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姐准备搬家了。”门卫道,这一次倒是没有“无可奉告”。

“搬家?”卓凡张大嘴。

“陆先生,你来得正好。”这时,就有三两个工人跑到面前,“这里有些东西,夏小姐说要还给你。”

陆冕转头看看那些纸箱,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动都不动。

那几个箱子大多没有封口,里面装满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精致礼盒,卓凡伸手掀开其中一只,手镯上的大颗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锐利的光,险些闪瞎了他的眼睛。

这不是陆冕送给夏小姐的那只生日礼物?

卓凡赶紧把盒盖盖回去,不知卡到了什么,怎么也合不上,他重新掀开一看,原来里面还有一张卡。

是陆冕特意让他去办的那张副卡。

卓凡彻底傻了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陆冕定定地看着。

目光移向这一个,再望向那一个,始终不发一言。

“这箱不是,你们别弄错了,”一旁的门卫忽然指向其中唯一一个贴了封条的纸箱,“这箱是夏小姐的书,她很宝贝的。”

“噢对,不好意思。”那个工人反应过来,立刻转而搬往了货车上,其余的众人也纷纷跟着附和——

“慢点慢点,别磕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陪着我度过了没榜的一周,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我这次上榜啦!感谢大家给我的力量,这章评论还是要发!红!包!

☆、新的起点

阳光透过玻璃橱窗洒落,冬日的花店里光线明媚,暖意融融,还有优雅的爵士乐在耳边流淌。

夏晰和林答在买花,她们并肩走过一排排装点精致的花架,有一搭没一搭地挑选。

几个导购的店员热情地跟在身后提购物篮,不忘见缝插针地作推荐,这两位客人虽然看起来情绪不大高的样子,但着实挑了不少,快赶上小半天的营业额,店员们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更加卖力地推销起来。

墙上的音乐声越发轻快,氛围好得不能再好,因而当林答忽然从嘴里冒出一句咒骂的时候,店员们齐齐被她吓了一跳——“狗男人!”

花店里顿时鸦雀无声,在场的男性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地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莫名感觉自己膝盖中枪。

“分手了还敢来纠缠。”林答沉浸在愤怒的情绪中,咬牙切齿地继续低咒,不忘把一支金灿灿的向日葵丢进身后的购物篮,“就该让保安打出去。”

店员们愣了几秒后纷纷如释重负,忙不迭把满了的购物篮换成了新的,再小跑步跟上。

林答骂完也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扭头去看夏晰,她默不作声地在前面走着,情绪不明,只能看到她手指偶尔掠过架子上的花叶。

“你没事吧?”林答问。

“没事。”夏晰漫不经心地答着,捧起了一把蓝绣球,她喜欢这花,可惜它是冷色调,与她们要买来送病人的主题不搭。

她把它们小心地放回去,继续往前走,总在不经意间,又想起那时在院子里陆冕对她说的那一句话。

你根本离不开我。

根本离不开我。

别闹了。

他说这话时很轻松,气定神闲,带着一如既往的从容。

就像是吃准了她一定还会再回头。

“夏晰……”林答走上前来,摇了摇她的肩膀。

她这才醒过神,低头看去,在无意识间,自己的手指已经差不多快揪秃了一支白月季。

几个店员错愕地看着她,地上七零八落的都是叶子。

“对不起。”夏晰很抱歉地把那支残花放进购物篮。

店员们虽感奇怪,但又怎么可能会介意,连忙齐声安慰:“没关系没关系,不要紧的。”

-

“你真的没事吗?”出了花店,林答问她,“要不要先让人把花篮都送过去,你改天再看老爷子?”

宁大国际医疗中心的住院部离花店不过十米远,走两步就到,林答却很是担忧地就在门前将人拉回来。

夏晰仰起了脸,在林答的注视中,望向前方。

“来都来了。”她还是朝着医院走了过去,“一会儿见了面,你别提我跟陆冕分手的事就好。”

倒也没有想刻意隐瞒的意思,不过她知道以蒋静儒的性格,必然是要刨根问底的。

而她现在的心情还不足以支撑自己说那么多。

蒋静儒的状态比想象中好,他坐在病床上吃切成小丁的苹果,见到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夏晰却也同样想象不到,一见面他就笑眯眯地问自己:“怎么一脸闷闷不乐,是因为跟陆冕分手了?”

他一说出口,夏晰很是没有防备,着实愣了一下,倒是林答片刻就反应过来,很自觉地退了出去:“北霆弟弟也在吗?我去找他玩。”

一时间,病房里便只剩下夏晰呆站在蒋静儒的面前。

“坐啊。”老爷子和蔼地对她说。

夏晰慢慢拉来了椅子,坐下。

“是南霆告诉你的吗?”她懵懂地眨着黑绒绒的眼睛,问人。

除了家人和林答,只有蒋南霆知道,是那天他主动开口问的。

“怎么就是南霆告诉我?”蒋先生却是一脸狡猾,“就不能是林答说的吗?”

夏晰又是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自己。

本来心情正不太好,听了这种模棱两可的说辞,忽然就没了什么好脸色。

“林答才不会说。”她皱了皱眉,急急地道。

目光一撇,心底的嘀咕也不觉脱口而出:“就喜欢包庇自己的儿子,老东西。”

最后三个字她其实说得不能再小声,语毕还自知失言地低了头,蒋静儒总归是听到了,瞬间哈哈大笑。

算一算,夏晰已经有些年头没再对他这样“出言不逊”,年龄的增长磨平棱角,她渐渐学会怎么用平和的心态去看待所有自己看不惯的事和人。

但总觉得她身上从此少了点儿什么。

“南霆没想告诉我,”他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她,“是我自己猜到的。”

蒋先生深谙说话的艺术,“没想”和“没有”可不是同一种意思,夏晰正狐疑着,他就转向了自己一开始就想问的话题。

“说说看,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我儿子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夏晰深深地呼吸着,好让自己心平气和一点。

“没什么,就是觉得没意思了。”

这种虚无缥缈的说辞,并不能打发蒋静儒,他索性问具体些:“他欺负你了吗?”

“没有。”夏晰说。

“告诉我实话,我为你做主。” 他一本正经地道,又若有所思地算了算时间,“你们是该结婚了……”

夏晰听到那个字眼,只觉得讽刺,摇头。

“怎么了,”蒋静儒对她这个态度感到相当的新奇,“觉得他哪儿不好了?”

“他没什么不好的。”夏晰说。

“没什么不好,”蒋静儒略略思忖,“那就是不喜欢了?”

对于这个问题,夏晰默不作声,因为她不想说谎。

人的感情是没有那么容易说收回来就收回来的。

“那是他变心了?”如她所想的一样,老爷子果然很爱打破沙锅问到底。

而夏晰又一次摇了摇头:“他不会变心。”

设想过无数可能,全部都被否认,蒋静儒实在是不太明白了。

他也惊讶于夏晰对这最后一个问题的坚定不移:“这么肯定?”

蒋静儒还以为,在见识了最敬爱的父亲出轨之后,她应该已经能认清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永远专一的男人。

然而他看见夏晰近乎痛苦地笑了一下:“他不会。”

她十分肯定。

因为,陆冕的心,从来都不在她这里。

事业才是他真正的爱人。

-

“嗡嗡……”手机在衣兜里响,夏晰从与蒋静儒的对视中移开了眼,拿出来看看,“我去接电话。”

她起身,脸上的表情片刻恢复如常,脚步急匆匆就往外走去。

“夏晰,”是经纪人贺君怡打来的,“你在做什么,方便说话吗?”

她问完总感觉对面异常的寂静:“你怎么啦?”

“没事。”夏晰回神靠住了身边的白墙,忽然想起,这一句“没事”,她今天说了好多遍。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尝试用手指牵扯出一个真正“没事”的微笑。

“噢好,我是想问问你,”贺君怡便说起了正事,“我这里有个综艺节目就快拍了,不算特别好的资源,但是临时缺一个女孩子的位置,需要找人补位,你想不想来试试?”

她语速很快,夏晰初听时大致懂了,却不太敢确定:“什么?”

贺君怡便清了清嗓子,放慢速度,和颜悦色地又说了一遍,夏晰的眼睛呆呆地瞪大,总感觉这不是真的。

“要去的,”她说,“我要去。”

夏晰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来了工作。

几年前没有抓住好时机多演几部戏,她的演艺事业严重荒废,上次能接到一个女主角纯属误打误撞。

在那部戏拍摄的过程中,贺君怡又帮她联系过几个剧本,但又都不了了之,现在的夏晰基本上可以算是没有作品,也没有名气,除非依赖资本运作,正常情况下不会有好的剧本愿意选她。

她以为自己会空档很长一段时间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资料我一会儿发到你邮箱里哦。”贺君怡也很高兴地道。

“谢谢你,君怡姐。”夏晰完全反应过来时,除了感激,已说不出多余的话,“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贺君怡笑着问,她不会知道,正失落时陡然接到这样的好消息,对夏晰的鼓动有多大。

她正色道:“先说好,录综艺不比拍戏轻松哦……”

“我知道,”夏晰对着空气重重点了一下脑袋,再次认真地道,“谢谢你。”

她挂了电话,发自内心的笑容一点一点爬上了嘴角,像花一样绽放开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一抬头,便看到了从长廊的另一头走来,刚顿住了脚步的蒋南霆。

灿烂的笑还挂在脸上,尽收对方灼灼的视线中,夏晰蓦然窘迫,有点尴尬地敛下情绪,对着他点了点头,就算是问好。

他也以同样的方式回应,然后朝她走过来。

“来看望家父?”蒋南霆笑着问。

夏晰说是。

正好遇见了他,她便顺口委婉问了句:“蒋伯伯好像知道我分手的事了呀……”

蒋南霆稍顿。

过了几秒,他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承认得出奇干脆,还真的是他。

“为什么?”在夏晰的印象中,蒋南霆并不是口风不严的人。

“因为……”他似有所犹豫,而依然只是稍顿一会儿,他便说出了口,“父亲让我给他一个充分的理由。”

夏晰不解:“什么的理由?”

她一脸疑惑,并没有注意到,蒋南霆那对温和的眸子,始终静静地定格在自己的脸上。

“我已经解除婚约了,小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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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起点

同一时间,宁市某星级酒店的套房内。

“啪!”杯子应声而落,清脆的破碎声宛似琴音,“哗啦啦”在地板上四溅散开。

陆冕单手支着下巴,神情游离地坐在沙发上,随意架起一条腿,动作慵懒得不像是一个刚刚摔过杯子的人。

“他算个什么东西?”唯独在说出这句话时,尾音中透出的些许咬牙切齿,才让人隐隐察觉到了一丝极力隐忍的怒意。

卓凡战战兢兢地退出房间,重新拿起了手机。

电话还未挂断,刚才来电通风报信的人显然也听到了杯子摔一地的声音。

“这……这是怎么了?”对方一头雾水,“南少悔婚对陆先生来说,难道不是个好消息吗?”

他还不曾听说陆冕和夏晰分手的事情,自然也就没办法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观察二者之间微妙的联系。

只知道蒋南霆的这门婚事,蒋静儒一直十分重视,现在蒋南霆无预兆地反悔,那么老爷子必定会大失所望,不是正遂了陆冕的心意?

“怎么陆先生不但不高兴,还发这么大火啊?”报信人小心翼翼地揣测。

“陆先生的心思,”卓凡苦笑,“你还是别猜了。”

这几天为着夏小姐的事,已经把他折腾得够呛,眼下蒋南霆竟然也来凑热闹,添了把火。

是嫌事情不够大吗?卓凡连连唉声叹气:“这蒋南霆……”偏偏挑在这种时候搞这一出。

“这蒋南霆也是想不开,”电话对面立刻附和,说的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虽说他跟赵家那位千金是没有感情基础,但是婚事定了这么多年,他忍也忍了这么久,婚后各玩各的就好,怎么他突然就不忍了呢?”

两个人本来在鸡同鸭讲,一番话,却听得卓凡细思极恐。

一开始他还感觉陆冕在这件事上过于敏感了,现在自己也不得不怀疑了起来。

蒋南霆悔婚的事该不会真的跟夏小姐有关系吧?

想来想去都不得其解,他只有擦擦额头上的汗。

“总之你在那边仔细点,再有什么情况还是第一时间向陆先生汇报。”

卓凡挂了电话,正打算着折回去再劝陆冕几句,一转身那道房门已然是开着的,陆冕站在那儿,一对清冷的眸子幽幽朝他看着。

把他惊出一身冷汗:“陆冕?”

陆冕只是看看他,少顷,就从身边绕了过去。

“我去趟医院,探望老爷子。”

-

“你不要有压力。”蒋先生的病房外,蒋南霆对夏晰说。

他们一同从病房里出来,走过了寂静的长廊,电梯刚好在这一层停下,徐徐打开。

门后便是镜子,抬眸就是两个人的倒影,夏晰的视线触及那张脸,男人正略有出神地沉吟着。

“我不全是为你。”开口却是分外坚定的语调,“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

夏晰倒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蒋南霆话中种种对于自己而言,都来得太过突然,从得知他解除婚约的那一刻起,她就处于一种很震惊的状态,之后又强撑着若无其事,进病房陪老爷子聊了好久的天,到现在还是没能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