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高兴的苏卉,见苏画这反应,脸色变得更为难看,“大姐,你看看,你看看她,像话么!见到二姑连人都不叫,调头就走,她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还大学生呢!不像话成这样,你都不说管管她!”

苏珍冷淡地看着苏卉,“卉妹,说句实在话,你虽然是小画的长辈,但你做的事、说的话,太让人心寒。别说小画不搭理你,就是我,要不是你是我亲妹妹,看我搭不搭理你!”

苏卉中年发富,个子不高,就显得整个人像个水桶。但她不自知,叉腰,瞪眼睛,“大姐,你太过份了,每次都这样,每次都向着苏画。你就惯着她吧,哪天把她惯上了天,看她会不会给你养老。”

从大清早忙活到现在,苏珍很累,今天没心情陪苏卉磨嘴皮子。她捶了捶腰,“你又不给我养老,少操心我家的事。”

“大姐,你……”苏卉摆出一副你不识好人心的表情。

“行了行了,别再耍你那套泼妇骂街的把戏了,省点力气吧,啊!回家去,赶紧的,今天没工夫陪你,腰酸背痛的只想回屋躺下歇歇。”说话间,她把苏卉往外推了推,在苏卉一脸不敢置信的视线中,铁大门关上,落锁,只留了方便出入的小脚门。

苏卉脸红脖子粗地吼,“大姐,我的好大姐,你居然撵我,居然撵我,我不活了,我没脸活了……”说着,微弯了腰拍着大腿嚎了起来。

苏珍按了按太阳穴,“别嚎了,你不嫌丢人,我嫌。赶紧的,家去,越老怎么越烦人了。”说完,捶着酸痛的腰往里走。

苏卉整个人傻住了,以前这招儿很好使啊!每次她这么一嚎,大姐都会拽她进屋,任她一通挤兑都不还口,说不准还会好吃好喝地招待她一顿饭,再把她哄走。今天这情况明显不对,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老太太又做了什么惹恼了大姐,大姐反过来把气撒在她身上了?

苏卉觉得一定是这样的,于是一拍大腿,也不嚎了,扭着水桶腰急步赶回娘家,进门就找老太太探听情况。

苏卉怎么折腾不提。

苏珍进屋,就见姑娘系了围裙正在刷洗锅碗瓢盆。有姑娘万事足的满足感立刻袭上心头。顿时,她腰不疼、腿不酸了,把倒进狗食盆的剩饭剩菜和骨头端出去喂狗,回来又提了猪食桶出去喂猪。

这些事做完还不能直接休息。她们又把拆卸好的肉用保鲜袋分装好,一层一层码放进仓房的大缸里,扣上大铁盆,上面压了块儿十几斤重的石头。

之后归拢今天收到的年礼。陆子航捎过来的东西都是成件儿的,看着又都是不怕冻的,放仓房基本没动。至于秦穆送的,不打开看不知道,除了营养品和一桶活虾,居然还有四样水果。芒果,蛇果,菠萝蜜,还有一个不认得。

要收拾的零碎事还很多,但最重要的几件干完了,两人这才洗脸洗手,门从内反锁上,躺炕上休息。

苏珍毕竟上了岁数,今天确实很累,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苏画听见大姑均匀的呼吸声,坐了起来,慢慢移过来,替熟睡的人搭脉。没什么大病,就是一些小毛病。在家的这四十来天,她还得亲自盯着给大姑调理身体才行。她本就是大夫,可不想让“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缩回自己的位置,拿过手机一看,有陆子航的一个未接来电。当时她大概进进出出的忙,所以没听到。想回拨号码,但想到大姑正在睡,于是改了主意,发短信。短信她发的很慢,没办法,输入文字不顺手,谁让她以前根本不接触这些东西呢!

人家用的手机都是智能的,能上网,又刷新闻又刷微博的,聊天软件一大堆。她的手机外观瞅着就是老式机,能不能上网她不知道,微博啊企鹅聊、微聊什么的,她也没兴趣学。对她而言,手机的功用就是接打电话。

短信聊她做的也不成功。人家聊天,有说不完的话题,聊不完的天。到了她这儿,想说的事情说完,没下文了。

苏画:高升说会开车回元市,我顺路让他们捎了点东西给你。

教官:谢谢!后天上午十点麻烦你去一趟平安镇,我托人捎的水果只能送到你们镇上,不能往你家送。

苏画:怎么还有水果?

教官:东西是一起捎的,但他们公司的货运车分批发,运输水果的车辆今晚才会发车。都是耐保存的水果,不怕坏。

苏画:回去给你带一瓶养生酒。

教官:好。

苏画:我想睡会儿,不说了,你忙吧!

教官:好。

短信聊天结束,她手机往旁边一丢,趴在热乎炕上,准备来一小觉。不过,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不允许。

汪汪汪……汪汪……阿黄卖命地吠叫起来。

苏画坐起来,挪到窗前往外看。玻璃上冻着霜,但因为是白天冻霜并不厚,有些地方能看清外面。看清不请自来的三人,她立刻皱眉,快速穿鞋下炕,给大姑拽了拽盖在腿上的小被子,裹上外套,关紧里外门出去。

一头白发的小脚老太太,是苏奶奶,即大姑苏珍的亲妈。苏卉,大姑苏珍的妹妹。苏如兰,苏家老二苏海的女儿,即大姑的亲侄女。三代齐全的这三个,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自以为是又自私。

她们三个从脚门进来,正一脸不耐烦地离门口远远地站着,不敢擅自进屋。

因为栓在窗根下的阿黄挪到屋门外,蹲守着屋门,正呲牙冲三人不停地吠叫。她们敢过来,阿黄保准给她们一口。

见到苏画开门出来,苏如兰先一步发难了,“慢死了,没看到奶奶过来了吗?还不赶紧把蠢狗弄走。”

苏画压了压头上的羽绒服帽子,偶尔才现江湖的毒舌功马力全开,“你奶奶,又不是我奶奶,我有什么可急的!”

苏如兰瞄了一眼苏老太太变青的脸色,一脸得意地说道,“你果然还是那个没教养的野丫头。”

苏画闲闲地来了一句,“这是老张家,我是老张家的丫头。你骂我野丫头,信不信张家人明天就能把你揍成猪头。”

苏如兰的脸立时绿了。几年前她这么骂过苏画,第二天张姓的几个小丫头片子就把她拽到柴禾垛旁揍了她一顿,害得她五六天不敢出门见人。

苏卉白了没用的苏如兰一眼,扶住苏老太太,“妈,你看她,越大越不像话,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

苏老太太的眼睛都能飞刀子了,她尖酸地开口,“小畜生,还不过来扶奶奶!”

苏画当她是空气,不耐烦地赶人,“有事说事,没事转身,大门在你们后边。我妈在睡觉,谁吵醒她,我让谁好看。”

苏老太太张大了嘴,像见了鬼似地盯着苏画。

苏卉愣愣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苏如兰整个人都傻了。

门里,正要开门出来的苏珍及时捂住嘴,后退几步,满脸泪痕地退回西屋。

苏画的这一声妈,喊傻了院内三人,感动哭了屋里的一人。

☆、第53章大戏开锣

并不出奇的一句话,让苏姓三代三个女人,在苏画的冷眼下一脸懵地走了。

隔开两家的墙头上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脑袋的主人冲苏画竖大拇指,呲着牙直乐。

苏画并不清楚“我妈”俩字对他人造成的威力,问张正,“你家都拾掇好了?”

“没有,晚上还得摆三桌,请亲戚朋友过来吃杀猪菜。”说到这里,张正的脸就黑了,“张勇走时,我妈给割了十斤肉让拎上。一回头,就发现刚还在的一整个后鞧不见了。一个后鞧有二三十斤重,我妈当时就气懵了,骂说‘偷肉的缺德鬼不得好死’。”

苏画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不是三叔挪了地方没告诉三婶儿?”

“杨小苗偷的,趁着我妈跟张勇说话的工夫,她抱起来就跑,从后墙跳出去了。她倒是会找机会,就是把丫头忘带走了。整天抱着不松手的丫头在,她人却不在,谁还想不到是怎么回事!我追出去,半道把肉截回来了。”

苏画以为听错,眼睛瞪溜圆,“不是,没听到你家吵起来啊!”

张正哼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丢人现眼的事儿,我爸妈才不会吵得让全村人都知道。张勇都给爸妈下跪了。爸妈除了生气,还能怎么办?真想一拳揍死他。”

当年,张勇又结婚又分家的,整个掏空了爸妈的家底。这几年,他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还清债务手头有了些富余,张勇和杨小苗这对臭不要脸的又贴上来了。这两人,拐弯抹角地打听他们的存款数不说,连偷肉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苏画隔墙拍了拍张正的肩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行了,回去歇着,晚上你们还得招待三桌亲戚,别累瘫了。”

两人分开,各回各屋。

苏画轻手轻脚地进屋,见大姑还躺着,看样子睡的挺实,就猜是累狠了。她没出声打扰,悄悄退出来,一个人处理剩下的零碎活儿。两个猪心、拌凉菜剩的三只猪耳朵包起来,放进冰柜。猪肝剩一个,猪肺两个都没动,装进干净袋子里,等下送张正家。猪肺这东西,有人爱吃有人不爱吃,反正她和大姑是不爱吃的,张家这边亲戚里却有两个爱吃的人。

等她收拾的差不多了,天色开始发暗,大姑正好起身出来。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拎上东西去了张正家。三婶儿占大锅,大姑占火炉子,两个人开始炒新菜或热中午的剩菜。苏画帮忙烧火,张正负责摆桌子、端盘子的事。张家这边来了两个嫂子、几个小姑娘,也都勤快地搭把手。

杀年猪的大事完成,两家人又陆续的置办年货、清扫屋子、拆拆洗洗起来。

陆子航捎的水果到了,苏画雇了苏长河的金杯车去镇上接。五六箱的水果拿回家打开一看,种类那叫齐全,看个头和品相就知道不便宜。三叔家对大姑一直很照顾,苏画送他家东西也大方,各种水果挑着装了两箱子,直接叫张正过来搬走。

大姑苏珍有个优点。苏画拿回来的东西,或者别人送给苏画的礼,她从来不自作主张。奶粉零食、水果、各种营养品,都是高档货。苏画不说分给苏老太太,她也不提。

不过,无论关系多坏,女儿孝敬母亲的事,她每年都不落下。这不,她从置办的年货里提了两条大鲤鱼、四瓶青县老白干和两包茶叶,在小年这天给苏老太太送过去了。

苏老太太扫了眼她送来的年礼,不是很满意。这都是当地的东西,镇上县上都能买到,往年倒不会说什么,但今年肯定是要挑理的。别以为她不知道,苏画那个丫头片子不知怎么交了有钱人,有钱人送了好些高级东西过来。有好东西居然不拿出来孝敬她老人家,一对白眼儿狼。

对苏珍送来的年礼不满意,苏老太太面儿上直接带出来了。她哼了一声,理都不理苏珍这个闺女。

苏珍当没看到,跟大哥大嫂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了起来。

老太太规矩多,让子女们每年必须在小年这天送孝敬,早了晚了都不行。这时,家在隔壁村的苏卉也到了。

苏卉拎了一小箱杂牌酸奶、一条鱼,进门就喊,“妈,闺女给您老送孝敬来了,高兴不?”

苏老太太往年一定会老脸带笑地说高兴,顺便夸二闺女几句孝顺。但今年却黑了脸,发作道,“你妈的脸就值二十块钱是不是?”这种杂牌酸奶加一条小鱼一共二十块钱,是附近几个村子小卖部出售的走普通亲戚的标准配备。

苏老太太还想着等儿女们齐了,好好数落数落苏珍的孝敬太寒碜。没想到,人没齐呢,平时最偏着的闺女却当众打她的老脸,居然拿二十块钱的东西来糊弄她。她生了六个孩子,养活了五个,儿子里偏疼老三苏涛,女儿里偏疼老二苏卉。到头来,打她脸最多最狠的,就是偏疼的这俩。可有什么办法,她就偏疼这俩人。

苏卉自然有应付老太太的一套,她立刻一拍大腿,一抹脸,苦着张脸,“妈啊,你怎么能这么说闺女呢?你这不是拿刀刮闺女的心吗?闺女今年多困难啊!老大找不到工作,我得贴补她。老二年年学费老贵,我得供她读书供她吃喝。老三明年就要考大学,又得花老鼻子钱。我……我都欠一屁股债了呀妈!”

一屋子人,一脸神奇地看着卖力哭穷的苏卉,又一脸好奇地等着看苏老太太的反应。苏老太太明里暗里地贴补苏卉的钱,每年都上万。对城里人而言,这钱不多。但对乡下人来说,这数目很不小。这钱哪里来的?是老太太从他们这些不得宠的儿女身上搜刮来的。

苏老太太数落二闺女顺便把话题引到大闺女身上的计划破产,因为二闺女没给她实施计划的时间,抢话哭穷。她来不及出口的话哽在嗓子眼儿里上不去、下不来,老难受了。

苏珍面上不显,心里明镜似的。她站了起来,“大哥大嫂,家里还有一堆事儿呢,我就先走了。”

老太太的老脸拉老长,“站着,回去让苏画过来给我磕头。我这个奶奶还没死呢,还在这炕头儿坐,多少年了,丫头片子不过来磕头拜年就算了,连面都不露,不像话。”

苏珍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看着老太太,“妈,这不适合。”

苏老太太拍炕喊,“哪里不适合了?一个个的,一点规矩都没有,都反了天了!”

苏卉迅速插话,“就是,妈早该管管了。”

苏如兰在外屋地听了一会儿了,见有好戏看,立刻推门伸脖子瞅了一眼。然后退回,转身出去,一气儿跑到苏画家。她从脚门进院,站的离吠叫的阿黄远远的,“苏画,苏画你出来,奶奶喊你过去磕头呢!苏画,你出来。”

同一时间,苏涛开车,载着莫英兰和宝贝儿子开进了苏家屯儿。

☆、第54章怨气

苏老太太养活的三个儿子,大儿子叫苏江,二儿子叫苏海,三儿子就是苏涛。苏老太太一直偏疼苏涛,苏老头儿去世后她也有心跟着苏涛进城去享福,但她摆弄不了莫英兰。莫英兰表面笑咪咪地,背后却给她吃过大亏,还是那种有口不能说的大亏。因此,她很怵莫英兰,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留在农村跟着大儿子过。

这会儿,苏江家的大门大敞着。

苏涛把车开进了院子,苏江家里却没人迎出来。每次来都被热烈迎接,今天却反常成这样,不对劲儿。他哪里知道,每次都老太太带头指挥大家热烈迎接他,今天老太太忙着教训苏珍没工夫指挥大家。

苏涛打开车门,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苏老太太坐在炕头上,坚持让苏画过来磕头。苏珍站在地中间,以不合适的借口坚决不松口。母女俩人对峙着,除了苏卉在一旁煽风点火,其他人都保持沉默。

直到苏涛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大家伙儿的注意力才从母女对峙的场面上转移。

苏卉是最高兴的,“妈,涛子回来了,我出去迎一迎。”说着,她已经扭着水桶腰第一个出去了。

苏老太太的老脸不耷拉了,屁股一抬,人立刻从炕头出溜下地,穿上鞋就往外走,“涛子回来了啊!让妈看看瘦没瘦。”说话间,迎出去的动作那叫一个灵巧轻快。

苏江的媳妇见了,撇嘴。平日里让帮忙干点儿家务活儿,老太太就倚老卖老地装不舒服,整日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时不时还要挑她的刺儿。而每次苏涛回来,老太太上串下跳的比猴子还要灵巧轻快。

苏江看到媳妇撇嘴,捅了媳妇一下,示意她收敛一点儿,然后不情不愿地出去了。他当然不情愿,老太太吃他的、喝他的,却不向着他。苏涛是有本事,是挣了很多钱,但抠门儿的很,除了年节时偶尔过来给买点儿东西之外,一分钱都不往外掏。

老娘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娘,跟前儿的苏海和苏珍时不时还送点东西过来,最能耐的苏涛最会装却一毛不拔。兄弟三个,他白养着老娘,每次苏涛回来还得当大爷伺候,他没把老娘和苏涛一起撵出去,就是天下第一孝子了。

这时,苏老太太左手拉着宝贝孙子苏锦程,右手拉着宝贝儿子苏涛进屋。后边,苏卉拉着莫英兰一通夸。至于搬东西这种事,当然是要“没出息”的老大苏江和老二苏海来。

苏珍,苏江的媳妇,苏海的媳妇都留在屋里没动地方。

老太太进屋见了,立刻不乐意了,“都杵在那里干什么?老大家的,赶紧生火做饭。老二家的,你过去帮忙。”她瞅了苏珍两眼,“你也去,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苏涛注意到了,今天的气氛不对。除了他老娘,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微妙,所有人对他们一家的态度都没以往那么热络了。在他眼里,农村女人被赶去烧火做饭再正常不过了,他每次来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些待遇。

但今天情况不太对,他就显得客气了很多,“麻烦大嫂和二嫂了。”然后看向苏珍,对上苏珍冷漠的眼,“麻烦大姐了”五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想起上次在电话上大吵一架的内容,他的表情冷了下来。

苏老太太没注意这些,让儿子和孙子坐下,把提前藏起来的好水果、好瓜子等堆到了两人面前。

莫英兰走在他们后面,就没有这待遇。但苏涛在,怎么会落下这个心头好。因此,她和丈夫儿子坐到了一起。

苏卉跟着老太太热情地端茶倒水。

苏珍跟着大嫂二嫂已经出来了。但她没去大哥家厨房,而是直接回家。以前她由着老太太闹,是顾忌孝道。现在却不一样了,老太太触了她的底线。她的底线就是苏画。以前老太太怎么无理取闹,但从没提过让苏画过来磕头之类的事。

苏画是她的姑娘,是张家人。老太太奶奶不是奶奶,姥姥不是姥姥的,因为过继一事,关系本就尴尬,相安无事各过各的才是正经。苏画的有钱三舅一出现,苏涛舔着脸要认回女儿,老太太理直气壮地摆奶奶的谱儿,天下没有这样的事儿!

人都有私心,她也有。她养了十一年的姑娘,他们凭什么跟她抢?当初孩子刚过继过来的时候,苏涛提过一次每年给她一万块的抚养费。她拒绝了,说自己的姑娘自己养,不要他的臭钱。苏涛果然冷血,不仅再没提抚养费的事,每年给小辈红包都没她家姑娘的份儿。小画不肯见他,难道他不会让她转交红包吗?给抚养费她肯定不要,但长辈给晚辈的红包她肯定会接、肯定会转交给小画。

走到半路上,和灰头土脸、粉色羽绒服湿了一大片的苏如兰走了个对面。

苏珍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怎么弄的?”

苏如兰立刻叽叽喳喳地告起状来。“大姑,你得替我做主,我好心通知苏画奶奶要找她麻烦,让她小心。她不感激我算了,还拿脏水泼我。你看,你看,”她指着羽绒服上凝的碎冰和点点油渍,哭丧着脸,“新买的羽绒服,花了七百块钱,就这么毁了。毁了这么贵的衣服不算,还让我滚。我让她赔我羽绒服,她居然放狗追我。大姑,你要替我做主,你让苏画赔我衣服钱。”

苏珍就是随口一问,哪里想到苏如兰抓着她,要她给做主。她拨开苏如兰缠上来的手,“你不欺负我家小画就不错了,哪里轮到我家小画欺负你?赶紧家去,冻坏了心疼的也只有你爸妈。”说完,丢开苏如兰继续往家走。

苏如兰气的半死,“大姑你怎么这样?”见人走的连头都不回,她跺了跺脚,往家跑,决定让父母替她出头。

苏珍进了家门就闻到一股食物香味儿中夹杂的中药味儿,“小画,谁生病了?”

正守着炉子的苏画闻声从厨房探出头来,“没谁生病,我在煮药膳粥,等会儿咱俩一起吃。午饭就不做了,反正也不怎么饿。以后早饭、晚饭吃饱吃好,中午就吃点药膳粥垫肚子,怎么样?”冬天是农闲时节,日头又短,一天两顿有点饿,一天三顿又觉得多。她觉得自己这样安排很合理。

苏珍没意见,“成,听你的。”

苏画报告道,“对了,刚才鸡窝里捡到一颗蛋,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冻裂了。”

“丢猪桶吧,冻坏的没法儿吃。蛋皮上带血不?”

“带。为什么会带血啊?”

“入冬就停止产蛋了,这是大冷天又开张了!休息够了再产蛋,第一个蛋都带血。以后进进出出的,咱们时不时瞅一眼,看到马上要捡回来。”

“知道了。”苏画答应完,赶紧回去守着药膳粥。

不一会儿,药膳粥好了。苏画从碗柜里取了两个中碗,每个碗正好盛出九分满。锅里倒水泡上,粥端到餐桌上,咸菜都不用,两个人热乎地吃完。

这边安安稳稳的吃药膳粥。苏江家乱糟糟的打起来了,还是大混战。

☆、第55章见血大戏

苏画洗碗刷锅的工夫,苏珍给鸡撒了点米倒上清水,又从仓房端了半簸箕的黄豆进屋,开始挑豆子。

苏画擦着手凑了过来,“姑,这是要干嘛?”

苏珍一边挑一边解释,“挑个大的留种,剩下的挑干净了泡一晚上,明天拿石头屯儿做豆腐。做一板儿就成,半板儿吃嫩豆腐,半板儿冻上吃冻豆腐。”

苏画眼睛一亮,提要求,“我要吃豆腐皮子。”

“行。咱家这点儿揭不了几张皮子,咱花钱再买点儿。”

苏画眉开眼笑地追问,“豆浆和豆花给做吗?”往年她回家过年时,豆腐早做好了,她就没想起来这些。

“你想吃?”

“想吃。”

“咱们今年多泡点儿黄豆,豆浆、豆花、豆腐、豆皮都有。天头凉,存的住。”说着,苏珍出去,从仓房提过来小半袋子黄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很快挑出留种的十来斤黄豆出来。正在挑做豆腐用的,就听院子里传来狗吠声和男孩子的哭喊声。

苏珍吓了一跳,“快看看,阿黄别把谁家孩子给咬了。”

苏画丢下手里的黄豆就跑了出去。

未满9岁的苏庚站在当院,离吠叫的阿黄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哭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大冷的天,他帽子、手套都没戴,耳朵、双手冻的红彤彤的。见到苏画,他拿手背一抹脸,小脸立刻成了冻坏的花猫脸。他哽咽着说,“画……画姨,救爸爸……嗝……爸爸流了好多血……嗝……不要爸爸死……”

阿黄得了苏画的命令,已经不吠叫了,钻回了它暖暖的狗窝趴着。

苏画一时之间也没听懂,几步过来拉着人进屋。

见到苏庚的样子,苏珍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小庚快过来,让大姑奶看看。”

“太奶奶打……嗝……打爷爷,爸爸不让,太奶奶打爸爸,救爸爸……嗝……好多血,救爸爸……”苏庚断续地说着,哇地大哭起来。

苏珍懵了,开始语无伦次,“怎么回事?好多血谁的?你爸爸咋了?不能哭……”

苏画大概明白了,估计是苏庚的爸爸苏锦达受伤了,八成是苏老太太打的。而苏锦达是苏江的长子。她转身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