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命也,京师龙虎盘踞,我乃月蟾入命,流年不利于此。”庄道长摇头道,“看来少说再过五十年方可上京……叶相公,你也是福缘深厚的人,我既不在京师,你要布捐的钱还是算了,留着日后赈济百姓。我这里也有一些积蓄,听闻今年京师粮价贵,请叶相公替我布施了吧,但勿要提我姓名。另外,我这里还有一壶卢的回春丹,都送给你。”

叶老爷子又惊又喜,还有一丝糊涂,因为半天前,这个回春丹还是有缘人才能得赠一颗的。

“福缘深厚啊。”庄道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老爷子。

叶老爷子立时有了精神,珍惜地捧过壶卢,“多谢天师。”

庄道长又拿出官交子,极为缓慢地交到叶老爷子手中,眼中依稀可见泪光。

叶老爷子也郑重地接过,“我替京师百姓谢过天师高义!”

众女眷见此情形,哪里还有不服的。老太太心中更想,该叫青霄来看看,这年头骗子虽多,但庄道长总不是浊流,即便今日看不到他的仙术,单凭这份高义,不图名不图利,也堪为天师。

待与庄道长道别,叶老爷子将那壶卢里的回春丹倒出来一数,一共有四十九粒,他极为珍惜地数出几粒,要分些给儿女孙辈。

白氏亲看到叶老爷子先前服丹后精神大好,眼巴巴地道:“爹,这可不能按房分发,我们二房人多,青云还在进学,正是要进补的时候。”

“唔。”叶老爷子淡淡瞥她一眼,倒也真按人头分给各房。庄道长那笔钱,则叫徐菁收起来,回去后依庄道长的意思,匿名布施了。

……

独处之际,徐菁又点了一遍手里那几粒丹药,对温澜道:“看来庄道长的确是得道高人啊,视名利为浮云。老太爷说这是汉时传下来的丹方,我这份便切开,给和之与你用了,可惜咱们房中人少……”

徐菁话音未落,就见温澜手一抬,与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红丹如圆珠倾泻,哒哒落在瓷碗中,粗粗一数也有几十颗。

徐菁:“……”

第25章 构陷

其实,从在章丘时起,温澜就在有意一点一点向徐菁坦陈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不敢一开始就说明事情,否则徐菁必然难以接受。

而要不是温澜在点滴之中可以不遮掩的痕迹,徐菁是不可能有之前的任何怀疑,即便徐菁作为她的母亲朝夕相处,温澜也能瞒得滴水不漏。

徐菁在拜菩萨时的话,令温澜着意控制她接受的度,几十颗药丸砸在瓷碗里,徐菁已是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徐菁问出了自己分明知道答案的问题,她捧起瓷碗嗅了嗅,和自己用匣子装好的丹药也是一般的味道。

“嘘。”温澜将一根手指竖起来,做出了在庄道长面前也出现过的动作,但神态是截然不同的,在徐菁面前时甚至有点顽皮,“庄道长并非什么神仙中人,我见过他玩的那些把戏,故此去提醒了一番。只是老太爷年纪大了,不便拆穿,省得他气冲上头,有个万一。”

温澜说得很理所当然一般,她拆穿了庄道长,庄道长便不敢骗人,不要叶家的钱了。

但徐菁还记得更重要的一点,“他不收钱便罢了,为何还要倒给钱……还有,所以这丹药也是假的?”

徐菁仔仔细细看自己女儿,难道单凭义正言辞,就能责备得人找回良心?可若非如此,女儿又能用什么手段去……威逼呢?

“这种假借神佛名义行骗,是朝廷禁止的,咱们便是官宦之家,继父是大名府推官,四哥又是大理寺丞,他不想被治罪,自然只能收手,反落了个好名声。”温澜顿了一下,又续道,“阿娘应当还记得我说过,人皆有弱点。你看他仙气十足,也有惧怕的东西。”

徐菁怔怔道:“倒是如此……”

温澜一直在提点徐菁如何处事理家,一时半会儿不开窍倒也不急,待赵理的事毕后,她还有更多时间来告诉徐菁。

温澜又将庄道长的骗术底子一一揭给徐菁,徐菁听罢直觉不说则已,一说这九天玄女下凡也没有那样稀奇,踩绳这样的杂耍,大家在瓦舍都看过,看来难得的还是庄道长那嘴皮子。

“不错,像他们这样的人,功夫三分在手上,七分在嘴上。”温澜见得多了这样的人,“他们同走街串巷的阴阳生、巫娘也没有太大区别,阿娘平素知道哪些可取哪些不可取即是。”

“比如这回春丹,便是下功夫炼出来的,加了不少名贵药材,说是丹方,我看药方还差不多,他若去做道医还可信些。此方调养精神,不过药性过补,所以得慢慢吃。”温澜将那些丹药都替徐菁收拢到匣子里,“阿娘你在吃补肝的药,为免药性相冲,就不要用了。可以叫父亲一旬服一次,他在这位子上耗心神,正得用。”

“至于我,”温澜淡淡一笑,“我自觉没什么虚的,倒是用不着。”

徐菁总是被女儿三言两语说得服气,此时也不例外,“唉,你都打点得很清楚,咱们娘俩个反倒像是掉了个儿,尽是你在提醒我。”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温澜揽着徐菁道。

母女两个正是温情脉脉,车架忽而大大颠簸了一下,温澜皱眉,探首去看了看。

家仆连忙道:“夫人、姑娘没摔着吧?是有放羊的过,避让间颠着了。”

温澜的目光在赶着羊的老汉身上一扫而过,又再探出来些,回头看了看,镇定地道:“无碍,去看看祖父、祖母可受惊了。”

趁着这功夫,温澜回来极快地小声道:“阿娘,从这一时起便小心一些。”

徐菁还未从方才的温情中回过神来,“怎么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有人盯着我们……多半是皇城司的察子。”温澜垂目道,“就像先前父亲说的,他得罪了禁军与皇城司,人家自然要有所‘回报’。”

徐菁坐立不安,“那要去同老太爷说吗?那些察子会怎么做?”

“没事,”温澜摸了摸徐菁的手,“就别让老人担忧了,还记得父亲说么,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找不到把柄自然散了。”

她还有后半句没说出来,皇城司若是把你里外翻过一遍,发现你真是个完人,半点能拿捏的错处也没有,下一步当然不可能是散了,而是……构陷。

然而皇城司构陷之法,这么说吧,一半儿是温澜首创的,另一半儿也是她在任时负责教习的。

因突厥探子的事,叶谦行事愈发小心翼翼,尤其是听说皇城司的察子在窥伺他家之后,他还特意去找了大哥叶诞,希望得到大哥的支持,一起约束家中上下。

——他父母在,并未分家,若是其他房出了问题,他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如今和二房关系又不大好,更要大哥做个中人。

叶诞心道还要你来说!你这时候才想起小心未必有些晚了吧!

心中虽说极为沧桑,为了这个家,做长兄的还是要撑起来,叶诞缓缓道:“我知道,我会提点老二的。家中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青霄同皇城司打过数年交道,还算有些了解,他也会上心的。”

“这就再好不过了!”叶谦道,“我凡事多来请教大哥和侄儿。”

叶谦这厢正担忧着自己的安危,比他先出事的,反而另有其人。

这日在衙门中,叶谦正在处理政务,忽而有府吏来报,禁军与府下的巡卒吵闹起来了。他心中暗叹,这禁军本就刺头多,因他得罪了三衙指挥使,有些愈演愈烈的势头,真是不胜其烦。

府中上下只要知道对方番号,便知道和叶谦有关,故此都来告知他。

叶谦叹了口气,强打精神道:“事由如何,且将人都带到堂上来,我问一问。”

府吏应了,回转去传人。

可是这一传,传得有些久,再回来时便一脸惊慌了。

“怎么了,打起来了么?”叶谦急问道,“人呢?”

“叶推官,”府吏咽了口唾液,“禁军都急令回营了,那,那个……禁军马军司指挥使被下御史台狱了!”

叶谦只觉脚下踩着棉花一般,飘飘浮浮,极不真切。

三衙指挥使的身份何其特殊,马军司指挥使进了御史台狱,又得是何等动静的案子,难怪他那点事人家再关心不上,全都缩回营了。

可是这马军司指挥使到底犯了什么大事?叶谦也是灵光一闪,问道,“你可有问过,马军司指挥使是直接入御史台狱,还是从其他处转过去的?”

府吏摇头,“我知道的也不真切!”

叶谦也顾不上处理公务了,赶紧去其他同僚那里探听,此事正飞速地传遍京师上下,自然有消息灵通的人神神秘秘地道:“马军司指挥使,是自承天门转去的乌台。”

从皇城司转去的御史台?!

叶谦脑子里哄哄闹闹的,问道:“那,那岂不得是勾当皇城司亲自拿人,是哪一位可知道?”

“覃庆。”

这不就是前些时候,和禁军指挥使一起被陛下申斥的那名皇城司长官?

叶谦只觉有电光闪过一般,灵台清明,想通了其中关节。

虽说禁军受罚更重,但对皇城司来说其实更严重,因为他们职司伺察。而且此事太巧,禁军与皇城司同时出差错,二者本该是互相牵制。

哪怕为了重新获得陛下的信任,皇城司也要加紧伺察,办个漂亮案子。但没想到,他们会直接选择马军司指挥使开刀。

这就是其中唯一的疑点了,便是人选说得过去,闹到要下御史台狱,也太过了,否则就是马军司指挥使真有什么大罪被逮住了。

不止是叶谦想到这一点,其他人也估摸到了覃庆是想赶紧弥补过错,嘀咕道:“不会疯狗一般四处咬人吧……”

覃庆要干出政绩来,倒霉的还不是京官们。

过得一会儿,又有消息传来。

“马军司指挥使以指斥乘舆下狱。”

众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乘舆在此处指的不是车驾,而是天子,因不可直言天子,故以天子车驾代称。此大不敬罪,重则斩首,轻则流放,旁人知之不告也要流放。马军司指挥使到底长了几个胆子,敢指责天子?是因为先前被申斥,心生不满吗?

更可怕的是,马军司指挥使是什么样人,不可能没脑子地随处乱说,必然是与极为亲近之人相处,甚至独处之时说的。便如此,都被皇城司探到了!

人人顿生坐立不安之感,再没有心情聊下去了,万一有失言之处,也被皇城司探到怎么办。

……

散衙后,叶谦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去,他原想着身正不怕影子斜,但马军司指挥使的遭遇让他汗毛倒竖。

满腹心思,叶谦也只能再次叮嘱家人小心了。

温澜听罢,唇角不可察觉地翘起一点。

梦中赵理非但暗中勾结了皇城司某位官员,根本就是借禁军之力起事,因为当年恭王数次领禁军平乱,在军中甚有威名,埋下许多关系。

此次正好借覃庆之手,王隐只从中暗作挑唆,便让他们狗咬狗。

覃庆与赵理虽未勾结,赵理在皇城司的暗子另有其人,但禁军与皇城司成仇,暗子必会设法保禁军,就算覃庆揪不出此人,温澜也会助他一臂之力。

甚至到最后,还可以顺势除了覃庆……岂不大好。

“父亲,照您上次说的,既然现在三衙指挥使被皇城司治罪,您若真担心,何不去找马指挥使。”温澜温声道,“想必他会不吝赐教。”

叶谦犹豫道:“我也考虑过这点,但是他毕竟是亲从指挥使……”

怎么说他和马园园也合作一次,现在皇城司另一位长官要四处咬人,若有能够解除他担忧的人,似乎只有马园园了。可是,他对皇城司这地方还是存着忌惮。

温澜说道:“我看马指挥使对父亲还是颇为尊重的,否则也不会为您请功——您看,如今三衙指挥使不是下狱了么?”

叶谦恍然惊醒,若说马园园的做法有欠缺之处,那就是可能导致他被报复,但是,对啊,如今三衙指挥使都下狱了。说不定,马园园凭对皇城司的了解早便料到这一点?

“不错,不错,我现在便写个帖子。”叶谦忙到桌边铺纸,徐菁上前为他磨墨,又倒了温水,叫他用颗回春丹,看这急得人都憔悴。

“园园吾弟……”叶谦边念边写。

温澜险些控制不住表情,“吾、弟?”

“唔,会不会太过亲密——其实此前我们也讨论过私下如何称呼,没能统一才作罢。我想与他兄弟相称,他却说要叔侄相称。”叶谦仔细回想,他要上门拜访跟人讨教,拉近些关系比较好。

温澜面无表情地道:“那父亲就随马指挥使来吧。”

徐菁在旁边道:“哎,他与你父亲同朝为官,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叶谦点头,他正是考虑这一点。

温澜继续面无表情:“可马指挥使若是怕被叫老了呢?听您说,他也才而立之年。”

叶谦心中闪过马园园头上簪着一朵鲜花,还有夸赞他绣件的样子,猛然清醒,“有道理,有道理!”

第26章 讽诗

青霂原是难得出门,与好友同去吃茶,席间一直闷闷不乐。

好友问及,她又闭口不谈,只因心中想的是四哥与扬波之间那点事。她只是未出嫁的闺阁女,为了这件事承受了太大的压力,谁叫母亲生病,父亲犯糊涂。

好友只以为青霂是将出阁女子的忧愁,还玩笑了她几句。

青霂勉强笑了笑,起身倚在窗边透气。这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忽而眼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四哥,这会儿应当是刚刚散衙,不知为何他没有回家,而是独身来了茶坊。

青霂原本以为四哥和同僚相约了,可一想若是同僚,怎没有一路走,选的茶坊也是清幽之地,不像这个年纪人爱去的。

再回忆起偶然隐约听阿爹和阿娘说起二婶被禁足之事时,提到的几个字眼,青霂忽然有点紧张,对好友道:“我……出去买个花,等等。”

……

“覃庆发疯,难道你们就不管管么?”叶青霄小声问温澜。

他们正共处一间茶坊的小阁子,叶青霄近来郁闷得很,将温澜约出来说说话,只因他要说的,同其他任何人说都不大合适,也不敢信任。反倒是温澜,他竟十分信赖了,若是以前知道,恐怕万万不会相信,此一时,彼一时啊。

温澜闻言只是喝了口茶,面色平淡地道:“覃庆是皇城司之长,我如何管。”

皇城司向来放肆,但最近覃庆疯狗一般四处抓人,要么说人指斥乘舆,要么问个讥毁朝政的罪,有点失去控制一般。整个京师,都被覃庆手下察子的狂热笼罩了,他们就像着了魔。

温澜躲在叶家,王隐也好像聋了一般,一点要压制的意思也没有。现在,覃庆抓人抓得不亦乐乎,与禁军那一派相斗也斗得不亦乐乎。

叶青霄看了她一眼,有种被敷衍的感觉。

“四哥,你别这么怨妇似的看我。”温澜说道。

叶青霄:“……”

他嘴里若是有茶,肯定就要喷出来了。

温澜忽而抬头,瞥了周遭一眼。

叶青霄郁闷地搅动着自己的茶,说道:“皇城司日益跋扈,执律过苛,然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换做温澜在的时候,也没有嚣张到这样的地步,四处捕人。令叶青霄竟然怀念起了从前,至少温澜还有个度。而且覃庆此举,分明是为一己之利。

温澜心知陛下约莫十分不安,也不说话。

叶青霄郁闷至极,拿起笔蘸墨就在粉壁上题了首诗,摔笔又怒饮了两盏茶。

“小人计已私,颇复指他事。”温澜看到墨汁淋漓的句子,默念了一遍其中一联,微微眯起了眼,“不妥。”

叶青霄也不怕她看到,反正方才他都直接表达了对如今皇城司做派的不满。他也知道温澜说的不妥指的是自己此举,便更加想苦笑了。谁能相信,温澜会来劝他。

此时小阁子的门忽然被推开,一抹倩影立于门外。

两人侧头看去,神情各异。

青霂扶着门框,直勾勾盯着他们。

叶青霄一时愣住了,“霂姐儿,你怎么……”

温澜抬手,将头上帷帽的遮布放了下来。

“扬波姐姐,你现在遮住又有什么用呢?”青霂一步步走进来,顶着一身男装的温澜看,“上次二婶被斥责,就是因为她指出你们二人在茶坊私会吧?可不但是二婶,连我也不明白,阿爹怎么就看不清!”

温澜没说话,倒是叶青霄那点怒气都被惊讶冲散了,坐直了道:“霂姐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说他们只是约在外头聊聊?

今后真是不该再来茶坊了,难怪温澜问了一句要不要去瓦舍,还是她有经验,现在仔细想想,茶坊虽然清净,但是不如瓦舍那样热闹的地方能藏人啊。

“扬波姐姐,你虽然还未入我叶家族谱,但出嫁前迟早要开族谱记名的吧,否则你无家无族如何在京师出嫁。你同四哥是堂兄妹啊,不为四哥想,你也要为三婶着想吧?”青霂哀求地道,她还有一点理智,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你们这般没有将来,四哥,你要是还冥顽不灵,便是阿爹不信,我也要说到他信为止!”

叶青霄:“我不是,我没有……”

青霂:“够了!难道我是瞎子吗?”

叶青霄:“……”

青霂看到扬波不为所动,也不知帷帽下是什么表情,一时更为气愤,胸口起伏着,上前想拽住扬波的手。

不想温澜也霍然起身,大步向前走。

她一身男装,戴着皂色的帷帽,个头比青霂高一些,行走生风,气势十足,青霂竟不由自主兔子一般抖了抖,往后退了好几步,怔怔看着她。

温澜一伸手,青霂更是闭了闭眼睛。

然而温澜只是将小阁子门猛然打开,外头一个茶仆一脸讶色,讷讷道:“小的来加热水……”

水字尚未落地,就被温澜一把拽进了小阁子。

叶青霄看清这茶仆的脸,皱了皱眉,“你不是负责这几间的,你是什么人?”

茶坊的茶仆自有安排,哪一个专理会哪几间小阁子,断没有越俎代庖的道理,何况这人鬼鬼祟祟站在外头被温澜发觉。

叶青霄忽而灵光一闪,说道:“皇城司的巡卒?”

“茶仆”听叶青霄说破自己的身份,反而轻松下来,目光不住在粉壁上打量,露出喜色,“我乃皇城司亲事官,还不将我放下,他书此诗有谤讪大臣之嫌——”

叶青霄听得更觉可笑,这是自领了小人的帽子?

“你说这诗?”温澜却忽而轻笑一声,听得青霂莫名遍体生寒,觉得不太像平日看到的扬波,正在她疑惑是不是错觉之际,便见到扬波将那察子一下摔在墙上!

这亲事官痛叫一声,被放开后慢慢滑坐在地上,忽觉头顶有什么落下,仰头去看,只见带着墨迹的粉壁被他刚才那一下,击得龟裂数块,粉皮翘起,簌簌洒落,什么字也看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