明是都尉府的军士。

因着这番变故,他扣住文峥喉咙的那只手不自觉松懈了几分。

文峥本就武功不弱,趁势屈肘往后一击,狼狈的就地一滚,在金如归再度抓住他之前,从屋檐上滚落。

万梅山庄的众子弟忙一拥而上,文一鸣将儿子一把扯到身后护住,示意身边几名大弟子速速护送至山庄后头,再莫以身涉险。

金如归未能借文峥弄到文一鸣手中的坦儿珠,心知自己之前想岔了,默了一瞬,立在瓦片上,居高临下扫过殿前,忽然瞥见远远立在一旁的邓安宜,心中一动,想起此人来金陵后的种种动态,暗道,难道是这厮……

从屋檐下跃下,越过向自己扑来的众人,直奔邓安宜。

平煜追了两步,见金如归果然又将矛头对准了邓安宜,心中自是称意,忍不住跟李攸对了个眼色,只拔刀跟在后头,喝道:“金如归,速将傅小姐放下!”

邓安宜没想到文一鸣手中根本没有坦儿珠,错愕了一瞬,眼见金如归说翻脸就翻脸,率领一干昭月教的教众朝自己杀来,连忙后退两步,低声道:“迎敌。”

拔剑,调转剑身,冷冷看着金如归逼近。

本以为金如归多半会先拨开外围的护卫,再来对付他,谁知金如归到了跟前,竟猛的调转身子,重重踏上一旁的廊柱,借着这势头,如破土而出的春笋般,一飞冲天,随后径直越到永安侯府护卫头顶,直冲而下。

邓安宜防不胜防,眼见金如归从顶上灌入,避无可避,为免被金如归一招毙命,只得出于本能击出一掌,与之硬抵,持剑的手却刺向金如归的肩头。

本已追至近前的洪震霆等人见邓安宜武功卓绝,眼前掠过一丝疑惑。

尤其是跟镇摩教打过多年交道的白长老及秦晏殊姐弟,见邓安宜出招的手法眼熟,都诧异地停下了脚步。

平煜和李攸见状,先前的猜疑愈发成形,这邓安宜果然大有古怪。

激战一晌后,因着邓安宜与金如归勉强可拼个平手,加之永安侯府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倒未叫金如归占到便宜。

而昭月教的教徒却因着几股势力并作一处,渐渐有些不支,一个下午过去,死伤不少。

到了日暮时分,十一名奉召终于被秦勇及李由俭率领两派人士打伤了一半。

金如归顿时如同失去了左臂右膀,被十余名顶尖高手围在当中。

他混战了一下午,见平煜始终未能近身将他怀中那名女子救走,终于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