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樊和七月的表情来判断,他们两个似乎都比较好奇。

星樊对我投来一个“这是什么地方”的眼神,我转向七月,看到他恍然大悟地说道:“啊!博物馆!”

七月的声音惊醒了正在睡觉的老头。老头见有客上门,先是自己把自己给惊到了,然后有点不可置信地上下左右打量了我们几眼,最后怀着极不确定地声音对我们说:“几位…住店吗?”

我点点头,然后发现他的表情显然是被我们吓到了。

“真是怪事啊怪事,这家店已经一年多没有人来住过了,想不到今日一来就来了两拨人,我真是要忙死了,忙死了。”

我瞥了眼老头:“两拨客人你就忙死了啊…”

老头显然兴奋地完全无视了我,他一边清着那本积灰的账本,一边拿起一支墨迹都干透了的钢笔唰唰写起了什么东西。账本上确实还有另一个名字,签得很潦草,我看不清是什么。

“哦,客人,小店目前只有两间余房了,不知你们哪位跟哪位同住一间呢?”

“什么?”我惊了一声,他被我的嗓门吓得花枝乱颤,“你刚刚不是说只有两拨客人吗?怎么一会儿就已经只剩两间余房了?”

老头镇定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道:“这位客人,你有所不知,我们小店一共就三间房,刚刚被租去了一间,现在就只剩这么两小间了。”他指了指手里那张陈年的旅店平面示意图。

“这…这也太巧了吧。”

“谁说不是呢,平日里我这从来都是一间房也租不出去的啊。”

老板相当苦恼,我也相当苦恼。

身后的两位少爷显然还没弄明白这里就是我们今晚要落脚的地方,还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一副颇为新鲜的样子。我寻思着,如果告诉他们我们今晚要露宿在这,且他们两位要住在一间,那还不引发世界大战啊!

可是怎么办?我能跟他们任何一个人住一间吗?我仰头看着天花板,思索了一番,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那样的话可能比世界大战还要恐怖,想象无能…

老头不愧是见惯世面的人,很快就发现了我的苦恼之处,于是他给我出了个主意:“这位小姐,今早订了客房的那位也是个年轻的小姐,不如你跟她商量商量,让她与你同住,你既可以省心,她也能减一半房租,岂不一举两得?”

我豁然开朗,连连谢过老头,便领着两位少爷上了楼。

旅店果然如预料中一样破旧,不过好歹也有一瓦遮蔽,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件事情再一次教育我们,不要人云亦云,人来你也跟风来,看看,现在就落了个旅游旺季无家可归,只能蜗居小破旅馆的下场。

二楼共有三扇门,听老头说前两间是我们的,第三间已经被租去。

我打开第一扇门,一股陈年的霉味扑鼻而来,我瞬间有点失落,觉得这里的居住环境似乎比露宿街头还要悲催。但是来都来了,我也只能豁出去地对身后的两位少爷道:“既然来了梅莓城,我们就要体验一下乡村的本土气息。这间小旅馆可好了,你们看,左边是墙壁,右边是床,非常符合居家建筑的基本构造。”

我像个导游似的领着两位踏进房间,才第一步下脚就“哐当”一下踩空,一条腿直直地卡在地板的木渣子碎屑里,只听到楼下的老板大叫:“小姐,你悠着点,想通过上下打穿来扩充房间面积可是徒劳的啊!”

我原地拔了好一会才把自己那条腿拔了出来,然后回头痴痴地对一脸迷茫的星樊和七月笑道:“啊哈哈,这里的地板相当柔软呢,本土气息,本土气息。”

说着,我又领着两位少爷走近窗户。

窗外的景色到是不错,视野很广,有一片金黄色的梨园,还能遥遥地看到大街,午时刚落,街上到处都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我如同发现新大陆一样终于发现了这旅馆的一处优点,于是推开窗准备向少爷们好好介绍介绍。

想不到我手才刚摆了个“推”的动作,那扇窗户就直直地掉了下去。“啪嗒”一声巨响从楼底传来。

伴随着那声巨响,老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哎哟小姐,你悠着点,想通过开窗来开拓视野那可是徒劳的啊!”

我抱着头干干地笑了两声,于是回头对两位少爷道:“所以,你们决定了吗,这间谁来住?”

七月和星樊毫不犹豫地伸手指着对方。

我无奈地扶额。

鉴于隔壁那间房似乎和第一间没差多少,除了墙壁有条大裂缝,凳子的腿断了半个,外加窗户上有一摊莫名其妙的血,别的都和第一间如出一辙。

我安顿好两位少爷后,已经累得心力交瘁。原本只想快快乐乐地在这里看看传说中的十八樱盛开,没想到徒生了这么多岔子,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站在第三间房的门口,但愿里面的那位客人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不然我今晚大概只能去露宿街头了。

正想着,我敲响了门。

来应门的果然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亚麻色的长发在身后松松地绑成了麻花的形状,一张看似有些苍白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冷色调的漆黑眼睛。她穿着织布的格子长裙,打扮上来看好像和这城里的女孩子没太大差别。

见对方没有太大的敌意,我直入主题的说:“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您一个人吗?这里的房间都住满了,不知道能不能与你同住?”

她的表情很冷,眼神却不闪烁。她听完我的解释,对我敞开了门,我想她可能是示意我进去。

我顺着她的邀请走进屋子,第一眼便看到了桌上摆放的那一堆器物。水壶,地图,望远镜,笔记本,大大小小的船票及火车票存根,还有一根看上去怎么都像她使用的、断成两截的武棍。

“哇!这武器很少见!”我本着套近乎的念想拿起她的武棍瞻仰了一番,“哪里有的买?单身女孩子用这个防身倒是不错,对吧。”

她毫不犹豫地从我手上夺下棍子,转身放到地上的那个行李箱中。

我想她八成是生气了。哎,出师不利,我这人怎么就总是遇人不淑,不识时务呢…

我面部抽搐地看着她,怯弱地问道:“那个,请问我能住这里吗?”

她点点头,谨慎地打量着我。

没料到她竟然生气归生气,关键的问题到是爽快同意了,我一激动立刻就把身上的包袱卸了下来,然后左右拍肩向她表示感谢。

“对了,你也是来参加十八节的盛宴的吗?”我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和她瞎扯,“啊,没想到这个城里竟然能涌进这么多人,差点就找不到落脚地了,还好找到了这里。对了,你一个人吗?”

我回头看她,只见她明亮的眸子闪过一道光,然后很快又暗下去。

“一个人的话很闷吧,要不要明天和我们一起去篝火晚会?”

“哦,我的意思是和我的同伴。他们住在隔壁,嗯…虽然是两个大男人,不过他们都是好人。”

她的眸光又亮了起来,但却带着一丝冷冽的寒意。

收留我的女子从我进屋到收拾完包袱,嘴巴好像被封了线似的,硬是连一个字都没说。我心想怎么碰到了个比星樊还要闷骚的人,哎,真是天大地大,大少爷原谅我以前还觉得你是异类,其实你真的太正常了。

整理完行李,我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对那女子道:“对了,我叫笑,你叫什么?”

“芙蕾。”她淡淡地回答我。

我对她突然的开口感到受宠若惊。

傍晚的时候我和星樊去城里配眼镜。

大少爷说没有眼镜很不方便,虽然一直带着七月给的便携式隐形眼镜,但是经过了烟熏火燎,外加七月忘了带眼药水,他觉得这两天自己的眼睛越来越难受了。

我盯着星樊的眼睛看了半天,看着看着觉得他的眼睛实在太漂亮了,几乎深得让人要陷下去,以至于到最后我都忘了自己干嘛要盯着他的眼睛看了。

半晌后他吃力地问我:“那个,我可以眨眼睛了吗?”

这时我才猛然想起,自己正在给大少爷检查眼睛来着。于是我一边点头,一边想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

大少爷左眼的眼角被他揉得微微有些发红,如果不管的话很可能会发炎,但是他时常还是记不住地会去揉,然后眼睛就变得更红。

我看了很心疼,看到他又要抬手去揉的时候就立刻制止道:“下一次再碰它的话我可要动武了。”

原本我只是想吓吓他,想不到他愣了愣,反而认真地对我说:“必要时你可以直接咬。”

他举着自己的爪子对我示意,我愣在原地,他却笑了。

对了,最近大少爷经常笑了。

七月说今天累极,所以要窝在房间里睡觉,这样晚上才有精神出去夜游。我和星樊瞥瞥他:“说是夜游,其实是去泡妞吧。”

他一脸委屈地看着我,下一秒竟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勾住了我的脖子:“谁让笑你只陪哥哥不陪我嘛,人家也是会寂寞的。”

我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拖着星樊的手对他吐吐舌头:“去吧去吧,死性不改的家伙。”

他笑着对我们摆摆手,然后吱呀的关门声隔开了他脸上的表情。

我的计划是赶在太阳下山前往返眼镜店,这样顺便能在路过食铺的时候用兜里的几个金币买些少爷们喜欢的熟食,毕竟他们跟着我四处游走,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一顿大餐了。

计划是完美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星樊一进眼镜店就看中了海报上那副天价的眼镜。

银边的框架和全新凹凸感设计的镜面确实很让人有贵族气质的感觉,但是…但是我们现在是在逃难的啊喂!别忘了你还是刚从监狱逃出来的呢!

我虽然很想这么对大少爷说,但看着他异常执着的眼神,我很快便屈服了,乖乖地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当。

星樊的钱夹在S监狱被打劫了。

听说这是每个囚犯入狱时必须享受的“待遇”,叱咤风云的暮隐家族也不例外。

于是当七月听到星樊的财务被洗劫一空的时候,他笑得前仰后合,几乎把肺都要笑出来了。我猛烈地在一旁咳嗽希望七月这家伙能引起注意,只可惜七月的被伤害神经实在太大条,于是他最后被扁得很惨。我只能给他贴胶布以示安慰。

越狱后的第一个夜晚,我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星樊手上的伤。那是两颗巨型长钉贯穿皮肉后留下的窟窿,血虽然已经干了,夜色里也很难分辨清晰那伤口究竟有多深,但是我摸着他的手感到一丝心惊肉跳。

星樊好像是无疼痛感星人,每次受了伤都是一副无痛无恙的表情,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身为哥哥才强迫自己锻炼出来的忍耐力。

只是每次看到他们伤痕累累的样子,我都会觉得杀手是个多么残酷的职业。不仅对他人残酷,对自己,也很残酷。

这个时候我又突然想起了遇到猫神大人的那个夜晚,如果我对它提出的愿望是“希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杀戮”的话,它能不能够实现呢?

大概…不能吧。毕竟是个半吊子神仙,而且,世界上又怎么可能没有杀戮呢?

虽然花光了几乎所有的积蓄,但是看着星樊走在我身边,脸上露出神采奕奕的表情,我的心里还是有一丝满足感。

黄昏下的城市露出一抹暧昧的色彩,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那株高耸入云的十八樱,虽然还没有开花,但是那伟岸的感觉却让人不禁浑身一怔。

我停下脚步,呆呆地站在树前,左右穿梭的人□叉路过我的身边。

咖啡色的粗壮树根透过被油漆得雪白的栏杆蔓延到我的脚边,那棵大树好像一个坚贞的守护者一般,俯瞰着路过它的一个又一个陌生旅人。

星樊也停下来,站在我的身后,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他轻轻地用力,我只感到身体微微一晃,无意识地朝后倒去,直到靠进他的怀里。

肩膀上压下了他轻柔的重量,我看到胸前环过的那双手,带着熟悉的温度。

那一瞬间,在仰头的视线里,我仿佛看到那株十八樱下起了粉红色的樱花雪。一片片零散地飘落下,用一种温柔和轻柔的速度。

“啊,十八樱开花了!”耳边传来路人的唏嘘声。

我还是那样呆滞地倒在星樊温暖的怀中,双眼的视线中满是粉白色的樱花雪一片片飘落在他的发丝上,美得如梦似幻。我看到他深灰色的眉宇中渐渐露出一丝柔软的端倪,直到他的呼吸停留在我的脸侧,我都觉得那种感觉来得太不真实。

他就这么站在我的身后环抱着我,然后自然地轻抚着我的脸,微侧着凑近了我的唇。

“啊。”我轻轻喊出声来。

他移开视线,近在咫尺地望着我:“怎么了?”

“你的眼镜…碰到了。”我指着自己的鼻尖。

他的笑弥漫开来,仿佛春光里的暖樱。

星樊卸下了眼镜,重新靠近我的脸:“这样就没有阻隔了。”

“可是你看的清吗?”

“看得清。”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要是你的话。”

十八樱的香气包裹了他发丝间蕴藏的薄荷味,一种柔软而沁入心脾的感觉在落樱的季节笼罩在被爱情附身的人们身上。他唇间的温度缓缓地贴上了来,轻柔而绵长的力量。

好像有零落的掌声在那个吻的过程中响了起来。

我突然记起梅莓城的一个传说。在十八樱下亲吻的男女,大概能获得一辈子的幸福。

多希望…那个传说是真的。

第二章

我和星樊都非常喜欢梅莓城,于是决定留下来再住一段日子。

远在暮隐山庄的诺因老爷飞鹰传信,说他和维希已经回到家了。维希现在情况很稳定,叫我们不必担心。

那只长得很风骚的信鹰抬起小爪子对着我,这时我才发现它的一只脚上缚着另一个小竹筒。我瞥了那信鹰一眼,它一副“你这小废物快看信,看完本大爷好回去复命”的表情盯着我,我顿时有种挫折感。

那只信鹰名叫八八,是诺因老爷养的小宠物。难怪跟诺因老爷一样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我身为一个人,竟然沦落到被鸟鄙视的境地,真是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我抬手抓过八八的脚爪,顺便瞪了它一眼,挫挫它的锐气。

抽开竹筒,里面果然有一个小信卷。上面写着“儿媳妇”轻启。我惊讶地看着八八,想不到这鸟竟然还认人,实在不容易。

信卷上只写了两条简单的留言:

第一条:儿媳妇啊,好好看着七月,要是他出轨了随时来打小报告——诺因老爷留。

第二条:儿媳妇,好好照顾星樊,要是有进展了随时给我前来汇报——红夫人留。

我看完以后,吓得立刻把信撕得粉碎。八八被我突如其来的激烈举动吓坏,开始一阵乱嚎。一旁的星樊和七月则开始手忙脚乱的抓鸟。

十八节一过,参观的游客逐渐离开这个城市,旅馆的空房间也多了出来。不过我们三个好像已经习惯了这间小破旅馆的居住氛围,所以并不打算离开这里重新找地方住。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和我同住的芙蕾也没有走。

原本我以为她只是跟我们一样来游玩的,但如今假期一过,她却依旧每日早出晚归,好像非常忙碌的样子,我和她的交谈简直少得可怜。

初春的时节,时常会下起绵绵细雨。七月经常出门,星樊则喜欢待在旅馆里。为了打发时间,他还特地买了不少书。注明,用的是我的钱。

于是我决定要去找份工作了。毕竟勤劳朴实是我这类人唯一的优点,这样的传统美德不能遗忘。

很幸运的在城口的面包店发现了招募临时员工的通知,通过面试后,我开始在那里打工谋生。

开始工作的第一天,店里就来了一个熟人。

那时我正在整理刚刚出炉的新鲜面包,抬眼便看到远处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人弓着背,在一侧的面包架前探头探脑。

莫非是小偷?我想道。

此时正值午后,面包店的客人稀少,很多雇员也在后台午休,大堂内只有我一个值班的。我好奇地走出柜台,绕到他的身后。

那人的背影看似非常年轻,从他匀称的体型来看,估计长得也不会太差。世道堕落啊,现在贼竟然不去光顾珠宝行,反到来光顾我们这种小面包店。

我拿手指戳了戳那人的背,对方突然一个激灵挺直了身板,回过头来。

“啊!”我们两个同时叫了一声。

“怎么是你!”出现在眼前的花瓶脸分明就是鬼刀老大身边的小跟班数字君啊。

十三号愣了愣,率先伸出一只手对我道:“笑小姐,真有缘啊。”

“你怎么在梅莓城?头领先生也来了吗?”

十三号得意洋洋地回答:“当然!有老大的地方必有我的出现!嘿嘿,笑小姐还不知道吗?梅莓城可是淘金宝地啊,老大他经常来的。”

“淘金宝地?”听到这话,我的小市民思想又开始作祟了,“淘什么金?”

“就是这个。”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零件,“城东的跳蚤市场里有很多稀缺的金属零件,老大自从上次玛丽皇后号上弄断了腿,这些日子时常来淘些宝贝回去。毕竟腿是要走路的嘛,总要调试到最满意才好。”

“哦,原来是指这个淘金啊…”我默默点头,“那头领先生现在住在城里?”

“是啊,就在跳蚤市场旁的温雅酒店里住着呢。”

“温雅酒店!”我震惊了,那可是梅莓城方圆几百里内最豪华高级的酒店啊!海盗头子还真会享受,反过来看看,让我们家那两位杀手先生蜗居在这么个小破旅馆里,是不是有些太委屈他们了…

“对了,笑小姐,你住在哪里?我回去也好向老大报告。”

“呃…”我纠结起来,该死的小破旅馆连个名字都没有,还真是佩服诺因老爷的那只信鹰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我们的位置了。

“我住的那个地方位置不好,这样吧,我明天休息,我去温雅酒店找你们好吗?我还有些问题想要问鬼刀大人,他应该不会这么快走吧。”

“不会,我们还得住一阵子呢。”十三号抽出怀里的便条纸,唰唰提笔写下了酒店的门牌号码,“给,老大明天要在酒店里休息,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

握着十三号赏赐的便条纸,我内心感慨万分。

明天一定要把鬼刀老大的嘴给撬开,问出我为何能死而复生的秘密!

临近晚上九点的时候,面包店结束了一天的营业,准备打烊了。同事们纷纷换了衣服,我也紧跟着她们准备下班回家。

“啊,下雨了。”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我这才发现面包店外的屋檐下顿时已经聚集了好些人。

这场雨似乎来的很突然,刚刚还是零星小水滴,只过了一分钟不到,地上就溅起了豆大的雨珠。仓皇前来躲雨的路人纷纷皱着眉头凝视着昏暗的天空,我和没带伞的同事们也只能蜷缩在屋檐下,痴痴地盼着这场雨早些停。

耳边一阵乱七八糟的手机铃响,我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背包,好像也应该去重新买个手机了。

有一辆漂亮漆黑的车子停在我们一干躲雨的人面前。站在我身边的女子兴奋地“呀”了一声,顶起手提袋就匆匆地冲向了那辆车子。车子上下来一个长得英俊的年轻人,那女子朝他嘻嘻笑着,两个人一同钻进了车子。

远去的车子溅起了一滩水花,哗啦啦地消失在了路口。

躲雨的人群各种嫉妒羡慕恨,一阵喧闹过后,我听到一个尖锐的嗓音突兀地说道:“喂喂,快看,那里有个怪人!”

人们纷纷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闪着橘色光线的路灯下,一个高瘦的身影站在那里。

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但已经被淋得浑身湿透。发丝被瓢泼的大雨打湿,毫无生气地耷拉着,渗出的水滴不断地落在他的肩头。路灯时明时暗,照不清晰那人的脸,幽灵般的身影让那怪人在这个阴森的雨夜中显得有些惊骇。

“喂,那家伙脑筋有问题吧,不是带伞了吗,竟然不撑,自己淋得落汤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