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孙叔叔如果真知道那万年溶洞,我们父子二人就要劳烦孙叔叔了。”

孙嘉奇笑道:“不碍事,不过这其中还有些麻烦事。”

“什么麻烦事?”老爸问道。

孙嘉奇道:“这时候就不说了,等我带你们去的时候,自有他人会告诉你们。”

说半截,留半截,要么是确实不方便说,要么便是索要财物,孙嘉奇显然不是那种唯利是图之人,那么肯定是有难言之隐了,我和老爸便都不再问。

我和老爸与孙嘉奇谈论了一个上午,不觉已经到了晌午,我和老爸本来打算出去吃饭,孙嘉奇的父母却一道回来,买了许多酒肉,要做午饭,力邀我们留下吃饭。

我和老爸推辞不过,便留了下来。

吃饭时,孙嘉奇绝口不提万年溶洞的事情,我和老爸知道事情也不急于一时,也没再开口问。

午饭过后,孙嘉奇又让我和老爸午休一会儿,我和老爸接连坐火车、汽车,也确实有些疲惫,在孙嘉奇家里午休却又胜过去这小镇上的宾馆旅社,于是我和老爸欣然同意。

孙嘉奇又爱摆弄,点了一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香,熏得我鼻子痒痒的,但过了一会儿,困顿袭来,我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醒来时,我看了看桌子上的钟表,居然已经下午五点了,这一睡时间可不少!只感觉脑袋睡得昏昏沉沉,全身软绵绵的。扭头一看,老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院子里隐隐有孙嘉奇的说话声,我迷糊了一阵,便也翻身起床了。

走到院子里,只见老爸和孙嘉奇一边说话,一边比划,我看了一会儿,明白他们是在说有关武术上的事情。孙嘉奇的问题层出不穷,练气、运气、发力、腿法、掌法、拳法、指法逐一请教,老爸倒也不厌其烦,详加解释。孙嘉奇听得兴奋,一脸红光,越发问的厉害。

我不禁有些乐了,这个孙嘉奇倒好,上午问我相术,下午问老爸武术,别人帮忙要钱,他帮忙倒是不要钱,变着法学习,不用交学费。

对于武术,我可提不上太多兴趣,虽然想学,但体内罡气捣乱,让我凝聚不成真气,无法施展出来,我对武学一途也是无能无力。

看了一会儿,思绪又回到万年溶洞上,我暗想既然孙嘉奇知道一些线索,那么双龙镇本地之人中或许还有别的人也知道,线索和消息如果能得到相互印证的话是最好,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孙嘉奇身上。不如我出去在这附近转转,若看见乡民,就打听打听,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念及此,我便对老爸及孙嘉奇打了个招呼,说要出去转转,透透气,看看风土人情,老爸没懂我的心思,道:“你不认得路,不出去为好”

我说:“孙叔叔家里这边的路又不麻烦,我又不傻,走不丢。”

孙嘉奇笑道:“去吧,转转就回来,马上要吃晚饭了。找不到家的话,随便找个村民问一声孙嘉奇家在哪儿,他们都知道。”

于是我走了出去。

双龙镇镇子应该不大,但南阳是河南古城,这双龙镇四下里的景色也还不错,应该有一些比较好玩的地方,我喜欢历史,对这些沾染人文气息的东西尤其感兴趣。因此,即便是问不出有关万年溶洞的线索,走走看看也不错。

在大街上晃荡了一阵,我瞥见路边有一溜青砖瓦房十分整齐,再加上路面宽阔,一边种着一拍叶子青绿的柳树,我心情登时大好,沿着瓦房,一路走去。

一路走来,偶尔遇见几个小孩子在外面玩耍,我上去逗逗他们,问些溶洞的事情,但总得到一些啼笑皆非的答案,孩子们大多说山里有洞,但洞里有妖怪,爱抓小孩子当馒头吃,所以都没去过,也不知道洞穴都在哪儿。

这必然是大人编出来的话,恐吓孩子,不让乱钻山洞,免得出危险。

除了小孩子,大人居然没遇上一个,可能是到了做晚饭的时候,都在家里。

走过那一溜瓦房,远远看见一个石桥,我便信步走了过去。

临到桥上,我才发现桥下是条极深的河沟,我俯身忘了一眼,下面的积水并不多,但由于太高,我有些眼晕,刚准备抬起头来,一阵风来,鼻中忽然嗅到一股难闻的酸臭汗味,同时耳中听见一阵轻微、细碎但快速的脚步声,我心中一惊,正打量着回头,却感觉到一股猛烈的空气流动奔着脑后而去,我也不回头,思量着那气息来处,急忙缩头往旁边躲开。

只听“呼”的一声响,似乎是拳头落空的声音,耳听得一声深长的呼吸声,我知道有人就在身后不远,我还是不回头,猛往前边跑出几步,感觉背后没有紧迫之感时才扭过头去看,却见一人满脸邪笑地看着我,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那个姓朱的算命先生!

“你干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干笑两声,道:“开个玩笑,呵呵,我先前以为你不会武功,没想到还有两下子嘛,躲得挺利索地嘛。”

“开玩笑?”我皱眉道:“有这么开玩笑的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大喊有人打劫?我父亲和孙嘉奇就在附近!”

他撇了撇嘴,道:“得了吧!你父亲和孙嘉奇都在家里,孙嘉奇的家离这里有一里多地,这一片也没有人家,你喊也没有。咱们好好谈谈。”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实,离这里最近的房子都在二百米开外,我叫也没多大用。这算命先生恰好挡住我的去路,我得想办法逃跑才行。

于是我道:“谈什么?”

他笑道:“你是麻衣陈家的传人是吧?”

“是又怎么样?”我一边说,一边用眼睛余光瞄左右、前后、上下。

忽然间,计上心来,我后退了一步,道:“我鞋带松了,紧一下。”

他笑嘻嘻地看着我,我慢慢半蹲下身子,眼睛还盯着他,只见他目光波动,似有往前走的迹象,我连忙惊喜地喊道:“老爸,我在这里!”

那算命先生大惊,急忙回头去看,哪里有人?我却趁机抓起地上一把泥土,猛往前冲。

“好小子!”他刚扭过头骂了一句,我刚好冲到他面前,一把将土撒到他脸上,他气得哇哇大叫,但眼睛已然是睁不开了,我猛起一脚踢在他裆下,只听他“嗷”的一声,滚翻在地,缩成了一团,我“嘿嘿”笑了两声,越过他就往居民区跑。

第一百零四章 故人

我刚刚跑了两步,就猛听见背后有一阵劲风扑来,凌厉无比,呼啸之声十分骇人,我多次历经险地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告诉我,卧倒!

我往前一扑,滚翻在地,但却不往前边翻,而是往左右两边翻身滚动,在翻身的片刻时间里,我的脸是朝上的,我一眼瞥见一条两根手指头粗细的软鞭从我身子上空卷了回去。

“好小子!”

我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喝彩了一声,接着眼前一晃,一股淡淡的香味掠过鼻尖,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挡在我的身前。

“四哥!抓住他!”那算命先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大汗,咬牙切齿地喊道。

那被称作四哥的男子看上去是个极其文雅的人,中等身高,略瘦的身材,一身白色衣服,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他面上无须,眉细眼长,鼻秀嘴薄,看上去细皮嫩肉,如古时书生一样。他的头发不长也不短,干干净净,整体看上去十分清爽。

我略看一番,便知此人是个面相难测之人,最起码短时间内看不出其性格,但相由心生,由此也可揣度出此人城府很深,难以揣度,是个难缠的人物,对付他可不像刚才对付那算命先生一样简单。

我刚看了他片刻,他便笑道:“小子,不必费心机看了,我知道你的本事,刚才也看见了你的手段,呵呵,机敏、果敢,思考问题快速准确,出手制敌毫不犹豫,还能随机应变,将相术里的东西运用到对敌逃跑上,真是不简单,若是会武功,我也拿你无法,但是你不会武功,而你的计策对我也基本无用,所以如果我是你,就会识时务地放弃抵抗,听从对方的吩咐。”

我心中一寒,当下道:“咱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这样为难我到底想干什么?”

中年男子道:“不必问,跟我走便是,我也不为难你,但你若是耍花招,我也不会吝惜我的重手伤人!”

我自知眼前这人本事太高,自己根本无法对抗,好汉不吃眼前亏,看看再说,于是我便道:“好吧,那我跟你走。”

那人笑了笑,道:“老十四,前面带路!”

那算命先生应了一声,便往前面走去,不过一双手还是不时地往裆下揉揉,那中年男子走在后面,我走在中间,看见便忍不住好笑。

我们三人走下桥面,环境越发偏僻,那中年男子走在我身后,我也不能在路上留下什么标记,正暗自心焦,忽然听见那中年男子“咦”了一声,然后猛然喝道:“是谁!”

我急忙回头看时,早见一支乌镖迅捷无伦地朝那中年男子面目打去,我心中大喜,往一旁就跑,那中年男子大怒,左手一伸,手里多了一柄三四寸长的断刃,朝那乌镖一拨,只听“当”的一声,乌镖顿时斜着落在地上。

他右手又是一抖,一条长鞭自他的袖子里奔出,如毒蛇吐信般朝我卷来,我看的分明,但自己身手笨拙,却难以躲开,眼看就要被鞭子卷到,却听“嗖”、“嗖”、“嗖”接二连三的利器破空之声响起,几道乌光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往那中年男子身上飞去,同时,一个身影迅速奔来,手里抖着一团寒光,显然是剑花舞动凌厉,那身影眨眼间就到了中年男子身前,喝道:“看剑!”

那中年男子狼狈躲过那几支飞镖,再堪堪躲过一剑,哪还有心思功夫用鞭子卷我,当即就把鞭子撤了回去,闪跳几步,站住喝道:“你是谁!”

我因此得脱,急忙看时,只见一持剑之人俏然而立,容颜娇美,一双妙目盯着那中年男子,但余光却向我瞟来,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半年未见的江灵!

我又惊又喜,也恍然间大悟,原来老爸所说从学校跟踪到火车上再跟踪到双龙镇的所谓熟悉的脚步声,就是江灵!

这妮子,居然隐藏这么久,也不露面!

我心中激动异常,按捺不住要说话,却见江灵脸色一变,叫道:“小心!”

我一愣,后背蓦地一阵剧痛,我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我迷瞪了半天,才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我刚看见江灵,心中激动,耳目口鼻身心六感全失,居然忘了还有一个算命先生在场,肯定是被他偷袭得手,然后不知怎么的便被抓走了。

江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真是,很高不容易见面,我们还一句话也没说呢。

我懊悔了半天,才发觉自己是被装进一个大口袋里。我整个人都躺倒在地上,双手和双腿已经被绑上,而后背被重击的地方兀自疼痛难忍。

手上绑的绳子不算紧,略有缝隙,但绳子很结实,弹性也不大,我咬牙挣了半天,那缝隙也没变大多少,反而感觉肩膀用力,后背更疼了一些。

我心中哀鸣一声,忍不住骂了几句。

就在这时,一阵开门声传来,我能感觉到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站了一会儿,忽然道:“兔崽子,醒了?”

这声音耳熟,是那个算命先生的。

恍惚间,那人已经开始给我解开了口袋,登时,一片橘黄色的低瓦电灯泡光芒闪烁在眼前。我抬头一看那人,果然是那个算命先生,他冷笑道:“小兔崽子,睡得舒坦吧?”

我心中怒骂,但脸上却立即堆满了笑容,道:“哇,叔叔,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了。”

恍惚间,那人已经开始给我解开了口袋,登时,一片橘黄色的低瓦电灯泡光芒闪烁在眼前。我抬头一看那人,果然是那个算命先生,他冷笑道:“小兔崽子,睡得舒坦吧?”

我心中怒骂,但脸上却立即堆满了笑容,道:“哇,叔叔,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了。”

算命先生一愣,继而骂道:“臭小子,怎么换了一副面孔?忘了之前怎么对我的?”

我道:“不打不相识嘛,以后正好做个朋友,如何?”

算命先生道:“你倒还真伶牙俐齿啊!还不打不相识,要不我也打你一顿?”

我道:“您是长辈,我是小辈,您是成名英雄,我是无名小子,您怎么能自降身份打我呢?”

算命先生怒极反笑,道:“我今天就不顾身份了!老子先打掉你两颗牙……”

我急忙叫道:“哎,慢!我有一件秘密要告诉你,关于我们陈家的,你听不听?”

算命先生微微一怔,狐疑道:“什么秘密?”

我道:“这个秘密事关重大,所以我得先问你一个问题,那个救我的女孩子呢?”

算命先生“嘿嘿”笑了起来,道:“好小子,又开始诈我了!不过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你被我打晕,落在我手上,我取你性命易如反掌,那小妮子只好独身走掉了,嘿嘿,不过那小妮子长得挺好看的,是你的相好吧?”

我没理他,心中暗想:我被他们制住后,他们以我的性命威胁江灵,江灵这才离开的,如果是这样最好,江灵既然跟踪我和老爸而来,就必然知道老爸在孙嘉奇那里,她会去通知老爸的。

我在那里思索,算命先生却道:“好了,我说完了,你快告诉我,是什么秘密?若是没有,我就把你的牙都打下来!”

算命先生还未说完,门外忽有人喊道:“秦十四,提个人怎么那么长时间?磨蹭什么呢?快滚出来!”

“哎,好!”算命先生应了一声,继而恨恨地对我说道:“等着!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原来你叫秦十四!”我笑道。

秦十四不理我,把我从口袋里揪出来,提着往外走。

推开小门,外面是个客厅。我略看了一眼,这是一间面积不小的屋子,屋门紧闭,两边各有一个侧室,未上漆的小木门也都紧紧掩着,我正是从左边的一个侧室里被秦十四给提出来的,屋里到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还有香灰味,地表还是土面,坑坑洼洼,既没有铺砖,也没有粉砌,两面墙壁都刷着白灰,墙边各摆着一溜暗红色的椅子,椅子上有的坐着人,有的空着。右手边第二个位置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朝我微笑,正是之前抓我的那个使鞭子的人。

一条黑色的长案横放在屋子中央,背靠北墙,案几上摆放着几尊瓷质神像,看模样,辩不出来是何方神圣,神像前各有一个小香炉,炉内堆积着厚厚的香灰,香灰上都插着三炷香,烟气正袅袅升腾。

长案前面还有一张太师椅,太师椅后面有个人正背对着我站着,他一身黑衣,十分紧俏,头发根根上冲,像是刚刚洗过,身材削瘦,只是面朝香炉,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祈祷。

秦十四把我扔在地上,我一看,旁边还绑着一个人,也瘫在地上。不过那人是个女孩,我急忙打量一番,发现不是江灵,这才略略心安。

那女孩十八九岁的年纪,俏丽异常,一双妙目眼波横溢,闪烁着又是惊惧,又是愠怒的神色。她见我看她,也看了我两眼,我顿生同病相怜之感,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倒还好,这女孩子长得太好看了,前景恐怕不妙。

“老十四,听说你抓了个大人物?”

我正在胡思乱想,那太师椅后面的人忽然低沉地问了一句话。

这人说话时,仍然背对着我们,似乎对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一样。

第一百零五章 意外

秦十四却立即恭声回答道:“回大哥!人是我发现的,但却是孟四哥抓来的,小弟不敢居功!这个人出自咱们术界鼎鼎大名的江湖世家,或许对咱们有用!”

“老四抓来的,是哪一家?”那人又问了一句。

我忽然感觉他的声音也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秦十四回答道:“麻衣陈家,看样子好像还是麻衣神相的嫡系子孙!”

“什么?”那个被称作“大哥”的人似乎吃了一惊,急忙扭过头来看,这一看之下,我们两个都惊住了,因为那人居然是田老大!

“是你!”

“是你!”

我们两个异口同声喊出同样两个字。

“你逃出来了?”我又问了一声。

田老大往前走了两步,点头道:“那里面的盗洞不止一个,我从我师父当年留下的洞孔逃了出来。”

“大哥,你们认识?”被秦十四成为孟四哥的那中年男子惊讶地问了一声。

田老大黑瘦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患难之交,怎么不认识?”

田老大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深沉至极,让人无法捉摸。

他看了看两边的椅子,道:“师父当年留下咱们十七个师兄弟,指望咱们把堂口发扬光大,可是到如今,堂口不但没有发扬光大,反而越来越弱小了!五年前,刘老七在太行山失踪;前年,老十二得怪病身亡;去年,木老二被三仙门的三名弟子围攻打死;而前些日子,和我一同去轩辕岭的吴老三、庆老八、洪老十还有老十七全部葬身山中。咱们堂口如今人才凋零,仅剩下十一名人了!而且,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政府说咱们是会道门余孽,老百姓骂咱们是盗墓贼、江湖骗子,就连同道中人也看不起咱们,说咱们是败类。盗墓的说咱们外行,算命的说咱们无知,看风水的说咱们不学无术,武林中人也说咱们是下三滥!”

说到这里,田老大的眼圈红的异常,坐在两旁的其他人也都纷纷低头,默不作声。

田老大又道:“发生这种情况,我田老大难辞其咎!我对不起师父,也对不起各位兄弟!”

“老大,不是你的错,人各有命,怪不得谁!”一个高瘦汉子蓦然喊道。

“对!田老大掌管堂口的日子里,咱们大家伙都过的舒舒坦坦!您是我们的大哥!永远都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喊道。

“咱们有吃有喝,管他娘的别人怎么看?”一个胖子满脸通红地喊道。

一时间,众人都纷纷议论开来了。

我暗想,这伙人到底什么来历啊?

只见田老大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乱吵,然后他道:“兄弟们,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咱们表面上风光,其实就如同过街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几乎不容于世,别的不说,就想想咱们现在的堂口,来回变动了几次?从河南跑到河北,又从河北跑到山西,从山西跑到陕西,又从陕西跑到四川,从四川跑到湖北,最后从湖北跑回了河南!如丧家之犬一样!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过了,也不想让大家过了,所以,这次我从香港回来,就是要给大家商量一件大事!”

“大哥,什么大事?”一人问道。

一听他们要说大事,我暗道不好啊,这伙人一看全部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听了他们的大事,我还不被他们杀人灭口!

于是我连忙叫道:“田老大,把我打晕!我不想听你们的大事!”

说完,我看了看倒在我旁边的那个姑娘,又喊了一声:“把我们两个都打晕!”

我这么一喊,旁边的姑娘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是很理解我的意思,眼神里还透露着一丝责怪,仿佛是问我“为什么要打晕我”一样。

田老大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没有理会我,道:“咱们这些年来所过的日子窘迫之至,这其中的缘由固然有我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现在却不是我自责的时候,我想说的是众位弟兄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咱们那么遭人讨厌?”

因为你们是坏人,这还用问?我心中暗想。

田老大的弟兄们都没有吭声,田老大自己说道:“因为咱们不做好事!”

我强忍着没笑出来,感情这么多年,你刚刚想清楚啊。

田老大道:“咱们盗墓、绑架、赌博、抢劫,可以说坑蒙拐骗偷无一不做,怎么会不遭人讨厌?”

那孟老四忽然皱眉道:“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堂口历来都是如此,不然怎么吃饭?再说现在的黑社会不都是如此吗?”

田老大看了那人一眼,道:“老四,现如今除我之外,堂口里就是你最大了,你是弟兄们的表率。可你刚才说的话就不对,咱们和黑社会一样吗?咱们出自哪里你不记得了么?”

孟老四低声道:“我知道了,大哥,刚才是我失言。”

田老大点了点头,然后高声道:“诸位兄弟!咱们也是名门之后!只不过咱们师祖当年知道了一件天大的秘密,和宗门闹了别扭,一气之下,率众出走,咱们这一支也成了宗门内的弃徒,无名无分,江湖中人谁都瞧不起。因此,咱们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但咱们不是强盗,不是小偷,更不是骗子!这次去轩辕岭,我们五人死了四个,我也差点身亡,这是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人在做,天在看啊!坏事做多了,终究会有报应!当年老十二得的什么怪病,大家还记得吧?全身烂掉,如同被剥了皮一样!你们不害怕吗?这是一般人能得的病吗?”

众人沉默了一阵。

我忽然暗想,如同被剥了皮一样,难道被水浇阴身的血尸给诅咒了?

“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出来吧,我们一定听你的。”一个细眼短眉的汉子高声喊道。

田老大道:“我虽然没有在轩辕岭里拿到师父交代的东西,但是却也拿到了一些好东西,千年冰心玉。”

“千年冰心玉?”众人都吃了一惊。

“不错,这个任老六知道,我回来后,和他一道去了香港,把冰心玉卖了两块,一共得了一千八百六十万。”

“嘶……”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我心中也是吃了一大惊,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暗道:“这冰心玉的价格还真是贵的离谱,老舅和二叔也不知道卖了多少钱。”

田老大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自然懂他的意思,我的那块玉是他给我的。只听他继续道:“剩下的几块玉,我交公了。套用一句比较洋气的话,这是国家的,是人民的,呵呵。”

众人都笑了起来。

田老大道:“至于卖玉的钱,咱们十一个人,一人分一百万。剩余的七百多万,拿出三百万分给老二、老三、老十的家人,各自一百万,老七、老八、老十二、老十七都没有家人,咱们给他们上些纸钱就行了。剩余的四百多万,都分给穷人、可怜人。各位都有一百万,从此以后足以丰衣足食,只要不嫖不赌不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还是足够的,所以,在此,我要奉劝大家,坏事一点都不要干了!”

孟老四道:“听大哥的!”

众人轰然叫道:“听大哥的!”

田老大点了点头,道:“诸位兄弟,这钱来之不易,是死了四个弟兄才弄来的,所以大家不要随意挥霍!不要赌,不要嫖!想要女人的去娶个媳妇!如果被我发现你们赌博或者嫖娼或者继续坑蒙拐骗偷抢,哼!”田老大的眼中霍然爆出一阵冷光,道:“不要怪你们大哥我不留情面!”

说完,田老大拔出一把砍刀,捧在手里,道:“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颗钉,刚才大家伙都说了要听我的,那就等于咱们立了誓!如违此誓,犹如此刀!”

说完,田老大用力一折,只听“咔嚓”一声,厚重的砍刀瞬间断成两截,被田老大仍在地上,众人悚然动容。

说罢,田老大长长出了一口气,犹如卸下了一个重要的包袱一样。

我心中却深深地疑惑道:“这个田老大,莫非是在轩辕岭受的刺激太大,所以突然要改性子了?此事透漏着诡异。”

“老四、老十四,你们怎么抓到他的?”田老大指了指我,问孟老四、秦十四道。

孟老四道:“老十四和他结过梁子。”

田老大道:“怎么说?”

秦十四道:“之前我在街上摆摊,被这兔崽子和他爹撞见,我们起了冲突,他爹厉害,我远不是对手,就没有和他们继续纠缠。但我想老大去轩辕岭的事情好像和麻衣陈家有关,抓到麻衣陈家的人应该有用,他老爸抓不到,这小子不会武功,应该没问题。后来,我看见他们跟着姓孙的走了,就找了个眼线去孙家附近转悠,后来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的一个人出来了,我本想一个人去抓他回来,但是又忌惮他爹,所以就叫四哥跟我一块,我们尾随他了好远,等确信他爹没跟着的时候,就准备对他下手,但是没想到这小子不会武功,却狡猾无比,我一不留神着了他的道,如果不是四哥出手,就丢大人了。”

孟老四道:“期间还出现了一个厉害的小丫头,耽搁了一阵,看那小丫头的身法武功,好像是茅山派的,当时我没有留住她,让她给跑了。”

田老大点了点头,对我说道:“原来你父亲也来了。那个茅山的丫头是谁?”

我摇头道:“我不认识她。”

秦十四骂道:“放屁!我听见你叫她什么灵来着。”

我道:“我以为她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灵儿,但是喊了之后才发现不是。”

孟老四“嘿嘿”笑道:“小子,你必定认识她,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否认,那丫头肯定是去报信了,你怕我们带着你转移到别处,所以极力否认不认识她,好让我们放宽心是吧?”

秦十四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这地儿,让你爹随便找,要是能找到,我给你磕头!”

第一百零六章 再生波折

田老大忽然走上前来,捏着我手上的绳子,一把扯断,然后把脚上的也扯断。

我揉了揉手脚,站起来愣愣地看着田老大,道:“什么意思?”

田老大对众人道:“既然咱们从今而后不再做坏事了,就不要再绑架别人了。这小子的父亲饶过我性命,我中的阴阳降头草应该也是因为他们才得以祛除,因此,这小子我更不能害。”

孟老四皱眉道:“大哥的意思是放了他?”

田老大道:“是,老四有什么建议吗?”

孟老四轻笑一声,道:“大哥的话,我自然是听从的,没什么建议。”

田老大又看了看秦十四,秦十四忙道:“既然老大这么说了,那就让他走吧。”

田老大对我道:“你走吧。我这也算是换了你父亲一个人情。你见了你父亲,告诉他,我田老大从今以后也是个真正的汉子,不要瞧不起我。”

我道:“我父亲没有瞧不起你。”

田老大“哼”了一声道:“你父亲当日不肯杀我,不是不想,是不屑,是怕脏了他的手,这就是看不起我。”

我点头道:“知道了,不单是你,你们所有人从今往后弃恶从善了,那便都是好汉子,之前的所有恩怨一笔勾销,我们麻衣陈家不会和你们为难的。”

田老大眼睛一亮,笑道:“好小子,果然聪明,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微微一笑,指了指地上的那个姑娘,道:“这个女孩子还小,也是你们掳来的吧,既然要弃恶从善,把她也放了吧。”

田老大愣了一下,看了那女孩一眼,犹豫道:“这个……”

我道:“怎么了?不是说要弃恶从善吗?”

田老大道:“这女子和你不一样,是我抓来的,这其中有些隐秘的事情,我不便明说。”

我见那女孩两眼圆瞪,十分愤怒地看着田老大,我心中疑惑,便问那女孩道:“你和这位老大有仇吗?”

那女孩不吭声,田老大道:“我们没仇。”

我道:“她怎么不说话?”

田老大走上前去,在那女孩子身上戳了一下,那女孩子闷哼一声,忽然开口娇斥道:“你们这群坏人,为什么不放我?”

原来这女孩子一直被点了哑穴,不能说话。

田老大没有理她,而是对我说道:“你快走吧!”

“这女孩子呢?”我问了一声。

“她暂时不能走。”田老大皱了皱眉头说道。

“不行。”

我本来要走,但是忽然觉得这样做不地道,既然是一起被抓来的,那就是共苦之人,我怎么能只顾自己不顾她呢?再说,这群坏人都有做好人的觉悟,我是麻衣陈家的后人,就这么走了,恐怕不好吧。

再一想到这么个弱女子落到这群不干不净的人手中,不知怎么的,心中就突然起了不尽的侠义心肠。

于是我又加了一句:“田老大,既然你要做好人,就把她也放了,那才是真汉子。”

“臭小子,管好你自己吧!快滚蛋!别让老子们变了卦!”一个满脸横肉的胖汉站起来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