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一会儿,“一两三十块钱。”她不是师傅,既不会白给,更不做赔本买卖,但也不会要太多。

姓曲的老人家很干脆,“我要二斤。”

“明天过来找我。”

“好。”事情说好,姓曲的老人家给苏画留了一张名片,背着手走了。

黄老头儿立马跟上。

苏画注意到名片上的【某某中医学会名誉理事曲成昆】,立刻懂了对方特意过来找她买药茶的原因。原来是个懂行的,怪不得呢!

11:30一到,苏画收拾东西准备撤退。一抬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陆子航,早上的事立刻涌上心头。她立刻黑了脸,一手提药箱、一手提水壶,换了个方向,快速往学校大巴的方向走。

陆子航立刻大步跟上去,“小画,咱们先去吃饭,有话吃完饭再说。”

苏画不理,继续往前走。

陆子航人高腿长的,很快追上了苏画,也不敢拽她,只得拽住她的药箱带子,“我拿”。

苏画停下来,拽了几下没能把药箱拽回来,果断松手,提着水壶继续往前走。

陆子航无奈,拿着她的药箱再次追上去,跟在她旁边走。

快到学校大巴跟前了,有点空地,跟前儿也没有老头儿老太太。没有伤及无辜的顾虑,她立刻停住,侧身,抬腿就往陆子航身上踹了过去。

陆子航没有防备,差点中招儿。好在多年训练不是白给的,他险险的躲避成功。

苏画一踢不中,立刻变招儿,抢步上前就来了个扫堂腿,同时不动声色间左手两指间多了一枚银针。

陆子航来之前有过多种猜测,唯独没想过她会当众动手。他快速避过她的扫堂腿,身体急速后撤,险险避过随之而来的银针袭击。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当初在深山老林里遇到的怪老头,过招儿的时候就是这样,总是出其不意地拿银针扎人。

当时,他的手下队员没有一个不中招儿的,包括他在内。唯一的区别是,他比手下队员多坚持了十来分钟而已。

一个专注进攻,一个专注躲避,两个人的速度都很快,就那么一会儿工夫,已经过了二十多招儿。

陆子航心里清楚,这样不是办法。眼见着她右拳打空的同时,左手的银针往他胸口刺过来,他躲避的动作一顿,不闪不避主动把胸口往银针上送。

苏画吓了一跳,因为她手上的银针是冲着他心脏去的。生气归生气,但她还没失了理智,更没有取人性命的暴虐打算。收针已经来不及,她暗骂他胡闹之余,只得强行改变银针刺出的方向与力道。

她的银针一下扎在了他胸口肉厚的位置,虽然避开了要害与穴位,但疼是肯定的。

陆子航付出身上挨一针的代价,紧紧地抱住了苏画,并在她耳边低语,“回去我任你打、任你扎,不要生气了,好吗?”

在扎到他的瞬间,苏画的动作就僵住了。在他一把抱住她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在她耳边低语时,她闹了个大脸红的同时,感觉自己全身烫的要着火了。

“别气了,好吗?”他又说。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

不知道谁打了声口哨,还有人起哄喊什么亲一个什么的。

她立刻清醒过来,不悦地低声说,“放开我。”

“你答应不生气了,我才放开。”

她想骂他几句,但指间的温热液体和淡淡的血腥气让她回神,“松开,我看看你的伤。”

陆子航忍着疼,不肯松手,“一点小伤,没事。”

她懊恼的很,又气的不轻,强行抽出右手,往他左手臂上的麻穴一按,趁他手臂麻掉失力的机会,挣出他的怀抱,退开几步时顺手拔掉扎在他身上的银针,皱眉问,“你车停在哪里?”

陆子航右手上的药箱一直没丢下,针刺的那种痛很折磨人,对他而言却不是什么大事。他观察苏画的神情,确定她不气了,这才没事人一样在前面带路,“这边。”

她觉得,带血的、捏在指间的银针,此刻烫手的厉害。明明只是生他的气而已,这会儿却变成恼自己多过生他的气,好讨厌的感觉。

他停车的位置,离医大大巴停车的位置不远。他开车锁,拽开后车门,准备把药箱放上去。

她站在他身后,推了他一下,“上去,我看看你伤口。”

他顿了顿,放到后座的药箱抱起来,弯腰钻进车里。

“往里坐。”她说着,跟着上了后座。坐好,关上车门,命令他,“脱衣服。”

他非常合作,三两下脱掉上衣,光着膀子任她看。

她打量手上银针沾血的长度,又瞅了瞅他带血点的伤口位置,确定伤口不深,没有大碍,这才没好气地问,“疼吗?”

不疼两个字在嘴边转了转,他机智地收回去,答道,“疼。”

“知道疼就好,再敢对我耍……再敢对我那样,一定把你扎成刺猬。”

“……”

她没用碘酒,而是拿出自己配的消炎用的药酒,很快把银针造成的伤处理好,还一脸不高兴地给贴上药布,“好了。”说完她转过脸,推开车门要下车。

他一急,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你去哪里?”

她使劲儿瞪他,“你的手在干嘛?”

他立刻松手,手放到腿侧,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对上他陌生的眼神,她训斥的话堵到嗓子眼儿里,“……”

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眼神中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她最讨厌别人这样看她了。她恼怒地质问,“看什么看?就你眼睛大,就你眼睛好看是不是?”话丢出去,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眼睛似乎确实挺大挺好看的。不对,他都那样对她了,她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烦死了。

她心烦意乱地砰一声关上车门,“衣服穿上。”这人怎么这样?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提醒才穿衣服,简直……简直幼稚。

他低头,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胸肌,不紧不慢地把T恤套上。

看到他T恤上沾染的一点血迹,她不自在地问,“你车上没别的衣服?”

“没有。”

“去服装店。”她说。

他非常配合,移到驾驶位,载着她去了附近一家男装店。

她问他喜欢哪件衣服,他说哪个都好。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了一圈儿,问了他穿衣的码数,选了一件天蓝色T恤,让他进去试。

有些人,穿什么衣服都看好。只是一件普通的T恤,穿到他身上,立马有一种涨了身价的感觉。

她要付款,他抢着递卡。

她瞪他,使劲儿瞪。他立刻从导购收中拿回卡,塞到自己的钱夹里。

她面上不显,忍痛交了一百五十八元,转身往外走。

两个人回到车上,他问的小心,“先去吃饭?”

“我要回家做饭吃,省钱。”

他不敢说话,立刻把她送回住处,并默默地跟着她进了门。

她张了张嘴,赶人的话到底没说出口,换了鞋,自顾自地钻进厨房做饭。

淘米煮上米饭。早晨放进冰箱的凉拌土豆丝拿出来,揭开保鲜膜,盛到盘子里,放到餐桌上。翻了翻家里的菜,最后决定弄个香菇炒肉、鸡蛋炒蒜苗。

她在厨房忙活了一通,探头往客厅看了眼看电视的男人,“洗手,吃饭。”

两个炒菜一个凉菜,配上大米饭,两个人沉默地解决了午饭。

时间是一点二十分,还有时间。她把早晨和中午的碗盘洗了出来。

两点之前,他又默默地送她到文化广场。

下车前,她终于开口了,“以后……以后你别来了。”说完,她低着头下车,又从后座拿了自己的药箱,头也不回地走开。

他下车,走了两步,站在车前大声喊,“苏画。”

她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他一脸认真地说,“我喜欢你。”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觉得有听没有懂。

他盯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重复,“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想和你牵手一辈子的那种喜欢,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木木地转过身,一脸茫然地走路,几次差点和人撞上,终于安全走到了中医系的地盘上,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第125章该回去了

方刚喊了声苏画,苏画呆呆地坐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方刚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回魂儿了,回魂儿了,想什么呢这是?”

苏画下意识地身体往后退了退,心不在焉地问,“有事?”她发呆,就只是发呆而已,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不想。

“听说上午你有三个患者,其中一个让你开药了,学长学姐们羡慕坏了。”

“嗯。”

“上午我被派去支援其他系了,下午不用过去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宣传你的医术的,未来六天要一起加油。”

“嗯。”

“行了,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跟你说了。”方刚丢下这么一句,转去和旁边的学长学姐说话了。

时间从下午两点转到三点,苏画面前一个患者都没出现。这会儿她已经不发呆了,桌上放着一本医书,看的认真又专注。

相邻的系那边,突然迎来了一群幼儿园小朋友。四个带队老师,带着三十多个小朋友。有小朋友的地方,永远少不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场面。

大概是天气热的原因,中医系这边没几个人,方刚他们很闲。因为闲,方刚跑相邻的系凑热闹去了。

过去不到几分钟,他又回来了,“附近幼儿园的,知道我们这边义诊,老人和孩子体检不收费,就把园里的小朋友带出来了。这批是打头阵的,后头还有好几批。苏画,我把她们招呼到你这儿把脉,你看行吗?”

苏画头也不抬地说,“孩子们要是愿意,我没意见。”

方刚见她答应了,信心满满地跑去和幼儿园带队的老师商量。他的组织能力不错,口才也好,没过多久就说服了幼儿园的园长。

园长亲自带着十个孩子排队走过来。

方刚很是热情地把排在第一的小男孩儿抱到凳子上,这才发现孩子太小,孩子坐凳子上只有半个脑袋露出桌面。他尴尬地把孩子抱起来,想放桌子上,又觉得不对。

苏画摇头,站起来从桌子后头转到前边,“放地上,站着把脉吧!”她说着,把桌上的药枕拿过来放到凳子上,自己蹲到了凳子一边。

方刚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只得把小男孩儿放到了地上,让男孩儿站着把小手腕放到药枕上。

小男孩儿长的很秀气,性子也安静,倒不认生,任方刚折腾他。

苏画伸手摸了摸男孩儿的头,浅浅的一笑,“真乖!”这才三指搭脉,检查男孩儿的身体情况。

后边的小女生动来动去,不时拿手指头戳一下男孩儿。男孩儿被戳的烦,回头,用稚嫩的小声音问,“干嘛?”

小女生做了个鬼脸,不说话。

苏画说了一句别闹,这才拿开手,摸了摸男孩儿的头,“很健康,但不够壮。回家要多多吃饭,这样才能长高长大。”

园长把男孩儿拉到自己身边。

排在第二的小女生先是冲着苏画做了个鬼脸,这才把手放到药枕上,只不过老是动来动去的。

苏画没办法,只得一手按住她,一手号脉。不多时她拿开手,冲着旁边的园长说,“着凉了,有点低烧,不严重,回去给她吃点退烧药。”

园长诧异地把小女孩儿拽到身边,“低烧?”问话的同时,把手放到女孩儿的额头,感受女孩儿的体温。

苏画已经给第三个孩子把脉了,分心答了一句,“是,趁着不严重,早吃药早退烧。”

园长立刻叫来一位年轻女老师,说明情况。

年轻女老师立刻把女孩儿带去体检那边,借了体温计给孩子量体温。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女孩儿确实在低烧。

苏画这边很快看完了十个孩子,除了低烧的女孩儿,其他孩子很健康。

园长把十个孩子带回去,马上又领来十个孩子。

苏画这边动静大,学长学姐们都围了过来,有人问苏画要不要帮忙。苏画没有拒绝。

学长学姐们立刻分成两两一组,号脉后两人讨论一下,再给出诊断结果。如果两人意见不一致,就会请坐镇的两位中医之一指点。

总之,一下午,中医系这边挺热闹的,一群小萝卜头一批又一批地被老师们带过来。

六点钟,医大准时收拾了东西,把仪器和学生载回学校。

苏画和方刚道了再见,不紧不慢地走回家。看到停在楼下的车和站在楼下的人,她前进的脚步顿了顿,低头走过去。

陆子航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忍不住喊了一声,“小画”。

苏画冷着脸,停了下来,“干嘛?”

“看见我给你发的留言了吗?”

“没有。”她这不是气话,也没说谎,一下午她根本没碰手机。

“……”他却不那么想,心里有些难过。

“回去吧!我心里很乱,就不请你上楼了,省得一个激动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来。”说完这话,她过去刷卡刷开楼门,推门进楼。

看着楼门关上,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内,他一脸挫败地站在原地,许久才上车离开。

苏画进了家门,换上拖鞋,药箱和钥匙串往茶几上一放,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手机铃声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她没理。铃声停了,马上又响了起来。她不太情愿地睁眼坐起来,懒洋洋地凑过去,拽过药箱打开,拿过放在药箱内最上层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是张正,这才接通。

“臭丫头,做什么不接电话?”元一的抱怨声立刻传了过来。

居然不是张正!她情绪不高地问一句“干嘛?”再次倒回沙发上。

“什么叫干嘛?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能,能,能,有事赶紧说,我还要做饭,都要饿死了。”

“饿什么饿?我跟你说,上次你说的那事,我不同意。你给我老实念书,别想歪主意。”

“……”

“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她今天没有跟他辩解的心情。

“……”元一终于觉察出徒弟的不对劲儿来,“怎么了这是?说话有气无力的。”

“说了你也不懂。”

“臭丫头,找骂是吧!”

“没事挂了,我得做饭吃。”

“等等,别挂。我跟你说,你妈突然跑苏家屯来了,说是专程来谢我和你姑的。谢就谢吧,她大老远儿来,我也没稀着骂她。”

她立刻皱眉,“她没烦大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