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吕梁告诉苏画,胡唯庸带着儿子秘密离开了元市。胡唯庸之前动静闹的那么大,报复周彤的决心堪称决绝。如今却悄然离去,整件事情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苏画听过就算了,继续沉浸在图书馆的书海之中不可自拔。有时候看书、记笔记太投入,很容易就忘了时间。有好几次,她是被准备关门下班的图书馆管理员撵出来的。

马上是十一假期,司琴说要回家当个游戏宅,宋宇菲说要跟着家人出国旅游,张涵说他们一家子要到海边游玩。三人报备完各自的十一安排,齐齐看向进门不到五分钟的苏画。

苏画端着一碗西瓜沙冰,一边吃一边疑惑地问道,“你们看我干嘛?快吃,等会儿化开了就不好吃了。”沙冰是司琴特意打电话给她,让她回来时从校园美食超市买的。

张涵撇嘴,但没敢吱声。自从军训期间拉练三天回来,她很怵苏画,在苏画面前老实的很。

司琴一边挖着哈密瓜味儿的沙冰,一边提问,“画姐,你十一有什么安排没?要是不回去,跟我回家呗!我天天好吃好喝的招待你。”

苏画摇头,“我哪儿也不去,图书馆有那么多书,都等着我看呢!”

宋宇菲捧着桃子味儿的沙冰,一呆,“画姐,你不知道吗?学校放假,图书馆不开。”

苏画傻了,“啊?”

司琴没忍住,笑着说道,“画姐果然最呆萌。”

苏画有点反应不过来。图书馆不开,她没有医书可看,城里又没有草药给她挖,没证还不能出去行医,她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有点茫然无错。

张涵觉得苏画的表情傻的可以,于是没忍住,没好气地说道,“你傻呀!图书馆假期不开门,你不会提前借书出来?”

苏画自动忽略张涵不顺耳的语气,眼睛一亮,对,可以借书出来看。

司琴翻了个白眼儿,“你才傻,新生的借书证十一过后才发,你拿什么借?”

宋宇菲附和,“对。而且,画姐看的那些医书都是图书馆的珍藏,概不外借。说到这儿,我特佩服画姐。那些珍藏医书,除了老教授和一部分钻研古医书的师哥师姐,大多数学生都看不懂。我也看不懂,就跟看天书似的。”

苏画眼中的亮光又灭了。那些好书,原来是不能外借的,好可惜。她正为此惋惜不已,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是没见过的陌生号码。按下接通键,“你好,找谁?”

“如陌,我是爸爸。”

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快被遗忘的曾用名被人提起,苏画瞬间有些恍惚。

“如陌,你在听吗?我是爸爸,你怎么不说话?”

苏画定了定神,冷笑一声,“我是苏画,你打错电话了。”

听了这话,对方安静了五六秒钟,又说,“你喜欢现在的名字,挺好。”顿了顿,“爸爸下周到元市出差,正好能看看你。”

苏画的神色很冷,语气透着疏离,“你对我而言,只不过是十一年没见过面的陌生人而已,没什么好看的。”说完,她结束了通话。对方又打过来,她按了拒接键。对方还打,她直接关机。

第二天她正常开机,没有再接到声称爸爸的人的电话,心里平静了一些。

十一假期到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苏画拒绝了司琴的邀请,拽着大皮箱坐进吕梁的车里。到了元市,她一直没顾上去认谢师兄家的家门。现在有时间了,她再不过去认门,谢师兄大概要发火儿了。

吕梁把人送到地方就走了。

81岁的谢国安乐呵呵地站在别墅门前,一脸慈爱地看着苏画,“小师妹,我终于等到你了。”

苏画:“……”她怎么听着怪怪的。什么叫我终于等到你了?她突然想到师傅耍她的事,脑门儿上划过一排黑线。

站在谢国安身后的众人:“……”这话怎么就那么让人浮想联翩呢!只是,师兄上了八十,小师妹才二十出头,众人脑门儿上爬满黑线。

进了别墅,大家排排坐好。

谢国安一脸严肃地对身边人说道,“这是我小师妹,你们谁敢以下犯上,我饶不了你们。”

众人是是地答应着。

苏画:“……”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吧!以前一直被师傅误导,一直以为谢师兄就是个三十左右岁的大夫。可现实打击的她不轻。这么大的年龄差,面对师兄和师兄的家人,她无所适从。

谢国安又把家人一一介绍给苏画认识。二孙子谢怀安,孙媳妇陈佳是一对中年夫妻。谢怀安和陈佳有两个孩子,儿子谢珏才24岁已婚,女儿谢宁23岁准备年底结婚。谢珏的妻子在外地出差,所以不在。大孙子谢怀国夫妻在外地工作,他们的儿子谢锦跟他们在一起,所以今天也没出现。

苏画觉得,若从师傅那边论辈分,称呼太乱。所以她坚持让大家叫她的名字,省得大家不好相处。宋教授也在场,她以自己年纪小为由,也要求叫她名字。师叔、先生之类的称谓还是免了。

☆、第12章又被忽悠

大家都互相认识过,谢国安这才乐呵呵地看着苏画,“师叔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苏画心情复杂地说道,“师傅身体很好,上山下水都没问题。”偶尔来了兴致,还能跟村里的皮孩子玩儿到一起,满村满山地跑。师傅的黑历史,她还是不要拿出来说了,给师傅留点面子。

谢国安不由感叹,“师叔不爱呆城里,说闷。总爱四处走,一路医病救人,顺便看看山、看看水。上次一别之后,足有十三年没见面了。”

苏画眨了眨眼,“去年春节,师傅说要来看你,还说现在的车站乱七八糟的,买个票都费劲。我特意给买了票,把师傅送上了开往元市的火车。师傅他,没过来?”

谢国安怔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了,气的眉毛抖了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他心中暗骂:过来,过来个头!气死他了。

苏画有点拿不准,“师傅他,他……师兄没见到我师傅?”春节后,师傅回去和她汇合,没提这事儿,她也没追问。

谢国安黑着脸生闷气。上了火车却不来看他,师叔太不靠谱了。

苏画这回确定了,赶紧揭过这个话题,“师傅说师兄爱美酒,特意让我给师兄捎了一坛养生酒。”说完,赶紧过去打开自己的大皮箱,捧出三斤装的一个酒坛子。

谢国安的脸立刻阴转晴,“快,快过来,让我看看酒。”师叔爱美酒,师叔送出来的酒肯定是极品中的极品。再加个养生二字,他就明白这酒的价值了。

酒坛采用的是传统的泥封法。封口一打开,陈年老酒的香气扑鼻而来。

谢怀安坐不住了,凑过来,厚着脸皮讨酒,“爷爷,我最近身上不太舒坦,这好东西,您分我一点儿呗!”他虽然是四十六岁的中年大叔了,但在爷爷面前一向表现得跟小孩子似的。而爷爷就喜欢他这个调调儿,所以他也愿意在爷爷面前讨巧卖乖,只为哄爷爷开心。

果然,谢国安嘴上骂着孙子妄想,脸上的笑却明晃晃的。

说说笑笑的,苏画在谢家吃的第一顿饭非常丰盛,十八个盘子。

谢宁跟苏画年龄相近,她悄悄告诉苏画,这是谢家待客的最高规格。她还开玩笑说,以后苏画就是她的金大腿,她会紧抱住不放,让苏画一定要罩着她。

大家都有工作,即便是在十一长假期间,也还是有值班安排的。所以,饭后大家都去忙工作了,别墅里只剩谢国安、做客的苏画和谢家的保姆阿姨。

谢国安把苏画带到了书房。两人面对面坐下,他也没拐弯抹角的套话,而是直奔主题,“元市是首都,聚集着许多有能量的人物,各种利益关系、矛盾关系错综复杂,稍不留意就会把人摔的粉身碎骨。不过相对的,出人头地的机会很多。师叔让你出师入世,不用说,一定是你的医术让师叔很满意。你医术有了,机会有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从旁推你一把。说说你的想法,是想留在元市发展,还是有其他安排?”

苏画没想到,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师兄会跟她说这样的一番话。

谢国安脸上的神情变化很微妙,羡慕、悔与怅然夹杂期间,“你跟你师傅不同,你师傅就是一位潇洒不羁的世外高人。他崇尚自由,崇尚随心所欲地行走游历。他眼里的世界无限大,不到倒下的那一刻,他是不会停下来的。”

苏画觉得师兄说的很对。虽然说不上特别了解师傅,但她跟着师傅十年,她从师傅眼中看到了无限大的世界,也知道师傅有一颗自由的心。整整十年,师傅带着她爬山涉水,走过穷山僻壤、看过大漠黄沙,一边挖草药一边教她辨识草药,一边行医一边向她传授医术。现如今,现代化的许多东西她摆弄不了、不懂,但古医书、古药方、传统医术方面的知识她学了不少。琴棋书画方面的东西,她也懂点皮毛。

她眼中的师傅,有时候很神秘,有时候很亲切,有时候又能把她气够呛。

说师傅神秘,是因为师傅年龄不详、生日不详。有时心血来潮,偶尔还会客串茅山道士,整日神神叨叨地念叨因果、天命、孽缘善缘……

说师傅亲切,是因为他自称是游医,医术高超,爱美酒,喜欢给普通人看病,喜欢跟寻常百姓说话聊天,喜欢跟村里的孩子玩耍。只有一个时候不亲切,就是教她医术时,还会拿戒尺打她手掌心。

师傅还有一个特别气人的爱好,那就是以捉弄她为乐。她每次即便气够呛,但一点都不想离开师傅。师傅的形象一直是个糟老头子的形象,十年来没有继续衰老的明显迹象,可她还是会担心,担心没有她在一旁盯着,不会照顾自己的师傅哪天会突然倒下。

想到这里,她突然好想丢下大学课业跑回去找师傅。

谢国安发现苏画走神了,于是叫道,“师妹,师妹……”

苏画回神,尴尬地看着谢国安,“对不起,我走神了,我们说到哪里了?”

谢国安没生气,只是叹了口气,“宋典跟我说,是你自己考上的医科大。说说,怎么突然想上大学了?”

“不是我想上,是师傅吩咐我上的,还让我自己考。”

“为什么?”他好奇不已。医科大的中医专业是五年制的。苏画都已经学成出徒了,还要念五年的大学,这不是很奇怪吗?

“师傅说行医需要行医证,不是师傅一个人认可就行的。他说考上大学,再读完大学拿上毕业证就有行医证了。”

谢国安惊愕地盯着苏画。以苏画是元一弟子的身份,元市的几位大人物如果知道了,肯定抢着给苏画办行医证。如果苏画不想走关系,想要行医证,报名参加考试就是了,哪里需要特意去读大学!师叔这是要做什么?

苏画觉得情况不太对,“有什么问题吗?毕业拿行医证很难吗?”

谢国安问的很艰难,“师叔怎么跟你说的?只有上大学才能拿行医证?”

又一次被师傅忽悠的苏画毫无所觉地点头。

谢国安觉得他的老心受不了了。师叔啊,您老人家到底要做什么?一个月前,突然打电话给他,原话是这样说的,“国安啊,我收了个弟子叫小画。这孩子呆不住,想去大城市闯一闯。我琢磨着,元市是大城市,你在元市混的还不错,能当小画的靠山。我决定了,就让小画去元市。你小子,给我照看好小画,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小磕小碰的没事,大磕大碰的我唯你试问。”师叔啊,您老真会折腾人。他还以为师叔要让小师妹在元市放开拳脚大干一场,于是着手开始为小师妹铺路。可目前这情况,他该怎么办?

谈话进行不下去,谢国安说他的午睡时间要过了,让苏画随意,然后把自己关到卧室去了。

☆、第13章有麻烦了

谢国安内心的愁和纠结,无人知。他把自己锁在卧室里来回踱步,想找师叔问清楚,可师叔不仅没电话还居无定所,他哪里联系得上!他们一年半载的才能联系一次,而每次都是师叔联系他。

不明情况的苏画跟着保姆阿姨在小花园里呆了一会,觉得很无聊,可又不知道自己能干嘛!

保姆阿姨注意到了,想着年轻人都喜欢上网,玩儿电脑、玩儿手机。于是,取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给苏画。

七天假期苏画都要呆在谢家,第一天她就无聊成这样,不好。于是,她承了阿姨的情,抱着笔记本上网查资料。别人打键盘都是噼里啪啦地打字,她得用一指禅功一个键一个键地费劲敲字。她知道自己的短处,所以张涵每次夹枪带棒地说她是乡下土包子时,她都不反驳。

半个小时后,保姆阿姨经过客厅时看到了苏画满头大汗地用一根手指和键盘较劲的模样,立马惊呆了。原来现在还有玩不转电脑、手机的小年轻,好稀奇。如果司琴在这里,一定会告诉她,你太大惊小怪了。苏画能用一指禅功上网、打字,还是司琴培训的结果。

阿姨是个有轻微强迫症的人,看不得苏画笨手笨脚的样子,于是活计一丢,热情地上去帮忙。

有了阿姨这位助攻手,苏画松了口气。她想查什么,跟阿姨一说,阿姨就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搜出相关、相似的许多资料出来。很多网络名词苏画不懂,阿姨还负责解释。

谢国安纠结够了,躺下休息了二十来分钟出来时,就看到家里的阿姨和苏画亲密无间地盯着笔记本的一幕。他本来有话要对苏画说的,但看她们一副很忙的样子,所以没出声打扰,而是取了茶具出来准备煮茶喝。

听到动静,苏画抬头。见是谢国安,她皱着眉头说道,“我让师傅耍了,行医证或是医师证,我可以自己考的,不是非读大学不可。”她得感谢阿姨的帮忙。

谢国安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应了一声,默默地往紫砂茶壶中放入茶叶。

阿姨见了,立马过去取来用于煮茶的水。

“中医学会很大吗?成员都是老中医吗?”苏画对各种学会、协会没什么概念,有点好奇。

谢国安想了想,说道,“宋典任中医学会理事,有空时让他给你好好讲讲这方面的事。对了,你能联系上师叔吗?”

“我也联系不上。师傅在一个地方呆不过两个月,再加上他这次太过分了,居然把我耍的团团转。所以,他只会不停地走,在一个地方停留不会超过五天。”她一脸不情愿地补了一句,“怕被我找到。”

谢国安,“……”以捉弄戏耍自己徒弟为乐的师傅,估计天底下只有师叔这么一号人物了。只是,事情有点不太寻常。就为了耍徒弟,就要把人骗去上大学吗?背后会有什么深意吗?

知道又被耍了,生气也就那么一会儿。苏画现在主要是担心,担心师傅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怕连累她,所以才故意把她从身边支开的。不过,目前的情况是,她如何忧心都没用,关键是不知道师傅跑去哪里了。

没抱太大的希望,但她还是拨通了某个山村的座机号码。电话还是村委书记霍大叔接的。信号时好时不好的座机今天不太长脸,在呲呲啦啦的噪音中,苏画问清楚了。师傅离开后再没有回去,在附近的村镇也没出现过。

第二天,苏画坐在别墅顶层建的玻璃花房中看医书。书是从谢国安书房拿的。

谢国安也在花房,手里拿了花锄,正在给精心培育的药材除草。是的,这里虽然称为花房,但里边种满了草药。

十点来钟时,阿姨上来敲花房的门,说有谢老的电话。

谢老放下花锄,洗了手才下楼。

大概五六分钟后,阿姨上来叫苏画下去。

苏画放好书签,合上书,这才下楼。

谢老一个人坐在客厅,神情肃穆地盯着苏画,“师叔的针灸术你学会了几成?”

苏画疑惑地看着他,“不太清楚,应该不太高。”她确实不太清楚,师傅偶尔会骂她笨,说她的针灸水平勉强看得过去。

谢老沉默片刻,问道,“你会鬼医神针?”

苏画怔了怔,“鬼医神针?没听说过。”

谢老这下心里没底了。

鬼医神针是他们师门传承近七百年的独门针灸术。据师门秘录记载,每个入门弟子都有机会学鬼医神针,但因资质与天赋不同,学成者极少,几率低的近乎千里出一。每代人中没人学会的可能性很大,每代人能有一人学会是幸运,每代人有两人学会简直堪称奇迹。

在他六七岁时,他刚拜入师门。那时,突然发生战乱,外族入侵师门。师门成年人全员战死,然后是十五岁以上全员战死,再然后是十岁以上的与残余敌人同归于尽。鲜血染红了药田、药房、师门的每一寸土地。年幼的他们藏在密室之中,第三天被游历归来的小师叔救出来,送回各自的父母身边。

三年后,小师叔一一找上他们考核。其他人全被除名,只有他的名字依然写在师门的名谱上。小师叔是当时的三代人中唯一摸到鬼医神针边缘的人,不仅传授他医术,还传授他鬼医神针。只可惜,他天资有限,学了三年连鬼医神针的入门针法都学不会。师叔遗憾的放弃,然后再次启程四处游历。

一年又一年,多年过去,他老了,然后听说师叔收了个小弟子。收到消息时他就想,师叔终于找到了,师门传承不绝。一个月前接到师叔的电话,他心里想的是,鬼医神针的传人终于出师入世,没落的师门终于到了复兴的时候。

只是,情况似乎和他想的有出入。师叔收苏画为徒,难道不是因为苏画有学习鬼医神针的天赋吗?

他心下黯然。很快,他收拾好失落的情绪。苏画即使不是鬼医神针的传承者,但师叔亲自教授她十年,她的天资与医术没什么可质疑的。目前情况有变,苏画不是来元市闯荡的,先前的安排应该取消。只是,那边有突发情况,苏画必须走这一趟。

“拿上你的医箱,跟着我出诊。多听、少看,尽量不要说话。”

苏画的第六感告诉他,她有麻烦了。她对此行很抗拒,一脸郑重地问,“师兄,我可以不去吗?”

☆、第14章我没证

黑色轿车。根据乘坐的舒适度,苏画觉得应该很高级。

西装革履的男青年两名。根据他们严肃冷硬的表情、帅气的行走姿势与动作,苏画觉得他们应该是正规部队出来的。

西装革履的中年司机。根据他沉稳寡言的表现和高水准的驾车技术,苏画觉得他应该是训练有素的“老司机”。

一路上,谢老闭目养神,苏画则默默地看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景物发呆。

车开了大概四十分钟左右,缓缓地停在了某封闭的小区门口的岗哨前。司机摇下车窗,递出证件给上前察看的两名士兵,并与士兵低声说了什么。很快,车子被放行。司机摇上车窗开车稳稳地驶入小区内,不到两分钟,就开进一处外观普通的三层别墅前院,停在停车位。

苏画跟着谢老下车。

一名长相周正的中年男人迎上来,视线在苏画身上停留不过一秒,十分客气地扶着谢老进了别墅。一进门就是装饰庄严大气的客厅。客厅内此时有十来人或坐或站地低声讨论着什么。一眼看过去,这些人之中看着最年轻的估计也不下四十岁,其中女性只有一位,年龄大概在五十六七左右。

谢老进门的那一刻,这些人集体收声。

其中,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一位老者率先迎上来,笑呵呵地说道,“哟,这不是大谢嘛!气色不错,一看就是天天猫在家里,偷偷用好东西养出来的。”

谢老乐呵呵地接道,“行了,行了,小谢,不要再挖苦我了。我都老胳膊老腿儿的人了,不猫在家里,难道还要天天往外跑,让大家跟着操心?”

被称为小谢的老头儿又说了几句逗乐的话,其他人一一上前和谢老打招呼。招呼打完,一群人这才神情凝重地围坐在一起。

苏画瑾记谢老的嘱咐,安静地站在谢老身后。

宋秘书,也就是谢老下车时第一时间出来迎接谢老的中年男人,一边留心听大夫们讨论治疗方案,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画。

二楼的扶手栏杆旁笔直地站着一个青年。青年三十左右岁的模样,国字脸,左脸颊上有一道淡红色的疤痕,正低头打量楼下的苏画。他站了一分来钟后走开,进了二楼的一个套间。

六十一岁的叶南风此刻就坐在套间的会客室。见到侄子叶璋进来,抬眼,“怎么样?”

青年即叶璋,在叶南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不怎么样,讨论来讨论去,除了保守治疗,还是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

听了这话,叶南风的眉眼间染上忧色,“谢老带过来的人,怎么说?”

叶璋迟疑了那么一瞬,“太年轻了。”

叶南风疑惑,“嗯?”

“太年轻了,还是个年轻姑娘。不过,有意思的是,从进门开始她就有意无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直站在谢老身后,一声没出。”叶璋捏了捏眉心,“大伯,咱们真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年轻姑娘身上?”

叶南风也是无奈,“目前这情况,没有其他办法。”传闻中的鬼医他们找不到人,只能让大国手谢国安推荐的大夫试试。“你爷爷正醒着,请他们上来。”

苏画跟在谢老身后,见到了今天的病人。

病人是一位身形高大却干瘦的老者。此刻,老者坐在椅子上,背部整个靠在靠背上,一脸倦容,但眼神中透着一股子收敛许多的锐色。他说话很慢,声音很轻,“杏林二谢,大谢、小谢,今天倒是齐了。我老了,时间到了,谁也留不住,你们不用有压力。”

别人都不敢说话,只有谢老乐呵呵地接了,“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安心养你的病,别操心大夫应该操心的问题。你是国之脊梁,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累了一辈子,病好了,也该安心颐养天年了。剩下的事,交给年轻一辈操心去。”

这话一出,上来的其他三个老大夫头皮一阵发麻,而叶南风和宋秘书不动声色地看了谢老一眼。气氛变得微妙。

老者却声音低低地笑了笑,说道:“成,听你的。”

“这就对了。”谢老说罢,伸手为老者号脉。号脉结束,向站在门口的苏画一招手,“过来。”

苏画安静地走过来了。

谢老对老者说道,“这是我小师妹,人很乖巧,特招人稀罕。我也稀罕她,就带过来给你见见。来都来了,要不,让她试试手,号个脉?”

另三个老大夫立时替谢老捏了把汗。心说:小师妹什么小师妹,一听就是瞎话。你稀罕就稀罕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场合,居然敢说让一个小姑娘试手,舒坦日子过够了吧!

苏画也是被吓了一跳,心说:“师兄,你这不是在害我吗?我可是没证的。”没证的前提下,给胡斌看病,她没有心理压力。可面前这位,明显不是一般人物。于是,她开始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