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殿下的手艺是很信得过的。”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二人转头一看,卓离郁已经端着一个碗进来了。

妙星冷瞥了一眼碗里,是泥状膏药,那膏药的颜色…和她一直以来伪装的肤色还真是一样的。

“阿星,去床边坐下,我来给你涂抹上去。”

卓离郁这么一说,秋叶便十分自觉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带上了门。

妙星冷看了一眼卓离郁手上的碗,“我自己来涂吧。”

“你会吗?”卓离郁挑了挑眉,“你以为随便抹上去就可以了吗?你懂按压的手法吗?你还是乖乖坐下罢。”

妙星冷听闻此话,只得依着他的意思,坐到了床边,脱了鞋子,把裤管一直掀到膝盖上。

卓离郁所说的按压手法,她确实不懂。

卓离郁拿了个矮凳子,坐到床边,望着妙星冷膝盖下方的淤青,脸色黑沉。

卓子城踢的那一脚还真不轻,留下来的淤青比一枚铜板大。

他当时教训卓子城,显然是教训轻了。

“早知道他这么狠,我应该多扎他几根竹签,也在他身上多踹几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膏药往妙星冷腿上的淤青处涂抹。

他的动作十分轻缓,偶尔轻柔按压,膏药与伪装过后的肤色融合在一起,并无违和感。

“你这个颜色调得可真是恰到好处啊。”妙星冷夸赞道,“这膏药抹上来,冰冰凉凉的,没有任何刺激感。”

淤青的那一处,稍微按到就会察觉到疼痛。

卓离郁的手法很柔和,因此,在涂抹的过程中,她并不觉得疼。

“这里面我加了些治跌打损伤的药,非但不会给你这块淤青造成任何刺激,反而有利,能够让它早点消除。”

“真是让你费心了。”

“你又跟我说客套话。”

“做人要懂礼貌,我跟你道个谢还不行吗?”

“用不着。”

“…”

好片刻的时间过去,妙星冷盯着腿上的那块淤青,经过膏药涂抹之后,已经看不出半点痕迹。

她的小腿上一片光洁,用肉眼压根就分辨不出涂了什么东西。

“好了。”卓离郁道,“这下应该就万无一失了,就等着他们过来检查。”

“殿下,谢骁夜已经带人到府门外了。”屋外响起秋叶的声音。

“阿星,你就在这里躺着,我出去会一会他们,总得先摆点架子给他们瞧瞧,再让他们搜查。”

卓离郁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谢骁夜已经带着许多锦衣卫进来了。

锦衣卫当中也有少数女子,专门负责检查女子。

“见过齐王殿下,下官来履行职责,对王府内所有人的膝盖进行检查。”

“你觉得,本王的地盘上会容许大盗闯入吗?”卓离郁冷眼看他,“在城南,有两座府邸是任何人都不敢闯的,一座是本王的王府,还有一座就是你们谢将军府,怎么,你们信不过齐王府的防卫?”

“殿下,下官只是公事公办,请殿下不要让下官为难,下官保证,只是检查人,绝对不会乱动乱翻府里的东西。”

“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要检查?连本王也不例外?本王千金之躯,哪能随便让人看。”卓离郁慢条斯理道,“要是本王不给你们碰,你们是不是要对本王进行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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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听说我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第122章 智斗锦衣卫

“殿下自然是不用接受检查的。”谢骁夜恭谨道,“除殿下之外的所有人,都要接受检查。”

谢骁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卓离郁进行检查。

明知他不可能是大盗,又怎么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去检查他。

“连女子都要接受检查?”卓离郁道,“飞天大盗不是男子吗?”

“殿下,我们要是只检查男子,飞天大盗没准会男扮女装呢?他想躲避追捕,大概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谢骁夜解释道,“为了调查更全面,男女都要进行检查。”

卓离郁听到‘男扮女装’这四个字时,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妨碍你办公务了。”卓离郁面上并未流露出半分异样,悠然开口,“本王让这府内所有的男子全聚集在庭院里,当场掀起裤管露出膝盖,有没有受伤就一目了然,至于女子们,不太方便,那就在屋子里接受检查吧。”

“多谢殿下。”谢骁夜朝着卓离郁微微俯首。

接下来的时间之内,府内所有的男子们都麻溜地前往庭院集合,接受锦衣卫的检查。

“大人,这些人都没有问题。”

身上有淤青的人不少,但都不在指定的部位,也就不在嫌疑范围之内了。

“禀告大人,女子们也全都检查过了,也没有问题。”

听着手下人的汇报,谢骁夜道:“确定人全都齐了吗?再去其他的房屋找找看有没有漏网之鱼,除了集合的这些人之外,或许还有人没到场。”

“不用找了,这府内没有人敢违抗本王的命令,本王要他们集合,谁敢不来。”卓离郁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一句,“哦对了,阿星没去集合,她身体不适,在屋子里睡着呢。”

谢骁夜怔了怔,“她住在这王府里吗?”

“她只是身体不适,暂且在本王的王府里调养罢了。”卓离郁的目光中涌动着浅浅的笑意,“你们担心飞天大盗男扮女装,因此也要检查女子,那要不要检查一下阿星呢?其实本王可以担保,阿星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女子,不可能是男人扮的呢。”

“这一点,我也深信不疑。”谢骁夜顿了顿,道,“可是殿下,下官相信归相信,上头的命令还是要遵守,殿下您自然是可以免了检查,其他人都是免不了的,就连下官身边的熟人也都一个个检查过去了,好对上头有个交代,省得给人留下把柄,说下官办事不严谨。”

谢骁夜的话音才落下,空气中便传来一道女音。

“什么事这么吵啊…”

原来是妙星冷走到了庭院,望着庭院内聚集的众人,面上浮现一丝茫然,“这么大阵势,在做什么呢?”

“阿星,锦衣卫在办事呢。”卓离郁转头望着她,笑道,“他们在抓飞天大盗,大盗腿上有伤,因此,这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得检查腿部。”

“这样啊。”妙星冷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我本来都快睡着了,被这么大的动静给弄醒了,我还没被检查,要检查就快来,我想去补个觉。”

“姑娘,我们检查很快的。”谢骁夜说着,转头看向身后的一名女下属,“你去。”

“是。”

那名女子走了出去,跟随着妙星冷进了屋。

妙星冷坐在床榻上,一边掀起裤管一边问着,“大盗不是男的吗?怎么连女子都检查。”

“就怕大盗为了躲避追捕,男扮女装,这才要男女都检查,更全面一些。”

妙星冷听着这回答,差点没憋住笑出了声。

男扮女装…

其实众人已经笃定了飞天大盗是个男人。

这样也好。

床榻前的女子眼见着妙星冷的小腿一片光洁,没有任何疤痕,便收回了视线,“多谢姑娘配合。”

说完之后便转身出门了。

妙星冷把裤管拉下,无声一笑。

卓离郁的障眼法,果真妙。

检查的人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没有问题。

妙星冷的心中顿时轻松许多,钻进被褥里又躺下了。

谢骁夜来得快,走得也快。

“阿星,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卓离郁站在妙星冷的房门口,冲她笑道,“你可知锦衣卫在担心什么吗?担心大盗男扮女装。”

“听到这样的说法,我又觉得好笑,又有些敬佩自己。看来我扮男人真的很成功。”

“你本来就没几分姑娘的样子,扮男子当然不难。”卓离郁不紧不慢道,“你骨子里就有点像男人了,就没做过几件姑娘该做的事。”

“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夸你。”卓离郁道,“夸你与众不同。”

“过奖了…”

午间的风极轻,拂过白桦林。叶子微微晃动,发出飒飒声响,交织成天然的奇异旋律。

这里不同于皇城的热闹喧嚣,远离了尘世繁华,一派清幽宁静。

榕树园子内,一抹雪白的人影坐在树边的石头上喂猫。

“师兄,我来跟你赔个不是。”空气中响起一道叹息声,“我答应你的事情没能办好,本来以为有了银针弩,假扮大盗就可以万无一失,哪知道半路被她撞见了,去不成齐王府,还被追赶了一路…”

“暴露身份了吗?”白湖幺背对着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暴露了?你若是在我面前不老实,就别指望我再送你任何东西。”

“的确…被她拆穿了。”吴银走近了,轻咳了一声,“其实我本不应该被拆穿的,阿星不是我的对手,但我没有想到,她身上还藏着其他的武器,她手腕上戴着个镯子,镯子上有个机关,就在我的手伸向她时,说时迟那时快,她忽然对我诡异一笑,变戏法似地拉出了一条丝线,把我的胳膊缠上了,我稍微一挣扎,衣服都被割破了,我要是再挣扎,那就是切肤之痛啊…”

“丝线…”白湖幺微挑眉头,“是不是白色的,很细,很锋利?”

记得之前和卓离郁动手,卓离郁就是用这样的丝线,切断了他的头发,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对,那条线叫——天蚕丝。”吴银说到这,有些期盼地望着白湖幺,“师兄你能不能也给我做个类似的兵器?这样的兵器偷袭人是真的很方便呐。”

白湖幺斜睨了他一眼,“首先你得找一条天蚕丝来,其次,还得看我心情,你从我这里拿东西,给我办成了几件事?师弟,你是把我这里当成慈善堂了吗?你一开口我就得给你,凭什么呢?”

“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想让我给你做一个类似的防身武器,也不是不行。”不等吴银说完,白湖幺便开口截断他的话,“你想个法子,把阿星和卓离郁分开,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分开?他们似乎也没在一起啊。”

“真等他们在一起,那就麻烦了。”白湖幺的声线毫无波澜,“我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如果师弟你能帮我这个忙,感激不尽。”

“我可以试试。你得让我想想…”

“原本我还指望谢子荆可以插在他们之间,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是我高估了谢子荆。”

“他?他可是个大忙人,他哪来那么多时间去跟齐王抢人?”吴银低笑了一声,“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你觉得——我把阿星抢过来怎么样?”

白湖幺正给猫儿顺着毛,一听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对阿星是什么样的想法?你想追求阿星,只是为了从我这里拿东西,还是——真的对阿星感兴趣?”

“这个重要吗?”吴银道,“不是你让我想办法把他们分开吗?我若是把阿星抢过来,答应你的事也就办成了。”

“如果你真的办到了,阿星对你动了真感情,你却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那不就等于是在欺骗阿星的感情?你跟我达成交易的同时,也伤害了她。”白湖幺忽然转头看着吴银,目光寒凉,“那你可别怪我不念及师门情谊,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你怎么这么麻烦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难伺候。”

“你想从我这里要东西,原本就不是简单的事情,给我办事,你就得考虑各方面,你当我是那么好说话的?”白湖幺冷哼了一声,“阿星要是愿意跟着你,自然比跟着齐王好,毕竟你我有同门之宜,而我跟卓家,有的只是仇怨。”

“其实,阿星这个丫头也挺有趣的,跟我平时所见到的许多女子大不相同。”吴银单手托腮,笑道,“像她那么野性难驯的,还真不好套近乎,我刚才随口一说想把她抢来,其实我还真没有把握,她要是真跟了我,我肯定管不住她,反过来被她管教。”

“你可以试着跟她套近乎,体验那种你费尽心机也无法打动她的感觉,这过程一定很有趣,说不定——还会很痛苦煎熬呢。”

“你别吓唬我了,我这一生都随心所欲,怎么会为了任何人去体验痛苦煎熬?”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接触到‘情’字,许多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白湖幺慢条斯理道,“你去试试罢,要是你有本事让阿星跟了你,你开口跟我提什么要求都行。”

“当真?”

“当真。”

傍晚时分,广阔的天幕中云霞沉沉。

妙星冷在自家厨房内做饭煲汤。

她可不愿意总是在齐王府蹭吃蹭喝的,因此,锦衣卫走后没多久,她便回来了。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见冰清的人影,从早晨到傍晚,冰清都没有回来过。

妙星冷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可是转念一想,大街上到处都是锦衣卫,这几天街上的治安是最好的,应该没有地痞流氓会趁机犯事,锦衣卫挨家挨户都去过了,人贩子都不敢在这几天行动。

因此,她觉得冰清大概是去哪里玩了,比如去年年家里?

无论去哪,只要不出事就好。

她依旧准备了两个人的饭菜,炖了一大锅汤,忙活完之后便自己先开始吃。

把饭菜端在庭院之内,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忽然听见风声里有异样,有人似乎缓缓靠近她的身后。

那人脚步轻盈,行走缓慢,这么温吞的动作,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

她猜测,身后的人没准就是卓离郁。

身后的气息越来越近,她起了点恶作剧的念头,伸手就拿起搁在桌子上的茶杯,把杯子里的茶水朝着身后一甩——

身后的人猝不及防,被甩了一脸茶水。

妙星冷唇角噙着笑意,转过了头,看清身后的那一瞬间,唇角的笑意停滞了。

不是卓离郁。

身后那人霁月清风般的眉目,一身黑色锦衣,衣领都被茶水浸湿了,脸上也有水滴缓缓淌落。

他注视着妙星冷,目光中带着些许哀怨,“你都是这么问候客人的吗?”

“客人通常都不会未经主人的允许,就闯进住宅来吧?”妙星冷回过了神,云淡风轻道,“你要是把自己当客人,你就应该敲门,而不是这么神出鬼没的。”

“我神出鬼没,是为了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你们姑娘家不都很喜欢意外之喜吗?”

“看不出来师叔还挺浪漫,可惜啊,我这个人不解风情,不喜欢玩这种花样。”妙星冷说着,有些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你就给我带这样的见面礼吗?太敷衍了。”

他手上拿着的是梨花与玉兰花编织而成的花环,二人之间隔着三尺的距离,她都能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浅浅花香。

“我听说,女孩都喜欢鲜花,因此,我让人去采摘新鲜的梨花和玉兰花,花环是我亲手编的,阿星觉得,这样的见面礼没有意义吗?”

吴银说着,把手中的花环套在了妙星冷头上,“幸好这个没被茶水浸湿。”

花环只在妙星冷头上呆了一瞬间,就被她伸手拿下来了,“师叔,你要是有事求我,你就直说,别拿这些哄天真小女孩的把戏,你想让我帮你什么,直接拿真金白银来跟我交易就行了,熟人我还可以少收点钱。”

吴银:“…”

如此爽朗地直接开口就提钱,果真跟一般姑娘不一样。

“如此说来,我应该在这花环上面叠上几张银票。”

“那可以啊。如果你有事求我就送这么一把破花,那你就太抠了,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妙星冷正儿八经道,“师叔,你虽然与老狐狸是同门,可你我毕竟不算熟悉,你可别指望我白忙活。”

吴银听着这话,一时不知该如何接。

要是直接跟她说:阿星,我心悦你。似乎显得太草率,又太没诚意。

讨姑娘开心这种事,可不能急于求成,齐王在阿星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也没得手,可见哄她开心真是个大难题。

慢慢来吧。

想想师兄那里成堆的好东西,他要多些耐心。

他有收藏各种古怪兵器的嗜好,这么些年来,能入眼的武器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可但凡是从白湖幺手里出来的东西,皆是珍品。

“阿星啊,其实我是受你师父的嘱托,来看看你。”吴银走到了她的对面坐下,“你师父习惯隐居,不爱出门溜达,而我刚好是个闲人,听说这几天锦衣卫大费周章地抓你,有些不放心你啊,这才特意来看看。”

“就只是这样吗?”

“不然还能怎样?难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么?咱们其实也是自己人呢。话说回来,我还没吃饭呢,阿星,你这里有没有饭吃?”

“没有多余的。”妙星冷轻描淡写道,“师叔如果是来蹭饭的,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无妨,我自己回家吃就好。对了阿星,什么时候有行动,记得叫上我,我也很想体验一把做贼的滋味,我功夫比你还高明,只会给你帮上忙,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师叔看上去可不像个缺钱的人啊。”妙星冷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这一身行头都值不少钱,你也是个贵族子弟,何必跟着我去鬼混呢?”

“阿星,这话可就不对了,你怎么能用‘鬼混’这二字?应该说:挣钱。你也知道,家父为官清廉,因此,我们吴家的家底也不厚,我跟着你四处挣钱,可以给自己攒点积蓄,以后娶媳妇才能拿得出巨额聘礼呀,我不靠爹娘,靠自己的能耐攒钱,是不是比那些纨绔子弟都要出色得多?”

“我头一次听人能把盗窃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阿星,总之一句话,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行动,别落下我就成。你自己看,你带的那帮兄弟拖了你几次后腿?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会是你最好的帮手,你若不信,咱们可以试试啊。”

“好啊,不过最近这几天不行。”

这几天是她的特殊时期,她并不想组织任何行动,她也懒得跟吴银多解释,只说道,“最近治安太严,我也想安分几天,等下次行动的时候,再通知你。”

“好。”吴银笑着点头,“那我等你。”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他便离开了。

妙星冷继续吃着饭,却没有想到,吴银会去而复返。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才走没多远,就看见路边在吆喝,新出炉的香辣鸭脖,还有鸭翅膀,那家的生意是真好啊,我也凑上前去买了两袋,听你师父说,你挺喜欢吃辣的啊,这东西你应该也挺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