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寂静无人,青琐一眼辨认出那是太子殿下的寝宫,她就躺在那张龙须席上,一件湖青的衣衫遮住肌肤,盖的是清薄柔绵的云丝被。她一骨碌的坐了起来,眼盯着面前的湖色云帐,昨天的,还有前几天的情景一幕幕重现在脑海。

她并不是个容易记恨的人,可是他在拜月亭里的一番话真的难以让她释怀。正因为如此,她在那个皎洁明月下,在幽静的小巷处,看到他向她逐步移近的影子,她只能选择逃跑。那个月夜,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在等她吗?他为什么要等她?或许他还没有挖苦够,他还想继续用那种刻薄冷漠的语言来刺激她,直到她的心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才算善罢甘休吗?

昨天分明是要下雨了,她落在了他的怀里,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说:“丫头,不许你吓唬我!”她真的吓着了他吗?那种感觉,那种清香,让人思量着,为何如此的耐人寻思,余味无穷?

想到这里,潮红腾地涌上了脸颊。她低垂着头颈默默地坐了会儿,直到屏风处悄然有人影闪动,急忙将被子往身上一拉,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动静。

两个垂髻宫女穿过屏风,小心翼翼的抬着一桶水进来。

“小翠?小环?”青琐愕然叫道。

“青琐姑娘!”两个丫头也是宜惊宜喜,“你可醒过来了。”

青琐笑道:“我没什么事,瞧你们大惊小怪的。”

“可不是。”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以前瞧着青琐姑娘生龙活虎的,人机灵着呢。怎么一倒下,看那脸色吓死人,像是换了另一个人。”

“是太子殿下传你们过来的吗?”

“那倒不清楚。自从那位真…小姐走后,没人再来顾及咱们。原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昨晚宫里传了咱俩过来侍候,以为是柳小姐来了,一看竟是你。寝宫里来了两名太医,诊断说你中暑了,身子又太劳累,必须静养几日。那两个太医也是慎重,开了药方不说,观察到快到五更天,看你稳睡了,方才离开。”

青琐掀了被子,往地面上寻找着自己的绣鞋。她的举动吓了小翠小环,俩个人一齐按住了她:“青琐姑娘,这是要干吗?”

“我感觉好多了,家里人定是着急了一夜,我现在就得回去。”

“那不成,昨晚咱们来的时候,太子爷刚要离开,叮嘱咱们好生照看好你。今早看见他骑马出去了,老内侍过来传话,说等你醒来绝对不许你出去。太子殿下已经料着你会这样。现在已过晌午,青琐姑娘稍安养病着,等太子回来,你去和他说也不迟。

“青琐姑娘也是好福气,上次你冒名顶替,太子也没怪罪与你。这次又将你接进宫来,听说还是抱进来的,可想而知你在他眼里是不同的,别人还羡慕着呢,你倒偏要走,真是奇怪了。”

青琐脸上的红潮还未退去,经她们一说,又重新涌了上来。两个丫头看了,只顾咯咯笑着,青琐作势要打她们,人又虚得直喘气。两个丫头这才止了笑,服侍她喝粥服药,擦洗完身子,又劝她睡下,然后回到外面候着。

青琐就这样安静的躺着,这场病仿佛耗尽了她身上的所有力气,身子始终绵软得站不起身。白日里除了太医又过来一趟,两个丫头时常进出,倒再也没人进来打扰,这让青琐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脑子里时而迷糊,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还在他的臂弯里,怀着一种甜蜜的惆怅悄然入梦。时而又清醒异常,眼望着面前的布置,想着自己的扑朔迷离的身世。胖婆她们如果知道自己在这里,不知她们会怎样看她?特别是心印,这事绝对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她实在是没有资格住在这里的,自己出身青楼,在太子的眼里也是微贱的。最重要的是,胖婆、小姐她们需要她回去,她一夜未归不知已急成什么样子?她还要继续回二皇子宫里去,福管事告诉她那个周总管以前就是宫里的侍卫,她得找个机会接近他。等她有一天知道了爹的下落,不管爹是死是活,她也会离开二皇子行宫的。

就这样想来思去,夕阳的余辉投射到薄如蝉翼的窗帘上,夜幕悄然降临了。

第二卷 第二十三章 一寸柔肠情几许5

这天晚上的夜色半阴半晴,天空中漂浮着一大块一大块奇形怪状的云团。月亮忽而钻出云团,忽而又羞答答的遮住了脸。不时有栖鸟在枝头上“扑梭”几声,各种奇花异草的味道愈加强烈,寝殿里仿佛沉寂在一个悠长的大梦之中。

太子天濂并未出现在寝宫里,他好像把她放在这里就等于完成了一件事情似的,要不是住在他的寝宫里,青琐真的怀疑他已经将她彻底忘却了。白日里经过了一段苦思冥想,见到他时该说的和该做的,在这个寂寞的夜里显得毫无意义。

她决定天一亮就走。

此时身体稍微恢复了点元气,青琐已是躺不住了,趁着小翠小环不在,她悄悄的摸出了寝室。

路旁一带花木扶疏,昨日又是一场好雨,将周围的飞土纤尘冲洗得无影无踪,空气中蕴透着一丝清凉。秋天快到了,青琐不觉抬头望去,只见台阁楼宇重重,一坐坐兽脊在夜空中凝成了铅色的影。

忽听柳荫中一派箫音,余音袅袅。那最初吹出的几声像是一人深沉而轻软的叹息,接着叹息声变成了委婉曲折的呜咽。呜咽声像天上的流云一样舒展从容,开始化为悲壮苍凉,声音也愈来愈大,仿佛有淌淌洪水奔流而来。

青琐的心情也在乐音的波浪中起伏,她已不知不觉走尽游廊,站在了假山上面。往下一望,这满园的楼阁也不止数十处,多被高高低低的花木掩映地遮着,惟有箫声传来的地方因地面宽阔,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金鼎香炉里半销麝脑沉着,一缕白烟趁着这月色忽隐忽现。地面上一座青石的月台,列着石桌石凳。此处别有洞天,原来那里也有一所花窗的轩室,对面一个秋叶式的门,四面俱是碧瓦做成的栏杆围着。那轩室的窗楹都是红木嵌黄梁的葵花格子,镶着刻丝书画字体。

青琐正要探身再往里眺望,箫声不知何时停了,吹箫的人已经悄然站在了她的后面。

“别看了,下去吧。”她闻言转过身去,月色下的天濂也是一身月白的外衫,两种不同的月色勒在他半露的浑圆细腻的胸肌上,那里还垂着披散下来的一绺发丝。脸上的表情阴暗不定,那唇角即便是微微的抿着,在青琐的眼里也是摄人心魄的。

青琐的脑子立时昏沉沉的,心跳开始加快,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想不出来。好半晌才从眩目醉心里缓过来,双腿跪地而拜:“奴婢青琐谢过太子殿下。”

“你是真心谢我吗?”天濂的声音怪怪的。

青琐不做声,只是安静的跪着。

天濂蹲在了她的面前,眼光凝在她的脸上,借着月光端详着她。青琐一时失措,半垂着眼帘,鼻间微微有些芳息,腮边尚觉有点红红的。

“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他的声音带了点温和。

青琐抬眼看他,他的神情是严肃的,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的动作却让他释怀,他不禁微笑了:“那次有点喝醉了,不知道说了什么。等第二天想起,便派人一路跟着你,到底找到了你的住处。”

想着他那天夜里站在小巷处的情景,青琐含羞笑了。这让天濂有一丝的失神,便伸出手往她腮边一拭,又轻轻地向她额上一拭,又转手向自己的额上也拭了一拭,满意的说道:“比昨日好多了,那些丫头怎么这么不经心,让你跑出来了。”

青琐被他这般温柔的动作搞得心猿意马,这会急急的回答道:“不要怪她们,我明日一早就要回去的。”

“就在我宫里歇息着,这里有太医,我的寝宫也让你了,你也感受一下被人侍候的滋味。”

看青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天濂又伸手轻捏了她的肩:“丫头还真行,一个人要养活这么些人,怪不得那么弱。”

“我真的要走,小姐她们担心着青琐呢。”

“你不用担心,家里我已派人告诉了,说你就在我这里,过几日再回去。还有,我让他们放了些银钿过去,并不多…”

“你怎么可以这样?”青琐一听急了,声音不免提高了些许,“我干吗要你的钱?为什么要说我过几日才回家?我明天要回去的。”

“回去?是去天清那里吗?”天濂没料到自己的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了,刚上来的一丝柔情蜜意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怪不得你不让我送呢,原来真的有变化了。”青琐觉得天濂不可理喻,索性站起身就想走。用力过猛,人就摇摇晃晃的要倒,天濂一把就扶住了她,嘴里还挖苦着:“你要走我自不会留你的,我是怜惜你,才想到过去和你说话的。”

“不用你这么好心。”青琐不甘示弱,回击道,“我凭自己的双手劳动所得,我也有能力养家,不需要你的怜悯。”

天濂一时语塞,松开了手,冷笑道:“你真是个倔强的丫头。好,你什么时候想走就请便。”说完,就转身大踏步走了。青琐眼睁睁的看着他踏下假山处的台阶,穿花度柳,在一带栏杆处消失了。

青琐的心里又是一阵的难过,痴痴的朝着轩室的灯光望了望,最终无奈慢慢下了假山,沿着青石路往回走。

明明两个人前半个时辰还好端端的,让人不觉温柔荡心,不知怎的又斗起嘴来,人也走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走。其实自己是不应该出来的,她不出来,就不会听见箫声,自然就不会见到他了,明日自己一走,她对他只有感恩戴德,哪像如今这番又把事情搞僵了?

人后悔着,又想着他的好处来。心里有了酸楚,心胸一阵阵的发闷。正在触景感怀着,寝宫已出现在面前,小翠小环提着流纱灯站在门口往这边张望着,便叫唤了她们一声,回到寝室任由她们奉茶服药,睡下了。

睡梦中那箫声似乎还未停止,袅袅余音在耳边萦回不绝,那箫声愈加苍凉,竟有穿云裂石之声,这声音有力地拨动着她最纤细最柔和的心弦之处,使她在梦境里还沉浸在一种恍惚迷离的感觉之中。

还好一夜大多睡得深沉,醒来后精神大振。小翠小环提了汤水进来,青琐也不用她们服侍了,简单的梳洗完毕,吃了些莲子汤,她就向两个丫头告辞。

寝宫外早有落帘蓝轿候着,一名乔装侍卫拱手道:“小的几位奉殿下之命送姑娘回家。”青琐也不客气,施礼谢过,耳听得滴答马蹄声由远而近。

太阳升起来了,通红的光线掠过飞檐落在马上的人身上,那白色的人与白色的马,一切都反射出令人感到窒息的光芒,连那精致的脸上也带着迷人的色彩。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皇后娘娘已经避暑回来了。这几日肯定派人传唤太子妃过去,纸是包不住火了,请她务必小心。”

青琐应声称诺。

天濂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明雨过些日子就会回来,到时候通知你们。”

说完,举鞭轻扬,一阵萧萧的风刮过,人马离着她渐渐远去。此时红日更浓,热气又上了,青石道上草花满地,五色纷披。

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 回头烟柳渐重重1

青琐乘了轿子回家,轿到小巷处她急忙叫停。打发走抬轿的侍卫,四顾周围,看无人注意,想悄悄的进院子里去,岂料心印笔直的站在屋檐下,双眼望了望远去的轿子,一把拉了她进去,反手将院门关上了。

“刚才是太子派人送你回来的?”她问。

“是。”心印的出现让青琐防不胜防,她老实回答道。

“为什么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心印问得急促。

“是青琐惦念着家里,自己想回来的。”青琐嘴里嚅嗫着。不知怎的,她今日有点害怕看见心印。

“你呀,可真蠢。”果然心印大皱眉头,手指捻了下她的额角,“傻瓜都看出那太子对你有意思,你的大好时机到了。”

“不是的,太子仁慈,看青琐离家远,才派人送我回来的。”青琐解释道。

‘他对所有的人都仁慈吗?难道每个丫鬟去他宫里,他都会去她们家一一告知?还有就这么几日的他还要专门派人送了一堆银子来?”心印说话显得咄咄逼人。

“这…”青琐心虚,一时无语。

“你告诉我,你和太子到底发展到何种程度了?”心印的眼光死死地盯住她,“他有没有碰过你?”

青琐闹了个满脸通红,急急摇头道:“您想到哪里去了?太子殿下那么高贵,青琐只是个小丫鬟,他派人送银子来,也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

“你不用骗我!”心印恼火了,“虽然我与你十年未见,但我一向以为你是不善撒谎的。你这样子分明是在敷衍我!别忘了如今你就我一个亲人,听我的,明天你就回去!”

“紫桐姐姐…”青琐开始讨饶了。

“闭嘴!”心印挥起一巴掌打在青琐的头上,“天香楼是怎么教你的,你就把学会的劲都使出去!”

“青琐真的不想这样。”青琐哀哀求道。心印气极,甩手想又是一巴掌。

“住手!”胖婆出现在她们的后面,拉过青琐,万般疼惜的抚摩着被打过的头部,一边朝着心印斥道:“你怎么可以打这孩子?真是作孽!”

“不用你管!‘心印强硬道,”她是我的人,我自然要做点规矩。”

“老身知道她是你的人。”胖婆指着她颤巍巍的说道,“这十五年来你到底给过她什么?打她一出生你就扔了她,好端端的孩子你又让她服了药。接着呢?你又跑了,剩下她一个人在天香楼里受苦受难。她却一天到晚念着你的好,说你给过她糖葫芦、点心,给她穿你最喜欢颜色的衣服…这孩子心地善良着呢!好容易恢复自由身了,你却跑过来逼着她去报仇,拿天香楼乱七八糟的东西去勾引别人…你,你真要把这孩子毁了不成?”

胖婆一个劲的骂,骂得也爽快,青琐想拦都拦不住,直骂得心印的脸一时青,一时白的。她本是天香楼的头牌,自然知道如何回击,也是不住的骂骂咧咧着。骂声把里屋的芳菲也引了来,和青琐好说歹说,分别扶持了一个,将她俩劝开了。

心印回到屋里,涔涔泣下,不发一言。她向来性子烈,如今被胖婆一搅和,青琐又是这般态度,悲从中来,想着自己十多年来的仇恨,想着姐姐的惨状,想着静云庵里青灯古佛前的日子,不禁喟然哭道:“想我紫桐这十年来也是东躲西藏不敢见熟人,活着真是受罪。这辈子怕是指望不上什么了,还不如陪了姐姐去。”

哭泣着,忽见案头有高粱一瓯,取过来便狂饮。青琐进来,素知心印不善饮酒,急忙劝阻道:“您到底也是出家人,怎么可以饮酒呢?”

心印冷笑道:“我这出家人也是有名无实,今日心情抑郁,喝点酒有何不可?”

青琐见她神情颓废,愈加着急,便夺了酒去胖婆屋里。看芳菲一个劲的搓摸着胖婆的脊背,始知刚才胖婆与心印争吵后,哭了几声,差点背过气去。于是好生安慰胖婆,让芳菲陪着,回身又进心印的房间。

这样坐在心印身畔,心印心灰意冷,一言不发。青琐没了办法,眼见已到晌午,就回厨房收拾去了。吃饭的时候和芳菲分别端了过去,胖婆吃了点歇下了,心印一动未动。

青琐仔细一想,知道心印固执,恐有它变。便和芳菲商量着,让芳菲照看胖婆,自己去陪心印。

心印和衣向床边睡下,青琐走过去看她面色泛青,牙关咬紧,珠泪涔涔,连忙再三盘诘,见她蒙胧睡去,没有声响。想想此事越发的奇异,附在她耳边急唤了几声“紫桐姐姐”,又在她面上一试,鼻际忽然冲出一阵芙蓉香气来。

青琐惊骇得叫道:“紫桐姐姐,您为什么要寻短见?是不是因为青琐不听您的?您若寻了短见,青琐也不要活了!”说罢大哭,惊了胖婆和芳菲跑进来。

胖婆有经验,一看心印的样子便知道是服了芙蓉膏一类的药物,便叫芳菲往厨房去取些羊油来。

青琐用力扶起心印,要她开口,她哪里会开。连忙用筷子撬开了口,伸进手指揠起上腭,自探舌尖入内,卷了些出来。心印见青琐救她,重新将牙关合紧,将青琐的两指咬得鲜血淋漓。

青琐忍着痛道:“紫桐姐姐,你便将我的手指咬掉,青琐我只要你活,决不害怕缩手的。”

说着,见芳菲取了羊油来,直往她的嘴里灌。心印哪里肯吃,眼睛死盯着青琐,青琐看了这般光景,不觉又哭起来道:“紫桐姐姐,您看我青琐就答应了的份上,回心吧。您若执性要走,我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娘呢?”

心印倒清醒了些,默默流了泪。青琐将羊油送入心印的口里,说也奇怪,心印头摇了几摇,腹中一响,忍不住大吐起来。

总算化险为夷,众人舒了口气。胖婆直摇头,嘴里念叨着:“作孽啊,作孽…”

经过一番折腾,青琐心里稍稍安定,替心印覆了薄被。一直到了夜里,青琐一直坐在床边照应一切。到五更时分,心印方才恢复原状,青琐的心才安定下来,顿时感觉身子困乏得要倒,也就在心印身边睡下了。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黯然了良久,方才凝眉睡去。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回头烟柳渐重重2

青琐今日照例去二皇子行宫。早上起来时,看心印睡得踏实,便轻手蹑脚的来到院子。刚要进厨房,发现芳菲在等她。

“青琐,我一夜睡不好,尽想着你的事情。”芳菲的脸上满是担忧。青琐不由得露齿而笑:“小姐不必替青琐担虑,青琐自己会搞定的。”

“我倒不担心心印师傅要你去干什么,因为我了解你的为人。再说,那太子确实是个君子,他若有心于你,我倒替你高兴。只是这皇宫深院的,皇后他们并不会容纳于你,你岂不是要受苦?昨日听了胖婆她们的话,我知道你还有个父亲尚在人世,心里真是为你又喜又忧的。”

看青琐兀自沉思着,芳菲继续道:“你看我真是没用,什么忙都不能帮你,还尽给你增加负担。要不是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活?”

青琐急忙宽慰小姐:“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青琐的自由身也是你和大夫人给的,自从大夫人去后,我一直拿你当亲姐妹。小姐不要再说这种话来,有你和胖婆她们在,青琐心里踏实。”

说到这里,她想起天濂说的话,便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说,皇后娘娘马上就要知道你已经离宫了,让你小心点。”

芳菲一听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要是我父亲知道,非抓了我去不可。”

青琐笑道:“不要着急,太子说表少爷过些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想办法让你们见面。有太子殿下撑着,柳大人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芳菲绯红了脸,羞答答的浅笑着。青琐又轻声耳语了几声,看时辰不早了,和她告了别,上天清宫去了。

天清行宫里与往日冷清了许多,厨房里的佣人们除了做活,就是围坐在院子里聊天说笑。这让青琐感到百无聊懒,她的目光开始搜寻那个周总管了。

周总管并不出现在厨房,他总是爱上各院子里的丫鬟那里打转。青琐绞尽脑汁,寻找着机会。这天有宫人过来传话,说是周总管让厨房挑一篮鲜果去他的住处,青琐自告奋勇的过去了。

出了院子,穿芳径,度石桥,这一路到了宫人们居住的地方。周总管在宫里职位大,自然是独门独户。

青琐提了篮子进去,前面就是一带梅林,隐约有姣笑呢喃声传来,接着又是一阵唧唧哝哝,似乎有人在说话。径直过梅林往那边一张望,不觉放慢了脚步。

石凳上坐着一宫人摸样的人,凶眉猴眼,脸上连一根髭须都没有,两只招风大耳与猪无异,居然抱着个宫女在膝盖上旖旎亲热着呢。青琐定眼一看,见是周总管,一时有点进退两难。

石凳上的两个人倒看见她了,那宫女刺溜从周总管的怀里下来,慌乱的低头跑开了。周总管看着青琐从梅林间冉冉而来,对她搅了他们的好事并未生气,反倒咧嘴笑开了。

“是青琐姑娘啊,过来,过来。”周总管笑着打招呼,“今日不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青琐看周总管一团和气,也就浅笑道:“厨房听说周总管需要鲜果,这不让青琐拿来孝敬您?”

周总管已经站起身来,走到青琐的面前。一双盯着她的小眼睛眯成了缝:“青琐姑娘送来的果子自然是分外好吃了。”说完,一手伸向篮子,顺势要来抬她的下巴。青琐机警的偏了一下头,接着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举动反倒刺激了周总管,他嘻笑道:“要么麻烦青琐姑娘把这些果子拿到我房里去。”

青琐知道他不安好心,眼珠一转,笑道:“青琐有件事情想在这里讨教周总管。就是怕连您也答不出,青琐不知道还能向谁问去?”

周总管大感兴趣道:“你尽管问来。”

青琐笑问道:“听说您以前是宫里的大侍卫,自然见多识广了,可曾听说过四顺这个人?”

“四顺?”周总管认真起来,喃喃着,咬了口果子,摇头道,“倒没听说这个名字。”青琐眼巴巴的看着他,听到他的回答,不觉大失所望,人就呆呆的失了神。

“那四顺是你什么人哪?”周总管调笑着,“他对你可是重要的话,你跟着我进房去,容周某再仔细想想。”

青琐一听,忙将果篮递过去:“青琐这就走了,这个给你吧。”周总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鬼丫头,原来是别有用心的,你以为我周某是这么好骗的吗?”说完,扑过来想拽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