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浩方气呼呼的瞪着二姐,段章氏生怕他在桌上给二姐难堪,拉了他一把小声说:“好歹是你媳妇,只当给她个面子,吃吧,啊,吃吧。”说着拿起勺子给他舀了勺小葱拌豆腐,又叫丫头上来倒酒。段浩方按着段章氏的手说:“爹还没回来,等爹回来再吃吧。”

段章氏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先吃不用理他。”一边倒是放下筷子,却偷瞧二姐,果然见她已经开始挟菜了,再看段浩方,却看到他正在看门外没往二姐这边瞧,急得段章氏直想跺脚,可她正扮慈母不好上前拉着段浩方瞧二姐出丑啊,等段浩方扭过头来,二姐已经咽下去了,只盘子上还留着点菜汤,段章氏失落的直叹气,段浩方肚子里笑得肠子都快断了,面上还不能显,只好借着端酒杯暗暗瞪了二姐一眼。

二姐见段浩方瞪过来,下意识的又拿起筷子给段章氏挟了一大筷子的拌肚丝,嘴上巴结道:“娘!吃啊!吃啊!”

段章氏低头就看到面前的小碟子里粉色的肚丝!恶心的直想吐!她可是绝不肯吃猪肚子里的这些脏东西的!

段浩方一看也知道要糟,连忙给二姐使眼色,二姐不明白,以为这个菜不对,换了个菜又挟了一筷子炒猪肝给段章氏!

段浩方见这下更坏了,一把将段章氏面前的碟子挪到自己跟前来,拿起筷子拼命往嘴里塞,一边含糊的说:“我真是快饿死了,娘这个就先给我吃吧。”

段章氏本来要发火,见段浩方吃得头都不抬倒把二姐忘了,心疼道:“这么饿啊,也对,你一路赶回来路上肯定吃得不好!吃吧,吃吧,不等你爹了。”一边叫婆子赶紧去下面,转头问段浩方想吃什么面。

段浩方塞了满嘴的炒猪肝只顾着点头,等他把嘴里的都咽下去后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那边段章氏已经吩咐人赶紧上菜!没看到二爷都饿坏了吗?

一顿饭吃得段浩方肚子挺得西瓜样大,吃完饭竟是坐都坐不住了,捧着茶打着嗝在屋子里慢悠悠的踱步消食,那边二姐拿着瓜子磕着看他,边看边笑,他只好憋着想反正回了屋再收拾她!

段章氏见二姐看段浩方都看得傻笑了,更加觉得自己儿子迷一个乡下丫头还是简单的,这回趁着他回来,非要说动他把二姐的嫁妆拿过来不可!

想到这她倒是对二姐和气了些,连晚饭时的事都忘了。

段章氏问段浩方南方生意上的事,问段大老爷和段老太爷有没有让他帮着干点什么,有没有再多赚点钱。

段浩方脚下一僵,先给段章氏使眼色让她看二姐,再笑道:“明天我一早就到娘这里来,我可有好多话要跟娘说呢!”

段章氏也觉得不应该在二姐面前说钱的事,要是她突然聪明起来要管段浩方的钱可怎么办?这钱当然还是攥在她手里好些。又听段浩方说明天过来陪她说话,她就满意了,也不再追问了。一会儿想起来又说:“你大嫂搬回来住了,今天晚上你刚回来也都没收拾好,刚才就没叫她。过几天找个机会咱们全家一起吃顿饭,你也见一见。日后大家还是要在一起过的。”

段浩方听见这个肚子里大骂,他陪着他们老两口尽了二十几年的孝心,还是比不上他那个没回来过来大哥!

他心里不舒服,脸上就带出倦容来,强笑道:“娘,我一路回来有些累了,今天想早点歇着,明天再说吧。”

段章氏见他脸色的确不好,站起来为难道:“你爹还没回来呢,你也等着见一见他再回房。”

段浩方撑着头说:“那我就等等爹。”

段章氏见他实在难受,出去让人看看段老爷几时能回来,过了会儿下人回来说段老爷正陪人吃酒,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段章氏只好说:“那你就先回去吧,等你爹回来我跟他说。”一边跺脚骂道,“跟他说了儿子回来了还陪人吃什么酒!”

段浩方笑着劝道:“亲爹亲儿子,有什么好计较的?我这一回来过了十五才走,什么时候不能见?还是爹的正事要紧。”

段章氏说:“他能有什么正事?”一边说一边送段浩方出门,二姐机灵的连忙过去扶着段浩方,手一伸过去就被他抓住,握得她的胳膊都发疼。

真难受了?是不是刚才吃多了?二姐顾不上再避讳什么,给张妈妈和丫头使眼色让她们也上来扶,段浩方又跟段章氏在门前说了两句话才转身走,回到他们的院子里趴在墙根那就哇哇吐起来,把晚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二姐一看傻了,扶着他尖叫道:“张妈妈!张妈妈!”

张妈妈跑过来扶着段浩方,一边拍他的背替他顺气,一边腾出空来安慰二姐:“二奶奶别急,怕是晚上吃着了。吐出来反倒好了。”

段浩方让人扶着往屋子里去,手里紧紧抓住二姐,跟怕丢了她似的。

进屋上炕解开衣裳,张妈妈又让人把才拢上的火盆挪出去,又开窗通风透气,又捧来浓茶让他喝,喝了半碗茶又吐了,这次吐完段浩方才舒服了,松了口气靠在枕上坐在炕头。

二姐坐在他旁边眼睛红红的陪着他,刚才他那么突然的一吐,她一下子头就晕了,一时竟连要干什么都不知道了,像个傻子似的只会张着手站在旁边叫张妈妈。她头回感觉到这个男人是她的主心骨,在这个家里他是她的靠山和一切。

段浩方漱口之后才看二姐,苦笑道:“吓着了?”伸手过去摸她的脸,他的小媳妇,真是个孩子,只怕从来没见过男人喝了酒后的样子。

他这也不全是醉的,听了段章氏的话心里难受,路上又累,想着赶快回来过年却没想到他娘把大嫂接回来了,既然大嫂都回来了,大哥只怕也快该回来了吧。

这个家终究跟他这个次子没什么关系啊,日后当家的只会是大哥,爹娘也只认大哥。他就是做得再好也没用。

他伸手想抱二姐,却想起自己刚吐了,推开她叫丫头抬浴桶进来,张妈妈进来说小灶那里正煮着醒酒汤呢,问他是喝了再洗澡还是洗过再出来喝。

他说:“等我洗了出来再喝吧,让人把浴桶抬到下屋去。”说着就要站起来,二姐拉着他对张妈妈说,“浴桶抬到这屋来。”

段浩方一怔,摸着她的下巴笑道:“抬这屋来?那一会你侍候我洗?”他只是玩笑,小媳妇还那么小,摸两把就吓得直掉泪,让她侍候他洗澡还不得吓出个好歹来?

却没想到二姐瞪了他一眼说:“有什么不行?”瞧着竟有了那么几分气势。

段浩方怔了,苦笑道:“小姑奶奶,我洗了咱们好睡觉。让丫头来侍候吧,你哪里会这个?”

二姐却软下来扯着他的袖子不肯放,段浩方倒笑起来,哄道:“好,就让你来。”

丫头们抬着浴桶进来,注入热水,张妈妈见二姐站着不动,问道:“二奶奶,要不要叫暖玉几个丫头过来侍候?”

段浩方抬头:“什么名?”

张妈妈弯弯腰笑道:“是带过来的丫头。”

段浩方明白了,是二姐出门后新带来的那几个通房,见二姐低头站在那里不吭声,他心里也明白。岳母是怕二姐没及笄侍候不了他日后吃亏,特地又让二姐多带了几个丫头过来,只怕二姐自己是不愿意的。女人嘛,没有不捻酸吃醋的。

他笑着对张妈妈说:“不必了,让七斤她们过来侍候就行。”

张妈妈答应着出去叫人,一会儿带着七斤几个进来后又要拉着二姐出去,一拉没拉动,张妈妈傻了。

一屋子丫头婆子站着看二姐。

段浩方也在看她,想看看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小媳妇想侍候他,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二姐咬咬牙走过去,反正只是侍候他洗澡,也不算丢人。在这里的女人都要侍候男人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管怎么说,段浩方是她的男人,她不打算也不可能把他让给别的女人。感情的事可以日后慢慢说,至少现在她不会把段浩方往外推。

二姐站到段浩方跟前,伸手给他脱衣裳,张妈妈推了一把七斤,七斤赶紧上去帮忙,二姐头回脱男人的衣裳还真有些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急得一头汗,费了半天劲把外裳和上衣脱下来了,剩下裤子二姐傻眼了,当着丫头的面半天下不去手,段浩方不忍心看了,背过身去自己一把扯下腰带褪下裤子跳进浴桶,转头再看二姐都给吓呆了,大笑道:“得了!快出去吧!不然过一会儿张妈妈该去煮醒神的汤了!”

二姐跺跺脚,从丫头手里抢过菜瓜布过来给段浩方擦背,不知是热气还是急得,一张脸通红,她手上没劲,搓得段浩方止不住的笑,在浴桶里躲来躲去的,水泼得一地都是。二姐急得大叫:“你不要躲嘛!”

段浩方笑得趴在浴桶边上直不起腰来。

张妈妈进来说:“二爷快洗了出来吧,天冷了水凉得快,回头再冻病了。”

二姐这才把菜瓜布给丫头自己躲出去了。这侍候人洗澡可真不是个轻松活,特别是旁边还有一堆人看着的情况下。下回,等下回没人看了她再试试。

第 96 章

段浩方这一场大笑倒把胸中的郁气都笑散了,痛痛快快洗过后爬出来,张妈妈推着二姐进来,给段浩方送上解酒汤喝过后,收拾干净屋子一堆人退出去,关门下锁。

段浩方坐在炕上望着二姐笑,她躲到梳妆台那里背对着他坐着不肯过来。

段浩方笑着说:“快过来吧,衣裳都脱了回头再冻着怎么办?”

二姐不肯动,只剩下两个人有屋子里感觉特别奇怪。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吗?

夫妻啊夫妻啊,他们是夫妻啊。二姐认为自己需要对自己更狠一点才行。她摸摸脸,烫热一片。想起刚才两人在屏风后的胡闹,身上燥热起来。

段浩方见她不动,掀被子下去,趿拉着鞋走到她后面,趁她不注意拦腰抱起来转身倒在被子中间!

二姐还以为他是过来哄她的!没提防他突然来这一手,气得狠狠在他背上捶了几下。

段浩方一面笑一面搂着她钻进被子里,拉着被子裹住两人,手脚开始不老实了。

二姐就怕他来这一手,被子里又没处躲,动静大了让外面的丫头婆子听见了也不好,一会儿就急得头脸涨红一身汗。

慌忙间手被段浩方拉住,往一个地方一捂,顿时僵了。

段浩方半压着她,热气喷在她耳边轻笑道:“不让我摸,你来摸也行。”

二姐被他抓住手压在那里,手心里像伏了只烫热的会动的凶兽,整个人都僵了。

段浩方舔着她的耳朵说:“动一动指头,动一动啊乖。”

二姐鬼使神差般,动了。

一室香暖,半宵温情。两人累极纠缠着睡去,段浩方将二姐拢在怀里,密密护住,不让一丝风吹到她。

夜深了,月儿弯弯如钩挂在天上。

段浩方回来的第二天一大早段章氏就叫人在院门外等着他。

他打着哈欠从被子里爬起来,给身旁的二姐掖掖被子角,下炕趿拉着鞋到屏风后胡乱披上衣裳,掀帘子到了外屋,对张妈妈小声说:“一会儿二姐起来,不必让她等我吃早饭了。”

张妈妈一边答应着一边让人打水给他洗漱,又轻手轻脚到里屋开箱子拿衣裳给他换。

二姐迷迷瞪瞪的爬起来说:“……这么早干什么?”手一摸旁边没人,一下子醒了。

张妈妈赶快过来拿衣裳给她披上,说:“太太那边叫二爷过去陪老爷吃早饭,估计一会儿还要出去。二奶奶再睡一会儿吧。”

二姐一脸没睡醒却掀帘子下炕说:“那怎么行?给我准备,我也过去。”话音未落段浩方掀帘子进来,他已经洗过脸梳过头,衣裳也换了干净的。

二姐忙掩着脸侧过头说:“快出去,我还没起来呢。”一边手忙脚乱的整自己的头发衣裳,不由得想起了昨天夜里两人在被子里的胡闹,脸上又是一片烧热。

段浩方笑着过来坐在炕边搂着她说:“我跟娘有话说,你不用过去。今天早上就偷个懒,到中午你再去侍候不迟。”

二姐让他搂着本来一僵,听了他的话再一想就明白了,说:“那中午你回来吃饭吗?”

段浩方皱眉道:“不一定。如果爹带我去见人,只怕中午回不来。”他挥手让张妈妈下去,伏在二姐耳边小声说:“叫你信得过的人拿着这张货票去收东西,也就这几天就要到了。”说着塞给二姐一张泛黄的货票,二姐曾在吴老爷那里见过,上面写着要收四十六个箱子。

二姐惊讶极了:“这么多?这可要好几辆车才扛得回来呢。”

段浩方转头看了眼帘子,小声说:“收了货别往家里拿,你要有地方就先放着。”他想了想,说:“封条上是十五之前的可以拿回来,十五之后的你先找个可信的人搁他家里。”

二姐默默点头。

段浩方交待完这件事算是放下大半的心,拧着二姐的下巴在她脸上狠狠香了口才掀帘子出门去。留下二姐直到吃了早饭脸都是红的。

一路到了段章氏的院子,见一个她的亲信婆子正等在外面,见了段浩方堆着满脸的笑迎上来说:“二爷可来了!老爷和太太等了好半晌了!”段浩方只是笑,跟着婆子进去就看到段章氏和段老爷坐在饭桌前等着他,他上前先问了段老爷好,又说昨夜回来路上太累所以就先回房了。

段老爷招他坐在身旁笑道:“这有什么?快来让我看看!”说着就仔细打量,眼睛含泪道,“好啊,儿子终于长大了!”

段浩方低头一副恭顺模样。

段章氏连忙让人拿碗给段浩方盛饭,又挟了热腾腾的肉包子给他吃,说:“快吃吧,都要凉了。”

段浩方昨夜难受,今天早上实在没胃口,只咬了小半口就放下了,转脸只顾着跟段老爷说话。

段老爷问段家在南方的生意,又问段老太爷的事,又问大老爷。每年南边往老宅送的钱物都不少,他是又眼馋又没办法。这南边的生意算是都便宜老大一家了,谁知道他们到底赚了多少?段浩方在南方跟着他们干,段老爷就想让儿子替他们三房多占一杯羹。

段浩方放下筷子苦着脸道,生意到底有多大他也不知道,账本什么的都是段老太爷和大老爷拿着,他根本也见不着,连那边到底开了几间店他都不清楚。

段老爷就大骂自己亲爹和亲大哥连亲侄儿都防着,真不是东西!

段浩方就劝他爹说这几年在南方到底也算开阔了眼界,钱嘛都是自家亲戚也不用计较那许多。他笑道:“爷爷总不会诓我的,再说大伯还在那里站着呢。”

段老爷拍着儿子的肩长叹,觉得段浩方到底是还年轻,见的事少,不知道这就是一家亲戚也是各有一本账的。他在这边为段浩方细经分辨,那边段章氏跟着帮腔,个个都是在说段家老宅那边没一个好人,段老太爷和段大老爷都不会真心对段浩方好,要他该争的时候就是要争,不然让人卖也只怕还要帮着数钱呢。

段浩方仍是一脸憨笑,又说这几年回来时带的东西都是段老太爷和大老爷掏的钱,转脸对段章氏说:“娘,我昨天回来时带的箱子不是在你这里吗?”

段章氏像是要剜自己的肉似的皱眉道:“在啊,不是说娘给你收着吗?你想要回去啊?”

段浩方转脸对段老爷说那箱子里有段大老爷特地买回来让给他带的药酒,又说:“这东西也都是他们让我带回来的。”说着仰脸一副感激的模样。

段老爷倒没听段章氏说过段浩方还带了箱子回来,正好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让人收拾了桌子段老爷压着段章氏去开箱子。一家三口走到里屋,段章氏一脸肉疼的从柜子下边把段浩方昨天回来时带的四个箱子拉出来,打开一瞧,一个箱子里是八只泥封的陶罐,段浩方提出一罐来捧给段老爷说:“这就是大伯说的药酒,说是男人喝着最好。”

段老爷爱不释手的捧着左看右看,还凑到泥封的罐口去闻味,什么都闻不着就啧啧叹道:“好东西啊,好东西!”

另有三个箱子,一个打开都是药材,段浩方一样样摆出来,都是红绸锦盒封装的,有指头粗细的人参,用小红绳系着。还有一小盒打开就满屋子怪味的麝香膏,段章氏掩着鼻子过来笑得眯着眼睛说:“呀,这可真是好东西啊!这要怎么吃啊?”说着就伸手想拿,段老爷唬着脸道:“这都是药!哪能乱吃?你又没病!”

段章氏不高兴了,沉着脸说:“这东西吃了都好!非得有病才能吃啊?前一段我还病了几个月呢!”

段老爷没办法,说:“那也要先问大夫!”

段章氏怕人偷似的拿起麝香膏就转身藏在她自己的小柜子里了,段老爷看着直摇头。

段浩方还想打开剩下的两个箱子,段老爷拦着他道:“剩下的抬回你的屋去吧,你们小两口也要留下些。”

段浩方还没吭声,段章氏藏好麝香膏回来了,听见段老爷的话气道:“他们吃住都在家里,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儿子带回来是给咱们尽孝心的!难不成要都让那吴家的给带回娘家去不成?”说着就上前拦,挡开段浩方叉腰对段老爷说,“这都是儿子带给我的!你别跟着瞎起哄!”说着转头问段浩方,“方儿,你是不是带给娘的?”

段浩方笑着点头,扶着段章氏的肩哄道:“当然都是给娘的!那边算什么?根本都不是咱家人!”

这话段章氏爱听!喜得拉着段浩方直叹我的儿,娘没白养你!比你那个只会听老婆话的大哥强多了!

段老爷气得直跺脚,可又没法当着儿子的面说老婆。

段章氏拉着段浩方的手就提起了二姐的嫁妆,她撇着嘴说:“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看住自己的东西?没留神再让丫头婆子哄了去不可惜?还不如都搬过我这边来,我替她看着不好?你是我的儿子,我还能害你们不成?”

段浩方心里越来越不耐烦,又不能甩开她的手转身走,只好压着火气带着笑听,一边不住点头。

段老爷跺脚上前拉她吼道:“越说越没边了!儿媳妇的嫁妆你也掂记?你要让人指着咱们家骂欺负媳妇不成?”

段章氏不服气道:“我这都是为了方儿好!他一去几个月不在家,那边就他那小媳妇一个人,一屋子丫头婆子,这家里的东西还不都让人给偷光了!我又不占她的便宜!要不是为了方儿,我才不找这个麻烦呢!”说着甩开段老爷的手还要拉着段浩方继续说,段老爷挤开她拉着段浩方急步往门外走,匆匆道:“这一早上光听你说了!正事都耽误了!”

段章氏追着到了屋外,站在廊下喊:“中午回来不回来吃饭啊?”

段老爷扭头远远扔回来一句:“不回来了!今天中午带着方儿要见不少人呢!”话音未落,人影都走得不见了。

段章氏跺脚回屋,先把箱子都收拾好藏好,美滋滋的开始见人理事,突然想起二姐,怕她来问段浩方带回来的东西,特地叫人去给她说如今快要过年了家中事忙,让她早上就不必过来侍候了,平常没事也少在家中走动,只管呆在屋子里就行。

两父子出了门直奔铺子,本就来得晚,段老爷叫人拿来帐本开始看帐,又说段浩方大半年没回来,店里的事都不清楚,马上就要年关这店里来拜访的人也多,要他到店前面去招呼客人。段浩方让干嘛就干嘛,出了账房到了前面店铺坐在里面,来了客自有伙计指着他说这是我们二爷,他就上前打恭作揖,领着客人看店里的新货。他在南方见人见事得多,哄起客人来自是得心应手,一会就让他做成好几笔生意。等段老爷算完了账出来一看,又听伙计掌柜夸他,喜得拍着他的肩道:“这几天你不如常来,正是年前做生意的时候,好好赚一笔咱也过个好年!”

中午自然早约好了吃席,段老爷要收别人的账,别人也要收他的账,一桌子称兄道弟坐在一起,段浩方跟着段老爷过去,恭顺的跟在后头,不问不开口,开口先带笑。段老爷得意的指着他说:“这是我的二儿子,之前在南方跟着他大伯做事,这是回来过年的。”

席上顿时一片赞美之声,这个拉过来套近乎我是你张叔,倒是许久不见,那个拉过来套近乎我小时候还抱过你,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再有指着段老爷说他不厚道,这么好个儿子怎么不早些领出来,大家也好结个儿女亲家。

段老爷美滋滋的叹气道,小孩子早就成了亲了。

这就有人问聘的是哪一家的姑娘?又说二公子这一表人才,就是聘个官家姑娘也配得上啊。

段老爷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他哪里有那个造化!你们瞧着他好,只不知他也不中用的很呢!

一群人都说哪里的事,看着这孩子就是个有大出息的!

段老爷叹道也是家中太太挑的人家,吴家屯吴大山的嫡女,今年刚完婚。

这个说啊呀听说过啊,那个叫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姻缘啊。

段浩方只眯着眼睛端着酒杯笑,谁来碰都赶紧站起来,恭着腰口中连称叔叔。

等吃完了出来,段浩方扶着东倒西歪的段老爷从酒楼下来往店里走,路上见他醉得实在厉害,就说:“要不叫顶轿子爹坐上走吧,这走回去可远了。”

段老爷喝得一张脸涨红,就觉得地向一边歪,他怎么都站不稳。东倒西歪的拽着段浩方坐在街边地上说:“不……不成!下午有人来收账,我要去店里等着人来,不能让账房把钱付给他,怎么着也要拖过年去,等开了春再说。”

段浩方也不接腔,只拿出帕子给段老爷擦汗,又到附近人家去借了碗水给他漱口。

段老爷灌下半碗浓茶后直接睡着了,段浩方将碗还给人家后背起段老爷回了店,一路上人都看着指指点点,道:“哪里来的孝子?可真是少见啊!”

这几天下了小雪珠,虽然下到地上就化了,可天气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冷了,风呼呼的刮着,寒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街上的小摊贩不再早早的出来,路人行色匆匆,背着包袱赶着回家过年。

一大早二姐起来缩着脖子打哆嗦说:“是不是该烧炕了?这天冷得邪乎。”

张妈妈翻出棉衣给二姐换上,说:“今年这天变得早了,只怕要比往年冷呢。”

二姐问:“新棉衣做了吗?之前旧的有没有拆洗过?”

米妹提着热水进来说:“早就弄好了,二奶奶的新衣前两天就送回来了,新弹的棉花厚实着呢!穿身上一定暖和!”

张妈妈去倒水,七斤蹲下给二姐穿鞋,二姐又说:“厚棉被也该拿出来了,褥子也要换了。”说着一手撑着七斤的肩站起来,说:“你们屋子里的被子褥子也该换了。”

张妈妈答应着,一边摆饭说:“二奶奶快吃吧,二爷一准又是被留在那边吃早饭了。”

二姐掀帘子到外屋,刚坐下段浩方掀帘子进来了,屋外的寒风一吹让人直打哆嗦。

二姐奇道:“怎么回来了?吃早饭了吗?”

段浩方拉着她又回了里屋,对张妈妈说:“日后早饭摆在里屋吧,还没开始烧炕,这天又冷了,在外边吃人进进出出的风被带进来,回头再冻着了这年就没法过了。”

张妈妈连忙答应着带着七斤把饭端到里屋去,米妹支起炕桌,二姐和段浩方一左一右坐上去。

等盛了稀饭,段浩方挟了个包子给二姐说:“我看这天要变,今年估计去老宅要比往年早了。”

二姐一怔,点头道:“那我让丫头们开始收拾吧,咱们在那边住到十五吗?要带多少东西去啊?”

段浩方扳着指头算说:“往年也就一个多月就行,你备上两个月的东西吧,看老太太会不会贪新鲜特地留你多住一段时候。”他看着二姐叹道,“去那边不比在家,衣裳什么的不必多带,今天我再让人再换些新钱,到了那边打起牌来也好用。”

二姐答应着,吃完了饭送段浩方出门后,她让人叫红花过来,问她:“东西都备齐了吗?”

红花笑道:“都备好了,瞧着天要变了就说这几日就要送回去。”一边说一边拿钥匙回头叫七斤带人去把东西扛过来。

二姐细细看过后满意点头,红花笑道:“他死活不肯拿咱们的钱,只说是孝敬二奶奶的!”一边说一边把二姐给的钱退回来。

二姐又推回去给她说:“你就留着吧,只当是我给你过年的。”

红花低头笑着收了回来。跟红花说定了让宝贵找人,又让天虎兄弟跟着一起送回吴家去,她这边又抬出两个箱子来说是给吴老爷、吴冯氏、敬泰和敬贤做的衣裳和鞋,让跟着一起送回去,又把小五叫过来细细的教他怎么传话,拿了吃的穿的给他让他出去后,二姐还是不放心,叫来张妈妈说:“原本过年不该让妈妈多跑这一趟,只是这是我出了门头一回过年,只让人送东西回去我还是不安心。妈妈替我跑一趟,也好让爹和娘放心。”一边说一边掉泪,张妈妈握着二姐的手替她擦泪,哭道:“姑娘的一颗心老婆子都知道!老婆子替姑娘回去把姑娘的孝心让老爷和太太都知道!姑娘别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

二姐松了一口气,又叫七斤一起跟着回去好照顾张妈妈。等到一个晴天就赶快让他们带着东西上路了。

临出门前二姐交待道:“没几天我就跟着这边一起去老宅了,只怕这一去没一两个月回不来,妈妈干脆就在家里过年吧,不必急着回来。等雪化了路好走了再说,那时那边应该也让回来了。”

张妈妈答应着带着七斤和天虎兄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