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导气而行,却发觉,体内的气已经根本不受我控制了。

一股寒气,一股热气,正在激烈地冲撞!

谁也不听我的指挥!

刹那间,我恍然大悟,这是我体内的水之气、火之气、木之气发作了!

先前与异五行水堂发生过数次冲突,吸收了众多水之气,又吸收了阴沉木棺中的木之气,还吸收了些火之气,三下里交融汇合,在体内并不相安无事,现在,终于开始冲撞起来!

水性至阴,火性至阳,木性阳盛阴衰,这三股五行气,进入我体内之后,渐渐化作两道,一阴一阳。

我吸收的水之气最多,火之气最少,木之气不多不少,综合下来,仍旧是阴气占上风。

所以身体上,这一寒一热,还是寒的时候多些,热的时候少些。

我想动,也动弹不得,周身只有一双眼珠子可以来回转转,想叫,连嘴都张不开,要不然还可以让池农过来,看看情况。

现下,我只有等,等着身体恢复正常。

我在心中暗暗祈祷,你们就冲撞吧,但是可千万不要把我弄成偏瘫什么的。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一声短促的嘶叫声响起,接着就有一道绿光从眼前掠过,是波波!

它从窗口那边跳了进来,落在了桌子上。

这小东西夜里出去干什么了?

难道是找食物去了?

蜥蜴大多数不都是在白天行动吗?

这小东西难道跟壁虎是一个习性?晚上出手?

但它刚才发出那一声短促的嘶叫是什么意思?

这是它一贯在警告、发怒时才发出的危险信号!

它看见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我把目光瞟向窗口,刹那间毛骨悚然!

我已经不用再瞎胡乱猜了,因为,危险的事情,就在眼前!

夜里的月光很明亮,打在窗台上,我这边看得清清楚!

一张脸就趴在那里!

人脸!

没有头发,半边烧的焦黑,半边尽是骨头,大部分已碳化,些许森白。

只有一双眼,黑漆漆的两颗眼珠子,还在幽幽闪烁,死死地盯着我看!

这不是活人!

绝不是活人!

我感觉浑身上下更麻了,头皮似乎要裂开,头发已经全部竖了起来!

“嘿嘿……”

他笑了。

那张人脸笑了起来。

“我来找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在害怕吗?”

他喑哑着声音说,喉咙里像含了一块炭。

那声音像一阵风,飘飘忽忽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成哥和池农都不会听见的,只有我才能听见。

这祟物,就是奔着我来的。

他是个烧死鬼!

他的眼睛,看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一丝熟悉,我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只是,我却想不起来,我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他又是谁。

波波这小东西,出去了一趟,怎么带回来了个烧死鬼!

“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大师傅?”

他“嘿嘿”笑了起来:“我是郑景岳啊,你说我会死,我就真的死了啊,我来找你,我就来找你了。”

郑景岳!

我的心,猛然揪了起来!

完全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情!

是他!

他居然也死了!

烧死了!

他是怎么烧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郑蓉蓉为什么没有给我来电话?

“大师傅,你为什么要咒我死?为什么赚了我们的钱,还要我死?”

我没有,我拼命想要摇头,却哪里能摇的动。

我在心里大声叫道:“我没有要你死,我还告诉郑蓉蓉,让她好好劝劝你,不要出去乱来,说不定还可以躲过一劫!谁能料到你这么快就死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可不能来找我!”

“我就是要找你,找你!嗬嗬……”

他开始往屋子里爬,他的身子很大,窗户露出的缝隙很小,但是他却慢慢地爬了进来。

似乎是刮起了一阵阴风,从窗口吹进了屋子里,然后郑景岳便站在了屋子里,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锁定在我的身上。

我快要吓死过去了。

我并不胆小,只是小时候,刘伟给我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深刻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五行鬼众,其余诸鬼,我都不畏惧,只有这烧死鬼,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二哥,等等我。”

一道喑哑的声音响起,我的心再次揪动,只见月光之下,窗口处,赫然又多出了一张人脸!

苍白的脸,奇白的脸,像是淹死后泡大了的脸,又像是吹胀了的猪尿泡,更像是蒸熟了的白切鸡肉。

甚至有一股奇异的肉香味飘进了屋里,钻进了我的鼻孔中。

我想要呕吐,害怕的想要呕吐,又恶心的想要呕吐。

这是郑景麓的脸!

他也来了!

我想起来那天夜里在郑家看到的那一幕--被蒸熟了的郑景麓,尸体就躺在地上。

我也想起来了那天夜里,无意中回头,瞥见郑景麓的脸,和郑景岳的脸。

原来那次,我真的不是错觉!

郑景麓从死了以后就一直跟着我了!

肯定也是他,带着郑景岳来了。

“三弟,快进来。”郑景岳在屋子里呼唤着。

郑景麓也从窗口处钻了进来,一阵风起风落,他和郑景岳并排着站在了我的面前。

“二哥,就是他,他说咱们会死,咱们就真的死了。”

“对,是他,害死了咱们!”

不是我,我在心中喊道:“我是在帮你们查找凶手!你们告诉我,是谁杀的你们?”

“嘿嘿……”郑景岳笑了起来,碳化的脸,露着些许森森白骨,要多瘆人,就有多瘆人。

“三弟,他动不了了,他好像不能动了,咱们要他的命吧……”

郑景麓道:“对,要他的命,赔咱们的命,咱们也把他烧死。”

郑景岳道:“那里有个打火机。”

“咔吧”一声响。

床头旁边,床头柜子的抽屉突然一下子开了。

郑景麓伸出手,抽屉里的一枚打火机“嗖”的飞到了郑景麓的手中。

“嚓!”

郑景麓擦着了火,打火机闪烁着苍白色的火焰,在屋子里熠熠生辉。

我急的快要抽筋,偏偏不能动,不能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诡异而可怕的一幕!

“三弟,丢到床上,烧死他。”郑景岳狞笑着说道。

“好。”

郑景麓将打火机轻轻抛出,那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优美地落向我的床。

第六十七章 虫邪发作

要死了!

眼看着那火就要落在床上,趴在桌头的波波突然一跃而起,掠过空中,张嘴咬住那打火机,咔嚓咬碎,一团火光在空中倏忽而起,把整个屋子都照的通明,却又迅速燃尽,没有半星火光落在床上!

只有波波,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登时惊喜交加,历来都是动物畏火,这小东西竟然不怕!

郑景麓与郑景岳面面相觑,两张脸,盯着波波,一起扭曲起来。

“咕!”

我听见波波又发出了一道短促而喑哑的奇怪声音,紧接着嘴一张,一连串黑色的气泡便接连冒出!

郑景麓和郑景岳看见那泡泡,眼中神色都是大变,仿佛看见了什么让自己极度惊悸的东西!

仓猝之际,一阵阴风平地刮起,朝着那些气泡裹卷而去!

与此同时,郑景麓和郑景岳的身子,都飘摇着往窗外奔出!

但是波波喷出的那些气泡,竟然不畏惧阵阵阴风,径直从风中穿过,追上郑景麓和郑景岳,将两道鬼影圈了起来!

数个气泡围拢一个,团团相连,又汇合成一个大的,将郑景麓和郑景岳彻底圈在了气泡中,越缩越小!

郑景麓和郑景岳都在气泡中嘶声惨叫,狼哭鬼嚎,手舞足蹈,拼命挣扎,似乎是想要撑破那气泡,却终究是无能为力!

我眼睁睁看着那气泡缩成芥子大小,然后“啵”、“啵”两声轻响,爆破了!

两股暗红色的烟气,蒸腾而起,在空中略一盘旋,全都冲着我奔来!

这是火之气!

依旧是自劳宫穴进入,钻进了我的体内。

体内中,水之气、火之气、木之气三股五行气分化两端,正在鏖战,眼见阳属一方渐渐不支,这两股火之气钻进来后,便成了阳属一方的大助力,瞬间将战局扯平,体内乱糟糟的异动,又重新归于平静。

至于火之气中躁动不安的戾气,也自有玉珠的意念去化解,总之,我是阴差阳错,因祸得福,居然以此方式,重新让身体恢复了正常!

沉重、压迫、麻木、僵硬的感觉渐渐消失,体内气息的流动恢复正常,我一跃而起,这重拾自由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波波,你是大功臣啊,是不是你看见我发生异常状况了,才出去寻来了这俩活宝,给我解围?”

我把波波捧在手心里,道:“没想到你这小东西,这么厉害!”

波波欢快地摇了摇尾巴,嘴一张,哈出了一口气,被我吸住,登时呛得我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一起乱流。

“你这小东西!”

我把它扔在了桌子上,去找纸。

“铮子!你能不能安生点!”

成哥的声音在隔壁响起来,道:“大半夜的,又跳又叫,发什么神经?”

“现在才醒,刚才我差点死了!”我大声嚷道:“你跟农哥睡得跟死猪一样!”

“做噩梦了吧你,快点睡啊,别闹……”成哥嘟嘟囔囔,又睡着了。

我安静了片刻,心想,郑景岳一定是死了,但是郑蓉蓉却没有给我打电话过来,这极有可能说明郑蓉蓉还不知道这件事。

既然她还不知道,我就先不要张扬,还是抱着静观其变、守株待兔的态度吧,等着他们来找我,再做应对之策。

不然郑景岳刚死,我这边就知道了,不是我捣鬼,也是我捣鬼,谁会相信郑景岳死后来找我算账,又反遭我吞噬了?

我心有余悸地去把窗户关好,然后对波波说:“做好警戒,看好家啊,可千万别睡着了,明天带你去吃蚊子。”

波波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怪音,也不知道是表示同意还是不满。

因为之前精神高度紧张,现在放松下来,躺在床上,觉得很疲惫,倒是很快就入睡了。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一阵叫闹声把我惊醒了。

是手机的铃声在响。

我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看见窗外的天色还没有大亮,心情愈发不好,就直接伸手抓过手机一按,把电话挂了,也没管是谁打的。

挂断之后,片刻,手机又响了起来,我分外恼火,再一想,会不会是郑蓉蓉打来的?

毕竟郑景岳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我一个机灵,立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是陌生号码,不是郑蓉蓉的,于是我骂了一声,就又直接挂断了。

我心中暗想,如果再响一次,我就把手机关机。

脑海里刚泛起这个念头,手机就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号码,我正准备挂断电话然后关机,但心中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莫非是高队长的虫邪发作了?这是他的手机号码?

想到这里,我精神来了,立即接通了电话,淡淡道:“请问是谁?怎么这么频繁打电话?天还不亮呢,如果再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不是骚扰电话。”电话那头居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很急切,很着急。

我道:“那你是谁?你有什么事情?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我是老高的爱人。”那女人道:“您的电话是郑董说的。我给您打电话是因为老高快不行了,我求您救救他!”

女人的声音颤抖着,显然是在哭泣。

“是高队长的夫人?”

“对,对!”那女人哭了起来:“呜呜,求求您救救老高!”

我忍不住心中恻隐道:“高队长他怎么了?”

女人啜泣道:“他现在在医院,已经昏过去了三次,几个医生专家都在,却都束手无策,甚至连病都诊断不出来,我求求您救救他!”

我说:“可我也不是医生啊。”

女人一下子哭出声来,苦苦央求道:“大师傅,我知道,只有您能救他,这是老高第三次苏醒过来后,亲自说的,除了您以外,没人能救他了!我求求您了。”

高队长妻子在电话里哭的声嘶力竭、死去活来,我心中也着实不忍,再加上本来就要让高队长欠我一个人情,于是我便说道:“好了,你把医院的地址以及病房号发到我手机上,我这边准备准备,马上过去。”

“好,好!谢谢大师傅!谢谢您!”高妻又惊又喜,千恩万谢之后挂了电话。

我坐在床上叹了一口气,愣了片刻功夫,然后自言自语道:“看来,想要睡个安稳觉是不太可能了。”

说完,我苦笑一声,然后又听见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有一条短信进来,正是高队长的妻子发的医院地址、病房号。

动作够快,我也不好意思再耽误,便拉开屋里的灯,也没有去穿衣服,直接从床上跳下去,踢着拖鞋,先跑到池农的卧室,拍门大叫道:“农哥,起来!”

一连拍了几下,池农才不满道:“干嘛呢,铮子?天还不亮,不睡觉会早死的!”

我说:“别装睡了,我知道你早醒了,快出来,有事儿,大事儿!”

池农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着,但房间里也有了动静。

我又跑到成哥的卧室里,晃着成哥的脑袋,大叫道:“你也别装了,我手机响的时候,你肯定就听见了,快给我起来!”

成哥恼怒地哼了一声,然后猛地坐了起来,道:“没天理啊,天天不让睡个懒觉!”

我说:“你以为我愿意不睡觉啊,不是有急事嘛!”

成哥没好气道:“刚才是谁给你打的电话?天还不亮就打,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我说:“高队长快不行了,是他老婆打过来的。”

“什么?高队长那货不行了!走,要去看看!”成哥听见我的话,一下子兴奋起来,也不困了。

第六十八章 借刀救人

这个时候,池农已经穿好了衣服,从他的卧室里走了出来,听见我和成哥的对话,不由得惊诧道:“高队长快不行了?是他的虫邪发作了吗?怎么会这么快?”

昨天回来之后,我给池农和成哥说过我和杜故、高队长遭遇的事情,也说了高队长中虫邪的事情,因此他们都知道一些前因后果。--

“他老婆刚才打来的电话,应该是很严重!虫邪这种事,本来就邪性,谁知道什么时候发作。”我道:“还有一件事,我先给你们打打预防针,郑景岳死了。”

“啊?”

池农和成哥面面相觑,脸色都是异样难看。

池农摇摇头道:“铮子,你实在是太可怕了,说谁死,谁就死,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咒我,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我想起来成哥编排成池农的话,身上登时起了一圈鸡皮疙瘩,连忙道:“农哥别开玩笑,咱们是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成哥道:“郑景岳是什么时候死的?郑蓉蓉给你打电话了?”

“没有。”我道:“郑蓉蓉没有来电话,我也不知道郑景岳是什么时候死的,但是他确实死了,这一点我敢肯定。他死后跟郑景麓化作厉祟,一起来找我算账,被波波干掉,火之气被我吸收了。”

“铮子……”成哥伸过手来,想要摸我的额头。

我躲开道:“你干嘛?”

“你发烧了吧?”成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道:“先去处理高队长的事情,回来再给你们细说郑景岳的事!”

池农道:“郑景岳什么时候来找你算账的?”

“就在你们俩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时候!”我说:“高队长现在在医院,虫邪发作的厉害,虽然没死,不过估计也够呛,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然以他的个性,不会让他老婆打电话央求我出面。我刚才已经答应了他老婆去救高队长,所以咱们现在还是快去吧,免得人死了,咱们还没到。”

成哥不屑道:“他死了不正好嘛!他还诬赖咱们害死了郑景麓,我看迟早要与咱们为难,不如不救。”

我说:“成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高队长虽然对咱们不是太好,但也罪不至死。更何况,高队长怀疑咱们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咱们有嫌疑。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咱们救了高队长,他便欠咱们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不是对咱们有好处嘛。”

池农道:“铮子你说的对,大傻成他脑子简单,咱们不用理他。来,铮子,我给你化化妆,马上出发。”

成哥怒道:“我是说着玩的,死兽医!”

说着,成哥一跃而起,飞快地把衣服穿上,池农也带我去装扮。

按理说,高队长已经认出我的本来面目,我不必要在他面前装扮,但是我又怕遇上不必要的人和麻烦事,所以还是伪装一下好。

但是这次,池农给我化妆的时候,我脑海中总是想起来成哥说的话,池农对俗世间的女子不感兴趣……

每当他的手碰到我的脸上,我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感觉异常别扭。

池农还诧异道:“铮子,你怎么了?抖来抖去,是冷了?要不,我把我衣服脱下来给你穿上?”

“别,别!”我赶紧道:“我不冷,不冷,农哥你千万别脱衣服!”

“可你神色不对啊?”

“那啥……”我为难道:“农哥,问你件事。”

“说!”

“你对男人,没有……”

“滚!”池农一个暴栗打在我的头上,我疼的两眼直流泪,然后坐端正不动了。

经过几次化妆,池农的速度越来越快,因此我们很快便准备妥当,直奔医院。

路上,依旧是池农开着车,我和成哥坐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