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交了单子没多久,果然就有人进来维护那些旧的房屋,人多钱多自然力量大,不出半个月,那些屋子都修缮好了,早就憋得受不了的嫔妃们带着女儿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原来的住所,这段时间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不说大人受罪,孩子们也都瘦了。一开始大家还挺矜持,觉着这么粗糙的食物怎么可以入的了口,甚至还有些仗着从前太子宠过,就跑去公主那边闹腾,谁知道看人家公主饭桌上也是平民吃的菜色,这才憋了下来,可她们到底不如肃肃的手艺,每日不是吃焦的就是半生的,好些东西也不知道要洗,还吃过一嘴的泥巴,恶心了几天没吃下饭。

再来就是不懂得蔬菜,有人吃了发了芽的土豆好悬没死了,拖出去七八天才扔回来,人已经去了半条命了,这才让大家重视起来,原来东西也不能乱吃,吃什么东西,吃什么部分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的,轻的是味道恶心,重的还能丢命。这让这群从小连茄子皮都没见过的大家闺秀们谈食色变,也是头一次意识到她们是真的被圈禁了,太子也是真的不会来接她们了。

“娘,为什么我们不去六妹妹的宅子?我听说有二进呢。”崔氏的女儿排行老三,在宫里的时候肃肃还得叫一声三姐,名唤贞如,平日里心眼就多,到随着她母亲崔氏。

“你以为娘没想过?你以为谢氏和宋氏没想过?我还听说你大姐为了此事,还专门上门说了好些吓人的事儿,结果呢?人家根本不为所动。”崔氏不屑道:“谢氏以为六姑娘没了长辈她就能托大,想的美,还看咱们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白了,大家都是妾,德行!”

李贞如眼珠一转,拉着母亲的手道:“大姐真去吓唬六妹了?”

“可不?还整天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装给谁看,她以为她装的好,六姑娘就能信她?太子妃多精明一个人,谢氏玩了那么多年都没玩过人家,她以为她女儿就能忽悠太子妃的女儿了?”太子妃那是地位高,崔氏是良悌也是早一批进宫的,那她没啥怨言毕竟人家是正妻,可谢氏哪怕是侧妃也不过是妾,有什么理由一天到晚搞得她才是正室一样磋磨她们下头的妾室。所以看谢氏吃瘪,崔氏也是挺高兴的。

“娘,上门说的肯定不如做的。”李贞如甩着帕子憋着坏点子道。

“女儿啊,你可千万别糊涂,六姑娘又不是一个人住着,那小太监可是太子亲自指过去伺候的,怕是来历不简单。”崔氏一惊,拉住女儿道,别到时候没唬住人家,自己再折腾进去,她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人家六姑娘可是有封号的,结了仇那日后可怎么过。

李贞如白眼一翻,嘟嘴道:“娘看我是傻子么?”

“那你…”

李贞如一指窗外道:“那外头才是个真正的傻子呢。”

崔氏抬头一看,也沉思起来,她和乔氏分到一个宅子里,院子公用,可房间分开,一个东头,一个西头,她和女儿住在东头,乔氏带着她女儿住在西头,乔氏的女儿排行老五,到不是说她智力怎么滴,但是智商确实不高,再加上那脾气…没准真的能成?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我文案上写了么?【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不是搞笑,再说一遍这不是搞笑!!(→_→)3是贯穿主线哦,亲~

第九章

五姑娘李敏如的生母是乔良悌,说起来乔良悌和肃肃也算是有点亲戚关系,太子妃的母家姓乔,乔良悌又是乔家分支的一户姑娘,如果真轮起来,她和太子妃还算是表姐妹,就是血缘有些有点远。乔良悌要比太子妃先几年入宫,在太子没成为太子之前,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妾室,直到太子大婚,被封为太子,她才凭借资历成了良媛,后又因为怀孕被太子升到良悌,结果生下还是个姑娘。

相对于乔氏几乎令人遗忘的存在感,五姑娘就跟捡来的一样,不但脾气暴躁,为人善妒,还拎不清身份很容易受人挑唆。原本太子妃看在乔氏算是亲戚的份上对她还算照顾,可自从五姑娘正面与肃肃闹过几次后,这种微薄的联系很快便被打破,乔氏连苦都说不出来,她就不明白了她本身性子是多安稳内敛的一个人,怎么女儿的性子就偏偏不像她呢?不但急功近利,还老想着不属于她的东西,比如说太子的宠爱,还有公主的封号,明明才七岁的孩子,就能指着她生母的鼻子骂起不争,连累她过不了肃肃那样的生活。

乔氏几番劝告全都无果,反而在女儿的心里落下个软弱无能的印象。若只是如此还好,拘在屋子里等到成年让太子指婚嫁出去就算了,可偏偏五姑娘的脑袋还不好使,智商不够以至于常常被人挑唆,只要别人比她过的好,那就跟针扎似的,夜里都睡不着觉,尤其是有人在她耳边夸大事实,她当时去找人干架都有的,所以李贞如说李敏如脑袋有毛病,到也不算冤枉了她。这大概是东宫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实,唯有李敏如自己不知晓,还以为人家都怕她,畏惧她,殊不知人家只是不愿和“蛇精病”打交道而已。

自从太子失势又失踪,乔氏对女儿的未来已经丧失了期许,反正都是圈禁,大家相依为命也就罢了,到时多管着一点,也省得她在这里头再闹起来。可人总有疏忽的时候,更何况她刚搬进来,身边就只有两个宫女帮忙,多的是地方让她亲力亲为,就由着女儿溜出了房间去了院子,本也想着只要不出大门,都不会有什么大事,谁知道到给同院子的“邻居”盯上了。

肃肃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盯上了,她正在给自己制定每日的生活计划,比如锻炼,比如学习,读书写字什么的,别看她上辈子上过大学,可是那顶多让她这辈子算的上是个半文盲,等到她母亲找人给她启蒙后,渐渐的就又变成一个还算识字的人,但真要和谷雨这样系统学习过,乃至有强大的自我学习能力的人比较,她是一点优越感都秀不出来,谷雨给她当老师那绝对是手到擒来,更何况她还想趁着现在找些种田之类的书籍来瞧瞧,她是看不懂的,但不代表谷雨也同她一样。

谷雨对于当公主的师傅,一开始肯定是反对的,在他心里他只是个太监,不说学问上比公主如何,光身份就不够格。然而事实总是摆在面前,公主再是公主,外头的人也不可能会给她配备一个老师,公主年纪还小,学问也浅,如果不想让她荒废,就只有他硬着头皮充数,无奈之下,他只好应下教导公主的工作,却仍旧不肯做公主的老师。

晚上两人又看了会儿书,肃肃先一步洗漱之后上了床,谷雨则转身出去沐浴。说起沐浴,肃肃难得的老脸一红,由于肃肃之前向谷雨说明了柴火的重要性,以及预计了将来柴火的需求,谷雨不知从哪一天起,就不再自己烧水洗澡,而是就着肃肃剩下的洗澡水速度很快的打理好自己,虽然说肃肃也不觉着自己一个小屁孩儿的洗澡水有什么肮脏,可毕竟是自己剩下的,再看着那么个气质清雅的小正太用自己的洗澡水…她脸皮再厚,也有种亵渎人家的赶脚。

当然,她说了几次,谷雨照旧我行我素,她也就只能掩耳盗铃,当做没看见了。

“沙沙…”明明外头没有风,可肃肃还是听到有什么擦过树叶的声音。她疑惑的抬头看向窗外,就觉着一道白影子擦着窗框就飘了过去,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想着她也是死过一次了,鬼估计也当过,便大着胆子往窗户那边走去,可打开窗,外面又和刚刚一样,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正在这时,谷雨从外头进来,见肃肃光着小脚丫站在窗户边上,还大开着窗户,便急着走过去,只道一句逾越了,便将肃肃抱在怀里快步走到床边。

“现在还在夏天,不至于如此。”看着给自己盖被的谷雨,肃肃无奈道。

“这地方夜里寒凉,与南方很是不同,姑娘也要多爱惜身体才是。”谷雨低下头,让肃肃看不到他的表情。

“…罢了,睡吧。”想着刚刚的白影,肃肃原本脱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她钻进被子只露出小小一颗脑袋,谷雨脱掉外衫只着亵衣同样钻进肃肃的被子里,两个孩子互相贴近着渐渐睡去。

次日,趁着谷雨出去砍柴,肃肃偷偷爬上自家窗口那棵大树,找了许久才发现靠近自己窗户的那一头有几片叶子破损了,如若不是这棵树靠近自己窗户旁的枝杈少,恐怕肃肃一时半会也不容易察觉。重新从树上爬下来,她抖了抖裙子,仿佛没事人一样,又去了厨房准备午饭。

这天夜里,先一开始肃肃还能挺着不睡,可毕竟小儿体质,慢慢也随着假睡人也迷糊起来,就在她要沉入梦乡的时候,外头砰砰传来声响,肃肃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谷雨更是一把将肃肃抱在怀里,就滚到了床里头。肃肃揪着谷雨的衣襟,转头看向窗户,原来那砰砰的响声是由什么拍打窗户产生的,黑夜里,连点光都没有,如果是一般小儿怕早就被这诡异的情形吓住了,就连谷雨这样的习武之人,脸色也不大好看,连句话都没有。

肃肃闭上眼,再认真听了听,若是人在恐惧和惊慌的情况下,真的可能自己吓唬自己,这声音刚刚听着像是什么拍打窗户,可等到静心再听,便知晓是什么人用东西投掷窗户所得,并非拍打。肃肃想了想,这段时间来游说自己的,无非就是谢氏和宋氏,要么就是有女儿的良悌,这么多人当中疑点最大的是谢氏,毕竟李秀如曾经在言语上吓唬过自己,但偏偏是因为如此,肃肃没有怀疑她,理由没有别的,李秀如这样的女子,好面子又自诩皇女风范,绝对做不到半夜三更投东西这样的损事,因为她豁不出去。再说肃肃的二姐,宋氏的闺女李妍如,天真傲娇,有点蛮横,但这样娇滴滴又怕苦又怕累的女孩子,就更不可能和她妈半夜不睡觉来搞事了,如此系数下来,肃肃一边将怀疑的目标定在李敏如身上,一边又在考虑这事儿是不是其他人让宫女们做的。

就在谷雨平复心理,想要问是谁的时候,窗外的声音停止了。

谷雨想要出去看看,但肃肃能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脊背,便假装害怕道:“小谷子,我害怕,你别出去。”

谷雨将肃肃紧紧抱着,又重新躺回到被窝里,静了半天他才低低道:“这世上真的有鬼么?”

肃肃暗笑这孩子强撑,便抱住谷雨,在他怀里蹭了蹭道:“我们又没有做坏事,就是有,也不会来抓我们。”

谷雨在黑暗中点点头,顿觉羞愧,公主那么小的孩子都不害怕,他一个十岁的男孩子居然怕鬼,这简直是他的失职,是他的失败。

“对,姑娘有奴才,就什么都不用怕。”

接下来几天,就跟想要挑战肃肃心里底线一样,先开始只是半夜敲窗,然后是伸向外头的枝头上被人摸了类似鲜血一样的朱砂水,再然后竟然还开始扔一些死老鼠的尸体,弄的夏天的庭院里味道格外难闻,肃肃终于忍不下去了。

“去,把良悌以上的女人都给我叫来。”肃肃换了身公主的宫装,戴上头面与饰品,又将刻有公主封号的玉牌挂在腰间,甚至连金印和册封金册都拿了出来放在托盘里,她就不信了,这帮子女人还反了天去。

崔氏当听到公主传唤的时候,心里总觉的有点发憷,她拉着李贞如反复道:“你说这事儿不会露馅吧。”

李贞如笑着道:“露馅又关我们什么事儿?”

“可…”崔氏想想太子妃当年的手段,隐隐有点后悔。

“娘,你怕什么,我说什么了?还是做什么了?我这几天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就算说我传了什么话,也不过就是抱怨了下环境,谁还能拿这个定我的罪?”李贞如有恃无恐道。

崔氏琢磨琢磨也觉着有理,就带着女儿出了房门,正好在院子里碰见乔氏和李敏如,两人点点头笑着就错过去了。

可是后头跟着的乔氏总觉着崔氏怪怪的,她低头再看向女儿,又觉着自己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肃肃气炸了,不过如果是真正原装的两个孩子,没准被吓一吓还真的会让人进来住。

第十章

人陆陆续续都来齐了,一见肃肃那一身的行头就知道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于是进门就都闭了嘴,老老实实找了位置坐下。

肃肃不是没想过这事儿有可能是没孩子的嫔妃做的,但是想来如果她真的被吓着了,那么出头的绝对会是那几个有孩子且身在高位的嫔妃有资格安慰她,甚至搬进来与她一同住,所以就算是没有孩子的嫔妃做的,除却她本身与自己有仇外,那她背后绝对是有人挑唆以及指使。如果今儿这风气刹不住,肃肃想也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各位如果在宫里,我还要尊称各位一声娘娘。”肃肃往后靠了靠,让大家都能看到桌上的金印和金册,几位嫔妃看了一眼都忍不住低下头,死死揪住帕子,她们都是上了玉蝶的人,曾经也有册封金册,只可惜随着太子倒台,她们已经变成庶人了。

“有些话,我也不好当面说什么?”肃肃见众人都没有接腔就继续道:“只是一个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今儿这事儿我并不准备说破,可谁要是再敢打扰本公主的生活,那么哪怕我只有封号,也可以让她彻底体会什么叫做圈禁。”

是的,肃肃今天要人来,确实没有想着抓出谁来,圈禁之初,大家的情绪都还没稳定,肃肃也不打算撕破脸要和谁为敌,大家无非是想要更好的生活,与其正面对上闹得不可开交,还不如这么私下点一点,懂事儿的就赶紧收手,如果不懂事那么就别怪她了,所以众人一来,她便亮出身份,就是让昏了头的人可以清醒一点,哪怕她现在还是个孩子,也不是她们这等庶民可以欺辱的,别再想着她们还是宫里的娘娘,是她的长辈。先礼后兵,算是肃肃最后给与的一点善意。

“可是最近休息的不好?”谢氏有点了悟的小心道。

“不过小事,只是给大家提个醒。”如果这次不借着机会压一压,圈禁的时间越久,这些人就越不会安分,她毕竟是个孩子,外头的人尊着她,她才能发号施令,等到外头有个什么变迁,就凭人数和体力,她就只能被打屁股的份。

“六妹妹要是什么事儿,可以来找大姐,咱们住的也近,你说一声我就能赶过来。咱们都是自家姐妹,到这个地步如果还不能齐心的话,让爹爹知道了,肯定会难过的。”李秀如一派坦荡的说道,还借机拉近她和肃肃的关系。

“可不是么,到这种地方来哪里能休息的好,二姑娘至今还病着呢…”宋氏抬抬眼皮,小声道:“最近都没出过门。”

肃肃含笑听着,也不回话,只是慢慢将目光扫过三姑娘李贞如,还有她旁边乔氏怀里的五姑娘李敏如…李贞如到好,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回了个善意的笑容,恰到好处,既亲切也不谄媚,更不急迫,到只像是自家姐姐,温柔可亲。反倒是乔氏紧紧搂住的李敏如,被肃肃的眼神扫过,哪怕挣脱不开,也瞪着眼睛叫道:“得意什么,再是公主也被关在这里,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凭什么住这么好的房子,还不给别人住进来。”

乔氏差点都要被吓的跪下了,她就只求女儿能安分,却没想到女儿居然开口就出言不逊。

肃肃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李敏如,目光冰冷。

“看…看什么…”李敏如有些心虚道。

乔氏一把拉过女儿,对着肃肃行礼道:“殿下大人有大量,五姑娘只是胡言乱语,请殿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肃肃又在李敏如身上看了一圈,便这样轻轻的放过了。乔氏见状,脸色惨白的死死捂住女儿的嘴巴,真怕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肃肃一共有五位姐姐,太子运气很好的是,这么五个姑娘都健康的长到这么大,老大李秀如,谢侧妃所出,性格表面看着温婉,可是其人又好面子,又老想摆姐姐款,一心想着掌控这些妹妹们,老二李妍如娇气蛮横,但为人又胆小,是宋侧妃所出,在东宫的时候也和肃肃有过争执,只是这位顶多吵不过嘴就红着脸气得掉金豆子,别的心眼到是还好,老三李贞如,崔良悌的女儿,肃肃一直觉着这个姑娘挺假,看起来一直无欲无求,对着太子体贴孝顺,东宫很少不夸她的,就连太子妃都觉着这姑娘懂事,下头的妹妹们对她感情也不错,只有肃肃一直保持着观望态度。老四李湘如,现在不在这里,是张侧妃的女儿,在太子被废之后,她老娘带着她和太子和离了,现在应该住在外祖家里。老五就是这位乔良悌的女儿李敏如,脑袋蠢,容易被人利用,还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态度,如果不是她蠢的实在没有底限,肃肃都怀疑她是不是穿越的。

摸着良心说,肃肃压根从来不觉着她要走宅斗路线,对于这些父亲的小妾们也没什么正经的利益冲突,她既不需要从她们那里将父亲的爱夺回来,也不需要担心这帮子娘们将来能将她胡乱找个人嫁出去,说到底,她们不过是相同的受害人,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利益冲突,将来她们女儿要面对的问题,她同样也要面对。这圈禁要到什么时候,皇帝老头的想法是什么,这才是肃肃最担心的,皇家的公主不可能拿去和亲,做人情,那罪皇子的孩子呢?肃肃似乎从没听过被圈禁皇子的后代会怎样,他们就像被沙子掩盖住了的遗迹,从此再不见踪影。

“那位公主又发什么疯了?”陆陆续续出了门,有人不明所以,拉着身边的人小声嘀咕着。

谢氏带着女儿和宋氏结伴,都没说话不知道想着什么,只有乔氏拉着女儿孤独的快步往前走,她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说不得就是女儿干了什么,惹着公主不高兴了。这次李敏如到是不闹腾了,由着母亲拉着她往家去,她还记得刚刚肃肃看她的眼神,那是在东宫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鄙夷,冷漠,还有蔑视,她虽然有点蠢,可也看的出来,母亲是真害怕了。只是,这里已经不是东宫了,没有爹在,没有太子妃在,谁能给她撑腰,那么个黄毛丫头还不如她,至少她还有母亲。

“不好办啊。”李贞如牵着母亲的手,淡淡道。

崔氏也点头道:“你还是太急了。”

“我是说,六姑娘根本不像个孩子呢。”李贞如想起自己晚上不点灯还觉着害怕,尤其是刚搬进来这么多天,天天晚上看着窗外摇曳的影子就不敢睡觉,六姑娘到底是因为被吓着了才发火的,还是人家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她们的把戏?

“皇家哪里来的孩子…”崔氏摸着女儿的头,有些伤感的说道。

关上大门,谷雨见久久没有动的肃肃,就走上前道:“姑娘就这么算了?”

“那还能怎么样?把那些姑娘们全部捆起来打一顿?不说人家娘亲会不会和我拼命,伤及无辜也不是我想看到的。”肃肃半是玩笑道。

“姑娘会不会太武断了?一定觉着就是那些姑娘们做的?”谷雨过去拉起肃肃就往屋里去。

肃肃任由他给自己换了衣服,摘去配饰。

“这么幼稚,如果是那些女人,手段不会那么拙劣。”这也是她将目光锁定在孩子们身上的原因之一,闹鬼什么的弱爆了,如果是嫔妃们出手,说不得她分分钟就要病重,到时候还怕她们进不来?只不过局势未定她们不敢动而已,谨慎是她们的优点,好歹她才给她们换过房子。

“那如果事情不止…”谷雨也看过窗后,明显是爬上围墙做的案。

“那就给她们一点颜色看看。”肃肃冷笑道。

随行的,虽然有侍房宫女,同样也有年纪不大的小太监,不算侍房宫女就有两百多号,那么侍房宫女加上这些小太监也差不多一百多人,这些被圈禁的更远,住的也更紧,几乎是三十多号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分成男女各大院落。这些宫女和太监在名义上都是用来伺候太子和太子妃的,其余的嫔妃都只给带个宫女,没有额外服侍的人。侍房宫女太子可以用来消遣,当然只要他想,太监也没差,这些太监本都是东宫的人,用来给太子搬搬抬抬啊,当个沙包出个气什么的,却都不算粗使,人家也是宫里有名声的太监手里的小徒弟,专门陪着太子玩乐的。这些人太子和太子妃被人追杀当然不可能都带走,最终还是跟着肃肃留了下来。

“帮我找几个太监宫女什么的,反正侍房宫女和小公公什么的多了去了。”其他人在规矩上不能用这些人,可是肃肃不用,这里除了她失踪的老子娘就她最大,哪怕表面上说她只能有一个人伺候,但是不代表她叫不动这些人,只是其他人没想到这点罢了。

谷雨眼睛一亮,他同样也没想过这点,连连点头道:“姑娘是该多找点人来伺候了。”

“按照规矩我这里只能允许一个宫女或者太监。”肃肃可不喜欢那么多人。

“姑娘的意思是?”谷雨不解肃肃为什么跃跃欲试。

“守株待兔!”肃肃想起临走前李敏如的眼神,不管之前是不是她,这次她肯定会跳出来,不过正好,她还正发愁找不到人用来杀鸡儆猴呢。

介绍了年纪比肃肃长的各位姐姐们。其实老皇帝愿意让这些女子和离还走孩子,是有想法,一个可以安抚有权力的老臣,不至于都得罪了,一个呢,以后还可以用来联姻什么的,总好过他宫里得宠的公主们。毕竟再怎么样,那些也是他的孙女,虽然都是庶人了。

咳咳,至于侍房的宫女还有那些小公公们,太子那么渣,连他爸爸都知道。

下章,让姑娘们看看,肃肃可不是吃素的。

第十一章

等了将近十天,就在肃肃以为李敏如改邪归正的时候,窗户又一次被人敲响了。肃肃连起床都没起床,拍了拍已经坐起身的谷雨,然后又接着继续睡,后续的事情只要谷雨一人即可。

乔氏已经好多天没有睡好了,她不知道女儿做了什么,不论她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女儿总是用尖刻的语言回击她,却仍旧没有将公主的事情说出。她觉着自己大概是这些拥有女儿的嫔妃当中,最苦最累的一个了,女儿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她宠着疼着,就怕她着了别人的道,就怕她小小年纪夭折了,只是她的疼爱并没有换来女儿的回报,反而让她任性妄为,心胸狭窄,偏听偏信。在宫里的时候还好,再怎么说也是太子的女儿,哪怕太子不疼她,也会看在血脉关系上宽容一二,再加上与太子妃那微薄的亲戚关系,到也不用太担心。可是现在呢?乔氏光想着就睡不着觉。

然而就在她累极,刚眯了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听到贴身的宫女跑进来,之后抖着声音道:“不…不好了,五姑娘不见了。”

乔氏猛地一起身就觉得头晕目眩,很快又跌回到床铺上,结果还没等她再爬起来询问来龙去脉的时候,外头来了个陌生的小太监,长得是眉清目秀,竟是公主派来的,那意思也很简单,既然你家五姑娘屡教不改,那就说明你这做母亲的压根不合格,也就怪不得公主这个做妹妹的仗着身份教训姐姐了。

乔氏胸口一痛,眼前发黑,嘴里还没喊出五姑娘的名字就晕了过去。弄的身边两个宫女一阵手忙脚乱。

李贞如与母亲崔氏坐在屋子里,听着外头的动静也有些不安,只是李贞如到底是个孩子,自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她也实在没做什么,便放下心,有些幸灾乐祸道:“真真是作死呢,警告反倒让她蹦跶的更凶。不过往常在宫里也是如此,越不让她做她越要做。”

这话刚说完,外头那小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拐到她们住的地方,外头的宫女赶紧进来回报。

崔氏脸色微变,李贞如直接傻了,还不解道:“那是找我娘的?”

外头的小太监也没时间和她们磨叽,直接送了一个盒子过来,然后就转身退出去了。

李贞如打开盒子,就见里头一本怪谈的话本,开头就是讲述一个多嘴多舌,喜欢挑拨离间的女子,最终下地狱被拔舌的故事,肃肃还特意在这个故事的开头插了张纸签,上书“静心”二字。

李贞如当场就吓哭了,扔了盒子,就扑到崔氏怀里抹泪道:“娘,你看她!”

崔氏只瞧一眼心里就格外的不踏实,那六姑娘年纪小小,看人不但通透,手段也很果断。可此事偏偏还就是她们理亏,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她家贞如的名声也绝对不会好听,搬弄是非无中生有,哪家也不会要这么个姑娘。

“你啊…往后少惹她便是。”崔氏咬咬牙,这事儿也只能这么算了。

“可是,她这不是在咒我么!”李贞如想想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那又怎么办?你瞧见没?来的是个小太监,那是你爹身边的人,现在也就她能调的动,要想怎么整治你,在这地方还不就是她说的算?”崔氏给女儿擦擦脸道:“也是娘小看了她,以为不过是你们姐妹间的玩笑,没想到她是个碰不得的。也是你从前一直傲气,你爹捧着你,太子妃也宽带你,你便以为这事上除了为娘,就再无人看穿你的心思,女儿,别以为只有你聪慧。”

“女儿知道错了。”李贞如脸上挂着泪,磨着牙说道。

李贞如心里很不服气,也窝着火,然而等李敏如被人送回来的时候,她是彻底没了脾气。别看李敏如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可她哭的嗓子都哑了,整个人如同一团烂泥,连扶都扶不起来了。乔氏抱着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身检查了一遍,除了腿肿了点之外,完全没有流血啊针眼啊之类的,结果最后再问,李敏如竟然被肃肃叫人罚站一天,中途可以喝水,但是不许吃饭,就那么硬生生的站着,连午觉都不许歇。

其实这也是圈禁的一种,名叫“人圈”,就是把人立在那里,不给吃不给喝,众人围成墙困着他,就是罚站,还是每天都站,不但看着丢脸,人也承受不了这样长时间的站立。不过李敏如年纪实在不大,肃肃也不想将人给折腾废了,只想给点教训,让她以后老实点。就让她只站了大半天,还给了水喝。但是就是如此,也将这个身娇体贵的姑娘折腾的生不如死。连躺着都觉得双腿要爆炸了,脚底心都犹如针扎的痛。李敏如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头,她现在只要想起当时的情形就想死,被人围在当中,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人理会,还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就是一坨垃圾,她脚酸了,想坐想躺都不能够,直到太阳下山,她都觉着自己要昏倒了,才被人扶回来。这一次,不论她怎么哭闹,爹都没有出现,她彻底的慌了。

“怕是要和崔氏乔氏结仇了。”吃着晚饭,肃肃心情很好的笑道。

谷雨给她布着菜,摇头苦笑道:“姑娘从哪里弄来这么折磨人的法子。”

肃肃笑而不语,她总不能说,就在她爹被人弹劾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私下普及圈禁的知识了吧。

“来的那几个小太监,我都给了点肉和菜,让他们回去了。”那些孩子们年纪都不大,在宫里也是人家徒弟,只是因为长得不错,就被皇帝打包送来了,这叫什么事儿。

“恩,咱们这不过仗着身份才能使动他们,可是如果不给点好处,时间久了,特别是往后身份的震慑力不够了,人也就用不动了。”说到这里,肃肃有点没了胃口,她现在除了谷雨谁都不相信,那些小太监宫女们瞧着机灵会来事,可将来说不准别人给了更大的利益就能坑了她。

“这段时间奴才和他们多接触接触,瞧着有什么可用的人。”肃肃的担心谷雨也猜得到,可是肃肃毕竟不是土著,她更相信利益带来的合作关系,而谷雨则明白一些人对于主子的忠心,有可能只是一个恩典,也有可能是赞赏了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他们虽说是下人比不得士,但这些人往往脑子里更简单,也更直白。

“你说…我要是组织他们种田,养鸡养鸭怎么样?”肃肃放下筷子,纠结道。圈禁地里本来就有荒废的田地,肃肃想要自给自足,光靠他们自己是不行的,但如果拉了人帮忙种,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太监们能行么?

“不行,也得行。”大不了他带头种地,只要是公主说的,没有什么办不成的。

李敏如的惨状,几乎一夜就传遍了圈禁地里,不论大人怎么想的,孩子们算是消停了,就连李秀如也很长时间不敢去肃肃的宅子里找她倾诉姐妹感情了。

夏天慢慢的过去,圈禁地里的女人从翘首以盼太子的消息,到慢慢沉寂,甚至连众人说话间都恨不得不提这个人。经过这段时间,也足够让她们想明白,她们都是被遗弃的人。

“这…这字都认识,连起来还真看不懂了。”肃肃打开农书,头都大了,那些小说果然是骗人的,什么穿越女凭借一本农书就能纵横种田文,爱□□业双丰收。小鸡她到是会看了,可这什么时候犁地,什么时候翻土,再加上天象什么的,饶了她吧,这比什么汗滴禾下土更能让她明白粮食的可贵。

谷雨从她手里抽出书,安慰道:“虽然那些小太监和宫女们进宫都早,但总有些还有印象的,实在不行咱们找长史大人看看能不能送个会种田的下人过来。”

外头的人才不管里头的人想做什么,就比如肃肃说想养小鸡,外头人就送进来一个仆妇,教会了就走,这次种田也可以效仿上次,反正肃肃年纪小,人家还当她无聊想着玩。

“也只能这样了。”

结果还没等肃肃派人去外头召唤长史,刺史就带着一帮子人来了,原因很简单,给与休息的时间已经过了,他们还很好心的避过夏天,如今秋高气爽,里头的人总要发挥一下剩余价值吧。于是分配到人头上,一户要纺织多少布匹,不论原本品级只算年纪,还未满15的不必做工,但是其母要做一份半,至于这些母亲最后是不是都交给宫女们做,他们管不着,只要东西交齐就行,而肃肃是公主之躯自然免了这项工作。

“哎…就不让人消停。”肃肃看着刺史潇洒的带人走了,还听见那些兵丁挨家挨户的敲门,她就知道明儿一早怕是不止有孩子的嫔妃要来,就是那些有品级的没孩子的女人怕是也要来闹上一闹。

作者有话要说:圈禁的日子怎么可能消停的(≥ω≤)

第十二章

劳动改造,顾名思义,你犯了错就要洗心革面从头做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用你的双手劳动换来救赎。这对真正犯错或是身份低微无可奈何被关进牢里的人来,再难过也得受着,可对于一帮子对于太子还抱有希望,觉着她们都是被冤枉着的世家贵女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件不可容忍的事情。就算在她们的思想里最可怕的也不过就是关进冷宫,残羹剩饭。做工?那是什么?抄经,还是数佛豆?是跪祠堂还是干杂役?纺织织布!那是什么人做的?怎么可能轮的到她们?

就犹如这些贵人们只认识扒了皮的茄子,成了肉糜的猪肉,绫罗绸缎穿上身,却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从何而来。肃肃前世看小说的时候就听过一个历史上的笑话,文言已经记不得了,大概就是某个作死的皇帝询问大臣,百姓都要饿死了,为毛不吃肉粥。虽然脑残,可一介皇帝尚且如此,你又能对这些整日只知胭脂水粉,争宠争孩子的女人们抱有什么希望。还是那话,术有专攻,这个世界男人们在拼搏刷上司好感,升级地位装备还有金钱,女人们从一出生就被定位成了后院之花,用来刷男人好感,升级地位孩子还有金钱。除了真正走出去看过世界的有名公主外,又有哪个女人心怀天下,愿意去看那些在她们认为是贱民的生活。

一匹上好的贡缎放在桌子上,太子后院的这些女人们,可以说出它的名称年份品相,甚至来自何处,出自什么布坊,更厉害的还能看出它纹路的设计者以及染布师傅的名号,更可怕的还有知道这织布手法的名称还有染料中所含物质的。但是谁知道这布是怎么织出来的?是谁织出来的?用什么机器织出来的?如果你敢问,这帮子女人分分钟给你脸色看,这么粗坯的工作有什么好说的,简直降低了贵女们的档次。

可要是让这帮子女人亲手去织布缝衣呢?简直是不可想象!

十指不沾阳春水,这还只是富户家里的姑娘,这圈禁地里居住的贵女们除了侍房宫女还有一些承徽之外,有哪个不是朝中大臣之女,又有哪个不是从小锦衣玉食,恨不得金汤玉匙娇养长大的。让她们身着荆钗布衣唧唧复唧唧,贵女当户织…肃肃深吸了一口气,那画面太美,简直不忍直视。

“你们与我说也无用,我虽是公主,可也不得违抗皇上的旨意。”肃肃死都不会在这次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