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糕和苏糖见季中元待她们温和,总像一位长辈般,心下温暖,笑着问候了几句。

季中元问了她们近况,又道:“皇上即将大婚,一旦娶了皇后,你们境况定然不妙,还得多多提防着。”

苏糖闻言心动,小声道:“我们姐妹毕竟是从国舅府出来的,若是被欺负,也是丢了国舅府的脸面,求国舅爷相护一二。”

季中元还没回答,就听不远处一阵喧哗,不由转头去瞧,一时皱眉道:“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

☆、第二十七章

喧哗声过后,是一阵笑声。

季中元听得笑声,眉头略松,却对苏糖道:“皇上虽才封了你九品美人,你也不能一应事不闻不问,作个闲人。像今晚这等宴会,你就该做出一个女主人的样子,招呼打点各位小娘子。现下突然喧哗,也该去问问发生什么事。”

苏糖也知道自己没有归属感,在季府也好,在国舅府也好,好像寄客一般,如今进了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主人,更没有把皇宫当作家的想法。因无所作为,如今一听季中元的话,心头一动,是的,想要活得好,想要活得长,就该当上皇宫的女主人。

苏糕却已站起来施礼,对季中元道:“谢谢国舅爷教导我们姐妹。”

苏糖忙也站起行礼,笑道:“国舅爷肯教导我们,是我们三生有幸。”

季中元见她们姐妹言笑款款,这两个月未见面,似乎又长大了一些,更是似足了苏映雪,一时又差点失了神。

苏糖行完礼这才钻出去,喊了夕颜一声,让她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夕颜很快打听回来,笑着说了事情经过。

原来一位小娘子寻找孔应郎时,见树影阴暗处站着一人,仔细一看,那人穿着孔应郎的衣裳,她不由大喜,又怕别人见了同她抢人,一时就飞跑过去,顾不上许多,猛地抱住那人,嚷道:“我先找到了!”不想才喊完话,就尖叫起来,接着哭了。

众人听得喊声,过去一瞧,见一颗小树上披了孔应郎一件外衣,那位小娘子搂着小树,因用力过猛,肩膀和手臂已被树皮刮出血丝来,血丝渗出衣裳外,看着分外怕人。众人不由也惊叫起来,叫完又笑了。

孔应郎这会却是在国舅府中。他从暗道偷入国舅府的小厨房,会合宋黑后,两人便潜入季中元的书房中。

今晚季中元和罗夫人等人皆在皇宫中,又因中秋佳节,国舅府一些下人回家团聚,守卫便松懈许多,孔应郎和宋黑顺利进入书房,很快在书案上找到一个暗钮,按了下去,便听得“咯”一响,书案后露出一扇小门来。

小门后是一处密室,密室内堆放着许多书画。孔应郎展开一幅画瞧了瞧,见画着一个相貌肖似苏氏姐妹的女子,便知道画的是罗映雪,一时摇头道:“国舅爷千不好万不好,对这女子却是真心,这么多年了,还念念不忘。”

宋黑已是解下背上的包袱,把包袱里一件物事细心卷好,卷成书画大小尺寸,放到书画中间,又整理一下,从中抽走一幅稍大的书画卷,使书画看着不像被人动过的样子,然后把抽走的那幅画放进包袱中,在背上绑好了,这才招呼孔应郎道:“阿郎,妥当了。”

孔应郎点点头,把手里的画卷好了,放到原先的地方,两人出了密室,按了按钮,关上小门,猫着腰潜出书房外。

孔应郎回到宫里时,园子里各位找他的小娘子都有些沮丧了,找半晚,园子都翻了一遍了,还找不到皇上的踪影,看来皇上是存心不让人找到了。

武思思找不到孔应郎,哪儿甘心?因又找到苏糖道:“苏美人,不若你跟我一起找罢!”

苏糖却是扯着裙摆苦笑道:“武娘子,不是我不陪你,你看我裙子都湿了,还得回去换了才行呢!”

苏糕正斥夕颜道:“见那丫头手里端着茶,一时又站不稳,就该上前帮着端茶,也不致使那茶全洒到小娘子裙角上。小娘子身子弱,虽只湿了裙角,若是吹了风,回头可就麻烦了。”

夕颜分辩道:“那丫头走得猛,我不及上前相拦,她手里的茶已是泼了出来,那么巧就泼到小娘子裙角上了。”

苏糖被武思思一打岔,回头去看适才那泼她茶的丫头,却不见那丫头的踪影,不由问苏糖和夕颜道:“那丫头呢?”

苏糖和夕颜这才回过神来,一齐道:“那丫头倒是溜得快,这么一眨眼,居然就跑得没影了。”

武思思见苏糖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且这会百般着急要回去换裙子,也不好再强她一并去找孔应郎,一时又跑开了,继续去找孔应郎。

苏糕又怕这样一路回去,湿裙子吹了风,寒气会过到苏糖身上,一时只着急。

夕颜见状道:“若不然,就让娘子到园子时更衣室中和我对换裙子,我再到漱芳斋换了干净裙子,另给娘子拿一条裙子过来换,如何?”

苏糕一听道:“也罢了,走,到更衣室去!”

御花园却有几个更衣室。不想她们一路过去,近着宴席的几间更衣室皆有人,说是别府的小娘子弄脏了衣裳,在里面换衣云云。

夕颜无奈,只得领着苏氏姐妹到了园子角一间僻静的更衣室中,一推进门,更衣室甚至有一股霉味,也没有人守着,只是这时候也顾不得了,只去开窗,又找到灯盏和打火石,点起了灯。

苏糕忙忙让夕颜脱下裙子和苏糖的裙子对换,再让她到漱芳斋去拿苏糖的裙子过来。

夕颜身量苗条,换上苏糖的裙子,换一看,背影倒有几分像苏糖,苏糕见了,不由打趣一声道:“咱们夕颜换上鲜亮裙子,也是一副好模样呢!”

夕颜害羞道:“我哪儿比得上小娘子和苏姐姐呢?”

“好了,快去拿裙子吧!”苏糖笑道:“再磨下去,可就错过了小娘子们找到皇上的戏码了。”

夕颜忙整整衣裳,推门而出,却被苏糖叫住道:“待会过来这儿找不到我们,就往前头去找。这儿有一股味,可不想多待。”

夕颜应了,关好门,小跑着走了。

她走到一半,却见一个男子急急而来,一时忙避在一边,却见那男子停了脚步,问道:“可有见过苏美人?”

夕颜认出男子是瑞王爷那个私生子孔心镜,再想及苏糖之前是季蓝田养大的,一时就恍然,答道:“我们娘子和苏姐姐在更衣室中,郎君这是来护送她们往前头去的么?”

孔心镜却是接到一个宫女的话,说是苏氏姐妹被人用茶水烫伤了,一时找不到药膏,让他帮忙找药膏送过去涂一下。孔心镜随身倒带有药膏,想得一想,便随宫女的指示,一路找了过来。

这会见了夕颜,认出是苏糖身边服侍的人,自然拦住相问。

听夕颜说道苏糖只是湿了裙角,并没有烫伤,孔心镜一时便松口气,转身想回去,才走几步,想到什么,又往回走。

更衣室中,待夕颜走了,苏糖却是拉住苏糕道:“姐姐看清那泼我一身茶水的丫头什么模样没有?”

苏糕摇头道:“咱们站着说话那地儿,恰巧没有挂灯笼,月色下瞧着人,总归瞧不真切,且那会只顾怕茶水烫了你,便没有去留意那丫头的模样。”

苏糖总归有点不安,叹息道:“我虽只是九品美人,但落在一些人眼里,还是碍眼,只怕她们不安好心,要借机搞出什么事来难为我。”

苏糕一听这个话,也紧张起来,脱口道:“咱们快离了这儿,到人多的地方去,这儿僻静,万一有人来了,想怎么咱们,任咱们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到。”

苏糕话音一落,就听得“吱”一响,更衣室的门打开了,一个黑影闪身进来,嘿嘿笑道:“两位小娘子倒警觉,可惜迟了。”

苏糖吓一大跳,下意识去拉苏糕,把她护在身后,喝问来人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苏糕早大喊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凭你们这等猫声,喊多响都没用。”来人一个倒足,用足倒带上门,手里寒光一闪,一柄剑在手,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苏糖惊得动弹不动,只掐着自己手掌心,这才勉强定下神来,拉着苏糕步步后退,一边道:“这位壮士,有话好好说,真不必拿剑出来吓唬我们。”

来人笑一声道:“小娘子倒有趣,可惜留你们不得。”

苏糕颤声道:“这可是宫中,我们出了事,你也跑不掉。”

来人应道:“你们高估皇宫的守卫了。”说着话,一柄剑已是架到苏糖脖子上,看着苏糖身子乱颤,却站得笔直,不禁赞叹道:“不愧是国舅爷的亲生女儿,果然有那么一点骨气。”

苏糖和苏糕皆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来人见自己说露了嘴,也不再隐瞒,笑道:“因你们是苏映雪和国舅爷的女儿,有人不欲你们活着,便令我来杀了你们,转头再把命案载在孔心镜身上。啧啧,实在好模样,我倒有些不忍下手了。”

苏糖心念急转,梗着脖子道:“你放了我们,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让国舅爷满足你的要求。”

“只凭小嘴巴一张,说几句话,便想令我弃剑留你一命?小娘子,你未免太天真。”来人如猫逗老鼠一般,逗着苏糖,一边计算着时辰。

苏糖自知难以幸免了,倒是镇静下来,牵着苏糕的手微微发抖,手指却在苏糕掌心快速划了划,示意苏糕快走。

来人见着苏糖的动作,摇摇头道:“不用费劲了,你姐姐也走不掉的。”说着手下一使力,便想赶在孔心镜来到之前,结束了苏糖的姓命。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第二十八章

“扑”一声,有鲜血喷薄而出,热热地溅在脸上脖子上,血腥味袭在鼻端。

苏糖呆呆看着黑衣人倒在地下,一颗头滚出老远,血洒当地,她眼一翻,一下就昏倒在地。

苏糕尖叫一声,也随之昏倒在地。

烛火飘摇,一个身穿胡服的女人收了剑,用脚去踩苏糖和苏糕的脸,喊道:“快醒来!”

苏糖率先醒了过来,一睁眼,见到一张明媚的脸蛋,那张脸虽有一些岁月的痕迹,但分明就是季中元书房中挂着那幅画的画中人。

“你是罗映雪?”苏糖脱口问道:“你没有死?”

罗映雪看着苏糖和自己酷似的小脸蛋,脸色很不好,哼道:“你很希望我死?”

“不是不是!”苏糖一眼瞥见不远处黑衣人的尸体,又有些惊吓,很快又想到黑衣人说的话,定定神道:“你是我们母亲吗?”

罗映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糖,冷声道:“我怎么会生出你们这样的女儿来?都十四岁了,居然还蠢成这样,坐等着被人来杀。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们还有命么?”

苏糖万万想不到母女相认的情景是这样的,一时待要分辩两句,却被罗映雪打断了。只听罗映雪道:“进宫就进宫,居然一个只是宫女,一个只是九品美人,还为了一碗粥小心翼翼?活得不像个人。”

“我们倒想活得像个人,可我们自小便被父母抛弃,能有什么办法?”苏糖见罗映雪语气讽刺,少不得生气,有这样做娘的么?

罗映雪一听,脸色微变,语气突然软和下来,道:“当年我生下你们时,正好有仇敌追来,危急之际只得让人抱了你们卖与季蓝田,为的是避过一劫。事后我被仇敌捉到,关了一年之后,又被卖到海外。在海外这些年,过的其实也不是人的日子。这些年谋划着回来,还是亏得帮了绿眼公主夺位成功,这才能回国来寻你们。”

罗映雪嘴里的绿眼公主,是英斯国的公主,那国家是女人登位为女王。绿眼公主在一众姐妹中实力不算最好,却在罗映雪相助下成功继位,因对罗映雪感恩,特意派了十名惯会地缩术的高手送她回国,务要助她达成心愿。

罗映雪说的虽不详细,苏糖也听出来了,她这些年只有比自己姐妹更苦,一时就止了话,终是喊出声道:“阿娘!”

罗映雪听得这一声喊,也不激动,只拿着她的手把了把脉,这才放下,沉脸道:“季蓝田让你们喝奶,你们就喝着奶,不知道要偷偷吃东西么?像你们这样的身子骨,随便谁出手,都能结果了你们的命,何须派什么刺客?”

罗映雪说着,转头去把苏糕的脉像,把完更是黑了脸。

苏糖见她脸色不对,急问道:“姐姐怎么样了?”

“吓坏了,须得静养。”罗映雪好没气道:“一对儿麻烦。”

苏糖生气道:“嫌我们麻烦,就不要来找。”

罗映雪哼一声,瞥苏糖道:“倒会驳嘴。”说着指指苏糕道:“她不能再折腾,我先带走她好了!”

再如何,她是亲娘,姐姐在她手里,胜似在宫中多多,苏糖忙点头道:“有劳。”

罗映雪看她一眼,倒也不怪她跟自己生份,只道:“我现下还不能让人知道行踪,今晚之事,你自己编个理由瞒过去。”

苏糖忙点头,问道:“你既回来了,为何不找国舅爷?他对你确实是牵肠挂肚。”

“不要提他!”罗映雪突然断喝一声,一张脸扭曲着,看定苏糖道:“对他,只可利用,不可信任。记住了?”

苏糖马上点头,心下却疑惑罗映雪对季中元的态度。季中元对她痴情成这样,她却狠绝成这样,究竟哪儿出了差错?

罗映雪喘口气平复心情,这才道:“听好了,孔应郎现下藏在假山旁边,各位小娘子皆已找过那处了,也不会再找第二遍。你赶紧去找出他,让他兑现承诺,封了你为皇后。当了皇后之后,掌住内宫,控住内务府,软禁太后,再架空皇帝,垂帘听政。稳定之后,再接回我和你姐姐回来,到时一起对付季中元。若做不到这些,不单是你,就是我和你姐姐,也定然会被杀掉,不复活于世上。”

苏糖目瞪口呆。

罗映雪说完,俯身抱起苏糕,瞥一眼苏糖道:“好之为之。”

她说完,抱着苏糕从窗口处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罗映雪才消失,从窗口处又跃进一人,却是季候风。

季候风一眼见得横尸地下的黑衣人,和呆呆坐在地下的苏糖,心里打个突,问道:“怎么回事,你姐姐呢?”

苏糖死里逃生,亲爱的姐姐又被罗映雪抱走了,心里翻腾着,哪儿还答得出话来,只扑到季候风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季候风软玉温香在怀,略一愣怔,也就随苏糖去了,只拍她的背道:“没事了,没事了!”

哭声从更衣室中传了出去,传到走近更衣室的孔心镜耳中。孔心镜一惊,一个疾步,飞踏开更衣室的门,喝问道:“怎么了?”

照季候风跟季文庄商议的计划,本是由他来见苏氏姐妹,安排一番,然后引季蓝田来私会苏糖,再让季中元撞破他们,借此造成季蓝田和季中元的矛盾,可是现下形势有变,倒得先安抚好苏糖再论,因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季中元却是疾步往这边过来了,有几次还绊了脚,显得又是激动又是欣喜。

远远的,就听到更衣室有声响,季中元一下挥手,让密卫包围了更衣室,他自己悄然推开门,一个跨步走了进去。

“大胆!”季中元入眼所见,季候风抱着苏糖,一时就怒了,自己的女儿,自己还没抱过呢,居然就叫季府的小子抱了,岂有此理?

季候风没有想到季中元突然就出现了,忙忙松开苏糖,站起身向季中元请安。

季中元发现苏糕不在室内,且地下横着尸体,血腥味刺鼻,一时又惊又怒,问道:“苏糕呢?”

苏糖忙答道:“姐姐没事儿,只是适才昏了过去,被人抱到外头去了。”

季中元松了口气,只问事情经过。

苏糖听得季中元询问,便说了刺客的事,至于罗映雪的身份,却是瞒着,只说一个女人进来杀了刺客,见苏糕昏迷不醒,便抱着走了,又承诺以后会送回来。

季中元脸色微变,原以为这宫中情形全在自己掌握中,却原来还有人能进出自若。因道:“放心,我一定好好的查访,务把你姐姐找回来。至于这些想拿你们命的人,待查清了,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说着吩咐人进来清理地下的尸体,交代几句,便看向苏糖道:“跟我走!”

待出了更衣室,又来到一处清静的四角亭,季中元踱到石凳旁边,稳稳坐下了,这才招手喊苏糖道:“过来!”

苏糖忙站近了,一时有些感慨。

季中元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心头百般滋味,隔一会道:“唤阿爹吧!”

苏糖一怔,马上意会过来,想来季中元也知道她们的身世了,因迟疑一下,这才喊道:“阿爹!”

季中元追查罗映雪的下落,本来已有些灰心,不想今晚突然有人来密禀,说道罗映雪当年是被卖到海外去,或许还在世。且她当年产下一对女儿,被季蓝田所买,养在府中,就是如今的苏糖苏糕。他一听,什么也顾不得了,忙忙来寻苏氏姐妹。

父女相认的戏码,足足上演了小半个时辰。

这会儿,园子里寻找孔应郎的娘子们,已是失了信心,暗暗嘀咕道:“皇上真个藏在园子里?别是哄人的罢!”

仁德太后心里其实最属意季文庄当皇后,眼见季文庄消失了一会儿,又出现在眼前,便道:“便是找不到人,也该做做样子,待会儿我让人暗中寻找,确定了藏身之所,你再转过去,一下找准了人,便也不落口实了。”

季文庄是知道,若自己想当皇后,仁德太后定然会倾力相助的,闻言也不意外,又因听了季候风一席话,心下自有打算,一时过去给仁德太后捶肩,又洗手剥橘子,抽了白丝,服侍太后吃了,自己也吃了一点月饼,漱了口,这才离了太后跟前,继续作出寻找孔应郎的样子来。

季文庄才找了半晌,就有宫女来寻她,喘着气道:“娘子,娘子,不好了,不好了!”

季文庄认出是慈宁宫的小宫女,平素没少收自己好处,便皱眉道:“大节下的,什么不好不好的,打住罢!有话好好说。”

宫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站定身子,按按额角道:“苏美人第一个找到皇上,现下正在太后娘娘跟前,当众说着,要皇上信守承诺,封了她为皇后呢?”

“岂有此理?”季文庄脱口道:“不过宠物出身,居然敢要求当皇后?太后娘娘自也不会答应的。”

宫女却道:“可是皇上金口玉言在先,怎好当众反口?小娘子赶紧回前头去,看看能不能帮帮口,助着太后娘娘将此事拖到明天,只要拖一拖,此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季文庄冷笑道:“就是封她当了皇后又如何?凭她那喝奶长大的身子,能理事么,有体力掌管内宫么?只怕一旦管事,马上累死。”

季文庄赶到前头时,果然见仁德太后和孔应郎坐在上首,底下站着苏糖并一群小娘子。

小娘子们皆仇恨地看着苏糖,国舅府出来的宠物,当个宫妃已是够抬举了,居然不自量力想当皇后,做梦呢?

武思思张着嘴道:“这个贱人,哄得皇上信了她的话,去躲起来让人找,未了却是让她自己找到的。要是让这样的宠物当了皇后,岂不是贻笑大方?”

沈悦也跺脚,开口道:“苏美人,你自己想想,你凭什么当皇后?”

苏糖抬眼,看定上首坐着的人,开口道:“第一,凭我是第一个找到皇上的人,皇上就自然得信守承诺。第二,凭我是国舅爷的亲生女儿,就有资格当皇后。”

苏糖话音一落,一阵“嗡嗡”声响了起来,众人皆不敢相信地道:“她是国舅爷的亲生女儿?我没听错吧?”

季文庄更是一口气差点噎着了,上前喝问道:“你是国舅爷的亲生女儿,哪我呢?”

苏糖转向季文庄,淡淡道:“我只说我是国舅爷的女儿,并没有说你就不是国舅爷的女儿,你着什么急?”

季文庄眸子起了火星,怒道:“想当我爹的女儿,下一世罢!”

“若是能够选择,我也不想当你的妹妹。”苏糖叹息道:“可是这事儿,偏生没法选择。”

孔应郎正是因为查得苏糖的身份,这才会从国舅府接她进宫的,这会听得她的话,倒也不意外,只道:“苏美人,你说你是国舅爷的女儿,可有证据?”此时还不能动季中元,与其让季文庄当皇后,还不如让这糖人当呢!且这样的糖人,想让她生,不过是一日三餐供着米糊糊养生汤,想让她死,也不用多费力气,只须饮食稍稍马虎便成。

孔应郎话音才落,季中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只听他道:“臣自有证据,证实苏美人就是臣的女儿。”

仁德太后本来当笑话看着,以为季中元一来,便可以让人斥了苏糖下去,不想季中元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问道:“中元,她真个是你的女儿?”

“无假。”季中元道:“她正是臣和罗氏映雪所生的女儿。臣的女儿,便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皇上的亲表妹,自然有资格当皇后。”

季中元和罗映雪当年的情事,仁德太后是知道得一清两楚的,只是罗映雪毕竟曾是侯府小妾,她所生的女儿,名义上也是侯府的女儿,如今季中元说苏糖是他和罗映雪的女儿,就是当众承认他和罗映雪有私。虽则事过多年,侯府又被灭了族,且季中元势大,也没有人敢说什么。但若是让苏糖当了皇后,日后言官誓必要把此事写进史册中,有损皇家脸面。

仁德太后咳一声,看向季中元道:“此事容后再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