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把脉时,听闻她们姐妹来了红,便又改了食膳的方子,添了补血的食膳。

看看临近中秋节,苏糖便有些思乡,沉默了许多。夕颜等人以为她开始焦虑孔应郎不过来的事,便又四出奔走打听孔应郎的动向,只她们手底没有银子,究竟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不想这一晚,孔应郎却令人赏赐了衣裳和首饰过来,说是中秋佳节将近,到时慈宁宫设宴款待各府夫人们,让苏糖也过去应应景。

到了中秋这一天,苏糖早早便开始准备起来了,别的且罢了,讨好太后娘娘是必须的。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加更了!

☆、第二十五章

中秋佳节,本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但今年进宫请安领赐的夫人们,却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在宫中多待一些时间。盖因孔应郎已到年龄选妃,除了前几个月说是从国舅府抬了一对糖人进宫之后,再未见他有什么举动,因此一干夫人都存了心思,自家才貌双全的女儿只要多露露脸,没准就能选上当皇后了呢!

各府里最有资格当选为皇后的,除了国舅府的季文庄,就数国公府的女儿沈悦,侯府的女儿武思思。

沈悦和武思思是闺蜜,平素最爱凑在一起的,这回进宫,没多久也凑在一处说起悄悄话。

沈悦度着以自己的才貌和家世,进宫是十拿九稳,只是一想沈应郎未及大婚,就先抬了苏糖进宫为美人,总归有些不爽,一时悄和武思思道:“听闻那一对糖人虽已十四岁,却一副孩童模样,未曾发育的,皇上瞧中她们哪儿了?怎的就抬进宫了呢?”

“或者是当宠物养着罢,毕竟喝奶长大的人儿有些稀奇。”武思思有些心不在焉,没错,她对进宫不是十分稀罕,但她稀罕孔应郎啊!就算不能为皇后,也要想法为妃,反正,她就是喜欢孔应郎。

仁德太后这回设宴,其实也是有心要为孔应郎选妃的,各府里能上台面的小娘子,今天料着也全到宫中了,不信孔应郎一个也瞧不上?

苏糖站在仁德太后身后,眼见各府的夫人络绎不绝,一个接一个领了女儿进来单独拜见,就有些直了眼,赞叹道:“都是怎么养的?这些府中的小娘子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仁德太后听得苏糖的嘀咕,不由失笑,神使鬼差的,便道:“苏美人,你觉着,阿郎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苏糖听得仁德太后询问,认真回答道:“我也说不上来,但肯定要喜欢最漂亮的那种类型。”

“论起漂亮,却要算将军府的小娘子了。老将军当年出征,抢了一个女番人回来为妾,生下的女儿相貌有异域相,端的抢眼。只这样的身份,却是没资格进宫的。”仁德太后笑道:“选皇后呢,还得选贤良淑德的,方能压众。”

太后娘娘这是跟自己唠家常?苏糖有些激动,咦,这大腿是抱上了吗?

待拜了月,分了月饼,仁德太后索性就令人撤去屏风,笑着吩咐道:“中秋佳节,大家也别拘着,只管吃喝玩笑。”

本朝有两个节日,被平民称为相亲节,一个是元宵节,一个是中秋节。到了这两个节日,男女本就能在月下灯下相会,互有情意便能私赠信物,过后央家中长辈去说亲。当然,权贵们于这两个节日上,是会拘紧了家中适婚的孩子,只带他们出席同等身份的权贵宴会,不让他们有机会见平民女子平民男子,以免出现不对配的婚事来。

听得仁德太后的话,各府的夫人便推着身边的女儿,嘱道:“别傻坐着,今晚出现的,可全是好人家的儿郎,你看中谁了,大着胆儿上去搭腔,勾个好夫婿,也少让我操碎心。”

众贵女自然还要装矜持,只聚在一起对一干男子品头评足。

孔应郎,季飞龙,季候风,孔心镜四人一出现,却是抢眼球,众贵女恨不得屏蔽了其它人,满园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好细细的选一个为夫婿。

罗夫人眼睛只在众贵女脸上掠过,待见季飞龙来了,便招手让他过去,低声道:“上回府中设宴,本要为你选妻室,偏生你一个也没瞧中。今晚各府里才貌双全的小娘子皆来了,你这回无论如何得挑一位了。再不挑,我就代你挑了,过后可别怨我挑的不如你意。”

季飞龙无奈,叹道:“看着个个都差不多,怎么挑?”

罗夫人俯耳道:“真不知道要挑谁,你就在武思思和沈悦这两位中挑一位。”

季飞龙抬眼一看,武思思和沈悦确实出众,且各府里赴宴,也有见过她们,还说过话,算得上熟悉,真要选妻室,选一位不熟的倒不若选一位还算熟悉的。因硬着头皮点点头,默默走到一边,盘算着要如何跟沈悦搭上话。

这里仁德太后也招手让孔应郎过去,下达最后通谍道:“你若真个不想选文庄进宫,就得在今晚来的小娘子中选一位进宫。再不选,我就作主让文庄进宫了。”

苏糖偷眼见满园的男男女女散开,消失在黑暗中,度着是说悄悄话去了,不由惊悚,啊,古代这样开放啊,真不可思议!

自打孔心镜出现,苏糕便失了神,待得孔心镜消失在视线内,她不由焦急,一时去扯苏糖,低语道:“我走开一下。”

苏糖不放心苏糕,便向仁德太后请示,说自己想走走散散心。

仁德太后挥手道:“去吧,陪着阿郎走走,帮眼选一位小娘子进宫罢!”

嗯嗯,小妾帮夫君选正妻么?苏糖心内腹诽一句,却又另生了心思,是哦,反正孔应郎迟早得选皇后,自己若能参与这件事,帮着选一位和自己合得来的小娘子,有什么不好?

待得离了席位,苏糕终是抛了苏糖,转头去找孔心镜。

月色下,孔应郎问身边的苏糖道:“喜欢哪位小娘子,我帮你抬进宫,给你作伴。”

喂,不要说的好像是我要选妃似的。苏糖黑漆漆大眼睛瞟一下孔应郎,好奇问道:“满园这么多美貌女子,你真没一个中意的?”

孔应郎不答她的话,眼睛却朝向另一个方向。

苏糖顺着他的眼睛一看,却见着季中元和季蓝田站着月下说话,似在商议什么。

孔应郎眼睛突然一冷,双手抱胸道:“苏美人,你有没有觉得,我一点儿不像皇帝?”

苏糖听得这个话,待要圆滑地说你天威天颜,完本一副皇帝样子,却又觉得这话有些违心,一时便不作声。

孔应郎一甩袖子,转头就往回走,显然不想和季中元碰个正着。

苏糖一愣,忙也跟了上去,小声道:“阿郎,太后娘娘说了,今晚必须选定一位小娘子呢!”

孔应郎停下步子,淡淡道:“我跟阿娘商议去。”说着示意苏糖跟上他。

仁德太后见孔应郎去而复转,便问道:“选定了么?”

孔应郎一扫适才的阴郁,笑道:“我在御花园躲起来,谁家小娘子第一个找到我,我便选她为皇后。”

仁德太后把今晚来的各府小娘子轻滤了一遍,虽有几个不适合当皇后的,到底合适当皇后的人选多,一时便点头应承了孔应郎。

消息传开,满园的小娘子皆激动了,找到皇上便能当皇后?这真太浪漫了!

很快的,各位小娘子便散到四周,在假山树丛之处寻找起来。

孔心宜本来密切注意着孔心镜,眼见孔心镜身边出现一个女人,仔细一瞧,却是苏糕,正自冷笑,就被一个小丫头扯了扯衣角,一时回头怒道:“有规矩没有?”

小丫头也不怕她,笑着道:“王妃让小娘子过去呢!”

孔心宜这才看清理小丫头是母亲身边的人,因哼一声,抬步过去了。

瑞王妃见孔心宜来了,只让她坐下,叹息道:“你整天盯着孔心镜,却无损他分毫,这是何必?”

“阿娘!”孔心宜喊了一声,一时又代瑞王妃委屈,气鼓鼓道:“也就阿娘大量,一直容孔心镜在京城晃动。”

“别忘了,他背后可是有季郎君,有国舅爷的。我想动他,还得思量呢!”瑞王妃突然一笑,“如今倒有一个好法子。”

孔心宜低声问道:“阿娘有妙计?”

瑞王妃俯耳道:“国舅爷为了那一对糖人被召进宫之事,不是发了罗夫人一通脾气么?如今只要让那一对糖人死在孔心镜手中,就是季郎君想保下他这个外甥,皇上和国舅爷也断然不给情面了。”

季文庄却是听了顾姨妈的劝告,并不想进宫,但到底贪恋孔应郎的相貌,颇有些舍不得。现下见众位小娘子去寻找孔应郎,她叹口气,自去八角亭坐着,令宫女上了茶果,自行赏月吃茶,间中拿望远筒看看四周。

季候风在不远处看着季文庄,候得周围无人,这才踱步上了八角亭,站在亭边道:“你就不想当皇后么?”

季文庄和季候风论起来,却是族内未出三服的兄妹,这会说说话,就是被人瞧见,也不觉稀奇的。

季文庄自己生母早亡,对于父母双亡,寄居在叔叔家的季候风便有些同情,抬眼见是他,便请他坐下。

季候风坐到季文庄对面,瞧着这八角亭算是隐蔽,便也放下心来,直言道:“你不进宫当这个皇后,将来婚事一道上,定然被罗夫人拿捏,你两位嫡亲的妹妹,也定然难有出头之日。你就甘心罗夫人在国舅府坐大,当起国舅府的女主人?”

季文庄听得这番话,脸色一变,沉声道:“你有什么目的,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季候风见石桌上还有空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呷一口,感受着茶味,摇头道:“这宫中的茶,居然不如国舅府的茶,也是奇了。”

季文庄一惊,是的,宫中的吃穿用度,明面上好好看看,实则上不如国舅府。

季候风冷然道:“皇上为君,你父亲为臣,如今君弱臣强,你觉得是好事么?若要消除未来季氏灭族之祸,便只能你进宫为后了。”

“但皇上并不喜欢我。”季文庄心下动摇起来。

季候风道:“皇上只是怕你父亲。”

季候风说着,看定季文庄道:“你若为后,我定当倾力相助,当你暗处的左右手。”

季文庄思忖了一会,抬眼看季候风,问道:“你想得到什么好处?”

季候风慢慢道:“我想取代季蓝田的地位。”

季文庄明白,季蓝田是父亲的心腹,就算是孔应郎,也动不得他。而季候风想取代季蓝田,除非是父亲出手除了季蓝田,季候风才有可能上位。

季候风见说动了季文庄,便趁热打铁道:“走吧,我帮你一起找皇上。”

季文庄本就对孔应郎有意,只是碍于种种原因,才不想进宫,如今被季候风一说,瞬间就下了决定,决定一下,思唯就清楚起来,笑道:“皇上岂是容易找到的?如今且不忙找他,须得先解决了那一对碍眼的糖人。若能令那一对糖人死在季蓝田手里,则皇上也好,我父亲也好,定然心中生结。”

季候风一笑道:“死人嘛,过一段时间就淡忘了,只有耻辱,才不能淡忘。”

季文庄道:“你的意思?”

季候风点头道:“季郎君私会宫中的苏美人,你父亲和皇上同时撞见了,会如何?且你父亲不是不舍得那一对糖人么?这么一来,心中能不纠结?这些暗结埋下了,将来一一浮出来,便能致季蓝田死地。”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上来,等会修改错别字。

☆、第二十六章

月上中天,盈盈如水,月下美人如花,笑语频频,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武思思抛下沈悦,先在园中寻找了一回孔应郎,直寻得香汗淋漓,也未寻得孔应郎半丝踪迹,一时拿望远筒四处看,待看见苏糖坐在一处小亭间,正和一个宫女说着什么,突然便有了主意。

苏糖正和夕颜说话,就见一个丫头上来行礼,笑道:“我们娘子请苏美人说话呢!”

“你们娘子这么大的脸面,想请我们美人说话,自己不上来也罢了,还要我们美人下去?”夕颜今晚见孔应郎领着苏糖走了走,苏糖又在仁德太后跟前应答了几句话,自认为苏糖已快要得宠了,因此口气也大了起来。

那丫头被夕颜噎了一句,略略一怔,待要说什么,又想着这是宫中,不比国公府,人家美人再如何没地位,毕竟是皇帝的女人,不是自己能随意回嘴的。因忍着气道:“苏美人坐的这处亭子间太过显眼,我家娘子想上来和苏美人说话,却是怕太过打眼,这才令我上来请苏美人下去。对了,我家娘子是国公府的思娘子。”

夕颜一听,气焰渐降,俯在苏糖耳边道:“国公府的太爷当年跟太祖皇帝打江山,太祖皇帝最是器重。如今皇上也极是器重国公府的,他家的小娘子,年节甚至有赏赐,都比照着郡主的赏赐来的。”

苏糖听完介绍,便知道这武思思来头不小,是和季文庄并肩的人物,因点点头,也不拿大,随那丫头下了亭子间。

武思思却在一处隐蔽花丛内设了地席,待苏糖来了,就请她席坐在地下,先笑着作了自我介绍,又闲话几句,这才进入正题。

“苏美人,实话实话罢,我见你,却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武思思含笑道:“想来苏美人不会拒绝我的。”

苏糖“哦”一声道:“我人微言轻,在宫中也只是九品美人,名不经传,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娘子的呢?”

武思思眼波一转,笑道:“你可别不承认,适才皇上不是让你陪着走了一段路,一路走一路说话的么?说完话皇上就转回去太后处,后来就传出风声,说道皇上要躲起来,让我们一干人去找,谁个找到皇上了,谁个就当皇后。皇上一个大男人,这躲起来让娘子们去找的主意,怎是他能想得出来的?这定然是苏美人献计,皇上欣然接受的。既然是苏美人献计的,苏美人自然知晓皇上藏身何处。苏美人助我找到皇上,我也不亏待苏美人。”

苏糖苦笑一下道:“娘子高看我了。且我真个不知道皇上的藏身之所,若知道了,定然告诉娘子。”

武思思哪儿肯信苏糖的话?她笑着止住苏糖的话,小声道:“苏美人何必忙于拒绝我呢?你想啊,皇上终归要娶皇后,不可能只独宠你一个美人的。你我合作,将来我当上皇后,自然护着你。可比季文庄进宫当皇后压着你要强得多。”

苏糖见武思思说话直爽,看着确实比季文庄容易相处,心下也作起挣扎来,但孔应郎藏身何处,她又确实不知道,因一脸为难。

武思思见状,悄声道:“你也不必细说,只须指指一个方向,我自己去找就是。”

苏糖知晓,话说到这个地步,若自己还说自己不知道孔应郎藏身何处,定然要得罪武思思的。因胡乱一指左边道:“大约是那处。但我可有言在先,期间皇上自己又换了地方致使娘子找不到,或是被别人先找到了,可不能怪我。”

武思思喜笑颜开道:“不怪你,不怪你!”说着旋风一般走了。

武思思一走,苏糖抹了一把汗,一时摇摇头,喊了夕颜一声,见夕颜从不远处闪身出来,便道:“过来扶住我,咱们找我姐姐去。”

苏糕这会跟孔心镜在暗处说话,低声道:“郎君这段时间过得好么?孔心宜还有没有为难郎君?”

孔心镜是风月中高手,见着苏糕的模样,如何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一时暗叹一口气,摇头道:“这些年我都好好的,怎会因你一走,就不好了?”说起孔心宜,他却默然,半晌道:“别提她了,提起心烦。”

苏糕仰脸看孔心镜,心知不可能,却还是留恋,在季府时,孔心镜那一点点的关怀,便足以照耀她的心房了,如今想要忘记,硬是不能忘记。

“姐姐!”苏糖找了过来,一眼见着苏糕和孔心镜说话,便喊了一声,待孔心镜转过头来,便也问候了一声。

孔心镜见苏糖来了,一时便托个辞,转身走了。

苏糕痴痴看着孔心镜的背影,好一会回不过神来。

苏糖把头趴在苏糕肩膀上,顺着她的视线看着孔心镜,评价道:“肩宽腿长,好身材。姐姐好好养身子,将来扑倒他。”

苏糕怔怔的嗯一声,突然醒过来神来,嗔道:“胡说什么?”

“姐姐不是喜欢他么?”苏糖笑道:“喜欢了就要想法子得到啊!”

苏糕摇头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苏糖想着自己姐妹的身世,再想了想孔心镜的身世,微叹一口气,说起来,孔心镜是瑞王爷的私生子,论起关系,甚至是孔应郎的堂兄,苏糕想嫁他,确实也有难度。且苏糕身子骨这样,谁家愿意明媒正娶过去当夫人?

苏糕很快收回心思,转而和苏糖道:“皇上要选皇后,便是给你选主子,你也得小心些,人选定了,便得想法讨好未来的皇后,免得将来吃亏。”

苏糖扶额道:“除了我自己当皇后之外,不管是谁当皇后,将来都一定会收拾我的。”

苏糕开玩笑道:“哪你就自己想法当皇后好了!”

苏糖眨巴着眼睛,突然道:“还有一人当皇后,也不会让我受苦。”

“谁?”苏糕好奇。

“姐姐。”苏糖指着苏糕哈哈笑道:“姐姐快跟着去找皇上,找到了皇上,便能当皇后了。”

苏糕拍下苏糖的手,笑道:“不合适当皇后的人找到皇上了,一定熬不到进宫的日子就会横死的,你以为我不懂这些道道么?”

苏糖讶异道:“姐姐长大了,懂事了!”

苏糕握住苏糖的手,正色道:“好啦,别说玩笑话了,要说正经的。你若知道皇上藏于何处,赶紧出去挑一位小娘子卖个好,把皇上的藏身之处悄悄告诉了。待那小娘子进了宫,自然记着你的好,也不会十分为难你。”

苏糖张大嘴道:“怎么连姐姐也以为我会知道皇上藏于何处呢?”

正说着,一个丫头跑了过来,见到苏氏姐妹皆在,便行礼道:“两位娘子,国舅爷在那边候着,想见两位娘子一面。”

苏糖认出丫头是国舅府的丫头,想着自己现下在宫中也没有依靠,若是季中元暗中相助一二,自己在宫中定然稳妥许多,待得养好身子,那个时候能够侍寝,或者……

季蓝田这当下却是和罗夫人见了面,抛下一块罗帕道:“你看看是不是你姐姐的笔迹?”

罗夫人拾起一瞧,脸色全变了,颤声道:“你从何处得来的?”

季蓝田背负了双手,淡然道:“你不用管我从何处得来。你只须分辨,是不是你姐姐笔迹?”

罗夫人看完手帕上的字,双手抖了起来,失声道:“是她,是她的笔迹。”

季蓝田道:“你再仔细看看。”

“确实是姐姐的笔迹,我绝无可能认错。”罗夫人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这帕子,是新近江南织制的天丝帕,并不是以前之物。”季蓝田看着罗夫人现出不敢置信的样子,又道:“没错,帕子是新近的,字也是新近写上去的。”

“她活着,她活着?”罗夫人声音嘶碰了,转而低下头去,不敢相信似的撕着帕子,想要毁坏那一笔字。

季蓝田冷冷道:“是的,她活着。只要她回来,你就会失去一切。”

罗夫人猛地抬头,狠声道:“凭什么?”

“凭国舅爷对她念念不忘。”季蓝田怜悯地看着罗夫人,“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清醒么?”

罗夫人眼泪滚落,抬眼道:“我能有什么法子?”

季蓝田冷冷看着她,隔一会道:“那一对糖人确实是国舅爷和你姐姐的孽种。你只须让他们父女乱伦,再告知真相,国舅爷便无脸见你姐姐了。你姐姐知道真相,也会恨死国舅爷,不会再相见。”

“可是事情败露,国舅爷对我,岂不是,岂不是……”罗夫人一想起季中元冷情的模样,又有些犹豫。

季蓝田恨铁不成钢,哼道:“你就不会趁机扶你儿子上位,取代国舅爷的地位么?”

罗夫人回过神来,问季蓝田道:“为什么?”

季蓝田知道这是问自己为什么要害季中元。他脸色阴沉沉道:“我兄嫂当年为小侯爷说了一句话,就被国舅爷弄死了。我妹妹蓝晴,也是因为国舅爷之故,香消玉殒。”

季蓝田兄嫂之事,罗夫人倒知道一二,季蓝晴之事却一点也不知道,闻言问道:“晴娘子不是病亡么?”

季蓝田眼中冒出火来,恶声恶气道:“什么病亡?不过托辞之言。难道能对外说,因我妹妹身段像你姐姐罗映雪,国舅爷有一回见了,半醉间从后抱了我妹妹,待扳过脸一瞧,发现不是罗映雪,当场就扇了巴掌,掐死在当地么?”

罗夫人彻底呆住了,喃喃道:“原来这样,原来这样!”

季蓝田一张脸全扭曲了,接着道:“那晚,我家娘子去找妹妹,被那情景吓得昏了过去,醒来流了产,后来疯癫,跳井而亡。你说,这仇要不要记在国舅爷身上?”

季中元这会并不知道心腹季蓝田正和罗夫人密谋,他只在园子里一处僻静处喝茶,待见苏糖和苏糕来了,便让她们坐下,一时看着她们肖似罗映雪的模样,又略略失神,忆起当年自己和罗映雪在月下定情的事,免不了神伤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