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光像是被符了咒,静静地站在那儿,他已经站了很久了,但是连腿都没有弯一下。听着疏影收拾着东西,听着疏影拖着行李出来,听着疏影把门打开。

“我走了。”离别在即,疏影的眼睛又开始酸得发胀,她的声音因为压抑而变了声调,“我很抱歉,但是我还是想说,是你让我第一次有勇气去给星曜哥扫墓。光,再见。”

关门的刹那,分隔了两颗前一天还紧紧依偎的心。

NO.37 沉静于今昔

林星曜生辰那天,疏影只身去了他的墓上。

第二次去,心情却比第一次沉重得多。

手中捧着不是白色的菊花,而是大束的粉色百合,花朵皎洁无疵、晶莹雅致、清香宜人,摆在墓前,一扫墓地的清冷和灰暗。

也许是错觉,站在这儿,即使是炎炎夏日仿佛也比其他地方来得阴凉。

墓前有一棵粗壮的松柏,枝干和枝叶影影绰绰,阳光透过每一个空隙,撒下它金色的光辉。而墓碑上的那张照片便因此奇异地变得灵动起来,少年干净的笑容都充满了阳光的味道,好似比上次来时看到的要阳光许多,像是真的拥有生命一般。

疏影什么话都没说,认真打扫了一番后,随意地在墓碑旁坐下。

这个时间段不太有人来墓地扫墓,十几米范围内是看不到人的。地面上蒸发上来的高温难免烫人,但是疏影连挪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一只手搁在左腿的膝盖上,一只手撑在地上,感受着地面的热量通过那只手传到身体里,再变成另一种形式释放出来。

郊区远方的天空净蓝得让人无限向往,那里恐怕有着一个纯净的国度——天堂。传说中没有丑陋与黑暗,唯有美好与洁白的世界。天使漫天飞翔,扇动着圣洁光芒的羽翼,以浮云做背景。

好人往生后都会被引导去那里,那么他也会在那里。

只是,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妹妹现在正在为这么多扰心的事折磨着。她不会抱怨,不会推卸责任,她不会任性地认为这是他的错。他没错,错的是她自己。因为,她知道他会希望她幸福,她知道如果他在就绝对不会让她受这些伤害,她知道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包容自己也是最懂自己的人。但也就是因为这些,让她对他的依赖感太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直到这种依赖被抽离了,她便变得无所适从,像是迷了路的孩子,逐渐变得不像原来的自己了。只是,当她以为重新找到那条小路时,路上忽然布满荆棘。

把事实说出口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至少现在她觉得轻松了不少,心也能安静下来。只是,那样的梦魇却还是隔三差五地纠缠着她。

“哥,”疏影静静地目视远方,一个上午她就这么默默地坐着,看树枝摇摆,看麻雀争食,一直到了下午她才用轻微的声音缓缓述说,与其说是述说,不如说更像是自言自语,“我最近总在想,要是你没死,事情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了。”

“要是,当初我跟着你走,事情会不会也不一样了。”

“要是,没有遇到凌光,事情是不是也不一样了。”

“我知道,说这种话很懦弱,也很傻,别担心,我只是说说,不必当真。”

疏影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腿脚发麻得厉害,好不容易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像是来时那样,直立于目前,愣愣地看了照片一会,深深鞠躬,却没有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在离墓碑偏远的地方,一个黑色修长的身影一直站在树荫下,几乎在疏影来时起便已经站在那儿。那人打着太阳伞,戴着墨镜,但是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没有片刻离开林星曜的墓,或者说是疏影。直到疏影离开,他才迈开步子,坐进一直在旁等候的轿车里。

“少爷……”

“回去吧。”

最后一瞥那座建满墓碑的山坡,他缓缓关上车窗。

离开后,疏影一个人乘车来到位于市中心的音乐大厅。那儿正在举办全国小提琴大赛。前几天岳野告诉她凌光已经进了复赛,比赛就在今天下午。他能进复赛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要是没进她倒是会觉得惊讶。就算岳野不通知她,她也会知道,因为这两天的媒体已经开始关注凌光的存在,他特殊的身份,以及特别的才能。

里面的人很多,疏影只站在最后一排,远远地看着。

凌光的号比较靠后,她耐心等待。不知道她的离开会给凌光带来多少影响,他赋予音乐的感情是否会有所减少?但是很快,疏影便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怎么可能还会站在这个地方继续比赛?

就像是回到了好几年前,她也是安静地在台下等待,等待她期待中的人快点登台演奏,技压群芳。那时候的她更加年少轻狂,登台的不是她,但她却可以骄傲得不可一世,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趾高气昂地说:“我哥出马,你们全部没戏。”

而现在,心智上早没了那种孩子般蠢蠢欲动,像是一杯绿茶,茶水在上,茶叶在下。

但是,期待的心情还是保有的,那是另一个人给予的希望。

“你还是来了。”

疏影眼看着台上有一名选手凑完,他的表现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无法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是块朴玉,但却没有雕刻精良。她知道岳野站在她身边有好一会了,但却没有过来跟她说话,和她一样,看着比赛的进行,他沉默了些时候,方才开口。

“我没说不来。”疏影平淡地答道,眼神沉静似海。

“你还在生气对吗?到最后,还是我把事情说了出来。”岳野苦笑着看向她的侧脸,“但是,我真的无法再忍下去了。”

“我知道,早死早超生。我还得谢谢你,要靠我自己说出来的话,可能还是八百年以后的事了。”疏影笑容一闪,又恢复了平静。

“但是,我却没选好时机。凌家出的事,已经让他们全家一直平静的表面被打破,每个人都神经紧张,丝毫不亚于当初光他失明的时候。”岳野和疏影之间相差了有两米,两个人的对话像是电影里的接头画面,都面视前方,说话时唇形很小,而且两人说话的间隔很长,远远看去说不出的怪异。

“你见过他哥哥了?”

“没,好像他家里也就他妈妈和爸爸见过,其他人还没看到过。光也是。这些天他的心情很糟糕。”岳野略有所指地说道。

疏影看到主持人开始报下一位出场选手的序号。

凌光要出来了。

“光要出场了。”

“我走了。”疏影突然说道。

“什么?你不看他演奏吗?”岳野迅速转过头看着疏影,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等了那么长时间。”

“不了,我也就是等这一刻,等到了就好。他会表现得很好的。”她微微笑着,看着他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台中央。第一次看到他穿着如此正式,全身上下都精心打理过,透出他独有的清澈气质,白色燕尾服和他的人很相配,无须多余的点缀,就已经光芒四射,瞬间吸引全场的注目,凝聚所有的关注。

闪耀的人,怎样都会发光。

“我能告诉他你来了吗?”见疏影要走了,岳野急急地上前一步问道。

“不用。”

疏影把这两个字留在音乐厅里,人已经来到了门外。

里面,凌光拉起了第一个音符。岳野叹了口气,疏影不知道,其实凌光的状态并不好,他倔强着努力只因为要超越一个人。

在音乐大厅的外围绕着走了几圈,数着地面上的格子,就好像以前,她也会在这儿绕着圈子不厌其烦地走着,一边还数格子打发无聊的时间。

这儿曾经让她觉得很熟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熟悉感也像香水味逐渐挥发。

她低头专注地数着,没有看见迎面而来的人。可想而知,两个人重重地撞到了一起。

“疏影?”

一个头发花白,中间有些秃顶的老先生刚想教育教育这个年轻人好好走路,可当看清她的脸时,话到嘴边立马转了个弯。

“老师?”

疏影也惊讶极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位老师了。他是第一个发掘星曜的人,当时就是他万分激动地夸星曜是奇才。之后也是他一直栽培着星曜,关注他的成长,亲眼看着他逐步迈向成功。

“没想到能再看到你,你怎么在这?怎么样,学习还好?身体还好吧?”老先生笑眯眯地问道。

“路过,过得还行。”疏影随便扯了个慌,象征性地笑了下。

“那么,钢琴呢?”

疏影一愣,笑容也僵持住了,然后如实地低声回答:“很久没弹了。”

一阵沉默。

“我知道了。不怪你,但是,我真的很欣赏你的钢琴演奏。可惜了,天意弄人,星曜那么优秀的人,他本该站在世界的舞台上的,现在却……而你,也应该有更多的发展空间,你们兄妹真是我见过最有才华,也是最可惜的人。”老先生无限感慨地摇摇头。

疏影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格子路,一声不吭。

“不过,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你知道吗,他也是个盲人,但是非常厉害呢。不比你哥哥当年逊色。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到这个年纪才来参加比赛,但是看得出功底很好,乐感也很强。我很希望能介绍你和他认识呢。”

老师的话听在疏影耳朵里,像是巨石砸进湖水中,浪花冲天,涟漪激荡。

“不用老师费心。他和我是一个学校的,所以,我们早就认识了。”疏影勉强地答道,手指却紧紧地捏在一起,印出红红的痕迹。

“那太好了。虽然我觉得他性格不如你哥哥,但是块好料子。别想以前的事了,人要往前看。知道了?”

疏影笑笑,点头答是。

“不早了,代我向星曜问好。我空下来会马上去看他。”

“啊?我刚看过他,我下次会告诉他的。”

有时候,回忆太饱满可能会变成一种负担,虽然快乐的美好的居多,但只要有一点点悲伤的回忆就能大片抹杀那些快乐美好的回忆。

即使这样,人还是得背着沉重的行囊继续前行。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自从回家住以后,疏影就没有和爸妈说过几句话,不是生气也不是任性,而是疲惫,她不想连在家里也要呼吸得那么辛苦,她希望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

爸妈像是协商好了似的,她不想说话也就不怎么逼她,每天对她和往日一样。虽然,妈妈好几次想要说些什么,都被爸爸严肃的眼神制止了。而她都装作没有看见一般。

可是,今天打开门时,她竟发现家里少有地来了客人。

玄关处是一双精致的高跟鞋。

疏影心沉了下去,脸色也冷了下来。

急忙走近客厅,果然,那个高雅美丽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小影?你不是刚才打电话说今天要晚点回来吗?”妈妈一脸惊慌地看着突然回家的疏影,爸爸也愣了一下。而那个高雅美丽的背影没有动。

她原本确实是要回学校一趟拿些东西,顺便一个人走走,散散心,但是后来她遇到老师后改主意了,还是想回家休息。没想到,她一回来便看到这么个场景。要不是她中途改变主意,是不是就看不到这一幕了?

“你来干什么?”疏影对凌光母亲的口气很不友善。她又看向自己的父母,冷冰冰地问道:“你们说了什么了?”

“小影啊……”

“我来,不是为了你的事。遥小姐不用紧张。”凌光母亲还是那副温柔优雅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对疏影浅笑道。

“那你是干嘛来的?”疏影觉得自己反正已经在凌光面前把什么都挑明了,所以什么都不用担心害怕了。

“我来自然是为了……”

还没等凌光的母亲把话说完,门铃响起。

疏影敏锐地感到家里的气氛紧张了不少,爸妈的脸色都变了变。

然后,一个像是三月春风般能够柔和人心的声音响起。

“妈,帮我开下门。”

NO.38 重生

疏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房里没有开灯,窗帘也被拉上了,不留一丝缝隙。静悄悄的,耳边只有床头的闹钟在那儿发出清脆的转动声。

自己睡了多久了?疏影摸摸头,全是冷汗,看来自己吓得不清。不过,还好,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一场梦。

疏影舔了舔干燥不已的嘴唇,慢慢撑起身子。可是,这一动,让她再一次冷汗直冒,身子半躺半直地无法动弹。

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脚边。不对,应该是一个人。

疏影惊慌地把腿缩了一下,可是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反而让那个人醒了过来。疏影一僵,左手撑着床,右手死死抓着被子。

那人直起身子,黑暗中仍可以看到他把正面转向了疏影。

“醒了吗?”

这个声音……不会的,不会的!

疏影胸口一窒,整个人立刻像是发了疯似的,死命把被子掀向那个人,然后连滚带爬地摔下床。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的腿被磕伤了,钻心地痛,好像还流了血,但是她现在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她费力地爬着,可是那人堵在了门口。她过不去。

疏影不住地后退,惊恐地瞪大这眼睛,后面的墙冰凉地贴在她的背上,她却还在不停地向后靠,全身颤抖,她恨不得现在再昏过去一次。

昏过去?她睡到现在,是因为她昏过去了?

思绪飞转。

那时,她看到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情景。

那个人身着黑色的T恤,黑色的牛仔裤,双手拎满了大包小包的礼品袋,他的脸上是那如沐春风的笑容,明亮的眼眸似有流星划过天际,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空气都变得温暖,心神都会随之荡漾。彼时的“音乐神子”还是那张令人心生向往的英俊面容,只不过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秀气的脸型变得刚毅了些,利落的短发稍稍养长了些。

但是不管怎样,林星曜的完美,无人能敌。

疏影在看到他的瞬间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这到底是什么?天旋地转,有谁能告诉她,这是美梦还是恶梦?又有谁能告诉她这只是她的幻觉?还是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那个身影开始不断向她靠近,巨大的恐惧感像是一个黑洞将疏影从头到脚全部吞没,背脊上像是有寒流涌过,酥麻刺骨,生生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疏影疯了一般不住地摇头,挥舞着手脚不让那个人靠近一步。

“你滚开,你是什么人?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他已经死了,死了!他三年前就死了!不要靠近我,求你不要靠近我。”疏影浑身战栗得手脚冰凉,她手上不停地锤打他,脚下蛮横地踢他,使出浑身的气力,可那些花拳绣腿看上去要多软弱无力。她声音颤抖得口齿含混不清,已经听不清她到底在哭喊些什么,只能从那断断续续的声音里听出那深深的恐惧感和悲伤感。

那个人任由她在那儿发疯,疏影透过朦朦的泪眼看不清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她不敢停歇,仿佛一停下来等待她的就是万丈深渊。

“小影。”

那个人终于开口了。这是多么让她魂断梦牵的声音,十多年来她几乎天天听着这让人安心的声音在耳边不厌其烦地唤着她的名字。她几乎在他“死后”的每一天几近变态地幻听到他又在叫她了,好像只要她一回头他就会站在她的身后。背景可以是满目的皑皑白雪,亦或是铺天盖地的红枫漫漫。不论怎样,都是那么美好。

疏影停了一秒钟,随后爆发出比先前更加恐怖的哭喊声。

“不要这样,小影!”林星曜再也无法忍耐了,他牢牢禁锢住她不停向他挥舞的拳头,那些锤打并不重,但是每一下都像是往死里打一般地落在他的心上。心上的疼痛感早超越了肉体上的疼痛感。

她不认识他了,她不认他了。

林星曜狠狠地抱住疯狂挣扎的疏影,承受着她拳头在他背上一下又一下地乱打。他不住地抚摸她的背脊,小时候只要她哭了或是心请不好,他只要温柔地轻抚她的背部,她很快就会像小猫一般安静下来。

果然,不出一会,疏影的攻击便逐渐缓和下来,直到她的两只手无力地垂放下来,只是她的哽咽声像是婴孩般不肯停歇。林星曜还是不停地在轻抚她的背部,把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

“是我,你哥,我是星曜啊,疏影。你看看我的脸,仔细看看。”

等疏影安静得差不多了,他慢慢地把她放开,伸手打亮了床头的台灯。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疏影本能地闭上了眼,她紧紧地闭着眼,不肯睁开,好像眼前的人张着一张最丑陋的恶魔脸孔让人不敢正视一眼。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极了,刘海微湿,额上密密地布满冷汗,弯弯秀眉紧蹙在一起,长长的睫毛的颤动清晰可见,上齿死咬着下唇,嘴唇已经被她要出了淡淡血痕。

她别过头,就是不肯张开眼看他一下。

“还记得你小时候太顽皮了,弄得满身是泥的回家,老妈让你洗澡,你非要和她玩捉迷藏。到最后,老妈真的生气了,抓了你就打,你那时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死活不肯屈服,咬着牙也不肯哭出来。那时真是倔得让人心疼,我都不知道怎么帮你求情。”林星曜伸出手,把疏影脸上湿湿的泪痕一一擦去,当他碰到她的时候,她猛地一震,然后全身僵硬地不敢动一下。他的话似风似雨,不知是感慨多一些,还是哀愁多一些,就那样婉转着飘入了她的耳朵。

心里的干涸一点一点被滋润,冰封的表面一寸一寸被融化。

那时候的事,最傻却也是最无忧的事,她的糗事,只有家人知道。

疏影非常慢非常慢地睁开眼睛,然后再非常慢非常慢地把头转过去。

林星曜不急,他给她充分的时间鼓起勇气。

疏影看到了,他就在她面前。

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是星曜的嘴唇,笑起来时会在右边有一个不惹人注意的小漓窝。是星曜的鼻,挺拔秀丽,她常笑话他长了一个比女生还秀气的鼻子。还有,是星曜的眼睛,不论何时,看着她时都是蕴满笑意,春暖花开,漆黑的眼眸像是有燃烧不尽的星星之火,灿若星辰。

疏影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他,他笑着等待她的碰触。她碰了他的脸一下,触电般弹开,再碰一下,就不愿拿开。真的是温的,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皮肤下温热的血液在流淌,还有他微微的鼻息。

活的气息,人的真实触感。

她不可致信的眼神让他心里狂跳的心稍微减慢了速度,她总算开始相信眼前发生的了。

星曜垂下眼,嘴角带着笑意,任由她“放肆”地在他脸上来来回回地抚摸。但是,他突然看到她腿上那刺目的鲜红。

“小影,你的腿流血了。”他好像看到什么天大的伤口一般,紧张地一下子站起来,冲到房间的储物柜那儿,拿出一个医药箱,然后又急忙赶回到她身边。疏影愣愣地看着他,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只会盯着他的脸。

星曜小心地抬起她的腿,膝盖处的磕碰有点深,血一直没止住。他仔细看了一会,然后马上担心地说:“必须好好处理,不然的话夏天天气热容易发炎。”然后,就像以前,每次她顽皮后这儿擦破了皮那儿磕了块疤,都是由星曜耐心地帮她上药包扎,她倒是无所谓,但是他却在乎得不行,老跟他念叨:“女孩子家身上怎么能留下那么多伤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