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义一怔,只听那妇女已缓缓的接口道:“有用,事实上,只要你知道玩的真正方法,成功率是百分之百的。但是这个秘密从来没有外传过,一直以来,世世代代都是由主持这个巫术的巫女家族掌控。机缘凑巧,我的祖上因为穷,把我的太祖奶奶卖给了巫女家族当婢女。她因为肯干活,细心,被安排去近身服侍巫女。她服侍得极好,跟巫女竟成了姐妹,什么都肯教给她,其中就包括这个可怕的游戏。”

“虽然说这个游戏有复活的惊人功能,但是自太祖奶奶开始,我们家从来没有一个人试过,一直都是拿来跟先人交流,问问他们缺什么,需不需要烧点啥之类的。我太祖奶奶说过,她临走的时候,巫女告诫她,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使用这个功能,否则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而这样的代价,就算是一个家族也未必承受得了。”

王芳燕有点愤怒的问道:“既然你们已经接到了这个警告,为什么你还要去尝试?为了一个死去的同伴值得吗?值得吗?!值得将这许多的人命都牵涉其中吗?”说到后面,她已经出离愤怒了,身躯剧烈的颤抖,眼眶发红,情不自禁的跨前了一步,双拳紧握。

那妇女恐惧的看了王芳燕一眼,呐呐的说不下去,惊惧的连连后退,郭明义扯住王芳燕的衣袖,温和的道:“镇静,镇静,让她说下去。”

那妇女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看王芳燕的双眼,只好选择面对着相对平静的朱若云继续道:“我……我……我不是为了复活那个同伴,我……我是……是……”说到最后,她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低,低到就算近在咫尺的朱若云也听不清了。

见那妇女神色复杂莫名之极,朱若云立刻明白这里面有极大的隐情,忙跟着低下头,关切的问道:“说罢,不怕的,说出来便是坦承,隐瞒的话罪过是要翻倍的。”

“是为了……我自己。”那妇女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两道清凉的痕迹划过脸庞,在那两滴晶莹里面,浸满了无数的悔恨和愧疚,是最深的心痛,不被人谅解的惊惶。

“为了你自己?”朱若云听到这个答案惊讶莫名:“怎么会为了你自己?你自己并没有出什么事啊。”

“我……我刚才说过,这个游戏最基本的功能是可以请那些厉鬼上来,我虽然之前没有用过它的复活功能,但是我经常拿来当占卜玩,用来预测一些未来的事情。结果,有一次,我请上来一个在校园里面呆了很久的女鬼,她是被人用石头绑住身体沉到湖里活活被淹死的,怨气极重,请上来之后怎么也请不走。我很害怕,苦苦哀求她,谁知她说她不会害我,只要我帮她干一件事,就是报警把真正的凶手抓住,然后把她腐烂在湖底的尸体捞出,好好安葬。作为对我的回报,她告诉了我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那就是,在一个星期之后,我会有血光之灾,一辆无牌的货车会把我撞飞,尸首分离,四肢残断,腰部以下被碾碎,但是因为没有危及到心脏,所以不会很快死,会痛不欲生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死去。”

说到这里,那妇女情不自禁的再次痛哭了起来:“我听了她的话,我好害怕……从来我请鬼预测未来有准有不准,但是关于生死是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的,说是谁死,谁必死无疑。况且这样的事……只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我还年轻,我没活够,我还有很多东西想看,还有很多东西想吃,从那天晚上起,我就再也没睡着过,终日活在深深的恐惧当中,甚至忘记了生存的滋味。一个月得煎熬后,对死亡的畏惧让我鬼迷了心窍,想到了利用这个游戏……利用这个游戏去延续自己的生命!”

郭明义奇怪道:“你怎么利用这个游戏延续自己的生命?这个游戏能复活人,但我记得,你还在生的时候就玩了,难道它还能让你避过死亡?”

“自然不能。”那妇女抽泣道:“可是这游戏为什么会拥有复活人的功能?稍一分析就能发现,它说是游戏,其实是一个订立契约的仪式。约定必守,这是天地之间自古就有的规则,就算是冥界的官亲自来,也无可奈何的。我订立了让我自己复活的契约,这样,我在生的时候,契约前提不符合,自然不生效,但一旦我死了,契约就会立即生效,我就会自动被复活。”

郭明义三人听得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众人从那瞬间现场出现时就开始推断,这个游戏是因为失败了才得以丧失人命,却万万没有想到,是这幕后操纵者出于对自己生命的垂怜,出于对死亡的畏服,一手签订了这剥夺无数人生命的血的契约,换来的是传说无休无止的延续和生生不息的惊悚。

事实的真相,每每在众里寻他千百度之后看上去更像是命运的玩笑。

郭明义沉默了片刻道:“到底这个游戏是怎么让人复活的?你和谁订立的,订立的是什么样肮脏的契约,我要原原本本的知道。”

那妇女含泪道:“我都告诉您,我都告诉您。真正的玩法比现在你所看到的要复杂的多,首先必须是要选一个地点,最好是一间空旷的房子,角落与角落之间有尽可能长的距离,这个房子必须要在月光的直接照射之下,而且周围无大树遮天,无草木繁盛,无溪水孱流,才能使阴气凝聚,不致流散。最好选在极阴之时,一般为太阳升起的一刹那或者落山的一刹那,就是阴阳交接时刻,一般阴气大盛。那房子还要不能透光,虽然太阳尚未升起或者落下,但是外面的天还是很亮的,光能穿透灵体,所以房子的密实度要很高,当然,如果法术界的人来,不用拘泥于时间。房子的门必须是厚重的木门,敲击发出的声音不能太响,也不能有回音,也不能太尖锐,声音同样有可能打散灵体。”

郭明义难以置信的道:“这么苛刻的条件世间哪里会有?而且这里到处都是参天的大树,你怎么会选在这里玩游戏?”

那妇女道:“二十年前不是这样的,我看中这里的屋子是因为它远离水源,至于旁边的树很好解决,我用了歌谣的前两句请出了一个厉鬼,让它帮忙将周围植物的精气吸光,所以这边曾经一度没有任何植物能够存活,形成了一个方圆5米的枯萎带。后来……后来英儿死了之后,才……才……才突然长出这么多树的。”

郭明义道:“你请那个厉鬼帮了这么大的忙,人家就没向你索取点什么吗?据我所知,冤魂厉鬼们没有恰当的回报可绝对不会帮人类忙的。”

那妇女畏惧的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用蚊子般的细声道:“我……我……我把镇压那厉鬼的符咒给消融掉了。”

郭明义拖长了声音道:“哦,这样厉鬼就可以出去害人了,很划算的交易嘛。”说着,冷笑一声。

朱若云怕吓坏那妇女,赶紧打圆场道:“说出来就好,佛家不是讲来世嘛,只要有赎罪的心,佛祖就不会抛弃你的。你继续说游戏的方法。”

那妇女接着道:“这个游戏讲究阴阳人鬼的平衡,因为冤魂们都不信任人类,都唯恐我们害它们,因此必须首先做到形式上的公平。游戏当中设定的是四个角色,我们人类最多只能占两个,当然如果占一个,请鬼的速度是最快的,只是对我们人类就很不利了。两个人的话站位就很有讲究,游戏只能由人类启动,而启动的象征是敲门,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在门边,另外一个人站在相邻的角落,这样人类就连着敲两次门,确保有足够的时间将冤魂请上来。”

“站好了之后并不是马上转圈,而是由站在门边的人发号施令喊‘一、二、三’,两人向房子的正中央迈出三步,刚好碰头在一起,由发号施令的人焚烧一张写着亡者名字的白纸,一定要焚烧完全,不能留下一点白色,这样下面的才知道我们到底要拘哪个上来。等这一切完成了之后,再后退三步,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游戏就可以开始了。”

郭明义道:“怪不得,我刚才一直就疑惑,人家冥界怎么这么厉害,未卜先知知道你们要叫哪个下来?原来中间少了一道程序。然后接下来就是绕圈咯?等到绕完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亡灵就被召唤出来了吧?就变成由它来发号施令,指挥你们。”

那妇女低下头道:“没错,这是最危险的时候。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你也可以一边玩游戏,一边问亡灵问题。”

郭明义道:“可我还是不懂,既然那亡灵加入了游戏,那它必然也要遵循游戏的规则,跟着一起绕圈,绕到我们这边的人守在门口的时候,我们可以随时把它弄回去,一点意外都不会有,怎么会产生危险呢?”

那妇女道:“道:“不是的,如果这个游戏只是纯粹的绕圈,那些亡灵是不愿意答应复活的。你也知道,它们都是贪婪无度的,你只有付出了代价去引诱它们,它们才愿意签订契约,毕竟逆转轮回是很痛苦,而且随时要面对魂飞魄散的威胁。”

郭明义道:“如此说,真正约定的规则并没有体现在游戏的玩法中,转圈只不过单纯是一个形式。那么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那妇女道:“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过,歌谣后两句是最后的关键,真正的复活约定和所要付出的代价就隐藏在原歌谣的后两句中!而且这歌谣不能念,只能用唱的方式表达出来,边转边唱!所以用不正确玩法玩出来的游戏不会有任何的特殊功能,也不需要付出多惨重的代价。”

郭明义道:“我明白了,那么请你唱一遍那个歌谣吧。”

那妇女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开腔就唱了出来,满脸沧桑过度衰老的她唱起歌来却如同少女的嗓子,水灵婉约,动听如天籁,只是这腔调却凄楚异常,有如遍地悲歌,满山哭号,令人听了之后心中颤栗,不能自持:“一烧纸钱同掩埋,二拨坟土两无猜。”

随后那妇女低低的道:“你听好了,这两句最为紧要。”接着唱道:“你若冤屈无处诉,我以我命换清白!”

郭明义三人只听得头皮发麻,全身得毛孔都象要炸裂开来一样,一股寒流通过四肢,身体僵硬得几乎不能动弹,只除了因为打了一个冷颤而使脖子显得微微有些晃动。

郭明义不由点头叹道:“我明白了,这哪是什么游戏?这分明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做的一个约定!怪不得那些亡灵愿意签订这复活的契约了。若它们真的是冤死的,玩游戏的必死无疑。”

那妇女道:“这个游戏本就不是乱玩的,只对自己的亲人,也有那一等一的孝子,情愿为自己父母冤屈偿命的。”

“等等,”一直听得出神的王芳燕突然问道:“你如果是为了延续你自己的生命而预先签订了这么一个复活的契约,那么只需要付出你同伴一人的性命就已足够,为什么还会诞生这么恐怖的传说,每年不断的残害人命,成为缠绕不绝的狰狞呢?”

那妇女低头道:“因为这游戏没有成功,当中出了差错……”

郭明义三人快速的对望一眼,郭明义接口道:“你不是说这个游戏不存在失败的情况,是百分百成功的吗?”

那妇女抬起头,早已泪落如雨:“是的,如果这个游戏能玩下去,是不会失败的,我也不会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所惊恐的,畏惧的,害怕的这个从不消止的传说也不会出现。可是……可是,可是中间出了差错,这个游戏没能玩下去。”

郭明义忙问道:“是什么差错?”

那妇女道:“这个游戏要复活人,必须要以付出另外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我既然是为了让我复活而玩的,那我当然不能一个人去玩,必须要叫上另外一个人。于是我鬼迷心窍的叫上了英儿,她是我最好的姐妹,我舍不得她,可是除了她我叫不动别人去玩这个恐怖的游戏了。在自己的生命和姐妹面前,我可耻的选择了前者。”

“我找了个借口骗她去,上个月我们一个很好的同伴在旧操场上体育课的时候,篮球架出了点意外,整个篮框都倒了下来,刚好压住她,她的脖子被压断了,头颅飞出去好远,英儿说,她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一直睁得大大的,死死的望住她。她吓坏了,几个星期都睡不着,晚上做恶梦都梦见她来喊冤索命。我听她这样说,就有了主意,跟她说玩这个游戏能让人复活,她一听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我跟你们说过,如果有特定的目标,玩游戏之前是要焚烧一张写有名字的纸的,我担心召唤上来的鬼魂法力不够,万一不能将我复活,就没得挽救了。于是,我就在纸上偷偷写了‘校园里最强大的鬼’,烧了。我让英儿先敲门,我跟着后敲,这样她就能念出代表契约结成的最后一句了。没想到,刚念完第二句,在我的背后就突然嗖嗖起了一阵冷风。那风比我之前的玩的那么多次还要冷,好像钻进了我的毛孔里,让我瑟瑟发抖。”

“我忍着刺骨的寒冷,心里却很欢喜,知道这次请对了,必定是法力很强大的鬼魂,所以风才会跟以前的不一般。我赶紧往前面走了一个角落,等了很久很久,结果并没有听到有任何的敲门声。我觉得很奇怪,冷风都出来了,照理肯定有什么东西已经上来了,跟我们在同一个屋子里,它既然接受游戏听从召唤上来,为什么却不遵守游戏的规则呢?我想回过头去看怎么回事,可我又不敢,游戏里面没说可以回头去看,也没说不可以,但我一步都不敢多走,这是事关我性命的一场交换,来不得半点马虎。”

“我忍住了没回头,选择继续等待。但是英儿她忍不住了,她不是很懂游戏的禁忌,她纯粹是因为害怕所以一直没回头,可是在这么寂静又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呆上这么久,她吓坏了,也顾不上了,就回头看了一眼。只那一眼,我看到她那好奇的神情已在瞬间凝结在脸上,瞳孔急速地放大,嘴唇剧烈的颤抖着,但一句话都说不出,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一点,目光里充满了惊骇的悲伤和绝望。”

“我一看就知道不对了,英儿的神色不能叫做害怕,应该叫做惊诧,震惊到极点的惊诧。这不应该是见到厉鬼的表情,而是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事物的表情。我终于也忍不住了,赶紧回头一看,这一看不打紧,我也彻底吓坏了,四肢冰凉的站在那里。我们死的那个同伴血淋淋的站在我们的后方,脖子上空空的,头颅提在手里,眼睛就像死的那天那样,死死的看着我们,不同的是嘴角上带着笑。”

“我几乎要晕倒过去了,在空前的恐惧压迫下,我大脑一片空白,居然忘了在玩游戏当中是绝对不能破坏规矩的,脚上一软,竟然踉跄退了两步,离开了自己站的方位。见我动了,英儿尖叫一声,拔腿就跑。那一刹那,蜡烛上的火苗彻底熄灭了。我知道坏了,蜡烛熄灭了代表游戏失败,而谁破坏游戏的规矩就必须受到惩罚。”

“见英儿和我都动了,那无头鬼大喜,先向英儿冲了过来,直接撕了她一只手下来。英儿痛得当场晕了过去,我挣扎着想跑,被她发现了,转而向我冲了过来。我整个人瘫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哭求她放过自己,她不肯,冷冰冰的指责我说我和英儿见死不救让她身首分离,她心中满是怨恨,觉得过早离开了这个人世。”

“我连忙向她和盘托出这个游戏的奥秘,说能让她复活,求她放过我一命,另找一人来替换她。她冷笑说,早就向其它的厉鬼打听过,这种游戏必须要在人的头七之前玩才能复活,她都死了一个月,神仙来都没办法了。我真不是有心骗她,我奶奶教我的时候,从来没传这个规矩给我听。我以为必死无疑,几乎昏死过去。她在吃我之前,却犹豫了一下,然后问我,愿不愿意为她做任何事。那种情况下,我还有得选择么?我只有拼命点头,她就笑了,是阴森森的笑,她说她杀了好几个人,下面派人来抓她了,可她才不想去地狱受苦,于是她想壮大自己的法力,想永远存留在这个校园里,用残忍的掠夺去用另外一种方式延续自己的存在。”

“接下来……你们就全都知道了,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同意。她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只要我好好帮她,她就可以罩住我,让我不死,然后就消失了。她立即将这里的房子拆毁,在旧操场那里伪造了现场,英儿也是被她拖到那个地方才吃掉的。我逃出去之后,曾经想过偷偷的逃跑,但只要一离开校门,就立即全身痛入骨髓,满地打滚,我受不了这种疼痛,只好又回来了。我开始按照她的要求,在学校里散播这个游戏,当然,是不完全版本的,只传出了前两句,方法也做了一些变动,吸引了很多好奇的想复活人的都来玩,她就在旁窥视,只要一念出前两句,请鬼游戏成立,她就立刻跳出来,吃掉那些人,契约之地的传说于是终于成形并且生生不息。”

故事讲完了,现场陷于一片沉默当中,没有人想说话,也没有人想得出话来说。

终于,良久,郭明义才开口道:“我们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他这句话一说完,朱若云和王芳燕同时看了他一眼。

只不过,王芳燕看他的眼神是带着万分的惊异,而朱若云却是带了点不满。

那妇女听说放她走,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肯放我走?那……那这传说怎么办?”

郭明义不置可否道:“这传说怎么解决,已经不是你的范畴了。我放你走,还是最开始我告诉你的话,天道常在,报应不爽,自己种下的因,必然要自己去承受将来的果。我不罚你,自然有天罚你。”说着,他深深的看着那妇女,一字一句道:“永远不要妄想逃得过!”

那妇女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脸色变得惨白,怔怔的看着他,蓦地双目一跳,已然慌张逃走了。

那妇女一走,王芳燕就忍不住抢道:“你为什么要放她走?她明显是在谎话连篇!”

郭明义接道:“我都知道,从她说什么在白纸上写最厉害的鬼那时候,我就知道她在编谎了,向来烧白纸都是向冥界烧的,那冤魂既然躲着冥界,不受六道管辖,不受孟婆灌汤,烧一堆白纸也是叫不上来的。而且,什么叫最厉害?谁来评最厉害?冥界才没有功夫管这个事情,这简直就是在骗三岁小孩。”

王芳燕颇为激动的道:“还有,她说鬼撕了英儿的一条手下来,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鬼只有实体化了或者借尸还魂才能对人类的躯体造成物理上的伤害,但是一旦实体化了,就不能从地底下召唤出来了,这些常识连我这种行外人都懂,她居然大言不惭的说了一大堆,破绽百出,她简直就是没把我们当回事,这是挑衅!”

郭明义无奈的道:“那我能怎么办?我把她杀了?大姐,她是人好不好?我只能杀鬼,不能杀人,她就算不编谎,把我骂个狗血淋头,我也拿她没办法。”

王芳燕失望道:“你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她一定是传说的重要知情人,这条线索不能就这么断了。”

郭明义一摊手道:“目前来说没有,我们只能跟踪她,继续劝说她,甚至利诱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王芳燕极度失望,眼见错综复杂的迷局总算露出了一点曙光,却在这里被残忍的切断,而一干人等,只能束手无策的彷徨。

郭明义过去踢了一脚潘旻:“喂,起来了!”

潘旻醒来之后摸摸头,悚然看看四周,发现没有了那些白影之后,才对郭明义道:“师兄,这里是地狱还是人间?”

郭明义的脸黑得象暴雨天:“我数到三,你走了,是人间,没走,就是地狱。一!”

潘旻忙起身一溜烟的就跑了。

郭明义呼口气,对王芳燕道:“王姑娘,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王芳燕点点头,无精打采的回去了。

见王芳燕的背影消失在这条小路上,朱若云这才生气的对郭明义道:“我同意王芳燕说的那句话,你不能就这样放这个人走,在她的身上,系着解开传说之谜的所有钥匙。”

郭明义斩钉截铁的道:“我说了,我对她没有办法,她是人!”

朱若云语气生硬的顶了回去:“办法多得是,是你不想用而已。”

郭明义不解道:“办法多得是?什么办法?”

“酷刑,下蛊,降头,或者用法器折磨她的魂魄,实在不行就出动灭魂杖。”朱若云噼里啪啦立即数出一大串方法。

郭明义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你居然怂恿我杀人??”

朱若云的口气里不带一点波动:“我说的没有错,杀了人,她就成了鬼,对付鬼你会有更多的法子,你箱子里的法器轮着用一遍,我不相信她还受得了,还不肯说真话。”

“胡扯!”郭明义也有点生气了:“再怎么样我也不能杀人,如果这样,我与那些魔物何异?”

朱若云冷冷的道:“郭明义,你别忘了,杀人这件事你是做过的,在那宿舍楼,你为了救出梁孟群……”

郭明义恼羞成怒的打断道:“闭嘴!你不要再给我提起这件事!我那时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朱若云一声冷笑:“危及你的生命你就是迫不得已,危及别人的生命就不是迫不得已了?佛说众生平等,你却为你自己的生命筑了一个高不可攀的墙,在墙之外,万骨枯荣,全不在意。郭明义,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杀599个人和杀600个人有区别吗?”

“朱若云!”郭明义这次是真的发怒了,他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牙关里倔强的蹦出来,犹如一把把尖利的刀:“你是在逼迫我变成魔,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魔!如果我都成了魔,我还用得着去降魔吗?”

朱若云不说话了,她怔怔的看着出离愤怒的郭明义,眼眶渐渐浮上泪花,轻轻抿了抿嘴唇,幽幽的道:“大印既破,众生成魔。大印得封,独我为魔。”

郭明义一愣:“你说什么?”

朱若云却不接下去说了,她转过身子,任凭泪珠无遮无掩的落下,伤感的道:“我想,是我太急了,我应该给多点时间给你,但是,时间不够了……”说完,掩面哭泣着跑开。

郭明义惊骇的站在当地,心里寻思朱若云是不是最近精神有点不正常,自己千万不要被一个疯子给牵动了情绪。

郭明义自己一个人留下来收拾案台上的东西,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那个被朱若云浇熄蜡烛的烛台上,湿湿的蜡烛斜插在地上,心中不由一动,许久之前的某个画面如同泛黄的画卷,悄然翻开,降临脑海。

那时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小孩,拿不动法器,念不出法术,只有屁颠屁颠的跟在师父的后面帮忙搬点轻的东西,亲眼目睹了师父多次出生入死勇入险境将一众妖鬼斩杀的惊心动魄。他不解:“师父,为什么不查清楚一点再过去?”皿溯大师摸着他的头乐呵呵的道:“傻孩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有些东西,不身临其境是永远无法猜透的。”

身临其境?这四个如同一道霹雳闪电照亮了郭明义的心田。

一个大胆而奇怪的念头突然浮上心头,原本就是艺高人胆大,郭明义禁不住走到了烛台的面前,换上了一根新的蜡烛,用火柴点燃了它。

随即,郭明义走到其中一棵大树的前面,轻轻的说了声:“一烧纸钱同掩埋。”

四周围一片寂静,蜡烛静静的燃烧着,没有任何变化。

郭明义有点困惑,他想了想之前看到的瞬间场景,突然醒起自己听到马尾女生念的是第二句,难道说一个人请的话要念完两句才能生效?

“二拨坟土两无猜。”想通这点之后,郭明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念出了第二句。

“呼”一阵微微的冷风吹过,蜡烛的火苗摇曳了一下,但是没有熄,但烛台却开始有了轻轻的晃动。

“噌”胸前的玉佩发出低沉的鸣音,放出了微弱的光华,并不刺眼,显然来者冤力并不强。

郭明义缓缓转身,一个短发的女生背对着自己,穿着灰格子的旗袍,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出现在和郭明义对角的另外一棵树前。

郭明义定定的看着她,良久,才开口道:“那天小琴对着大树指着说‘你’,应该是指你吧?”

短发女生点了点头,却仍然没有转身。

郭明义道:“刚才我们第一次玩游戏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来?”

短发女生没有说话,肩膀开始微微耸动,看样子似乎在无声哭泣。

郭明义皱皱眉,道:“是因为她还在吗?”

短发女生再度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郭明义叹了口气,道:“是她害死你的对吗?呆在地底下,终日暗无天日,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嚎哭痛泣却不得轮回的滋味不好受吧?明知道凶手却无可奈何,我心里也不好受,原谅我,英儿。”

短发女生突然发出很大的哭声,她蹲下身去,由嚎啕大哭最后到无声抽泣,纵然背对着,仍然让郭明义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伤痛与委屈。

“原来……原来你知道……知道我是谁。”短发女生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的,带着点你侬我侬的缠绵。

郭明义沉重的道:“我也是刚刚才想通的,小琴指着大树的方向说‘你’,我一直以为她是在和另外的东西在玩游戏,等着下一个说出下面的咒语。可是我忽视了另外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她当时并没有在玩游戏,她无意中召唤出了你,惊喜的她赶紧向你了解游戏的真实内容。那句‘你’应该是催你在说下面的故事吧。”

“是我害了她……”短发女生哭着道:“我死之后,冤魂一直在这边徘徊,可是我轻易不敢出来,因为恶灵就在身边窥视。那天凑巧她不知道为什么出去了,恰好小琴来了,在这里研究玩游戏的方法,她点燃了蜡烛,注视着火光,口里不知不觉的就念出了前两句,借助那两句咒语的力量,我出现了。她很惊讶,但并不害怕,因为她感觉出了我不会害她。我和她说,我是因为这个游戏牺牲的最后一人,我希望她能终结这个噩梦,能阻止那个惨无人道的恶魔,能还这个校园以永久的安宁。我……我不应该去托付她这么大的重任,可我是没有办法,二十年了,我徘徊在这里,害怕、惊恐、疼痛无时无刻不伴随着我,好容易我能跟一个人类面对面的谈话,我……”说到最后,短发女生再次泣不成声。

“恶灵?”郭明义有些惊异的咀嚼着这两个字:“谁是恶灵?”

短发女生低低的道:“就是你刚才驱赶走的那个。”

郭明义讶然失声:“她是人啊,怎么会是恶灵?”

“不……她早就不是人了。但是也怪不得你,她以这么诡异的方式存续,就算是法术界的人,轻易之间也分辨不出。”短发女生一语道破了令人震悚的真相。

“怎……怎么会?”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震得郭明义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艰难的道:“所有法器包括玉佩都没有任何预警,她怎么可能是恶灵?”

短发女生轻吁一声道:“我无需骗你,等我把所有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她告诉你的,有些是真的,比如我们真的有个同伴死在了篮球架下,但不是身首分离,而是血肉模糊,连块完整的尸块都找不到了,我们一起玩了这个游戏也是真的,但目的并不是为了复活同伴,因为我根本不相信这种荒诞不经的借口。”

“等等。”郭明义惊疑不定的道:“但是我在旧操场的瞬间现场那里看过你,你当时问她的正是游戏能不能复活的事,怎么你这会又说从来没有相信过呢?”

短发女生有些激动的道:“我没有说谎,你看到的画面,那是一场精心设好的局。而且,我要申明一点,你看到的,不是我的瞬间现场,而是她的瞬间现场!”

“你你你说什么?!”这次郭明义差点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一个接连一个的震惊让他几乎丧失了继续对话的能力。

短发女生忧伤的道:“是的,这里才是我的瞬间现场所在,我是在这里,在这所曾经存在的屋子里丢了自己的性命的。那天我们玩了这个游戏,我在稀里糊涂之下被人骗入这个悲惨沉沦的局,以命易利,我是当场丧命的,根本不存在象她跟你说的那样,拖到什么别的地方再杀了我。反倒是她,醒悟过来之后拼命的逃出,最终在你说的那个什么旧操场那里被杀。其实,这里才是当时的旧操场,而你现在所指的旧操场对我们而言是新操场————这个学校一共存在过三个操场!”

郭明义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这个游戏不能复活人,那么你们为什么还要玩?”

短发女生道:“我们不是想玩,那个同伴死了之后,我是敏感体质,天天晚上都能梦见她找我哭诉,说不知道身体去哪里了,责怪我们没有帮忙找齐身体,说要复仇,我吓得不得了。这个时候,琳儿,就是和我玩游戏的另外一个人,跟我说起我们一起玩的那个请鬼游戏,说其实这是一个契约,她奶奶告诉过她,这个契约能释解冤屈,但如果将其变动,就能束缚鬼魂。她说,不如我们来玩一次吧,把她的魂魄永远压制在契约下面,它就不能再害我们了。我听信了,于是决定和她一起玩。”

“为了麻痹对方,不让对方起疑心,怀疑我们害她,我们就编造了一段对话,就是你在瞬间现场里面看到的。然后我们就顺利的进入了屋子,开始玩,所有的程序都是和以前一样的,只不过她把后两句改了,改成‘你若冤屈无处诉,转世为人自清白。’没想到咒语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一直规规矩矩跟着我们玩游戏的那个恶灵张牙舞爪的蹿了上来,一下子拿去了我的生命。琳儿尖叫着拼命的跑出去,她就疯狂的追,后来我才知道,她追上了,也夺去了琳儿的性命,然后占据了她的身躯,一直苟活至今。”

“慢着!”郭明义神情严肃的道:“你这话存在着天大的破绽,你们那个死去的同伴既然是恶灵,那么就是死魂,死魂就算占据着别人的身体,也无法使那身躯继续存活,我看那妇女早已是中年模样,很明显是在正常的年龄增长,在她身体里面的不可能是死魂。”

短发女子被他打断却没有一丝怒意,只是语气平缓的继续道:“若以常理论之当然不能成立,但若牵扯上这个诡谲的游戏,便什么都有了可能。我死之后,对后两句咒语为什么不能生效百思不得其解,我是冤屈而死,且受制于契约,冥界不收我,我得以自由的来往彼岸,竟然无意中被我碰见了一位因心有牵绊也久久不愿轮回的巫女之魂,一问之下,才得以真相大白。”

“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游戏,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仪式,在她们那里,正式的名称叫做‘恶灵召唤’。你知道的,那些背负着冤屈,不愿转世的冤魂们徘徊在世上,寻求着谋害人命,偿还不甘的机会,虽然说这是天所允许的,但是也要付出代价,魂魄终日受百蚁钻噬般的剧痛,超出复仇的界限还要接受天罚,轻则堕入奈何,皮肉消融,重则魂消魄散。因此,再厉害的鬼,都被限制了很大一部分能力,都无法肆意妄为大加屠戮。”

“恶灵召唤于是应运而生,这个仪式原本起源于民国时代,那时资源稀少,村与村之间争斗激烈,除了打斗,巫女们也在千方百计密谋用巫术将对方的人杀死,减少他们的战力。渐渐的,有一些法力高强的巫女占了上风,她们势如破竹,连续俘虏了好几个村庄,掠夺了大量的资源,进一步稳固了她们的领先地位。”

“失败的村庄被迫联合起来,苦寻对付的良策。这时,有人想到了借助彼岸的力量,但是一般的恶灵是不够那些巫女们打的,你要去找那些怨气深重有千年功力的是可遇不可求,这样兜兜转转之后,不知道是谁想出了一个无比邪恶的法子,借助生命的献祭,去除上天附加在冤魂上面的枷锁,彻底解放它们的能力,然后让它们去给自己复仇,去屠戮那些得意洋洋的巫女。”

“经过上百次甚至上千次的试验,为了不减少自己的战力,他们大多数选择那些老者或年龄偏大的妇女,甚至连小孩都不放过,用惨绝人寰的代价终于换来了仪式的成功。他们欣喜若狂,竟然一次性召出了上百只恶灵,向那些胜利的村庄疯狂的反扑过去。那些恶灵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全村被屠,连婴儿都没有放过。”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渐渐的,失败的村庄在欣喜若狂之际,也发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恶灵占据了很多躯体,这些躯体都在经历着正常的生老病死,不同的是它们都拥有强悍的能力,寿命比普通人类长很多很多。这些恶灵屠完了敌对的村庄之后,因为没有食物,于是向召唤它们的主人也举起了屠刀。这个时候,人类终于醒悟了,他们集合所有在生的巫女的力量,最终打败了这些恶灵,将他们和躯体活活烧死在木桩上。自此,他们永远禁绝这个仪式再次举行。但是,知道的人太多,仪式的方法还是被秘密的流传了下来。”

郭明义骇然道:“死魂也能生老病死?这似乎完全违背了自然的规律。”

“什么是生魂?什么是死魂?”短发女子平静的道:“其实这些都是老天给人类戴上的枷锁,真正的规律是躯体是魂魄的容器,任何魂魄都可以存留,不存在一一对应的关系。恶灵仪式就是依靠生命的献祭破除掉了这个枷锁,让死魂如同生魂,同时留存原有的冤力。我想,最初将这个游戏传到人世的巫女,一定是对人世有着某种不满,所以才别有用心的将它改头换面成一个请鬼游戏,传播于外,成为传说的根源。”

郭明义定了定神,努力整理自己已经乱成一团麻的头绪:“你是说,你那个死去的同伴把……”

短发女生打断道:“她叫陈曦。”

郭明义顿了一下,接下去道:“好,陈曦借助这个仪式摆脱了上天对她的束缚,占据了躯体,从此不怕冥界来抓她,在这里也可以为所欲为,那为什么她不大开杀戒,而要借助什么请鬼游戏的外衣来偷偷摸摸的一个个杀人?”

“她还不敢。”短发女生答道:“法术界中高人辈出,而且法器也都厉害得很,她是个聪明的女孩,懂得细水长流,平安了二十年,每年都有食物,这不就是最佳的证明吗?”

郭明义没话了,半晌才道:“如果小琴那天见到的是你的话,那么蜡烛不应该是倒着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杀人,对不对?”

短发女生道:“对。”

郭明义忙问道:“那她拿树枝在半空中拨什么?”

“她不是拨,而是戳。”短发女生说着,缓缓转过了头。

霎时,郭明义连退两步,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清晰的看见,短发女生原本秀美端庄的脸上,头上,被戳了几百个小洞,就像那天在瞬间现场看到的小琴一样,不同的是洞中没有流血,反而是被一层绿油油的粘液糊住了。

“这……这是……”郭明义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灵体:“你死前是被……”

短发女生泪落如雨:“不,不是死前造成的,我因为作为被献祭的生命,背负着破坏天之规定的罪孽,所以要接受惨无人道的刑罚,那就是被埋入冥界万尸地中,受恶鬼千戳之苦,那里凝聚着冤魂仇恨的邪念,幻化为这些尸油,依附在你的魂魄上,让你生死不如。小琴是个好女孩,她想用树枝帮我把这些尸油拨开,但她不会法术,阴阳相隔,她努力了半天,都没能碰到我,这一耽误,陈曦就回来了……我……我害了她……呜————”说到后面,她痛哭失声。

郭明义看着,也黯然神伤,正想安慰些什么,突然背后一道黑影一闪,他登时全身一个激灵,本能的摆出防御的姿势,大吼一声:“是谁?”

“呵呵呵,是我一时大意,居然让你们两个能够相会那么久,让你得知了太多真相,不过,就到此为止吧。”一个阴森的笑声响起,刚才走脱的那个妇女沉着脸从树后闪了出来。

郭明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因为他分明看见,那妇女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在她长长的绿色的指甲之间,卡着两个活人的脖子,一个是朱若云,一个是王芳燕。

朱若云和王芳燕的神情还算镇定,只是衣衫凌乱,显然在被抓之前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看着郭明义都没有说话。

郭明义没对付过被解开天命枷锁的恶灵,他只能揣测,以最坏的角度揣测可能比自己遇到的最厉害的恶灵还要厉害一倍。

如果自己的推断正确,那么仅凭自己手中的法器,就算有七色舍利,也难以将两个人质安全救下。

“你先放开她们,我们需要好好谈谈。”郭明义强攻不行,只有实施缓兵之计。

那妇女冷笑一声:“我不吃这一套,郭明义,我不是打不过你,我只是不想跟你争斗,无奈你步步紧逼,现在还让你见到了她,我更是不能留你,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我让这两位也陪你一起下去吧,免得你孤单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