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张这么大,小心苍蝇飞进去”

夏子衿下意识阖上,手迅速抬起捂着嘴巴,荣飞麟大笑起来,夏子衿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看走眼了,这家伙根本还是原来那样儿,一点都没变,只不过穿上这身人皮,令她有刹那的错觉罢了。

夏子衿的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移开,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荣飞麟非常惹眼,西裤白衬衫,和席幕天总是规矩整齐不同,荣飞麟衬衣前的扣子敞开了好几颗,若隐若现的,有些莫名颓废的性感。

扣子是黑色水晶材质,和他单侧的耳钉搭在一起,颇为时尚帅气,而且,他仿佛忘了两人的争执,对她的态度自动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夏子衿暗暗松了口气,虽说有那么点掩耳盗铃之嫌,可总好过尴尬相对。

荣飞麟拉开床边的椅子,翘着腿坐上去:

“真有这么严重吗?刚才我问了外面的美女小护士,说是急性胃肠炎…”

说着,突然凑近她的脸:

“夏子衿,是不是你胡吃海塞造成了?”

他的脸距离她很近,近到夏子衿能清晰嗅到他身上的柑橘香,夹带着特有的男性气息,清淡却不容忽视。

夏子衿别扭的刚想向后挪动,席幕天就走了进来。席幕天本来就有些不好看的脸上,划过一丝明显的厉色,低头看看腕表:

“这个时间你该在公司上班,怎么跑这里来了?”

荣飞麟侧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来这里正是我的工作行程之一,姐夫你难道忘了,夏子衿如今也算我的人了…”

席幕天脸色一沉,那种凛冽的寒气直接透体而出,荣飞麟却丝毫不受影响,吊儿郎当的摆摆手:

“说错了,说错了,姐夫别介意啊!我的意思是子衿如今也算我们公司的新锐编剧了,做为上级总管,我来探探手下员工的病,关心一下员工的身体,也无可厚非吧!”

“编剧?什么编剧?”

夏子衿有些激动的一把拽住荣飞麟的胳膊摇着:

“荣飞麟,你的意思?难道是我的小说要拍电视剧了?真的吗?真的吗?你快说啊!快告诉我…”

荣飞麟转过身,颇不拘小节的拍拍她的头:

“真的,姐夫没告诉你吗?早就定了的事,具体合同下个月就可以签订, 定位,选角,这些一步步上马,最晚明年初,就可杀青播出,从昨天起,我就是你的上司了,所以,夏子衿你以后要对我多多奉承,知道吗?”

夏子衿已经被这个突然而来惊天霹雳好消息,震的忘了一切,哪还会看到席幕天的脸色已经黑沉到了极点,拉着荣飞麟喋喋不休的问东问西,荣飞麟也不烦她,她问什么?他答什么?显然功课做得足够。

“怎么都定了,我却一点儿都不知道?”

兴奋过后,夏子衿开始纳闷,荣飞麟扫了眼那边一言不发的席幕天,帮她解惑:

“你的小说不是早就签给了荣氏,荣氏旗下的文化公司对于这些流程是自主运作的,所以夏子衿小童鞋,你成功了”

眼睛里闪过促狭之色,伸手捧着她的脑袋端详了几秒:

“凭你这等姿色,怎么也能混个美女作家了吧!”

夏子衿的角度却正好瞄见荣飞麟后面的席幕天,不禁彻底清醒过来,急忙拨拉开荣飞麟的手坐好:

“呃…总之,谢谢你来看我,还有,告诉我这样一个大好消息…”

颠三倒四,说了些没什么用的场面话,荣飞麟脸上的笑渐渐褪去,定定看了她很久,站了起来,目光闪了闪,身体趋前俯近她:

“夏子衿,你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还有,上次的话我收回,比起我姐,你一点都不差,最后祝你早日出院,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开门走了,病房里寂静下来,仿佛有一种绷紧的东西急促不停滋长,夏子衿根本不敢抬头看席幕天,就这么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她的小脸,看不清表情,只是从她不停互相搓揉的手指上,能看出她颇有几分紧张。

夏子衿心里的忐忑指数几乎破表,她很清楚席幕天对荣飞麟和她关系的在意,从当初第一次她就知道,那时候还因为他在意自己,心里有几分诡异莫名的高兴,现在却是怕,究竟怕什么?其实夏子衿自己也不清不楚的,可就是本能的有些怕。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席幕天这次会怎么定义她和荣飞麟,一时高兴竟然忘形,令夏子衿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沉默了不知多久,夏子衿闭闭眼,决定自救:

“那个,席幕天,我和荣飞麟,我,我,他,我…”

越紧张,越着急,越是前言不搭后语,夏子衿连着说了几个我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去。

席幕天却走了过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声音低沉而寒意逼人:

“夏子衿,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嗯?”

夏子衿真有些吓住,此时的席幕天脸色何止阴沉,目光仿佛刀一般锋利,落在她身上有种凛冽的疼。

席幕天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刚才进来看到两人亲密暧昧的状态,还有两人之间那种随意却异常亲密自然的互动,都令席幕天又一次品尝了嫉妒的滋味。

嫉妒仿佛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甚至猜测,或许两人真有过什么?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地点…这令他忽然有一种被背叛的强烈愤怒,愤怒几乎令他口不择言:

“夏子衿,难道我满足不了你?非得这么勾三搭四,你和他之前无论是什么关系,我都可以忽略,但是,你别忘了,现在你是席太太,我席幕天丢不起这个脸…”

夏子衿脸色瞬间惨白,死死咬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仿佛想穿过这男人的皮肉看到他骨子里去,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冤枉她这么难听的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或许在这个男人心底,自己始终就是个卑微随便的女人。

即使她第一次明明白白给了他,因为太轻易,因为前男友,或许还有荣飞麟,这男人最善于用冠冕堂皇的话轻贱她,这几天的温柔体贴不过眨眼便无踪无迹。

难过愤怒委屈这些情绪堆积在一起瞬间爆发开来,夏子衿忽然感觉心里一阵疼,那种她都快忘记的疼,瞬间席卷而来…

席幕天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她的唇已经成了黑紫色,小手捂着胸口,脸色白的几乎没有半点血色,胸前剧烈起伏,急促喘息着仿佛马上就要窒息…

席幕天有些慌乱的去按铃…一连串忙碌的急救过后,终于稳住…这是席幕天第一次见到夏子衿发病,直到现在,她已经睡着了,他仍心有余悸。

刚才那一刻如此真实,如此令他恐惧,不知不觉,这个女人对他已经太重要了,重要到刚才那一瞬,他竟会怕永远失去她。

飞鸾的死,当初都没给过他这么大触动,而现在这个不起眼不出色的小女人,竟然让怕了。席幕天下意识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紧到惊醒了夏子衿。

病房里没有开灯,灯光从窗外透进来,依旧有些暗,想起自己发病时,席幕天明显慌张失色的样子,夏子衿轻易就原谅了他,连夏子衿都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可是她就是无法控制。

她爱他,看似不过几月,在她心里却仿佛已经经年之久。

夏子衿开始相信缘分的奇妙之处,也突然顿悟,爱情并不是看时间长短的,而是遇上对的他,进而爱上他。

有的人至死不会遇上,因此囫囵懵懂着过了一辈子,可只要你遇上那个人,爱上那个人,就会明白,什么原则?什么自尊?什么骄傲?这些统统没用。

一心就想着在他身边呆着,平淡却天长地久的呆着。而席幕天显然是她那个对的人,至少她此刻执拗的确定着。

十九回

夏子衿发现,自从她犯过一次病后,席幕天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对她的生活习惯,严格督管,尤其吃饭,营养之外很多东西杜绝夏子衿碰,令夏子衿颇为郁闷。

其实她觉得自己的病没这么严重,虽然这次不知为什么又犯病,可好了,她基本没什么不适的感觉,席幕天显然有点草木皆兵了。

对于她的病,席幕天表现史无前例的强硬和霸道,手术问题已经提上日程,开始联系国外的权威医院和专家,夏子衿的意见基本直接被忽略。

夏子衿第一次发病是在六岁那年,那之前并没什么明显症状,发现时,院长妈妈带着她去了多家医院反复检查,当时都说不严重,可以不用手术,加上当时孤儿院的条件,院长妈妈也真拿不出这么大笔钱来,因此便这样了。

十岁过后,渐渐就没犯过病,和正常女孩没什么不同,也就再没想过手术,现在要做手术,说实话,夏子衿有点怕,毕竟手术都有一定危险性,如今她非常惜命,她想跟着席幕天这个男人一辈子过下去,不想因为一个手术,蒙上哪怕一丝一毫的不确定性。

可这话打死她也不敢再跟席幕天提,她也不是没说过,一起头,那男人脸就黑的像锅底一样,看着她的目光严厉到可怕,令夏子衿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下去,他很固执,只要他决定的事情,根本容不得反抗。

席幕天还是庆幸的,楚伯伯告诉他,虽然有点晚,可现在做修补手术,康复的几率还是非常高,怀孕生子,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影响,但确实有一定危险性,只是他一开始慌乱起来,没听楚伯伯继续说下去罢了。

对于孩子,亲眼目睹夏子衿犯过病后,席幕天忽然就觉得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比起夏子衿的生死,孩子仿佛是可以忽略的存在,而且,现在医学手段发达,试管婴儿成功几率相当高,远不像前几年了,他们将来可以尝试,但前提是她必须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着。

席幕天一点没觉察到自己的转变,这种转变一点一滴一分一秒积累起来,到了现在,已是天翻地覆,所以说,再精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在爱情面前人人平等,精英也好,小白也罢,一视同仁。

夏子衿第一次见到荣宏盛,是在席幕天父亲的忌日之后,席荣两家几乎是A城的传奇,从崛起到兴盛,能写一本厚厚的奋斗史,现在已经扩展到全国,甚至全世界,尤其席幕天继承父业,一手打造的商业王国,如席氏的摩天大厦一样炫目□着。

夏子衿深深感觉到,自己误打误撞的,竟嫁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男人。席家和荣家渊源甚长,之前算有点亦敌亦友的关系,席幕天娶了荣家大小姐之后,基本合作居多,现在更是两家的决断权,几乎都握在席幕天手里。

这些本来夏子衿并不清楚,因在医院那几天实在无聊,随着她的康复,席幕天也回去公司处理事务,就是晚上还会回医院来陪着她,夏子衿百无聊赖之极,就上网搜了一下席幕天,才知道这些事。

不过令夏子衿郁闷的,她还知道了荣飞鸾,围绕席幕天的八卦绯闻很少,就只有一个荣飞鸾,其实荣飞鸾的资料也少,估计是因为身体不好,不怎么在公共场合出现,几乎是个谜一样的人物。

网上有的也不过寥寥两张附带简单介绍的照片,一张是她弹钢琴的侧脸,穿着礼服坐在那里,高雅美丽如天鹅,是个什么国际钢琴大赛,还有一张是她和席幕天的婚礼上,穿着白色拖拽长长裙摆的婚纱和席幕天相对站着,也是侧身像。

她微微抬头,美好的轮廓和她唇角的笑容,那么美丽幸福,幸福的夏子衿都止不住开始嫉妒,嫉妒一个死了那么久的女人,因为席幕天,席幕天的变化不大,可照片上的他,微微俯身专注的看着新娘,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是夏子衿从没见过的模样,那么温柔的席幕天。

不,确切的说,她也见过,就在他喝醉的那晚,那晚的他是不是把她当成了荣飞鸾,所以才那么温柔。

这个念头一钻进夏子衿脑子里就像生根一样,膈应的她难受非常,后来又觉得自己实在小心眼,胡思乱想,这都什么跟什么?还跟一个死人吃醋。

因为心里莫名的小疙瘩,对于荣宏盛这个席幕天的前岳父,夏子衿心情颇为复杂,要是依着她,这辈子真不想碰面,可荣家和席家挨着,都建在半山上,想不见面都难。

席幕天父亲的忌日,并没有夏子衿想想中隆重气派,异常简单,就是席幕天牵着她的手,去墓地拜祭了一下,就回来了,后来想想也符合席幕天的性格,他是个不怎么注重外在形式的男人。

刚进大门,管家忠叔就说荣老爷子来了,夏子衿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见到了荣宏盛,看上去也就六十岁上下的样子,穿着一件青缎长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很儒雅的一个人,却也掩不住身上那股子凌厉的气势。

儒雅,凌厉,夏子衿头一次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这两种互相矛盾的特质,却奇异的融合在一起。说实话,荣飞麟很像他,可惜只是五官像,或许将来荣飞麟到了这样的年纪,也会变,当一切沉淀在岁月中,人往往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荣宏盛很意外,对于席幕天闪婚的妻子,容宏盛知道的不多,当初也只是粗略打听一下,听说是个无背景无家世的孤儿,便没在注意了,对于荣氏席氏没有任何影响的女人,即使她是席幕天的妻子,也不值得他关注。

可是这第一次见,荣宏盛也不禁讶异,他们回来的有点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席幕天拥着她走进来,显然她有些明显的局促,只冲他恭敬的问了句好,便走去外面露台上坐着玩自己的手机。

刚一照面,容宏盛觉得真有点太平常,比起飞鸾的优雅美丽,只能勉强算清秀,可现在,这一刻,荣宏盛却忽然觉得,远远坐在外面的小女人,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

荣宏盛的目光穿过通透的玻璃,落在夏子衿身上,她有些娇小,整个人缩在灯光的阴影里,低着头,手机屏幕的光线在她脸上一闪一闪,使得她的侧脸清晰可辨,她的头发很长,随意垂在另一侧,随着夜风微微浮动,嘴角时不时翘起一个弧度,仿佛在对着手机傻笑,有种傻气懵懂的天真,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

席幕天发现岳父的失神,顺着岳父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岳父竟然在注意外面露台上的子衿,脸色有些沉,忽而听岳父问:

“你的小妻子叫什么?”

“子衿,夏子衿。”

席幕天略停顿几秒回答。

“子衿?青青子衿,悠悠吾心,这个名字真好听!”

说着,目光收回重新落在席幕天身上,深深看了他半响:

“某些地方,她和飞鸾有些像…是我的错觉吗?”

席幕天皱皱眉:

“想来岳父又思念飞鸾了”

荣宏盛摇头轻笑,站起来:

“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飞麟那边你就多担待点,毕竟你是他姐夫”

缓步走到门边,忽然低低说了句:

“幕天,其实我是希望你幸福的,飞鸾毕竟已经去了,你要明白,逝者已矣啊!”

夏子衿是被一阵隐约的琴声吵醒的,醒了坐起来,一时有些忘了这是哪里?半天才回过神来,就听见隐隐约约有若有若无的琴声。

夏子衿下地,也没穿拖鞋,就这么光着脚打开门,顺着琴声寻过去,蜿蜒静寂的走廊里铺了厚厚的长毛地毯,踩在上面痒痒软软的,很舒服。

琴声是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的,夏子衿握住门把,手一扭悄悄推开一侧门,明亮的光线瞬间透出来,夏子衿下意识抬手遮了遮,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这是一间偌大的琴室,明亮温馨却也奢华,还很熟悉,夏子衿清楚的记得,C市席宅里也有这么一间。

窗边摆了一架白色三角钢琴,席幕天坐在琴凳上,音符从他修长的手指间跳跃而出,瞬间聚成优美动听的节奏。

也不知道他弹了多久,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不过西装外套已经褪去,领带也不见踪影,衬衣领口的扣子扯开了两颗,阳光穿过轻轻飘荡的窗纱照在他身上,夏子衿甚至能清晰看见,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渣。这样的席幕天,有一种别样的性感,很男人的性感。

夏子衿傻傻看着他,半天都没挪动,琴声渐渐寂落,直至安静,席幕天一抬头,就看见门边的夏子衿,不禁一愣,目光微微一闪,落在她脚上,皱了皱眉开口:

“过来…”

二十回

席幕天的声音一贯有些霸道,此时却还带着一丝暗哑,出奇的性感,夏子衿几乎是不由自主,一步步挪了进去,刚走到他身前,就被他整个抱了起来,大手去摸她有些冰凉的脚:

“怎么没穿鞋就跑了出来?”

略带责备的口吻,却也充溢着浓浓的宠溺,夏子衿觉得,在席幕天面前,她仿佛越活越小了,他习管着她,宠着她,像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以前还觉得有些不适应,现在心里却开始欢喜了,多奇妙的转变。

席幕天把自己的大拖鞋套在她脚上,放她坐在自己身边,夏子衿的注意力已经放在眼前的黑白键上,伸手点了一下,叮一声,发出单调沉闷的低音,曲起两个手指按了几个键,依旧是单调不成曲的音符,有些刺耳,不明白在席幕天手下,怎么就如此轻松幻化成了优美的曲子。

席幕天目光柔和的望着她,窗外射进点点朝阳,有一缕落在她发梢边缘,晕染起一片清淡的光晕,她白皙秀气的小脸儿隐在光晕里,有一种梦幻隐约的美丽,这种美丽竟然有几分熟悉。

忽然她转过头来,晶亮的眸子如阳光下的湖水,泛起粼粼波光,令席幕天有片刻眩惑:

“席幕天,原来你会弹琴,而且弹得这么好。”

崇拜的语气有些娇气,还有几分淡淡说不出的落寞,席幕天心里不由略揪了一下,想都没想,把她抱在自己膝盖上坐好,手指一根根扣住她的手指一起放在琴键上,缓慢去按,虽缓慢,却渐渐汇成优美的曲子。

曲子缓慢优美,却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以及期望,就是刚才席幕天弹的曲子,一曲终,回音袅袅,夏子衿轻道:

“我没听过,有点伤感,是什么曲子?”

席幕天好半响才开口:

“是一首歌,我在寂寞里等你”

“我在寂寞了等你…”

夏子衿喃喃重复了几遍,咀嚼在嘴里,这几个字竟然比这首曲子还更伤感一些,却也说出的缠绵悱恻,夏子衿忽然抬头,目光落在侧面,有些直直的发愣,刚才没注意,窗边的小几上,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水晶相框,上面是一个少女的半身像。

大约十七八岁,风华正茂,长长的发,披在身后,手支在下巴上,盈盈浅笑,眸子里闪动的细碎光芒,仿佛阳光下的水面,又好像夜空中的繁星,她很美,美到再挑剔的目光,都不会找到丝毫瑕疵:

“她就是荣飞麟的姐姐吗?”

夏子衿的话问出来,自己都觉酸溜溜的刺耳,席幕天却只淡淡点点头,直接抱起她,向门边走去:

“你该吃早餐了,另外,已经联系好了国外的医院和医生,明天我们就飞过去,你的手术必须尽快进行。”

夏子衿身体一僵,小手下意识揪住他的衣服,席幕天脚步略停,低头定定看着她:

“听话,我保证没有任何危险性,而且一点都不疼。”

席幕天的语气坚定而温柔:

“这个手术是必须做的,越快越好,越快恢复的越好。”

话音忽然一转:

“你也不想我平常总管着你,那么就给我健健康康的,嗯?”

夏子衿心里那点害怕瞬间散去,为了这个男人,或许她该勇敢一次,毕竟手术成功率相当高,即便有万一,她真运气不好死了,席幕天也能像记住荣飞鸾一样记住她也好。

夏子衿虽说有点傻乎乎的,可在爱情面前,却出奇的精明敏感起来,即便席幕天一个字都没提过荣飞鸾,即便家荣飞鸾已经去了这么久,可夏子衿很笃定,席幕天的心里始终有一块地方是属于她的,尤其他弹琴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鲜明。

或许那首曲子也是两人之间曾经的回忆,深深刻在席幕天心里,不可磨灭,不可替代。 夏子衿觉得,自己越来越小气了,这种小气在爱情上完全称得上较真,或许是因为席幕天到今天从没说过一句喜欢她,甚至爱她,或许是从小那种被父母抛弃的自卑和不安全感作祟。

总之,现在的她患得患失,这种患得患失随着对席幕天愈发深入的了解,囤积在夏子衿脑海里驱之不去,仿佛一个随时引爆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何时就会爆炸开来,令一切灰飞烟灭。

腋下开刀的微创手术,避免开胸留下难看狰狞的疤痕,手术很成功,最好的医院,最后的医生,最好的设备,想不成功都不容易。

夏子衿在美国整整住了三个月,医院里的那一个月,席幕天是日夜都陪在她身边的,出院以后,两人就住进了席幕天在美国的别墅,相比其他的房子,夏子衿更喜欢这里,坐落在河畔,白色的房子,碧绿的青草,湛蓝的天空,以及白色围栏上爬着的蔷薇花,这里仿佛夏子衿童年最美丽的梦,席幕天却把这个梦真实的呈现在她面前。

出院以后,席幕天开始两边飞,可即便再忙碌,他也会在周末飞过来陪着她,夏子衿新奇的发现,席幕天竟然做的一手好菜,对于已经把西餐吃烦腻了的夏子衿来说,席幕天的中餐,就像解救她出水深火热的灵丹,令她食欲大阵。

她几乎毫无形象的狼吞虎咽,往往这时候,席幕天就会在一边皱着眉提醒她:

“吃慢点,进食过快对身体不好,还有不要吃太饱,避免心脏负荷过大,你现在还在恢复期,要少食多餐…”

啪啦啪啦啦念叨了一堆有的没得,席幕天都觉得自己有点唠叨,从小到大惜言如金的他,在自己小妻子面前彻底翻转过来,这丫头根本没有一点自控能力。

席幕天有时候就琢磨,夏子衿这个病,看似凶险,其实真不算太严重,后来之所以发病,和她毫无节制的生活习惯有相当大的关系,甚至她还喝酒,喝的酩酊大醉。

想到第一次遇上她的那时候,现在席幕天都有点后怕,因此这次手术后,席幕天管的她更严,席幕天无奈的叹口气,却又带着不自觉宠溺的目光看着她。

这三个月算是两人婚后最和谐最自在的三个月,远离一切纷扰,席幕天给夏子衿打造了一个全新梦幻安逸的世界,他宠她,他溺她,他爱她,最后一个是夏子衿心底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