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刚巧更新到这么纠结的部分,一点喜庆的感觉都没有,╮(╯▽╰)╭。

三个字围困

慕容逸的坚持和执着令萧仁和几个在旁守候忙碌的弟子颇为动容,数人通力合作这才让暗香依依渡过了难关,伤情渐渐稳定下来。

慕容逸已连续三日不曾合眼,就在这个简易帐篷中,一直守着暗香依依。

慕容逸当初为救暗香依依脊背受到重创,醒来后一直没有妥善治疗,又在这山峰顶一冻便是三日,当叶落宫弟子何云端和丁秀秀因连日来没他的消息重返九幽教寻到他时,看到他憔悴的模样,险些没能将他认出。

待得知慕容逸受了重伤还要守在这里救治九幽教左护法暗香依依后,二人跪在地上苦劝慕容逸保重自己的身体。可慕容逸却不为所动,执意要守在此处。

何云端心直口快,直言劝道:“宫主,你现在有伤在身,实在不宜长时间卧在雪地之中,宫主可暂时挪至烽火台内,属下愿为九幽教左护法打通筋脉,为九幽教左护法喂药,为九幽教左护法……”

他一声声九幽教左护法说得九幽教众人面有愧色,自己的左护法,却要他人来救,这是耻辱,可百衣圣手萧仁都已束手无策,旁人又有什么办法。

慕容逸打断了何云端的话:“我哪也不去,无须多言!”

二人见规劝无效,只得留下来照顾慕容逸。

丁秀秀每日熬汤给慕容逸暖身,并按照萧仁开的药方为他煎药,因火炉不能靠近暗香依依,何云端则动手造了一个简易木床,将慕容逸所躺的担架换下,并将其所盖被褥用火洪暖,反复不停地给慕容逸换盖,可即便如此,慕容逸的身体依旧变得越来越差。

寒冷的山顶夜里,听着宫主一声重过一声的咳嗽,何云端与丁秀秀几乎彻夜难寐,直到无意中发现慕容逸竟已咳血。

这些时日,萧仁看着慕容逸熟练地施针手法,开药方时的对药物轻重度拿捏的准确度,萧仁都觉得慕容逸绝非如他所说般略通医术而已。

几日来,慕容逸身体越发虚弱,咳血的次数也渐渐频繁起来。虽然他总是笑着说无碍,可所有人,包括萧仁都觉得他在说假话。

萧仁看着他,再看着出现在不远处的紫色身影,面色尴尬。

教主继任那日,他和慕容逸还在赶往君临三宿的路上,来不及将左护法的事禀明教主。其后,左护法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不只慕容逸,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他想,如果左护法救不回来,恐怕自己的性命也难保了,郑长老自会寻找机会和教主坦言此事,不知教主会作何反应,不过,只要左护法能渡过难关,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了。

顾不迷继任教主当日,诸事繁杂,又因为突然发现了蛊毒的线索,顾不迷立刻密令人去暗中调查。顾不迷已打算在继任教主位后立刻赶往洛阳亲自查探蛊毒之事,此事,顾不迷只告诉了郑长老,郑长老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蛊毒害死了祁阳山副舵主周禾,与先教主之死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顾天穹及其他十一人的尸体一直在教中地窖内冰冻。顾不迷回来后,亲自验尸,虽没发现异状,可那十一俱被烧焦的尸首俨然透着蹊跷。顾天穹就算为救顾不迷损耗了半生功力,可跟随顾天穹的这些人俱是难得一见的武林高手,当中几个更是身经百战,怎会一夕之间全部被杀?!一方面难以相信,一方面也令人费解,他们当时究竟遇到了怎样的埋伏,来者武功又高到了何种程度?竟能将他们一夕之间全部杀害竟无一幸免。

据郑长老说,现场没有激烈的打斗痕迹,这更让人起疑,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凶手又为何多此一举烧毁尸体?若说这么做只为羞辱九幽教,似乎又不能完全说通。

细查伤口,有两具尸首是后背中剑,显然是被人偷袭,最关键的是,其中一人并非伤在致命处,这诸多疑点让顾不迷和郑长老猜测这些人中很可能出了叛徒。尤其尸首被人无故烧毁,很可能是叛徒为了隐瞒证据而为。再加上前些时日周禾之死,蛊毒重现,若叛徒已被蛊毒所控,那这十一俱被火烧焦的尸体很可能就是叛徒想隐藏身份的证据。不过,一切都只是猜测,尚无确凿证据证明。

顾不迷继任教主之位后,头一件事就是调查杀害先教主顾天穹的真凶,而今得到蛊毒消息,与郑长老商议之后,决定顺藤摸瓜,暗中调查洛阳藏玉庄的庄主究竟是个什么人,又是否真的就是下蛊毒之人。

郑长老见顾不迷日夜忙于此事,犹豫再三便未开口提起暗香依依的事。顾不迷偶尔问及,他也含糊其辞,只说还在养伤。

直到顾不迷当上教主第三日,郑长老收到消息,左护法病重。

郑长老收到传信弟子送来的消息后,心中挣扎,顾不迷刚刚收到消息,确认洛阳却有这样一个山庄,十分神秘,山庄附近常有高手出没。因不敢打草惊蛇,九幽教弟子不敢冒然探庄,请示顾不迷下一步该如何做。顾不迷与郑长老商议后,决定郑长老驻守总教,由顾不迷带着红衣女子及张海等人一同赶往洛阳。如此,郑长老便又一次将左护法病重的消息瞒住没有告诉顾不迷。

夜晚星辰布满天空,明日便要暂离总教赶往洛阳,此一去恐要耗些时日方能回来,她的伤也不知好了几分,自她醒来后,萧仁便说只要细心将养,她身上所中的掌毒和冻伤都会渐渐好转,想来无甚大碍。只是今夜,他很想远远看上一眼,确认她安然无恙,明日便可安心离开。

踏着月色,他悄然穿过竹林,来到她养伤之处——青竹海,可屋内竟然无人!

问过守在林外的弟子,方才得知,几日前,郑长老和萧仁带了些人将她和慕容宫主抬了出去,至于抬去了哪里,弟子却说不知。

他察觉事情有异,急忙去寻郑长老问个仔细。郑长老正在与张海等人交代明日出山事宜,他直入正殿,直截了当地问郑长老:“你将暗香依依送去了哪里?“

明日众人就将启程去洛阳,郑长老自然想到他们明日出山会经过君临三宿,所以今夜方才叫了张海来,特意提醒张海,明日与教主出山时,一定要绕过君临三宿峰顶,自山腰绕路出山,张海问起缘由,郑长老便说:“上次雪崩峰顶塌陷,此刻尚在修复。”

郑长老一直命人隐瞒着暗香依依的事,如此做法也是想着君临三宿峰高地广,届时他们绕路出山,自然遇不到慕容逸和暗香依依。顾不迷不知道暗香依依的情形,自然不会为她挂心,也只有这样才能全力追查杀先教主的凶手。而此刻见再隐瞒不了,便据实以告暗香依依的伤势恶化,此刻正在君临三宿救治。

郑长老的话尚未说完,便见顾不迷看过来的目光中已有杀意!他心里咯噔一声,顾不迷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感情非比寻常,顾不迷一直都非常敬重自己,从未……从未如此……郑长老尚来不及为自己辩解,顾不迷已离开了大殿,直奔君临三宿而去。

准备好要与顾不迷同去洛阳的张海收回远望的目光,转头问郑长老,道:“郑长老,你看,洛阳是去还是不去?”

郑长老望着顾不迷远去的背影,深深一叹,摇了摇头道:“你们先准备好,一旦教主决定上路,你们马上动身。”

张海等人应是。

顾不迷明明已来到了君临三宿,只要再往前走一段,便能看清埋在雪里的暗香依依。可此刻慕容逸正小心翼翼地喂着她吃药,每次药汁从她嘴边流出来,慕容逸便用手帕耐心地为她擦去。那神态,那模样,都充满了无尽地怜惜和疼爱。

萧仁看着顾不迷阴冷的面色,正有些担忧,果见顾不迷眨眼间到了近前,揪起毫无反抗能力的慕容逸,当头一掌就要劈下,萧仁大喊了一声:“教主,不要!”

顾不迷的掌心就停在慕容逸的天灵处,萧仁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恳求道:“教主,若非慕容宫主,左护法可能早就死了,慕容宫主是左护法的救命恩人,也就是九幽教的恩人,教主,慕容宫主不能杀啊!”

这时候,驻守在君临三宿的九幽教弟子和叶落宫弟子何云端和丁秀秀闻声也赶了过来,九幽教众弟子齐齐跪下求顾不迷手下留情。

而何云端和丁秀秀二人见状已怒不可遏,何云端心直口快,见状便道:“若非我家宫主出手相救,你们的左护法早已经死透了,你们不知感恩,还恩将仇报,要杀我家宫主,顾不迷,别以为你成了教主,我们叶落宫就怕了你!”

丁秀秀毕竟是女子,眼见何云端此言一出,顾不迷不仅不为所动,神色越发阴冷,心下虽急,却也心细地察觉到了一丝微妙,如此便道:“顾教主,左护法此刻尚未脱离险境,如果你杀了我家宫主,她的性命也会不保,我劝你三思而行。再说,顾教主刚刚继任教主之位,如果下狠手杀了恩人,又害死了自己的属下,这个恶名和后果顾教主恐怕难以承担。”

这时,慕容逸却轻轻笑了起来,几分讥讽,几分轻蔑,更有几分不屑,抬手抓住了顾不迷的手腕,将他放在头顶的手缓缓拂去,他抬眸看向顾不迷,轻描淡写一字一句地道:“她在生死边缘徘徊时,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而你呢?……”

“你在受众人叩拜,风光无限地继任着你的教主之位。”慕容逸放肆地笑了起来,那笑让顾不迷面色渐渐苍白,可没笑几声慕容逸的笑声便转成了咳,而且越咳越凶,直到咳出一口血,他方才舒坦地一叹,抬眸看到顾不迷眸中闪过的惊讶之色,无所谓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快死了?可你知道吗?她前日曾经停止呼吸两次,两次……”说到此处,他眸中闪过难抑地痛色,继续道,“你今日突然出现,是来杀我的?”他扬起头,让他看清自己脸上轻蔑地笑,轻声道:“你配吗?”

顾不迷离开了。

从那日以后,萧仁每次站在烽火台上,都能看到山脊风雪中的那抹紫影。

顾不迷立在君临三宿风最大的地方,望着远方,不吃、不喝、不睡,无论谁来劝,都无用。

每日他都会将左护法的情形禀报给教主,虽然每次教主什么都不说,可他知道,日益憔悴的教主此刻唯一挂念的便是左护法。他大着胆子求教主去看一眼左护法,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与此同时,郑长老、张海等人也赶来君临三宿,一同守在这里。

第七日,午时刚过的时候,暗香依依终于醒了过来。

她呻吟一声,伴随着一个温柔反复低唤她名字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迎上的是一双似水柔情的眼眸。

是慕容逸。他躲在一个简易的帐篷中,只露出一个头细细地瞧着自己,满面风霜,胡茬都长得好长了,若非太过熟悉那双含情目,她竟然有些不敢相信,那么爱美的慕容逸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她微微一动,这才发现自己除了脑袋,全身都被埋在雪地里,全然无法动弹。这是怎么回事?!她微微蹙起了眉,便见慕容逸轻轻一笑,而后连声重咳了起来。

他用手帕堵住了自己的嘴,似咳出了什么,仔仔细细地擦掉,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方道:“你终于醒了。”他的声音显然不对劲,沙哑得像是得了重病的人。

她舔了舔干冷的嘴唇,想问:“我怎么了?”可出口的声音细弱蚊叮。只说了四个字,便似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忍不住轻喘起来,将头倚在雪上,无力地靠着。

慕容逸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柔声道:“没事,你醒过来,就会好的。”

萧仁眼见暗香依依醒来,第一时间便跑去通知顾不迷左护法醒了,已安然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可萧仁没想到,听到左护法醒来的消息,顾不迷起先怔了怔,而后沉默地转身离去,竟没有看左护法一眼便离开了九幽教,只身出了君临山脉。

这时,守山的九幽教弟子也发现暗香依依醒了,兴高采烈地敲起了钟,打起了旗语,通知教中各兄弟,左护法转危为安终于醒了。

丁秀秀闻声跑了过来,头一个红了眼眶说:“你可终于醒了,我家宫主在此守了你七日,你再不醒来,我家宫主快熬不住了。”

暗香依依吃力地抬眸看向慕容逸,却见他神色恹恹地伏趴在帐篷里,面色灰败,神色憔悴,他真的就这样守着自己,整整七日吗?

她看向四周,却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人。

这时,郑长老等人得知她醒来的消息先后出现暗香依依视线内,这几日,因顾不迷一直在此,他们也一直守在附近,此刻众人见暗香依依醒来,无不面带喜色,暗香依依费力地一一环视眼前这些人,却依旧没看到那个人,神色暗淡下来,默然不语。

郑长老首先向慕容逸鞠了一躬,其余人等也跟着深深向他鞠躬,慕容逸却笑得云淡风轻。

他将暗香依依的目光神情一丝不漏地看在眼中,他悲伤地收回了视线,仰头看向天空。

今日十分晴朗,蓝天白云,日光明媚,他轻声对暗香依依道:“依依,你看,这天是不是好近,好似伸手就能碰到。我好喜欢在这里看天,你知道吗?这几天,曾经有那么一刻,我几乎放弃了,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可我多想,多想与你一起看这蓝天白云。依依,你看,我们这样在一起,看它……”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让人很难

听清他最后说的话。唯独距离他最近的暗香依依,听到了他最后说的三个字,“一辈子……”

如果这世上,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待你好却又骗了你,你会如何?是选择爱还是选择恨?或许因人而异,选择也各不相同。但如果这个人,在危急关头用生命守护你,你,又会如何?

数不清的人影围住了慕容逸,而她只剩下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被这三个字围困,无力挣扎抗拒,直至没顶窒息。

一辈子……

那么痛又那么重的三个字,总是一再的听到和提起,可要做到实在太难太难。

太难太难……

世上无真爱

慕容逸并没有死。

当时眼见暗香依依醒来,苦苦支撑着他的意念也终于放下,这才骤然晕了过去。他太需要休息,病情也不容乐观,萧仁为他诊过脉后,郑长老忙命人将他抬回总教治疗,何云端和丁秀秀自然跟随在侧。

而这时张海等人得知教主顾不迷已经出山的消息,忙带着红衣女子追出了山去。

暗香依依人虽醒来,暂时却还不能离开雪山。

慕容逸走后,只剩萧仁守着暗香依依,一来为她针灸喂药,二来提醒她不要睡着,每隔一段时间自行运功抵御寒气,以免寒气将肌理冻坏。

如此又煎熬到了第二天。

暗香依依终于自雪堆中解脱出来,但萧仁仍不放心,为稳妥期间,她又被萧仁安置在了慕容逸早先躺过的帐篷中,期间终于不必再始终保持清醒运功抵御冰雪严寒,而可以小憩一会儿了。暗香依依此刻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早因冰雪浸泡而湿透,最好尽快换上一身干爽的衣物,又因她行动不便,需要人近身照料,但她身份特殊又是女子,九幽教里里外外都是男人,无奈之下,萧仁思来想去只得派人去求丁秀秀。

丁秀秀原本跟在慕容逸身边,此刻已到了九幽教总教。九幽教不只萧仁一个医者,待医者看过慕容逸,确诊慕容逸乃因重伤未愈,又因过度劳累,导致内、外伤加剧,这才昏迷不醒,但幸而并无性命之忧,何云端和丁秀秀这才放下心来。

不久之后,丁秀秀收到萧仁用旗语传来的话,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一趟。原本何云端并不同意她去照顾暗香依依,但丁秀秀一句话便让何云端再说不出反驳之语,丁秀秀说:“宫主用性命去守护的人,我们又岂可怠慢!”如此,待丁秀秀原路折返回君临三宿,已是月上中天。

丁秀秀是个理性又有智慧的女子,此番折返主因也是因为慕容逸对暗香依依的那份情意,这许多天,宫主如何对待暗香依依,她全都看在眼中,并深深为此动容。到了君临三宿,她未表现出一丝埋怨,反而一边为暗香依依细心换衣打理,一边将慕容逸这几天所作所为一桩一件仔仔细细地说给了她听。

重伤脊背的慕容逸本不应该乱动,却为了她,每隔两个时辰用特殊手法为她按摩,受了很重内伤的慕容逸,本应好好休息,却为了她整整七日没有合过眼,在冰天雪地里守着她,施针用药都不假于人手,一直守护她照料她,直到她醒来的那一刻。

在不远处立着的萧仁也将丁秀秀一番话全听了去,想起教主在风雪中伫立的模样,不由得怅然一叹。

暗香依依透过帐篷开启的一角遥遥看向布满星辰的夜空。

君临三宿海拔很高,在此看夜空中的星星,分外明亮,星星高悬于上空,一闪一闪的,似挂得远的灯。

听完丁秀秀所有话,她轻声道:“慕容逸,他待我真好,可我……只想另一个人待我好,哪怕他不懂医术,哪怕他一点也不会照顾人,哪怕他从未对我笑过……”

丁秀秀和萧仁同时听到了这句话,也同时听懂了这句话。丁秀秀一叹,再未言语,帮暗香依依打理好一切方才离开了帐篷。将帐篷闭合,让暗香依依可以小憩一下。

丁秀秀则来到萧仁身边,向他点了点头。

萧仁看向了丁秀秀,恰有一阵山风吹过,吹动了她的长发,明月下,面前女子秀美婉约,萧仁的心微微一紧。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丁秀秀披在了肩上,轻声道:“山顶风大,小心受凉。”

这几日,他们二人早已熟悉,萧仁性情沉稳,那日又是他第一个跪下求顾不迷不要杀宫主的,丁秀秀想到此处,心怀感激,便没有推辞,笑道:“谢谢。”

二人立在月下,丁秀秀道:“世间最难解的就是情爱之事,我家宫主从未对人动情,没想到,当他动情时,尽管付出许多,却也得不到对方的爱。怎一个造化弄人。”

萧仁道:“情爱之事本就不能强求,虽然慕容宫主对本教左护法有情有义,但左护法心里念的却是教主。其实教主先前根本不知道左护法伤势加重来了这里,这都怪我们,一直隐瞒未报。那日教主突然得知左护法的情况,赶来时心急如焚,又恰巧看到慕容宫主为左护法喂药,一时气怒才想杀慕容宫主,其实这恰恰应了一句话,关心则乱。”

萧仁轻轻一叹,继续道:“你不知道,那日教主并未真的离开,他一直立在上风处的风雪里不吃、不喝、不睡一直守到左护法醒来。其实……教主和慕容宫主都没有错,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愿只愿,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可惜萧仁的话,已经昏睡过去的暗香依依未能听到。

丁秀秀叹息道:“有情人终成眷属,何其难……”

皎洁的月下,二人再没有说话。

萧仁幽幽看向丁秀秀,只此一望,便再移不开目光。

察觉到他的目光,丁秀秀微微垂下了头去,一抹红霞不期然地浮现在了颊畔。

又过了一天,暗香依依体内掌毒已基本被控制,这才被萧仁等人转移回了总教养伤。暗香依依照旧住在被成片竹海包围的院落中,巧的是慕容逸依然住在她的隔壁。

这片竹林是以前暗香依依的最爱,占地面积极广,深而幽静。

此院落也是以前暗香依依在总教时所居之处,当时慕容逸和暗香依依被郑长老等人自雪里救出,情况危急,姿势暧昧,郑长老便将二人安置在了此僻静处一同治疗。后来,暗香依依先醒了,慕容逸却没有醒,又因他脊背受伤,不宜挪动,所以就一直住了下来,再后来的事,也就不必细说了。

每日里,丁秀秀都过来探望暗香依依,暗香依依也都会问上一句:“慕容宫主醒来了么?”

每次看到丁秀秀摇头,她心里都似压了块大石头。

过了整整五天,慕容逸也没有醒来,她问过萧仁,萧仁说:“慕容宫主延误了伤病的治疗,全凭意志熬了七日,如今虽未醒,但幸而性命尚且无忧,左护法不必太多担心。”

只是尚且无忧,时间久了,肯定还是有忧。暗香依依明白萧仁的话,却不点破,正愁眉不展,便听到隔壁何云端的大声惊呼:“宫主,宫主,你总算醒了!”

慕容逸昏睡了五日后终于醒了过来。没有人想到,慕容逸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说:“这觉睡得真舒坦。”

何云端听后,呆了半晌,直到丁秀秀和萧仁先后推门而入才回过神来,欢喜地在屋里为慕容逸端茶弄水地服侍了好半天。

暗香依依与慕容逸只有一墙之隔,但一个不能动弹,一个又不想动弹。不能动弹的是慕容逸,萧仁警告他,如果再动弹,脊背的伤恐怕就好不了了。不想动弹的是暗香依依,自从搬回总教养伤,她就从未走出过房门,每日最多便是在软榻上卧着,推开窗去看一方天地下的天和地。

不用萧仁警告,慕容逸也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得知暗香依依已经无碍,自不再动,如此倒苦了何云端。慕容逸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何云端整日里被他使唤得脚不沾地,可依旧整日开心大笑,有时候屋中静养的暗香依依又听到何云端爽朗的笑声也会情不自禁地想,他为什么会那么开心呢?

一日听到丁秀秀的打趣,方才豁然明白,原来他的快乐是因为心里最重要的人渡过了难关。暗香依依还记得何云端仰慕苏璇莹,而苏璇莹却喜欢着慕容逸,难道何云端不知道此事吗?还是知道了也不在意呢?

这日,她刚推开窗,便听窗外传来一个声音:“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听出是慕容逸的声音,她微微探出头自窗口看向隔壁,看到隔壁的窗户大开着,便猜测他很可能与自己一样倚在榻上望着窗外。

她没有回答,便听他又问:“为什么不来看我?”

明知他看不见自己的反应,却还是低下了头去,淡淡答道:“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我无法回报同等的好,对不起。”

“他值得你这样吗?”

“我不知道。”

“为什么你不选择我?”他明明句句咄咄逼人,可声音却透着几分懒散和不在意。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不是我想选谁就是谁,我心不随我愿。”她坦言回答。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一试。”他云淡风轻地说道。

“我不想……”她没有给他机会。

“傻姑娘。”他幽幽一叹,似怜似怨。

“慕容逸?”她低低唤了声。

“嗯?”他耳目十分灵敏,自然没有放过她的轻唤。

“谢谢你。”这句话早就该对他说,却不得已拖到了今日。

沉默半响,他方道:“既然要谢我,何不当面谢,这样隔着一堵墙,着实没有诚意。”

“你不过是想见我。”她敏感地猜出了他的心思。

“我伤在脊背动弹不得,你总不想让我伤势再次反复吧。”他轻言浅笑。

“我不想见你。”她低低回答。

“可我想见你……”天边传来他幽幽的声音。

她默然无语,片刻后,听他道:“依依,我想你了。”

百转千回,却无法回应。

“依依,我想你了。”他并不轻易放弃。

她一点点退缩,他一步步逼近。

窗外,第三遍响起他的声音:“依依,我想你了。”

如果可以再心狠一点,那该多好。

可此刻她已有几分动摇,他一遍遍反复说着这句话,直说到她心慌起来。

她知道,如果她不出现,他会一直魔障般说下去,不会停止。

也不知他说了多少遍,她终于下了软榻,蹒跚地挪动着脚步,一步步走到他的窗口。

她立在窗口,知道屋中的他正看着自己,却不敢看向屋中的他,只是望着一角。

夕阳的光照在她身上,一半明一半暗,可依旧掩饰不住,她别扭羞怯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