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尖叫着,张牙舞爪朝二叔挠去,二叔正在气头上,一把将二婶推开,二婶正欲席卷重来,却被奶奶恶狠狠瞪了一眼,二婶见情形不对,立即止步住嘴,站在一旁观望。

二叔指着陈元化的手,道:“那你手腕上的伤疤怎么回事?”

二婶这才看到陈元化手腕上的疤痕,愣了片刻,便吓得一下子捂住嘴,她不笨,应该也能联想到一些事情。

陈元化看了看围在他身旁的所有人,然后道:“这疤痕……我,我不想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二叔气的七窍生烟,又想上前打元化的耳刮子,奶奶却一把拽住二叔,将他拉到一边,然后温声问元化道:“孙子,你告诉奶奶,这伤疤是谁留下的?我知道一定不是你自己划的,是有人伤了你,对不对?”

奶奶这是为陈元化开脱,帮他撇清责任,如果是血金乌之宫的人抓住了陈元化,制住了他,然后割了他的手腕,放了他的血,那他的罪过就小多了,甚至已经没有罪过,至少,内奸这个罪名是不会再有了。

但陈元化却摇了摇头,道:“没有人伤我,是我自己划的。”

我们又是一惊,我心中甚至暗骂陈元化傻子!就算是他自己自愿献血,助纣为虐,在这种时候,也完全可以扯个谎,把自己的责任减少到最小,先保住性命再说。

奶奶本就性急性燥,这时候却忍住火,又问道:“是不是有人逼迫你,让你自己割自己的手腕?”

“没有!”陈元化斩钉截铁地摇摇头。

“混账,傻蛋,败家晕儿子!”二叔忍不住又大骂了一声。

奶奶道:“那是不是你中了幻觉,割自己的手腕却全然不知?”

陈元化道:“不是!我自己完全清醒,也完全自愿,没有任何人逼迫我,是我亲自动手割的自己的手腕!”

“为什么要割自己的手腕!”

奶奶暴跳如雷地喊道,这时候的她也已经彻底愤怒了。

“我不想说!”陈元化也吼了一声:“你们干嘛逼我!我不是内奸,不是!”

“他妈的!”

二叔嚎叫一声,蹿到院子一角,掂起一柄铁锨,冲过来大喊道:“老子今天杀了你!以命抵命!”

陈元化嚷道:“你杀了我吧!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没做亏心事,我不怕!”

眼看二叔冲到近前,陈元化眼中全无惧色,只是隐隐有些悔恨、茫然交织的意味,二婶再顾不得其他,上前去拦二叔,却被二叔一手推到在地,然后铁锨便居高临下朝陈元化头顶拍去!

就在这危机时刻,元化兀自站着不动,我又气又急,一脚将其踹开,而老爸也伸手一带,再一顺,二叔手里的铁锨便脱空飞了出去,老爸又伸手拦住二叔,道:“你要干什么?从长计议!”

二叔怕老爸,也不真心要杀自己的亲儿子,见有台阶下,便骂骂咧咧地道:“小王八蛋,你就等着大家伙弄死你吧!老子这一世英名都被你毁干净了!老子肯定不管你!”

元化喊道:“我不是内奸!绝不是!你们冤枉我!”

我听他几次三番都这么说,心中也不禁起疑,难道真误会他了?他手腕上的伤难道另有隐情?

心中刚泛起这个念头,我便听见耳中有声音道:“主人,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骤然一惊,这声音,是血鬼河童。

“能啊。”我心中想道:“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元婴?”

血鬼河童道:“看来大圆满境界的魂力果然名不虚传,我是元婴,我残魂余念的九成部分都在元婴之中,只留一分在躯壳内。因此,我所思所想也几乎全由元婴进行,此时此刻,我正用魂念与主人您沟通。”

我心道:“有什么事吗?”

血鬼河童道:“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基本都听到了。我想告诉主人您,魇魅血局里用的陈家族人之血,气味与这个陈元化身上的血味一模一样!”

我心中道:“如此说来,那血局用的血,就是他身上的了?”

血鬼河童道:“那也不一定。”

我心中猛然一喜,却听血鬼河童继续道:“如果他有同卵双胞胎的亲人,便另有可能了。”

我顿时怒骂道:“你给我滚一边去!”

血鬼河童立即止声。

这时候,二叔道:“大哥,元方,你们看怎么处置这个小畜生?”

老爸看向我,我心情烦闷至极,根据血鬼河童所说,元化的罪名几乎已经落实,我看了陈元化两眼,道:“先让他回自己的屋里去,想通了,想说什么事情了,再告诉我们。”

二叔愣了一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三爷爷、陈弘信、陈弘义,然后道:“元方,我知道你这么做是顾念你二叔我,顾念元化,二叔很感激,但是这么做,你没法跟族人交代!”

我盯着陈元化道:“不管他说不说,魇魅血局我一定能破掉,到时候,他要是还不说出隐情,那就别怪做哥哥的翻脸不认人!”

陈元化低声道:“大哥,对不起了。”

说完,他便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我对陈弘信道:“弘信叔,麻烦你去屋里陪陪元化。”

陈弘信精明强干,自然知道我的意思,当下点点头,也跟着进了屋子。

剩下我们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可说。

半晌,奶奶叹了一口气,对张熙岳说道:“让张老爷子见笑了。”

张熙岳摆摆手道:“家大业大,人丁太多,孩子家家,也难免小儿心性。”

此时,天色渐晚,已到了饭时。

江灵从家里赶来,说是邀请张熙岳到家中用饭。

其实,元成被张熙岳治好,虽未立即苏醒,但却已近没有性命之忧,醒来只是迟早的事情,因此二叔应该留张熙岳吃饭的,但因为元化的事情,二叔、二婶都闷闷不乐,张熙岳看在眼中,自然也不便留下。

我们一行人回转我家,刚走出二叔家的大门,我便听见二叔家里一声大喊:“不好!”

我一愣,这声音是陈弘信的!

我们急忙又赶回去,陈弘信也已经从屋子里跑出来,叫道:“元化吞药了!他说睡觉,我一时不查,他竟从床褥下翻出一颗丹药给吃了!”

我悚然一惊,再看大家伙的脸色都已变得难看至极。

“让我看看!”

张熙岳大踏步,当先抢入元化的卧室,我们也紧跟着跑了进去,只见元化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元化!”

二婶大叫一声,扑了上去,然后又“啊”的惊叫一声,竟似是受了什么惊吓。

待我们走近时,只见元化两眼圆整,瞪得极大,而七窍之中,均有浓血溢出,甚是可怖!

☆、第二八三章 不速女客[vip]

这等惨状,我看在眼中,心恰似被几十根针乱扎乱刺一般,既疼且揪,而且已然是说不出话来。

江灵惊呼一声,便拿手捂住了嘴,把脸也转了过去。

江灵已来到陈家村三月有余,元化大学暑期也歇息了将近两个月,不时来找我厮混,因此与江灵也是熟识。加之元化的性格外向活泼,见江灵便喊“嫂子”,江灵虽羞惭,却也于玩笑中渐渐拿元化当弟弟看了。

今日见到这等情形,她如何不惊?

就连张熙岳也是惊得有些瞠目结舌。

“这……”

张熙岳迟疑了一下,然后上前将手凑到陈元化的人中处,停顿片刻,又伸手去摸陈元化的脖颈动脉,最后捏开陈元化的嘴,凝视片刻,缓缓道:“呼吸几无,脉搏沉窒,舌心发黑,此乃心脏重病之征兆,虽然人现在还略有游丝气息,但已经是无可救药了,必死无疑!”

张熙岳的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二婶已经仰面栽倒在地,江灵急忙上前去扶,又掐人中,眼看还没效果,二叔也已经瘫软而倒,嘴里喃喃道:“这王八蛋,这小畜生,他怎么,怎么就……”

奶奶、老爸、陈弘信、陈弘义一个个都呆如木鸡,像丢了魂一样,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而我,怔怔地看着元化的样子,心中一阵阵痛如刀割,眼泪早就开始次第而下。

我明明说了,给他时间,让他考虑清楚,他怎么这么快就寻死了呢?

我甚至已经想好了为其开脱罪名的理由,就算到时候他不说出来,也不至于去死。

毕竟,陈元成没死,而陈元成之所以没死就是因为陈元化及时呼救。

单单这一条,就足能让陈元化逃过死罪!

难道他就死心塌地的要做内奸,而不愿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吗?

这究竟是为什么?

血金乌之宫给了他什么好处?

这个混蛋!笨蛋!

三爷爷忽的朝陈弘信骂道:“你一向精明,所以元方才让你陪着他,你怎么就让他吃了毒药!”

陈弘信额上的汗水涔涔而下,嘴里一个劲儿地道:“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元化,我脑子笨,我竟然没想到他在床褥子里也能藏药。”

奶奶道:“可这毒药毒性如此强烈,断不是陈家所有!元化是从哪里来的这毒药?谁给他的?”

二叔虚弱地道:“我家里从来都没有放过任何毒药啊。”

老爸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却没有说出来。

老爸的动作虽小,但全都被我看在眼中,而且我也已经猜到老爸心中所想的事情,他肯定是想说这药是出自血金乌之宫,可是这话到这时候不好再说了,毕竟人都快不行了。

这时候,我耳朵里忽然传来一句话:“主人,你猜的不错,从那药的药性来看,应该是血金乌之宫的‘九味血融丹’。”

我一愣,然后在心里急问道:“那吃了这药还能救治吗?”

血鬼河童道:“数年前,我被幽禁于密罐中接受炼化时,曾听到有人说这药的药性,此药含至烈火毒,入口则攻心,片刻间就能让人七窍流血,魂飞杳杳。应该是无药可救。”

我心中默然,暗道:“陈元化身上有血金乌之宫的秘制毒药,又自行服用身亡,再加上之前的种种迹象,内奸的罪名,他十有八九是坐实了。可恨,白白赔上一条性命,却换来一个罪恶贼名,他也太愚了!而这笔血账,自然还是要算在血金乌之宫的头上!”

我暗自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正想说去河边破解魇魅血局的话,门外却陡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我便听见陈弘勇喊道:“二哥,你在不在?大哥在你这里不?我爹呢?元方呢?”

陈弘勇还没见到我们的人,便开始接二连三地问,听声音还有些气喘,显然是经历了大动作。

三爷爷当先转到屋门处,应声道:“都在这里,你心急火燎的干什么?”

陈弘勇一边快步往屋子里走,一边说:“爹,我听大嫂说你们都在这里,就过来了。我是有事要告诉大哥和元方,我们在村北口遇见了一个女人……”

刚说到“女人”,陈弘勇便一脚大步跨进屋门,三爷爷伸手拦住道:“在外面说。”

陈弘勇伸头往屋里探了探,然后讶声道:“怎么这么多人都在这里挤着——呀,元化这是怎么了!”

三爷爷道:“随后再与你说!你说遇见了一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气氛压抑的厉害,我不想多待片刻,当下又看了元化一眼,然后闪身走了出去,老爸也跟了出来。

陈弘勇愣了片刻,看见我和老爸出来,便道:“之前元方说要留意一切形迹可疑的人,尤其是外来人。我们今天遇到的那女人不但是外来人,而且形迹可疑!”

三爷爷道:“怎么可疑了?”

陈弘勇道:“看年纪才十九、二十岁,但行为举止却像是大人,而且一副久经风雨、阅历卓著的神情,长得特别美,狐媚勾人的那种美。我看那样子,再想相书上说的,不似好女子。”

三爷爷皱着眉头,冷哼一声,道:“这样的女孩子多得是!这有什么可疑的?”

陈弘勇急道:“不单单是这些!她还是个练家子!与我们同道,是玄术五门中人!”

我这才有些惊讶,问道:“勇叔能看出她是哪一门人?”

陈弘勇摇头道:“看不出,只觉一身阴气逼人,不知是哪一门的门人,不过即便不是五门中人,也必定是术界的其他人物,或许是御灵、驱魔、傀儡之类的族人也说不定。”

我“哦”了一声,长相魅惑,又一身阴气逼人,还是同道中人,我隐隐已经想起了一个旧相识,只是不敢确定,我问道:“只一个人?”

陈弘勇道:“就一个!”

我道:“问她的来历了吗?姓什么,名叫什么?家里是哪儿的?”

陈弘勇道:“问了,她不说。”

我道:“那问她去哪里了吗?她是经过陈家村,还是就要来陈家村。”

陈弘勇道:“这个她说了,就是来陈家村的。”

我道:“那问她干什么来了吗?”

陈弘勇道:“问了,她也不说,还说我们管不着。”

我与老爸相视一眼,又看了看三爷爷,三爷爷正自沉吟,我道:“要真是咱们的同道中人,在这时候来陈家村,又不说来干什么,而且年纪又不大,长得又不一般,特意来陈家村,却不告诉勇叔他们来干什么,又不说自己的底细,这确实形迹可疑。”

陈弘勇道:“那怎么办?”

我道:“我去看看。”

说完,我想了想,又进去偏房,对张熙岳道:“张爷爷,元化既然还有一口热气,您就搭搭手吧。死马当活马医,哪怕治成植物人也行!”

二叔一听,也来了点精神,跳起来道:“元方说得对!张叔,您就费心吧!反正我现在也当他死了,就算是白送您一个研究对象,随便怎么医治都行!”

奶奶也道:“张老弟,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陈家都记着你这份恩情!”

张熙岳为难地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试试看吧。”

我连忙道:“谢谢张爷爷!”

二叔也道:“张叔,大恩不言谢!”

张熙岳点点头,把手伸进衣服里那个鼓鼓囊囊的口袋里,然后掏出来一把东西。却是绑腿一样的厚布叠在一起,眼看着张熙岳一层一层抻开,渐渐露出些纤纤细细、长长短短又精光闪烁的精细物件来。

再一看,乃是一大把银针!

如同之前张国世为老爸封穴时用的那套,只是张熙岳拿出来的银针,种类和数量显然又多了些,品相也更细腻,一看便非凡物。

张熙岳拿出银针后,动作便麻利起来,但见他双手游动,或刺或点,或捻或钻,银光闪处,三十六根白芒已经遍布陈元化周身!

我一路看去,那三十六处被针学位分别是:百会、神庭、太阳、鸠尾、尾闾、风池、睛明、人迎、人中、膻中、中极、章门、耳门、哑门、期门、命门、巨阙、神阙、气海、关元、曲骨、鹰窗、乳中、乳根、商曲、肺俞、心俞、肾俞、气海俞、厥阴俞、志室、肩井、太渊、足三里、三阴交、涌泉!”

我悚然动容,三十六处,无一例外,尽是死穴!

“呼!”

张熙岳长出一口气,叹道:“尽人事,看天意。我的水平到底了,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老爸喃喃道:“全都是死穴?”

张熙岳瞥了老爸一眼,道:“封此诸穴,闭其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与手足三阳、手足三阴共计二十余经络间勾连回环,以三十六种下针方法,取置之死地而后生之理,这已经是没有办法中的最后一法了。”

闻言,我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不管结果如何,确实如张熙岳所说,我们已经尽了人事,不留遗憾了。

那么,接下来就要去会会那个不速之客了。

究竟是谁呢?

☆、第二八四章 噬血解体[vip]

 再次向张熙岳道了几声谢,然后又告诉奶奶村北有事,让她和江灵一道陪着张熙岳到家里用晚饭。

我家在村南,而陈弘勇等人遇着的神秘女子在村北,所以我、老爸、三爷爷以及陈弘勇只能与奶奶、江灵、张熙岳分道。

陈弘信、陈弘义愿意跟着我们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也不急着回家吃饭。

二叔自然是留在自己家里,元成刚脱离危险,而元化又一脚踏上黄泉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够二叔受的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一刻,天色已经彻底黑暗下来,我们几人饿着肚子快步赶往村北。

村北,便是我之前说过的陈家村原老庙所在地,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柳树,以及一口曾出过人命的老井都在那里。

那里村民的居住房很少,放眼望去,尽是起起伏伏的丘陵地农田,纵横阡陌之间,河道、村道、干涸的渠道、废置的提灌往来穿梭,岗头、坡头、荒地、草地、石子地参差交错,水闸、石桥、木桥、机井、机房、烟房还有废置的窑口此起彼伏,桐树、杨树、柳树、榆树、松树、柏树点缀其间,典型的中原田家风光。

一条两丈宽阔的大道从陈家村村南一直绵延至村北,大道两侧散落着近两千户、六千余族人,村北的大道尽头,乃是一条丁字路口,路口往左行两三里地,穿田过桥,便是另一处自然村落;路口往右先经过一处偌大的坟地庄园,再有一公里处,便也是一处村寨。

因此,村北可以说是陈家村最为开阔,但也最为荒凉的地段。

农闲时节,除了过路者,一般少有村民来村北,大人尤其教育小孩子,切记不能去村北无人处嬉闹,那里有鬼,逮着小伙当馒头,捉住妮子下面条……

所以,这里不但是夜里静寂无人,就连白天,尤其是中午,也罕有人至。

当然,这里也是我嘱咐陈弘勇等人巡查的重点地段。

路上,陈弘勇说,那个女子就是在丁字路口处发现的,她是从丁字路口右侧拐进陈家村的大道上,也就是说,她经过了那一片坟地。

晚上,敢独身一人从坟地经过的年轻女子,绝不多见。

还未赶到地点,我借着夜眼,便远远看见村北丁子大路口处,陈弘度和两个族丁,正矗在那里。

但他们身旁,却没有什么女子。

又走了几步,我仔细再看,依旧还是陈弘度等三人,根本没什么漂亮女子,我不由得狐疑道:“勇叔,你说的那个女人呢?”

陈弘勇打量了一眼,也诧异道:“对呀,怎么没有了?刚才我找你们的时候还在,难不成走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接近陈弘度等三人,陈弘度听见脚步声,便扭过头来看,我夜眼看得仔细,只觉陈弘度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眼角乜斜着,嘴巴稍稍裂开,一点晶莹的东西挂在嘴边,竟似是口水!

陈弘度在十大高手中虽然是垫底的角色,但本事足能与江灵抗衡,而且此人是十大高手中最讲究边幅的人,平时都打扮的一丝不苟,风度翩翩,但现在,他的头发、衣服都似乎有些凌乱。

我陡然起疑,立即站住不再往前走,陈弘度却飞也似地朝我们跑了过来。

陈弘勇迎着陈弘度问道:“老十,那个女人呢?”

陈弘度也不答话,只顾着朝我跑来,我们相距只有五六尺地时,我的眼睛猛地被股无形无色之气撩窜的一涩,法眼刹那间开启,我竟看见陈弘度浑身上下都裹在一团黑气里,尤其是胸口部分,一团黑气如墨似漆!

“拦住他!”

我大声喝道,同时急忙后退。

陈弘勇、陈弘信、陈弘义都愣在那里,无动于衷,三爷爷也是满脸诧异,只有老爸立时出手,身影一晃,倏忽间已到陈弘度背后,猿臂轻探,早按住陈弘度的肩膀,陈弘度在离我二尺之地时便被迫止住脚步,再不能向前一步。

“这……怎么了,元方?”

陈弘勇目瞪口呆地问我道。

话音未落,却见陈弘度猛然扭身挥出右手,一掌削向老爸的脖颈大动脉!

这是下死手!

老爸身子不动,左手一伸,早握住了陈弘度的右手,陈弘度左手又出,拍向老爸的天灵盖,老爸右手伸出,又将陈弘度左手抓住。

此时此刻,除外之外的众人都瞠目结舌,陈弘信又惊又怒地喝道:“老十,你疯了!”

陈弘度双手被制,又把右脚飞踢出来,老爸把脸一侧,躲了过去,但此时,老爸也动了怒气,双手猛然一拉,只听“咔咔”声响,陈弘度的两条胳膊晃悠悠地垂了下来,老爸右腿横扫,陈弘度立即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但陈弘度的脸上竟无任何表情,还是乜斜着眼,咧着嘴,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急忙以慧眼观察,却见陈弘度的眼中已经全然无神!

精气涣散,乃是死尸一具!

“咚!”

恰似一声重鼓猛然在耳边敲响,震得我两耳发疼,大脑晕眩。

一道乌云悄无声息地滑过天际,遮住了漫天星辰还有皓月,野地里风声大起,吹得我浑身发冷,远处树影婆娑,如群魔乱舞,野地里荒草窸窸窣窣地怪响,摄人心魄,我的心也揪成了一团。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些透不过气来。

又是一条人命!

我大口喘着气,悲愤地喊道:“他现在不是弘度叔叔,而是一个死人!”

“啊?”

陈弘勇、陈弘信、陈弘义都呆如木鸡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远处,那两个族丁,也朝我们走了过来。

几乎和陈弘度一样的表情,斜着眼,咧着嘴,脸上肌肉僵硬的如同木偶,只不过他们的目光显得更呆滞一些。

我以法眼急视,这两个族丁周身也是黑气笼罩。

又是两个死人!

我的手开始瑟瑟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三爷爷喝道:“情形不对,把他们俩也抓住!”

三爷爷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他也看出来这可怕而诡异的实情了。

陈弘信和陈弘义还犹豫着不动,跪倒在地的陈弘度胸口处却猛然起伏波动,老爸一把把陈弘度胸口的衣服扯开,只见陈弘度胸口裂开一个大洞,一颗拳头大小黑色的猫一样的脑袋快速地从那洞里钻了出来,紧接着是鸟身!

一头猫头鹰大小的怪鸟从陈弘度胸口处钻出!

它那血淋淋的翅膀快速扇动了两下,一双浑浊的眼睛闪烁着幽幽绿光,大胆而邪恶地盯着我们,然后“咕”的一声嘶叫怪啸着拔地而起,一张无喙圆嘴长得极大,直扑向我!

“畜生作死!”

老爸站在我近旁,一击太虚掌力挥出,那怪鸟却似料敌于先,不待老爸掌力打出,便在空中“嗖”的折身而退,腾在半空中,幽幽地盯着我们看。

再一瞥躺在地上的陈弘度,胸口烂着一个大洞,心脏全无!

这一瞬间,我们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心也似跌进了一口无底而空洞黑暗的深井!

永远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