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吵架了?是他欺负你了吗?”

夏淑娴问的小心翼翼,夏子衿在她怀里摇摇头,闷闷的回答:

“没吵架,他也没欺负我,您不要瞎操心。”

夏淑娴板起她的小脸端详了半响:

“子衿,你从小就不会说谎的,你忘了吗?”

夏子衿瘪瘪嘴,重新扑进院长妈妈怀里,小声道:

“爱上很容易,可真正做到信任很难。”

夏淑娴目光一黯,顺着她的背轻轻拍抚着,嘴里安慰着: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子衿一定能做的很好…”

院长妈妈的声音就像小时候一样,轻缓柔和,夏子衿觉得自己又困又累,趴在院长妈妈怀里仿佛一切烦恼都可暂时抛开,她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夏淑娴把她轻轻挪到床上躺下,把被子拉过来给她盖好,坐在床边定定望着她,真是长大了,小时候瘦瘦弱弱,跟个豆芽似的小丫头,这一晃神的功夫,就长成了大姑娘,恋爱,结婚,从无忧无虑到为了爱情家庭烦恼。

夏淑娴现在都觉得,真像一场梦,过去的事情影影绰绰在脑子里划过,仿佛经年的旧照片,镀上了一层岁月的痕迹,模模糊糊却依然不能完全忘记,彻底释然。

她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子衿能披上白纱,嫁给一个她爱且爱着她的男人,然后平凡幸福的过一辈子,可惜命运总是难以预料,某些人,某些事,即便你极力想躲开,却仍然紧紧绕在一起。

夏子衿睡醒的时,外面已经黑了,她一坐起来,就闻见一股浓浓猪骨莲藕汤的清香,这是她和麦子的最爱,那时候,院长妈妈经常给两人开小灶,只要煲了这个汤,两人你一碗我一碗,能喝掉一锅,还有鱼香肉丝…

夏子衿口水都流下来了,跳下床,穿着院长妈妈的旧拖鞋踢里塔拉的跑出去,顺着香味找到厨房:

“好香,勾的我馋虫都跳出来了”

,夏淑娴回头:

“小馋猫,快去洗脸刷牙,马上就吃饭了”

夏子衿走过来从后面抱住院长妈妈的腰,蹭了蹭:

“妈妈,你真好”

夏淑娴身体有些僵:“妈妈”这还是第一次子衿这么叫她,以前都是院长妈妈,院长妈妈的喊,虽然少了两个字,子衿出去后,夏淑娴发现自己眼角有些潮湿了,心里也**辣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夏子衿吃了饭,把碗刷好,刚走出小厨房,院长妈妈就把手机递给她:

“差点忘了,你刚睡着,你的手机就响了,我怕吵到你,就帮你关机了,你现在打回去吧!说不准有什么事,省的人家找不到你着急”

夏子衿接过来,略迟疑还是开机,刚开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夏子衿望着屏幕上显示的席幕天三个字发了一会儿呆:

“怎么不接?”

夏淑娴开口提醒她,夏子衿嗯了一声,拿着手机走到院子外面的树下,才接起来:

“喂…”

“怎么关机了?”

席幕天揉揉太阳穴,酒喝的有点高,这一天差点没把他急死,除了一开头打通了一次,剩下的时间都是关机,不是今天的会议实在重要,他恨不得现在就开车过去,这丫头就不让他省半点心,尤其她现在的身体…

夏子衿把手机换了一边,贴在耳朵上,开口解释:

“我睡着了,院长妈妈怕吵到我,就关机了”

席幕天那边沉默一会儿,语气缓和温柔的开口:

“怎么想起回去了?”

“嗯!想吃院长妈妈烧的菜了”

夏子衿坐在树下的小板凳上,脚无意识的磨着地面,从嘴里吐出的话,非常平心静气,仿佛有了主心骨,心里也不那么慌了。

“晚上吃的什么?吃了多少?”

席幕天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过来,或许是手机的关系,听起来异常温暖,温暖的有些絮叨,夏子衿咬了咬嘴唇,好半响才蹦出一句话:

“席幕天,你不忙吗?”

“riza,你怎么又出来了,进去,进去,就等你了…”

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话筒那边传来,席幕天好像冲那边说了句什么,继而问了句: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让老刘过去接你.”

夏子衿沉默了片刻:

“我想多住几天,你去忙吧!而且我有脚,我会自己回去”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席幕天微楞了几秒,这丫头好像有点赌气的成分,是因为他这阵子忙起来,疏忽她的缘故吗,等忙过可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亲们都说落笔不好看,胡军的文提前开了,大家看看满意不?

《你敢娶我敢嫁》

三十七回

夏子衿看着手机发了半天呆,直到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才回神,夏淑娴轻轻叹口气:

“虽说到了春天,这边晚上还是挺凉的,别在这里傻坐着了,进屋去吧!”

夏子衿点点头,站起来,头一歪靠在院长妈妈肩头:

“以后我就在这里陪您好不好?”

夏淑娴一愣,拍了她的额头一下:

“傻话,都多大了,怎么可能一辈子跟在妈妈身边,你有属于你自己的生活,无论如何,妈妈都希望你能幸福平安,只是有的时候,难免不如意,不如意了,就尽量保持平常心,得起泰然,失其淡然,能做到这些就能否极泰来。”

夏子衿侧头看着院长妈妈,院长妈妈从来都有一种智慧,化腐朽为神奇的智慧:

“妈妈,我觉得你真聪明,我却很傻,如果我是你亲生的女儿就好了,或许能继承你一半聪明才智。”

夏淑娴脊背僵直了一下,拉着她进屋,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顺顺子衿耳边的发丝:

“我们子衿一点儿不傻,就是主意太正,结婚,甚至开刀动手术的事,都瞒着妈妈,实在该打。”

夏子衿愧疚上来,一头扎在院长妈妈怀里:

“您这是秋后算账吗?”

夏淑娴摇摇头:

“就是觉得我这个妈妈当的很失职,其实小时候发现你有心脏病的时候,就该尽早动手术的…”

说着,长长叹口气,夏子衿踢开脚下的拖鞋,直接躺在沙发上,头枕着院长妈妈的腿,仰着头看着她:

“那时候咱们孤儿院正难的时候,哪有钱给我做手术,其实真的不严重,就是席幕天瞎紧张”

夏淑娴低头端详她半响,这丫头来了一整天,到现在才稍微提这么一次,目光就暗淡了一下:

“席幕天的前妻好像是荣氏的千金?”

夏子衿闷闷的回答:

“嗯,荣飞鸾,非常美丽优雅出色的千金小姐”

时过境迁,提起荣飞鸾,夏子衿依旧有些酸溜溜的,忽然想起商场里见到的混血美女,夏子衿咬了咬唇。以前从不知道席幕天有这么多风流帐,那个女人说的如此言之凿凿,而且席幕天的袖扣…

夏子衿翻了个身,脸儿朝里,伸手抱住院长妈妈的腰:

“他从来没说过爱我,虽然他对我很好,可直到现在,我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爱我,他工作很忙,他习惯了不和我解释很多事,他嫌我胡思乱想瞎猜疑,其实我自己也烦这点,可是,有些事我自己也无法控制,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我自认这辈子也做不来,我就是个斤斤计较,爱吃醋,爱嫉妒的烦人精,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怀里的子衿,和小时候一样,委屈了,难过了,就会扎在她怀里,说些有的没得,声音娇气软糯,只不过内容从过去的小女儿琐事,变成了现在的爱情婚姻家庭的烦恼,仿佛就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从不大点的小娃娃,长成了大姑娘。

夏淑娴有些粗劣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怕着她的后背,也不说话,就听夏子衿没完没了的絮叨:

“还有烦人的荣飞麟,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怎么招惹他了,他三天两头找我麻烦,这是我想破头都没想通的事儿,他就像是我的背后灵,我刚觉得日子平顺了几天,他就会跳出来添堵,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他喜欢我是他的事,我不喜欢他,难道也错了吗,他就这么见不得我幸福,非得破坏不可。”

夏淑娴一愣:

“你说荣飞麟是…荣氏集团的…”

“大少爷!”

夏子衿仰起头撅着嘴:

“烦人的大少爷,以前我还觉得他挺好的,后来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夏淑娴定定看着她,目光复杂难辨:

“他喜欢你?男女那种喜欢?”

夏子衿脸有些红:

“他是这么说的,可我觉得他很讨厌,听席幕天说,他从小就没妈妈,跟着姐姐长大的,以前是恋姐,现在是偏执,不可理喻。”

夏子衿说的飞快,把肚子里这些日子积累的所有委屈和难过,像倒豆子一样,稀里哗啦倒了出来,倒完了,心里觉得轻松了很多,一点没注意到夏淑娴的不对劲儿。

半夜的时候,夏子衿被尿憋醒了,这一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半夜总想去厕所,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坐起来发现身边是空的,院长妈妈呢?

她揉了揉眼,下地,踩上拖鞋,刚把卧室门打开,就看见院长妈妈坐在沙发上,弯着腰,手里拿着暖壶,往茶几上的杯子里倒开水,手却哆嗦着,大半都洒了出来,放下暖壶,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个小药瓶,倒了几粒药,塞进嘴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妈妈你吃的什么药?”

夏淑娴下意识就要藏起手里的药瓶,可手还有点哆嗦不吃劲儿,啪一声,药瓶掉在地上,小小的白药片洒了一地,她伸手去捡,手却止不住轻颤,捡了几次都没捡起来。

夏子衿冲过去,拿起药瓶就着灯光看了看,都是外国字,但是最上面一行中文她还是认识的,盐酸曲马多,她曾因为写小说找过这方面的资料,这个药她并不陌生,强烈镇痛药,一般用于癌症末期患者。

“癌症”这个词一钻进夏子衿的脑子里,夏子衿全身都凉了,这两字代表的什么,恐怕无人不知。

夏子衿掉头往屋里跑,以最快速度套上衣服,拿着院长妈妈的外套出来: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声音惊慌的都有些颤,夏淑娴按住她坐在沙发上,有些费力却还在劝她:

“现在大半夜了,这边也不好叫车,子衿你别自己吓自己,妈妈没事,真的没事”

夏子衿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什么没事,您还骗我,这个药根本不是一般病人吃的,没有车,对了,有车”

夏子衿把手机掏出来的,哆哆嗦嗦给老刘打了过去。夏淑娴很清楚,子衿这孩子平常看着挺天真温和,可一旦固执起来,谁也拦不住,包括她,实际上她也没法去拦她了,老刘来的时候,她已经昏了过去。

麦子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直接上了急诊这边来,推开观察室的门,就看见子衿坐在靠窗的病床边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床上的院长妈妈,仿佛傻了一样,窗外的天空染上一层轻薄的晨曦,穿过玻璃映在她脸上,镀上了淡淡清冷的银白,蓦一看上去,仿佛一具蜡像娃娃,毫无生命力。

麦子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

“子衿”

夏子衿眼球动了两下,抬起头来,憋了一晚上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掉落下来:

“院长妈妈生病了,很严重的病,都这么严重了,她到现在也没告诉我们,如果不是我昨天回来…妈妈说不定就…”

麦子抱了抱她,侧头去看病床上的夏淑娴,躺在那里沉沉睡着,呼吸匀称,看上去还和过去一样安详温暖,瓶子里点滴还有大半瓶,就拜托旁边陪床的阿姨照看一下,拉着夏子衿出了观察室。

站在楼道里,低声问:

“到底什么病?你电话里也没说清楚。”

夏子衿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肝癌,医生说已经是晚期,让我们做好思想准备,至多还有三个月时间,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减轻她的痛苦”

麦子楞了好半天,喃喃的道:

“怎么会,怎么可能,院长妈妈一直很健康的,再说,前面也没有丝毫症状…”

夏子衿抹了抹眼泪:

“那是院长妈妈瞒着咱们,医生说,妈妈这病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所以院长妈妈才开始处理孤儿院的归属问题”麦子忽然明白过来。

“麦子,我想把院长妈妈挪到席氏医院去,那边条件好,也得照顾,我刚才已经给院长打了电话,他们一会儿就直接过来接人。”

席幕天知道信儿的时候,夏淑娴已经送进了席氏医院的VIP病房,是楚院长直接给他的电话,席幕天这才发现事情有点严重,他家小妻子这次不是小别扭,而是认真要和他冷战,这么大的事,都没告诉他。

席幕天在病房没找到子衿,麦子说她去打水了,席幕天又去水房,也扑了空,找了一圈,最后在走廊尽头的休息区看见了她。

她手边放着个大暖壶,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长发垂下遮住她的脸,不知道正在想什么,却有一种深深的绝望从她身上透出来,这样的子衿,令席幕天心里一揪一揪的疼着。

阴影遮住眼前的光亮,子衿抬起头,席幕天背光站在她面前,五官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晰,他看起来就像一座山一样高大安全。

夏子衿发现自己很没出息,想立刻扑进他怀里,什么都不管了,却咬着唇死忍着,不想这么没骨气。

席幕天长长叹口气,蹲下去,伸臂把她整个抱进怀里:

“我该拿你怎么办…”

三十八回

夏子衿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即便心里还存着隔阂和疑惑,却无法拒绝席幕天的怀抱,他的怀抱太温暖,温暖到她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被他这么紧紧抱在怀里,鼻间嗅着他身上独特的味道,夏子衿勉强撑到现在的坚强,顷刻崩塌。

她就这么趴在他怀中,手臂圈上他的腰,头枕在他的肩窝里,也不说话,就这么呆着,席幕天也任着她,好半天,才低低问了句:

“吃早餐了吗?”

夏子衿在他怀里晃了晃小脑袋,还是不说话,席幕天皱皱眉,一手揽着她,一手掏出手机给小杨打电话。

小杨很快就提了小笼包和豆浆上来,放在休息区的小桌子上,席幕天把夏子衿按在桌边的椅子上,拿了一个包子塞到她嘴边:

“先吃个包子,嗯?”

夏子衿余光瞄了瞄周围,果然坐在那边的几个病人家属,都笑看着他们,夏子衿的脸红了红,伸手接过包子,刚吃了一口,就觉的从胃里往外突突冒酸水,捂着嘴干呕了几声,把包子放回去,摇摇头:

“不行,我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

席幕天抬起她的下颚,柔声和她商量:

“你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出去吃好不好?”

夏子衿咬咬唇,摇摇头:

“院长妈妈还没醒,就麦子一个人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事儿,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我不能走开…”

子衿的话音刚落,就见麦子快步跑过来:

“子衿,院长妈妈醒了,看起来精神还好,她让我叫你过去呢”

夏子衿蹭一下站起来,哪还顾得上席幕天,飞快就跑进了病房,席幕天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刚才席幕天过来的时候,正巧麦子出来外面拿东西,因此并没进到病房里,也没见到夏淑娴,这时候跟在子衿身后,才算看清楚了夏淑娴的脸。

席幕天楞了一下,目光直直落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她比记忆中苍老很多,也憔悴很多,可席幕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飞鸾的母亲。

小时候见过很多次,怎么又成了圣心的院长,那么子衿…席幕天微微皱了皱眉,他不想串在一起,可某些事情未免太过巧合,子衿和飞鸾的相像,子衿先天性的心脏病,还有血型,子衿的血型也是A型…

“妈妈这么大的病,您怎么能瞒着我和麦子,如果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