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哦,他手上拿着伞吧,还不如给我呢。”

身边的人群熙熙嚷嚷地讨论起来,可我已经听不清了。在看到那个怪人有些狼狈地出现在那里的时候,我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

怪人在路灯下徘徊了一阵,直直地朝着我们所处的小面包屋走来。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好像是一瞬间就消失的,又好像是一瞬间出现的。回过神来的时候,怪人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

“星樊…”我仰着头叫他,他下巴的水渍滴在我的肩头。

还没来得及去做任何擦拭,星樊就把手中的雨伞递给了我:“下雨了,所以我来接你。”

周围的人群对我们投来异样的眼神,空气里除了哗啦哗啦的雨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我接过他手中的雨伞的时候,还看到他手里攥着一张已经湿透的小纸片。

纸片上的,是我昨天写给他的地址,面包房的地址。

“抱歉,我来晚了。”他旁若无人地对我说道,“这里有些难找,我迷路了。”

小纸片被他紧紧地捏进了手心,我心中一阵感动,眼神移上了他那被雨水打得化开的镜片。

隔着溅满了雨水的镜片,我几乎看不清他的眼睛。可星樊却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似的,不仅没用手去抹,反而只是抓着我的手替我撑开了伞。

伞面原本已经在他赶路的时候湿透,一撑开后湿湿嗒嗒地甩了我一身。周围的几个人忍不住揶揄起来,他们偷笑着捂住自己的嘴,仿佛正准备欣赏我们的慌乱的丑态。

我甩了甩身上的水渍,勾着星樊的手大步离开了那屋檐。

背后小声议论了起来:“那家伙也是来接女朋友的?太小气了吧,竟然步行过来,而且还只带了一把伞。”

“嘘,没看到他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吗?简直跟杀人犯一样,真恐怖。”

“哈哈哈,你什么时候连杀人犯都认得出来了。”

“这是直觉,是直觉…”

那些零碎的声音都渐渐消失在了耳边,我心里有些不平,但是侧过头看了看星樊那一脸淡定的表情,心中的戾气又顿时消退了。

是啊,他确实在有些方面显得比较笨拙,路也认不来,但那又怎样?是啊,他是国家通缉榜上的杀人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抓、被枪毙,但那又怎样?我就是喜欢他,喜欢那样出现在我面前的他,喜欢温柔抓着我的手的他,喜欢不会表达自己的他,也喜欢总是保护着我的他。是啊,我喜欢他。

星樊见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于是将手中的雨伞向我这边倾斜了一些。

“你在生气吗?”他淡淡地问道。

我朝他望去,深呼吸了一口:“星樊,你一看到天下雨了就拿着伞直冲过来了是吗?”

他停下脚步,然后点点头。

“那如果你刚刚没有看到我,你现在也会一直在雨里找我,直到找到我为止是吗?”

“是。”

“以后每个下雨的晚上,你都会来这里接我,对吗?”

他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会来的。”

“傻瓜。”我低着头踢了踢路面上湿透了的石子。

斑驳的镜片隔着他深邃的眼睛,我们就这样在原地矗立了良久。雨伞始终朝我这边倾斜着,我看到那些打湿在他肩头的雨滴,心里有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我不知道在开始下雨到他出现在我面前的几分钟时间里,他是以怎样的瞬移速度飞奔来这里。那家破旅馆和面包房的直线距离有好几公里。

啪,啪啪啪啪。

小小的水珠滴在了他的脸颊上,他侧过眼看了看,好像并不怎么在意。

我伸出手将雨伞往他那头推了推:“大少爷,你的后背都要湿光了吧。”

他侧着头看了看背后,淡然道:“没关系。”

“那、那你要是生病了我可不管哦。”

“我从来没生过病。”啊,真是不解风情的家伙!

“喂,你现在就只有这么一件外衣吧,明天干不了你要怎么办?”

“让七月去买。”

“你!”

“或者,我可以不穿衣服。”

我彻底…输了。

第一次意识到,喜欢上像星樊这样的人以后,你的争辩史中将不再有胜利可言,无奈妥协的次数将会直线上升趋势。这大概…就是喜欢一个人的代价吧。

回到旅馆的时候我和星樊已经双双成了落汤鸡。

七月看到一脸星樊一脸狼狈的模样,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星樊,我第一次看到你被雨淋得这么惨烈,原来我那个英俊无敌的哥哥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啊,哈哈哈。”

星樊摘下眼镜,灰色的眸子朝七月直直地放出一道杀气。最后七月被星樊强行拔了衣服,扔到房间里好好反省。星樊则拿着从七月那抢来的衣服回房换去了。

我揣着湿透了的背包回到房间,一打开门就看到芙蕾正站在窗子那看着那逐渐变大的雨势。她听到开门的声音,谨慎地朝我看来,但只是一瞬,那阵谨慎的目光又灭了下去。

我和这位室友实在交流地太少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寒暄道:“今天的雨实在太大了,把我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嘿嘿。”

我一边说笑抱怨着天气,一边走到床边,从行李堆里翻出换洗衣物来。

在这段过程中,芙蕾依旧一言不发,那张苍白的脸后,我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去楼下的小浴室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重新走进房间。刚刚坐下,我突然发现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一杯热腾腾的茶。

“你帮我泡的吗?”我转过头问芙蕾。

她点了点头,意外地朝我这边走来,坐在了我的对面,将那杯清黄色的茶朝我面前推了推:“驱寒的。”

“啊,是吗?太谢谢了!”我有些激动,毕竟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这是芙蕾第一次对我表示友好。

“喝掉它。”芙蕾的眼神突然变得有点可怕起来,我没有太在意地回答道:“嗯,会的会的,现在有些烫,我先暖暖手再喝。”

“喝掉它。”她第二次重复道。

我被她的语气吓得心里一沉。明明是好心,怎么口气如此生硬?果然这个世界天大地大,到处都有无法理解的人。碍于芙蕾的强势,我只得顺着她的意思端起了茶杯,一口一口地将那杯茶喝完。

“好香!栀子花味的吗?”

我对芙蕾表示感激,想不到她却一副毫不领情的样子,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无视我走出了门。

怪人啊!比星樊还要怪物的人!

我自讨没趣地原地发了一阵呆,突然觉得眼皮有些沉。挂壁上的时钟显示已经快十点多了,可能是淋了雨又洗了热水澡,强烈的倦意不住地朝我袭来。

我捂着脑袋,昏昏沉沉地爬上了床。刚盖好被子,意识仿佛就瞬间消失在淅淅沥沥的雨夜中。

雨点纷杂地砸着窗户,我连随后响起的敲门声都没有听到。

第三章

好像是无比冗长的一个夜晚。我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一个梦都没有,灵魂好像游离在外,一直昏昏沉沉地感觉到眼皮里闪入一道刺目的光,那阵突如其来刺骨的痛意将我从沉睡中惊醒。

我咚得一下坐起身来,脑袋还有点眩晕,但是左手臂下的刺痛感却让我感到无比熟悉。我抬起手看了看,果然,印记又开始变化了。

不、不可能…

曾经历过多次死亡的我几乎自认为已经掌握了重生这道程序的基本过程,但我看着那活跃在我手臂下移动着的印记,不禁感到惊悚起来。

为什么重生的程序会在这种时候启动?我捂着疼极了的脑袋,顿时感到一阵凉意漫过胸口。

我死了?

就在我昨晚睡着了以后,我又死了一次?

不可思议,但,这却是唯一的解释。

印记的疼痛感很快消失,我的意识仿佛又回到了脑袋里。我开始回忆起昨晚发生的点滴细节。

窗外的枝头上挂着露珠,清晨的鸟啼声明显有些疲软无力。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星樊来接我,回到旅馆后,我们各自分散,然后洗完澡回到房间,再然后…

我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那杯清黄的茶水,以及那个人将茶水推到我面前的表情。

“喝下去。”命令般的口吻。

如果我昨晚真的死了,唯一有可能就是芙蕾在那杯茶里下了毒。不,也不能这么肯定,人体的机能这么复杂,随随便便就死过去了这种事也不是说不可能发生。况且我这种体质本来就奇怪,之前也完全没想去弄明白自己身上的秘密,所以重生程序只不过是我一己臆断,根本没有凭证。

我一边下床,一边走到门边。

吱呀。老式的门发出一阵扭曲的开门声,我探出头看着空空如也的走道,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可能。我又一次推翻了刚刚的设想。芙蕾和我只是萍水相逢,我们恰好住在同一件旅馆,公用同一间房,平时的交流少得几乎为零。在交往中我也能感觉的出,她对我并没有恨意,她根本没有杀我的理由。

正想着,我突然感到右手一紧,门被什么人突然拉开,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抬头顺着那突然出现的阴影望去。

“笑,你发什么呆啊。”七月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漫不经心地扶着门,双眼凝视着我。

“没事。”我转身回到房间,现在可不能让那两个杀人疯子知道这件事。

七月在我背后发出一阵象声词,似乎对我敷衍的态度表示不满:“笑,你太不够意思了,有了星樊以后就完全不理我了吗?昨晚我敲门你也不开,星樊抢了我的衣服,我可是瑟瑟发抖了一个晚上啊,我好可怜。”

“什么?”我突然在他的话里意识到什么。

“啊,你现在连我说的话都不爱听了,我说我好可怜。”

“不,不是,是之前那句。”

七月闷着个脸,皱了皱眉:“星樊抢了我的衣服,他这个强盗!”

“别打岔!”我一把抓住他,“你刚刚说你昨晚敲我的门了?”

“是啊,人家都要把肺也敲出来了,你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啊,太伤心了。”

“不是…”

“我就知道,其实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吧。”七月的脸皮又开始厚起来。

“不是这个问题…”

“啊?这打击太直接了吧,我脆弱的小心脏还没做好准备呢。”

没时间再跟七月胡扯了,我突然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昨天七月真的有敲过门的话,就算我睡得再死,我也不可能没有听见。根据刚刚的异变来看,唯一的解释就是,我死了,确实是死了。

想到这里,我一刻不犹豫地揣起地上的包:“七月,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很快回来!你和星樊别掉以轻心,这里说不定有我们的敌人。”

他的声音很快消失在耳畔,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冲出了旅馆。

一夜雨露,坑洼处积起的小水塘被我奔跑的步子踩乱,裹着污泥的脏水溅在了我的裙子上。我现在急切地想要弄清楚真相,而唯一有可能帮助我弄清真相的只有一个人。我一边跑一边从口袋里翻出昨天十三号给我的那张便条纸。没错,现在唯有依靠那个所谓上天下地,无所不知的海盗头子了。

温雅酒店位于城东最繁华的闹市区。从我居住的小旅馆过去,最方便的交通就是乘坐陆下列车。

在站台买了票,我坐了大约半个小时的地铁便抵达了温雅酒店。

出了站台,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耸立在我的面前。虽然比纽兰德的皇家宾馆还是差了些,但在梅莓城中,这座建筑无疑是标志性的了。

根据十三号给我的房间号码,我很快在大堂迎宾员的带领下找到了电梯的方位。

温雅酒店的垂直升降电梯也是绝对的豪华设计。除了镀金的外壳外,每架电梯还配有一名绝色美女作为电梯小姐。由于鬼刀老大住在顶楼的总统套房里,那电梯小姐听到我报出楼层号码的时候还不由地小小吃了一惊。

我从来没有比现在这刻更紧张过,我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好像有什么人在跟着我,是谁?

电梯的双层大门缓缓合拢,我匆匆一瞥那人流不息的酒店大堂。交替穿梭的人群中好像突然闪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苍白的脸,漆黑而无神的冷色调眼睛。她依旧穿着初见时的那条格子长裙,打扮得和这个城里的普通女子并没有太大两样。

是芙蕾…

我第一次感到,原来真正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那种等待死亡的过程。

电梯停在酒店的顶层,双层门向两侧打开后,电梯小姐恭敬如宾地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向我示意了鬼刀老大所在的总统套房的位置。

安静的气氛诡异般地蔓延,走道上铺设着华丽的红色地毯。

我站在那个1号室的门口按动了门铃,铃声穿透了性能良好的隔音门传进了我的耳畔。不一会儿,门锁被“咔”得一声开启,一张清秀的花瓶脸很快出现在我的面前。

十三号看到我站在门外的时候似乎还有点小小的震惊。他眨了眨眼,对我说:“笑小姐,你还真的来了!”

我顺着他侧开的身子走进房内,一眼便在这个大得离谱的总统套房内找到了鬼刀。

海盗头子的日常生活似乎和想象中有点不一样。眼前鬼刀老大顶着着个机械透视镜,拿着螺丝刀之类的工具,专心致志地研究着他那条无比自豪的机械腿。黑色的眼罩被卸在一边,一头利落的短发被一块黑色的头巾包着,看上去颇有几分专业机械师的风范。

“镊子。”他的手在空中晃了晃,我只看到原本站在我身后的十三号飞似的冲了过去,然后迅速地在一堆长得差不多的工具中挑出了鬼刀老大想要的那个,恭敬地递到了他的手上。

看来这个机械狂又开始摆弄他残缺不堪的身体了。比起我的特殊体质,或许鬼刀老大的那种才叫奇迹吧。

等机械狂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快接近正午了。他大汗淋漓地拽下了眼睛上的透视镜,扔到一边,张开双臂躺在沙发上喘气。从他的表情来判断,似乎心情不错。

第一次看到鬼刀老大没有带眼罩的双眸,远远地都有一种被惊艳的感觉。鬼刀在沙发上喘完气后,才慢慢将视线聚焦到远处的我身上。他唇边的胡渣轻轻抖动了几下,那性感的嘴角上扬了起来:“小姑娘,你可真是孜孜不倦啊,竟然都追到酒店来了啊。”

鬼刀一边说一边站起身,那条刚刚整修完的机械腿走起路来丝毫不受阻碍,感觉比肉腿还要肉腿。

他走到我的身边,直接拎起我的衣服把我扔到了沙发上。

果然每次碰到海盗头子都是被他扔来扔去的命运,谁叫我这么瘦弱,那家伙又是拥有连配电室铁门都拉得开的神力。

“安顿”完我以后,鬼刀老大挥了挥手,十三号很快心领神会地在我们俩面前的茶几上放上了两杯七彩冰沙,我愣愣地看着那两杯冰沙,杯口的地方还微妙地插着两把装饰用的小伞。

“别客气,尽管吃。”鬼刀老大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他面前的那杯冰沙,咕嘟咕嘟地往喉咙里倒。

现在虽然是春天了,但气温并不高,人们大多都还穿着外套,连吃冷饮的都少,更别提是冰沙了。我默默地看鬼刀老大吃完,干干地咽了咽口水。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就尽管开口问吧。”鬼刀老大大概是喝了冰沙,心情大好,那双眼睛也比平时有神不少。

“头领先生不是生意人吗,难道这次破例,不收费就允许我问?”

“哈哈哈,怎么可能,小姑娘你可是我的金矿山啊。之前我的情报中可没有你是暮隐家的媳妇这条消息,要知道暮隐家可是我们道上最有钱的大佬家族,情报费这么一点小钱事后再跟你们管家结清就行了。”

我突然想起了燕尾服那张吝啬的嘴脸,要是被他知道我在外面顶着暮隐家媳妇的头衔挥霍无度,下次回到山庄一定会被他在暗地里诅咒至死。我打了个哆嗦,但还是厚脸皮的转向鬼刀老大发问道:“我想问的就是你上次说到一半的事,那个关于我为什么能死而复生的事。”

“哦,那个啊,哈哈哈,亏得你是问我,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再多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紧张了起来。

鬼刀弯下腰,伸出食指抵在唇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要知道这个秘密,代价可是很昂贵的哦,小姑娘,你确定要买吗?”

“我要。”算了,被燕尾服诅咒就诅咒吧,下次在暮隐家好好干活还债。

鬼刀老大神秘一笑,随即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的手腕灵巧地一扭动,我左边的衣服袖子不知道怎么得就顺着胳膊掉下来了。

“哦?”他看到我手下的印记,唏嘘了一声,“小姑娘,这么些日子没见,你又已经浪费了一条命了啊。”

这家伙竟然知道?慢着,上一次鬼刀老大看到我手臂内侧的印记是在玛丽皇后号的配电室内,在那之后我根本没有死亡的记忆,如果有的话,那么就只有昨晚。这么说,我昨晚果真是死了?

“为什么你看到这个就知道我死了一次?这些记号代表什么?”

鬼刀老大释然一笑,甩开我的手重新坐回到沙发上:“这些记号是亚陆一族的古文字,你看不懂也算正常,因为他们早在猫族灭亡的时候跟着灭绝了。”

“猫族?”我对这个深埋在记忆中的词汇感到惊讶,“你知道猫族?那猫神又是什么,和猫族有关系吗?”

“喂喂,小姑娘,你不是吧,你早就得到了猫神赐给你的九条不死之力,你竟然不知道猫神是什么?哈哈哈,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有些人拼了命地要得到那些东西,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却还不晓得珍惜。”

“头领先生,说清楚一点,我智商低,理解不了你刚刚的话。”

“行行行,顾客就是上帝,你要我正着说,反着说,倒着说都行。”

“你慢慢说,从头到尾的。”

第四章

鬼刀将自己的那条机械腿搁到了茶几上,镶缀在裤子上的金色链条发出一阵丁玲哐啷的撞击声。

“老子没做海盗之前,也曾在纽兰德的军队里服役过。小姑娘,你能想象吗?那种枯燥到死的工作。”

我摇摇头。

“军人的守则只有一条,那就是服从,服从一切的命令。”鬼刀挑了挑眉,语气间对那段日子的厌恶之情表露无疑,“当年老子只有还不到二十岁,以流民的身份被捉回纽兰德的军队服役。哈,能在军营里活下来的都是疯子,他们弱肉强食,甚至每个月都会举行一次所谓的‘屠杀会’,两两格斗,以消除军队中的弱势力。皇族不需要没用的人,他们只要强者。”

“后来呢?”

“我当时服役的部队是7-3-1军营,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听说了这种神奇的力量。”

“你是指能够重生的力量?”

“没错,就像你这样。死了以后,还能毫无伤痛的活过来。这对我们军人来说可是天方夜谭的奇迹啊,你知道当时有多少人趋之若鹜地想要得到这种力量吗?”鬼刀老大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我下意识地感到在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悲伤情绪,但他掩饰得很好。

鬼刀淡淡地哼了一句:“那家伙也是,那家伙做梦都想得到这种力量。”

“那家伙?”我意外地发现了他眼神中的一丝柔软,好像经年的流水,我第一次看到海盗头子这么温柔的表情。

“她是整个军营里的传说。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只有你这般高,弱不禁风的样子,好像一个巴掌就能把她拍到。我不屑地看着她,心想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军营里呢?简直是太好笑了。”

鬼刀老大仿佛在回忆中寻找着昔日的感觉,那种感觉毫无保留地渗透在他的一言一语中:“可是就是这么弱小的她,竟然战胜了军营里所有的男人。当那些男人败在她脚下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上原来有一种叫做‘女人’的生物,她们这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