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站在原处,双眼灼灼瞪着林媚,见她迈着小碎步,柳腰款摆,婀娜多姿,不由喃喃道:“今晚要睡不着了!”

园子里众人笑语频频,任晓玉拣了一个僻静处坐着,眼见如月郡主挽了林媚出现在另一边,一时问桃心道:“桃心,你说,我有哪点比不上林媚呢?”

论家世,林媚父母双亡,现下不过侯府义女,自然不能跟任晓玉这个宰相千金相比。论相貌,林媚细腰纤纤,楚楚动人,但任晓玉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素有冷艳之名,真要品评,也只能说两人在伯仲之间。论才情,林媚未有一诗一词传出来,任晓玉十二岁起,便有才名了。

桃心也不明白柳永为何不选择任晓玉,却选择了林媚,一时听得任晓玉相问,脱口便道:“小姐无论是那一点,都比她强。真要论,只能说那柳状元瞎了眼,突然被猪油蒙了心,不分好歹。”

“真是这样么?”任晓玉接住一片飘来的花瓣,攥起拳头,凑近鼻端嗅嗅,突然松开手,任花瓣落在地下,伸足踩住了,狠力辗了辗,心下冷笑:毁我一时者,我将毁他一生。嘴里跟桃心道:“待会自有宫廷画师出来为公主描画一幅行乐图。相貌稍为出色的,公主自会安排坐在身边。林媚这样的,想必会靠近大公主坐着。你把我今晚带来的珍珠塞与画师,让他把林媚的样子好好画上去,最好画的有三分像大公主。”

“小姐……”桃心有些诧异,小姐不想林媚出风头,不是应该让画师在林媚眼角或是唇边之类添上一两笔,让林媚在画像上多出一两粒凶痣么?

任晓玉见了桃心的神态,淡淡一笑道:“你只管照办就是。”夏如风仰慕千芳公主已久,而千芳公主,断断不会远嫁大夏国。林媚相貌娇媚,和千芳公主气质颇有些相似,若是画师再动动心思,在眉眼上稍微润色,要让林媚相貌像千芳公主,并不是难事。

历来群芳宴的行乐图,画像之类,却会在宫妃中传阅。到时自然会传阅到那两位大夏国大臣之女手中,而林媚相貌像千芳公主这件事,自然也会借这两位宫妃之口,传到夏如风耳边。夏如风求不得千芳公主,自然会转而求娶相貌像千芳公主的侯府义女林媚。到时永平侯夫人再如何疼爱林媚都好,也断不会为了一位无依无靠的义女抗旨的。

柳永,待你的心上人被远嫁大夏国时,我倒要看看你是何表情?

柳永这会坐在轿子里,心情极美好,嘴里哼起小时候曾听过的一首曲子,哼着哼着,这才发现,这首曲子,却是柳州当地新郎迎接新娘过门时,锁呐手吹奏的喜曲。

轿子到状元府时,柳奶娘迎了出来,笑道:“少爷今晚回的倒快。”她说着,一抬眼,见得柳永脸上五个红指印,不由一惊一乍,指了指道:“这是,这是……”

“这是不小心撞在园子里的柳树上,撞出来的印子。”柳永笑吟吟转移话题,“嬷嬷怎么亲迎出来了?”

柳奶娘并不上当,瞪着柳永道:“柳树上撞出来的印子能撞成手指印的样子?”

见轿夫退下了,柳永只得道:“唉,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打的。”

柳奶娘一听又惊又喜,惊者,还没过门呢,就动手打人了?喜者,少爷终于定下心要娶媳妇了么?

“少爷,是谁家的小姐?何时去提亲?”

柳永一路走一路道:“是永平侯义女林媚。过几日就上门提亲。”

柳奶娘喜的直嚷道:“少爷,我明儿起个早,到庙里求求签,再让老师博择个提亲的吉日罢!”她说着,又转喜为忧,发愁道:“少爷,既这样,那小姐为何打你呢?”

柳永笑吟吟道:“打是亲,骂是爱!”说着进房了,撇下柳奶娘在房外咀嚼这句话。

千芳公主宴会数日后,京城里传出两桩轰动的事:其中一件,是千芳公主拟招柳州举子莫双柏为驸马,钦天监正为其择选定婚的吉日。另一件,却是华郡王准备上永平侯府求娶侯府千金周敏敏为妻。

华郡王欲上侯府求亲的消息,传到永平侯夫人耳中时,她并不敢高兴的太早,生怕周敏敏还记挂着柳永,到时不肯应承王府的亲事。且此事还未正式作实,又不能声张,更不好忙忙就跟周敏敏去说。

华郡王会于何日正式上侯府求亲,柳永却是一早打听的清楚,心内有数,笑跟柳奶娘道:“嬷嬷,咱们也不用另择吉日了,跟华郡王同一天上门提亲便是。”

柳奶娘听得华郡王提亲的日子是七月二十八日,不由嘀咕道:“少爷,提亲历来取双月,不爱选在单月。咱们就推迟几天,待八月份再上侯府求亲罢!”

柳永笑吟吟道:“若推迟了日期,没准侯府就不会应允这头婚事了。”再推迟下去,只怕夜长梦多,另生事故。

作为女方,永平侯夫人不好十分去打听华郡王何时会正式上侯府求亲,暗暗着急之下,只寻思要如何劝服周敏敏答应王府的亲事。

再有一个,她以为华郡王纵使要说亲,也得在双月八月份才会上门,没料到七月二十八这一天早上,管家娘子就喘着气进来道:“夫人,有两家官媒上门来了!”

“除了华郡王,还有谁?”永平侯夫人起了不好的预感,急急道:“可问清楚了?”

“回夫人,一家是华郡王请的官媒,另一家,是柳状元请的官媒。”

一家是有权有势的王府,一家是敏敏爱慕的柳状元,这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这章很肥哟!

乍喜乍愁

千芳公主宴会之后,林媚好几天都心神不属,想及柳永轻薄自己的神态,一时气恨,一时羞恼。再想及柳永嘱自己那些话,一时又百般滋味在心头,分不清是酸是苦。她这般乍喜乍愁的,如何瞒得过顾奶娘的双眼?顾奶娘只套问了几句,便猜出几分来,郑重道:“小姐,你是不是心里有了人?”

“嬷嬷!”林媚虽认了永平侯夫人为义母,到底时日尚浅,母女情份不能算深厚,身边最亲的,还是顾奶娘,一时斟酌言词,终是把自己身有软骨病,好几次撞见柳永的事说了。

顾奶娘叹口气,伸手搂住林媚道:“小姐却是不足月就出生的,身子骨本来偏软,跟小姐同时出生的孩子生走路时,小姐还站不稳。家里担足了心事,只怕小姐是那软骨儿。幸亏小姐一岁半时,却摇摇摆摆会走了。大家才松下一口气。只是没料到,你长大后闻到男子的气味,却……。好在还没出事,且赶紧定下亲事,早早过门才是。”

林媚抹泪道:“嬷嬷,我也想学母亲那般端庄的样子,百般努力,到头来却如此软绵绵。”

“可怜的小姐!”顾奶娘掏手帕子给林媚擦去泪水道:“那柳状元虽不若苏家有根基,但他才貌双全,精明能干,却又比苏家少爷强些。论起来,也是一个良配了。只一条,他忍这些年没有纳妾,也没有通房。待得娶妻,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小姐须得小心。”

“嬷嬷有法子没有?”林媚脱口相问,一时又红了脸,这还没论亲事呢,自己先问起治柳永的法子,却是不羞不燥了,因急急转移话题道:“嬷嬷既然有这许多法子,先前为何不帮着我娘出一些主意?”

顾奶娘一听林媚的话,却伤心了,扭头抹眼睛,半晌道:“我先前要是有这许多想法,哪能让你娘受苦呢?”

“这要从你娘去世之后说起了。”顾奶娘擦擦眼角,转过头道:“那会你爹病在床上,你又小,全靠我守灵。连着七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待得第八天倒在床上睡了一会,却做了好多离奇的梦。梦里我却是另一个人,坐在一个古怪的盒子里,那盒子还会向前动着。周围也是奇奇怪怪的人,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及后醒来,便忘了一大半。谁知自此后,脑里便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主意,似乎从前这样想过,也这样做过。待要抓实,又抓不实。”

林媚听的张大嘴,反手搂住顾奶娘,帮她揉眉心,喃喃道:“嬷嬷别担忧!”

主仆两人喃喃细语,直说了大半夜方才各自去安歇。这一早,林媚起的比往常略迟,梳洗完毕,正要往永平侯夫人房中去请安,一个丫头匆匆来道:“二小姐,府里来了官媒,正在前厅。夫人让不必去请安了。”

“是谁家的官媒?”林媚的心忽然“咚咚”跳起来,柳永来提亲了么?

丫头笑嘻嘻道:“一家是华郡王,一家是柳状元。”

林媚一时又喜又忧,喜者,柳永真的来提亲了。忧者,如月郡主前晚还嘀咕着要一辈子跟自己在一起,若是这头婚事作实了,如月郡主硬要跟自己一道嫁过去,可怎么是好?不成,得赶紧跟她说明白了,一起嫁,以后便是仇人,不再是姐妹。

一家有女百家求,永平侯夫人却高兴不起来。京里这些大户人家,谁家求亲不是先使熟人上门试探,私下先说定了,再令媒婆正式上门的?冒冒然上门,若是女方不愿,或是另有打算,想要拒绝男方的话,于双方来说,都是没脸面的事。传出去更会让人乱编排。

华郡王仗着权势,自认为十拿九稳,连派人先跟自己通通气,商量一下也没有,就这样突然上门来了。柳永更离谱,一介没有根基的小官儿,想上侯府提亲,连让女眷上侯府先拜候拜候,探探口风也省了,直接就来了?

“好生接待两位官媒,只说我稍后便出来。”永平侯夫人吩咐管家娘子几句,便急急让人请周敏敏过房说话。

“敏敏,华郡王和柳状元皆委派了官媒上门,已到了前厅。娘问你,你究竟怎么想?”永平侯夫人因娘家曾落难,那会嫁与永平侯,算是高攀,为着这个,没少受过永平侯母亲的刁难,过了好一段难过的日子。对于女儿的婚事,有自己的想法。况且现下永平侯位高权重,要稳妥的话,却不宜再高攀皇亲贵戚了。若是周敏敏坚持要嫁柳永,她少不得代女儿谋划。

周敏敏低头半晌,红着脸道:“任凭母亲作主就是。”

“若是我作主,自然是偏向华郡王的。”永平侯夫人郑重道:“敏敏,我养你这般大,你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的?”

“娘!”周敏敏听得永平侯夫人的话,不由意外,莫不成自己若选择柳永,娘还会同意不成?一时坐近些,搂住永平侯夫人手臂,把脸伏在她肩上道:“娘就答应华郡王的婚事好了。”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永平侯夫人扳起周敏敏的脸道:“先前柳状元勤着上侯府来,你每回使丫头打探他的行踪,打量我不知道呢?现下为何改了口风?”

“娘,你难道不希望我选华郡王?”

“正是希望你选华郡王,才要问清楚。”永平侯夫人语重心长道:“一个女子最不宜三心两意,最不宜嫁着一个,还想着一个。”

周敏敏眼看瞒不过去,只得老老实实把上回在长公主府赏花时,华郡王跟她说的话转述了。又把林媚帮着她拿主意的事也实说了,一时道:“小媚也说,柳状元并不是良配,劝我不要选他。我两相比较,也觉着华郡王更为真心。”

永平侯夫人一听,吁出一口气道:“真要这样,事情却好办多了。我还怕你喜欢柳状元,不好行事呢!”说着脸上早带出笑来,华郡王甚得太后皇上喜欢,在年轻一辈中,也颇有才情,敏敏嫁与他,确是比嫁与柳永要强得多。

周敏敏吐露了心事,却害羞了,忙忙就告辞回房,一时又忍不住,只着人去打听前边的事。好一会,丫头匆匆进来道:“小姐小姐,两位官媒来提亲,我趁着倒茶,听的清楚,其中一人,却是向二小姐提亲的。”

“什么?”周敏敏失声道:“其中一人提的是小媚?”

“正是呢!华郡王委派的官媒,提的是小姐。那柳状元委派的官媒,提的是二小姐。”

柳永不是向我提亲,是向小媚提亲?周敏敏一下跳了起来,匆匆道:“你赶紧跟母亲身边的丫头打个手势,让她到我房里来一趟。”先前怎么会鬼迷心窍喜欢上柳永呢?瞧瞧他,先是和任晓玉闹不清,那会又撩拨自己,现下居然向小媚提亲?目的何在?一定要告诉母亲,不能让柳永哄骗了小媚去。

待得丫头俯在耳边一通嘀咕,永平侯夫人借机走开,忙忙到房里,见周敏敏焦急的样子,不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柳永提的怎会是小媚?他们两人见面,不过两三次。”

周敏敏道:“娘,当日在长公主府赏花,听着小媚的口气,甚是厌恶柳状元的,也不必再问她的意思,直接拒绝柳状元这头婚事就是。”

永平侯点点头道:“上回史家来求亲,那会问了小媚的意思,她却含羞说道凭我作主,自然是属意史家的。你舅母前天还悄悄来提过,说道平佐跟平云打听过小媚的事,想来十分合意的。小媚,自然要许给平佐的。”

先前史家求亲时,因着合八字出了波折这才搁下了。如今既然知道大公主属意莫双柏,与史平佐再无瓜葛,这头婚事,自然还可以再议。至于柳永,这般朝秦暮楚,如何嫁得?

永平侯夫人想着终归要把林媚许给史平佐,柳永曾来求亲,所求的却是林媚这个事,却不宜宣扬,因道:“小媚脸皮薄,这个事不必向她提及了。且再嘱几个丫头莫要说出去。”

周敏敏犹在想柳永提亲的对象,为何不是自己,却是林媚。

永平侯夫人皱眉道:“想必是华郡王让钦天监择吉日来侯府提亲的消息走露了,柳永度着自己争不过华郡王,索性转而求娶小媚。为的是,要使你们姐妹失和?”

“他若真个如此,小媚更不能嫁与他。娘狠狠的拒绝了罢!”

永平侯夫人一笑,“他好歹是才貌双全的状元郎,求的又是侯府义女,怎能狠狠拒绝?到底要让他有个台阶可以下。且好言好语的应酬几句,只说待合了八字再论的。到时么,自然是合不上的。”

两位官媒上永平侯府求亲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不过半天功夫,苏夫人也听闻了,只问左夫人道:“消息真个确切么?论起来,我也是小媚的义母,可是为她备了一点嫁妆的。真个给小媚议婚,永平侯夫人自也得问问我的意思。”

“却是永平侯夫人派人到史府跟史夫人说,自然确切。”左夫人笑道:“听得两家官媒上门时,众人皆以为两家都是要求大小姐周敏敏的,侯爷夫人都为难着。谁料媒婆开口细细说了,这才弄明白,华郡王自是要求娶敏敏,柳状元却出人意料的,不是求娶敏敏,而是求娶林媚。”

苏夫人道:“那柳状元才貌双全,京城中人皆说他一心要攀一门好亲事,如何不求侯府正牌千金,反求一个义女?安的什么心?”

“正是这个话。”左夫人一拍手道:“凡事反常即为妖。永平侯夫人言道,小媚曾向敏敏提过,说道柳状元并不是良配,不用再提,小媚自己也不会答应这头婚事。且侯爷夫人说了,小媚虽不是她亲女,在婚事上头,也是要细斟酌的。如今论来论去,还是史家最稳妥。”

苏夫人点点头,若要在柳永和史平佐中间选一个,再如何看,都是史平佐更靠得住。

左夫人笑道:“华郡王那头,却是很快就索要了庚帖去给钦天监合八字。过了纳采这一关,婚事应该很快能确定下来。至于柳状元那头,侯爷夫人只说待他们合过八字再答复。说不定明儿就会来请你过去商议了。”

却说柳永听得媒婆回来禀告的话,并没有惊讶,若是永平侯夫人一口应承了他的婚事,这才怪呢!

柳奶娘听得详情,却着急了,“少爷,历来正式上门提亲之前,总会让女眷或是相熟的夫人先上门去探问探问,可惜咱们府也没什么女眷,更没有什么相交甚厚的夫人,这突然上门去提亲,却有些唐突了。如今侯爷夫人说道待合了八字再论,听着却是推托之辞了。这该如何是好?”唉,少爷那一巴掌白挨了!

“嬷嬷放心。”柳永笑道:“小媚只是侯府义女,她的婚事,侯爷夫人总得问过她自己的意思。只要小媚自己愿意,侯爷夫人再如何,也不会拦阻的。况且你家少爷是堂堂状元郎,才貌双全,前途远大,正是一个良配。侯爷夫人不会瞎了眼硬要棒打鸳鸯的。”

柳永正说着,却有千芳公主府里的管事来了,只问柳永上回寻书法大师的事有着落没有,又笑道:“那夏如风听得兰若道观有前朝书法大师留下的墨宝,已是前往观瞻,一时口气狂放,说道后天将在兰若道观摆案求战,若有谁个书法胜过他的,他当行弟子之礼。若没有人胜过他,那兰若观道的墨宝,却得归他所有。”

“荒谬!兰若道观的墨宝是前朝几位书法大师的真迹,哪能归夏如风所有?”柳永倒竖起眉毛,怒道:“这还有两天的时间呢,待我再好好的寻问一番。”若两天时间没找到书法大师,再想其它法子拖延时间,非得让夏如风知难而退不可!

待送走管事,莫双柏却来了。柳永不由笑道:“适才大公主的管事才来过,不想准驸马爷也光临了。近来喜事将至,果然是满脸春色哪!”

“好啦,柳兄就别取笑我了!”莫双柏坐定之后,方才道:“柳兄,你是不是让官媒上侯府提亲了?”

“你消息倒灵通,早上的事,你这会就知道了。”柳永不由笑道:“怎么,来恭喜我的?”

“不,来告知柳兄一个消息的。”莫双柏道:“我妹妹听得,永平侯夫人拟将林小姐许给史家少爷史平佐。柳兄要落空了。”

“小媚她……”柳永何等聪明,马上反应过来,此事林媚想必还不知情。若等永平侯夫人正式和史家论婚,大事就不妙了。

“双柏且帮我一个忙。”柳永想得一想,定神道:“让双琪代我约小媚出来一见。”话一出口,马上又想起自己和莫双琪的前事,这会让莫双琪代为约林媚,却是尴尬之事,一时又改口道:“罢了,我自己设法便是。”

莫双柏自己喜事将至,心中喜悦,也愿他人得偿所愿。兼那晚见柳永抱起林媚的情景,知晓柳永这回动了真心。一时便道:“听闻夏如风后天将在兰若道观摆案和人比拼书法,到时侯府的两位少爷并两位小姐想必也会到的。柳兄那时寻机会见林小姐一一面,岂不是更好?”

“前后两天功夫,只怕事情有变。”柳永站起来转了一圈,皱眉道:“不成,我得赶紧见小媚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好近比较忙,更的就晚点。

心猿意马

林媚因华郡王和柳永一起上侯府求亲,至午间,只听闻华郡王索要了周敏敏的庚帖去合八字,至于柳永求亲的事,却没有听到下文,心下不由奇怪,只令顾奶娘去打听。

顾奶娘不着迹的从丫头身上套话,回房跟林媚道:“夫人收下柳状元的庚帖,只说待合完八字再论。此事已有几分眉目了,小姐等着喜讯就是。”

林媚却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只寻思着要不要找周敏敏打听一下,一时却有左府的丫头来递帖子。林媚展帖子一看,却是左梨邀请她傍晚过府一聚,说道得了一个新奇的鞋样子,若是照着做出来,定然好看。

顾奶娘正发愁林媚交结的小姐不多,听得左梨相邀,自然撺着林媚过去,只笑道:“过些时,小姐正式定下亲事,要紧着时间绣嫁妆,哪儿还有空出门?如今左小姐盛情,自然要应邀。”

林媚听着有理,便让顾奶娘准备衣衫,又让人禀了永平侯夫人。永平侯夫人听得林媚要过左府,只让人安排轿马,又笑道:“左小姐是一个有心的,你不便拂她的好意,只安心去聚一聚就是。”

林媚和如月郡主到了左府没多久,柳永便听闻了,一时打赏了探得消息回来的小厮,沉吟道:“这会上左府拜访,会否太唐突呢?”

莫双柏一听,笑道:“左森却在礼部任职,这些天因公主之事,找过我好几次,我若上门拜访,却不算唐突。”

“如此,速走!”柳永一听,忙吩咐人备马车。

左森听得莫双柏和柳永来访,果然并不诧异,忙忙迎了进去,笑道:“什么风把你们吹来的?”

“自然是好风!”柳永笑着应了一句,一时落座,自有人捧上茶来,却是风花雪月的谈论。

林媚这会正瞧左梨闺房的布置,见得房内清爽,案头全是书,不由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进的是男子的书房呢!”说着执了案边一柄折扇,展开扇了扇,一时瞧瞧扇面,赞道:“扇面上这画还罢了,这题的诗却是好的。”

“我也喜欢这首诗,才会抄在扇面上的。”左梨笑道:“你要喜欢,这扇子送你就是。”

“那我不客气了。”林媚学男子的样子,“啪”一声合上扇面,又“啪”一声展开,笑道:“拿了这把折扇,感觉风雅了许多呢!”

两人一时言笑宴宴。

却说前头厅中,柳永待话语渐投机,这才站起来施一礼道:“我此来,却是有一事要麻烦左兄。”

“柳状元请说!”

柳永简略说了自己委派官媒上侯府提亲,永平侯夫人留下庚帖,言道待合了八字再论,没料到自己刚得到消息,说道永平侯夫人自作主张,想把义女林媚许给史平佐,明早会上灵隐寺合八字。而林媚,这会还丝毫不知情。他是听闻林媚到了左府,这才随莫双柏上左府来,想借地见林媚一面。

左森这个人颇护短,听得柳永的话,想及上回在长公主府,史平佐拿了左梨香包之事,一时没好气,哼道:“史平佐就是一只呆头鹅,哪儿配得上林小姐?”他说着,领了柳永和莫双柏到了园子一处僻静的凉亭内,这才嘱人去请左梨并林媚。

没一会儿,左梨就携了林媚匆匆来了。一时左森和莫双柏避到另一边的凉亭中说话,左梨也自去看花,让柳永和林媚自在说话。

柳永一见林媚,脱口就道:“小媚,你瘦了!”

林媚横柳永一眼,“不是有话跟我说么?”

“一见你,那些正经话险些就忘了。”柳永忍不住调戏几句,这才把事情说了。

林媚一听永平侯夫人想把她许给史平佐,不由吓了一跳,喃喃道:“都怪你。若不是你以往荒唐,母亲如何会商量也不跟我商量一声,就要拒绝你呢?如今叫我如何开口跟她去说?就算说了,只怕她自有许多道理反来劝服于我。到时事情不顺不说,反会伤了母女感情。这可如何是好?”

“小媚,你听我说。”柳永伸手拿过林媚手上的扇子,展开给她扇了扇风,一面缓缓把自己的主意说了。

林媚道:“圆慧大师真会帮你么?”

“事在人为。”柳永笑吟吟道:“凭我对你一片真情,他定会帮的。”

林媚一时红了脸,心中却又甜蜜,半晌道:“既这样,就照你说的办。”

“小媚,小媚!”柳永叫了两声,不待林媚应声,又低低道:“我这几晚睡觉前,都要叫你的名字几遍才入睡,你听见了吗?”

“啐,这可是人家的地方,你……”

柳永见林媚娇嗔,一时心猿意马,拿扇子遮在林媚脸颊边,俯过去深嗅了一口道:“真香!”

林媚怕他再做出什么举动来,低声道:“把扇子还我。”

“还就还!”柳永合上扇子,突然又展开了细瞧。

那边厢,却有丫头找了过来,原来是永平侯夫人派人来接林媚回府。

灵隐寺建在半山腰,却是本朝开国皇帝下旨敕造的,后来改建过几次,成为京城最大的寺庙之一。权贵家的夫人小姐,平素多喜往灵隐寺祈愿上香。

七月二十九日早辰时初刻,三顶轿子停在寻隐寺山门下,揭轿帘下来的,是一位清贵的夫人和两位娇美的小姐。主持闻得消息,只使小和尚嘱闲杂人等暂避,又令知客僧领人迎了出去。

这一行人,自是永平侯夫人并林媚等人了。林媚眼见轿子一停,旁边也来了两顶轿子,轿帘一揭,下来的果然是苏夫人史夫人,一时转头问周敏敏道:“敏姐姐,莫不成母亲是和两位夫人约好一齐来上香的。若不然,不年不节的,哪能这么巧?”

“自然是约好的。”周敏敏笑了笑,和林媚一同上去见过史夫人苏夫人,又让夫人们走在前边,她们走在后面,这才小声道:“今儿是求签来的,还要请圆慧大师给咱们测测八字呢!”

林媚咬着唇,虽说永平侯夫人和周敏敏是为她好,但婚姻大事,问也不问一声,就要这般为她作了主,总归……。如今只希望柳永的法子真有效了。

永平侯夫人度着圆慧大师每日帮人合八字,必不能记得每桩合过的八字才是。想着这回自己不出面,只让苏夫人代拿了史平佐和林媚的八字让圆慧大师合一合,看看他这回还有何话说?

圆慧大师此时正瞪眼看桌上的两份物事,颇有些无奈。昨夜里,先是周明扬找到他,先行送上礼物一份,然后要他再打一次诳语,又半真半假笑道:“大师哪,你上回既然打诳语,说道史平佐和林媚八字不合,这回突然又说相合,人家一质问,岂不是难堪?所以呢,还得再打一次诳语,坚定的说道他们的八字依然不合。这样才保得住名声哪!”

圆慧大师没好气道:“灵隐寺人来人往的,我帮人合过的八字,数也数不过来,哪儿记得上回打诳语的是哪两个人呢!”

“这个容易,我告诉大师就是。”周明扬笑嘻嘻报上林媚的名字及时辰八字,又补充道:“今日里来合八字的人中,只要其中一个是这个名字和时辰八字的,无论她跟谁合八字,大师皆说合不上就是。切记切记!”说着待要走,又倒退回来,俯在圆慧大师耳边道:“我新得了一卷残经,里面的字看着极像从前道明大师的笔迹,待明天晚上再拿来与大师鉴赏。”当然罗,你要是不肯再打一交诳语,道明大师亲手写的经书,就没缘看了。

道明大师是圆慧大师的师叔祖,一百岁生辰那天,吃了斋面,念了一遍经,抬头跟众弟子道:“活了一百岁,老衲圆满了。你们帮我准备后事罢!”话毕即身亡,传为奇事。他的亲笔经书,便成为各寺庙的镇寺之宝。

圆慧大师这会听得周明扬的话,心痒难忍,想得一想道:“你几次三番破坏这女子的婚事,意欲何为?”若是不怀好意,老衲宁愿不看这经书了。

“大师!”周明扬样子忸怩起来,搓着手道:“我费尽苦心坏她婚事,自然是,自然是……。唉,这女子是我义妹,按世俗来论,我便要待她如亲妹。可是……。若她几次三番跟人合八字,皆合不上,却跟我的八字合得上,那便……”

周明扬七情上面,一副为情所苦,痴心无比的样子,看的圆慧大师极为诧异,这厮虽俊朗,奈何鼻头微带勾,双唇略薄,并不是容易动情之人,他这是?

圆慧大师料不到的是,周明扬前脚一走,柳永后脚就来了。

“柳状元半夜三更来找老衲,有何要紧之事?”

“有一事求大师!”柳永直接把来意说了,又道:“我与林媚情投意合,若因他人破坏,毁了良缘,却是不甘。这厢求大师行个方便,当着永平侯夫人的面,说我与林媚乃天赐良缘便是。”

“哦?”圆慧大师把尾音拖得长长的,斜眼觑觑柳永,估量一番,这厮双眼幽亮,双眉斜飞入鬓,相书言道,此类人权欲之心极重,不易动情,他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