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激动得双手合十,余宝珠到底是小孩子不懂事,还是何培识大体。别说是何培了,余宝珠这种姑娘谁在她面前能占到便宜啊,只会自讨苦吃罢了。不过,她脾气臭了一点,人是真的很好。

余宝珠瞥了她一眼,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道:“道歉我不接受,还有,我也没打算跟你相识。”

何培什么都没说,端着水杯回卧室了。

美景有些生气了,何培之于她的重要性要远远高于余宝珠,那是一份经过岁月沉淀的友谊。她赌气地往沙发上一坐,想数落余宝珠几句,又觉得那样的自己简直太不识抬举,斟酌很久以后终于想好怎么开口,却被余宝珠抢了先,她说:“你呢,别看我年纪小,等你活到四十岁也未必能经历过我十八岁之前的所见所闻,我看人的稳、准、狠的程度,连陆骁都要甘拜下风。你这个好朋友,她配不上你。”

“她变了很多,不像只刺猬了。”美景小声争辩。

“暴风雨前的沉默而已,你知道什么样的灯省油吗?”

美景皱眉沉思片刻,一脸天真地回答:“电灯?”

从余宝珠的笑声来分析,自己不仅仅是天真啊,兴许还有那么一点蠢。

第十七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书房内,简单交代完事情始末的蔚青城和陆骁一同对着窗外吸烟,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直到香烟燃尽。

他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女编辑那天来到他家给他带来的是一个坏消息,知名作家兼漫画家歌德的新书上市了,反响极佳,这个高调的歌德常年被读者和媒体拿来跟低调低进棺材里的蔚青城比较,这次蔚青城对外宣传所透露的有关新文的题材和人物设定也与歌德放出的有所雷同。相同题材、相同人设,高下很容易分晓,所有人都在等待两人的新书上市。

本应该是蔚青城先交稿先上市,但他最近沉迷于恋爱和家庭琐事,写稿的速度慢出天际,被歌德抢了先。

事情到这里并不能看出任何严重性,蔚青城向来不屑于与任何人进行比较。

问题的关键在于,蔚青城的编辑们发现,歌德的这本书与蔚青城还有一周即将上市的新书有百分之六十的内容是完全一样的,除了人物、地点更改过,其他简直可以说是复制粘贴,而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也与蔚青城原定的大纲走向完全相符。

唯一的不同是,蔚青城的大纲向来不会涉及小说的结尾,他的结尾都是未知的,连他自己也未知。

两个作家从前都没有过抄袭的前科,但这次不同了,同一本书,歌德先出,蔚青城后出,在读者看来很明显是后者抄袭前者,百口莫辩。

“你不需要太有压力,这个歌德现在不仅仅是抄袭你,而是盗窃了你的文稿,我会调查这件事。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暂停这个项目。”陆骁说。

蔚青城摇头:“公司不打算暂停,他们只是让我做好接受舆论的心理准备。”

陆骁不悦地皱眉,周身渐渐弥漫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来:“什么意思?钱照样赚,锅甩给你?”

蔚青城太了解陆骁这个人的脾气,看着比谁都温和,实则是笑面虎,发起狠来只认六亲,天王老子也不惯着。他虽然事业有成,但也不乏会有一些置气之举,仿佛内心住着一个小小的暴发户,一言不合就把人家收购了,财大气粗到令人叹为观止。

他这个表情,分明就是想收购了人家图书公司,长兄如父啊,感动中国的好表哥,可他已经不是被爹娘抛弃还不能自理的小男孩了。

蔚青城又摇了摇头:“我自己也同意不暂停,这就是我的书,为什么要退缩,我并没有抄袭任何人的。就算全世界的舆论矛头都指向我,于我而言,不过是废话连篇,我问心无愧。”

“我觉得不妥。”陆骁说,“我陆骁的弟弟,不能被人指着脑袋骂。”

“会让你丢脸吗?”他调侃道。

陆骁撇撇嘴:“非常会。”

“那你可以先修炼一副双皮脸,到时候丢一张,还剩一张。”

“可以倒是可以,只怕到时候你把我两张脸都丢了。”

调侃结束,更加沉重的话题将要开启,兄弟两人十分默契地异口同声地向对方问道:“你觉得是美景泄露了稿子吗?”

紧接着,他们又异口同声地回答:“我觉得不应该是。”

于情,岑美景是蔚青城万分珍重的女友,十有八九将来是要和蔚青城结婚的人,如果她对蔚青城没有感情,仅仅是作为歌德派来的小奸细,也不至于还要搭上贞操,除非对方给她的条件更吸引人。

于理,歌德给她多少钱也不会有捧着蔚青城这个饭碗来得实惠瓷实,如果只是为了钱,嫁给蔚青城是最好的选择,他会把所有身家都交到她手上,现在没结婚也可以说达到了这种状态。

于情于理,美景都没有作案动机,况且她看起来真的不是有心机的女孩子。

陆骁怀疑到了家里那个陌生姑娘,他之前在医院见过,当时和美景闹得很不愉快,不知来这里是不是别有目的。

这一想法,也被蔚青城否定了。

何培踏入他家门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电脑设置了复杂的密码,相关的手稿也被他扔进保险柜,这还是他第一次启用书房里的保险柜,在此之前,它一直任劳任怨地被当作花盆架,只有花盆没有花的盆架。

那事情就蹊跷了,陆骁问他:“你梦游?”

“我就算西游也不会梦游的。”

客厅里的美景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要进房间跟何培聊天,一会儿又要出来跟余宝珠沟通一下。再一次从卧室走出来时,她气呼呼地踹了一脚书房的门,对着里面吼道:“蔚青城,出来做饭了!”

蔚青城并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但自己的稿子突然变成别人的稿子,除了他最亲密的人,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怀疑谁,美景确实有着难以开脱的嫌疑。

这两天不理美景,一是他担心她真的深藏不露,二是他觉得自己居然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相信美景与这件事毫无干系,所以,艰难地别扭着。

不过,美景这矫健的一脚加上气势如虹的命令,强行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宠妻本能。他飞快地弯腰把弹落在窗台边的烟灰用手指蘸起来放进烟灰缸内,为了防止烟灰到处飘落,回身拿起桌面上的马克杯,往烟灰缸里倒上一点点水,再将窗户开到最大,挥挥手,加快空气流动,好让书房里的烟味快速散去。

“你听到没有!做饭了!”美景又踹了一脚,显然坏心情和小情绪全都撒在这扇贵重的实木门以及尊贵的蔚青城身上了。

陆骁不可思议地指了指门,低声问:“老弟,什么情况这是?你在这个家里还有没有地位了?”

“当然有,我是一家之主。”

“她呢?”

“主的女王。”

“…”

蔚青城成为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家庭煮夫这件事要比蔚青城的稿子被偷更令陆骁震惊。

他跟着蔚青城一同进入厨房,默默地看着他一板一眼、有模有样地洗菜、切菜、入锅、装盘。煮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不说,炒菜的同时,他还能将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不见一滴水,墙面不见一滴油,洗菜池里不见一片菜叶。

陆骁跌破了眼镜,看来在美景的谆谆教导下,蔚青城的人生得到了质的飞跃。就算没有美景,他这辈子也不会过得像个流浪汉只能等别人投喂了。

六菜一汤一个水果拼盘,纯熟的刀法和翻炒水平一看就是经过专业培训的,谁能想到在菜板上完美翻飞的这双手不是来自优雅高档的西式大厨而是一个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作家啊!

美景不吃辣椒,每次陪蔚青城吃完饭都要站在客厅辣得直转圈,所以,他只做了一道辣子鸡丁,其余的鱼、虾、肉和蔬菜都是清蒸素炒的。陆骁继续在内心惊叹,这小子居然还学会了为别人着想,他可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带蔚青城去酒楼宴请朋友,让他点菜,他点了一桌子红通通的奇辣无比的菜品,吃得一桌子人热火朝天都快原地爆炸了。

蔚青城将清蒸海鲈鱼从蒸锅里拿出来时,陆骁探身出厨房,对着美景竖起大拇指,深表敬佩。

美景眨眨眼,不知何意,还以为他在表扬自己能把家里这两个炸弹般的女人按捺住,不由得也跟着在心里暗叹自己是个有人格魅力的好姑娘。

所有菜品被整齐地摆上桌后,蔚青城又打开一盒猫罐头,倒进儿子的小饭碗里,洗完手后入座。

美景入座后尝了几口,表情里写着差强人意,勉强凑合吃吧。

但陆骁不那么觉得,蔚青城能把东西煮熟,他都会觉得是奇迹,况且还能煮出味道,那就是十分值得表扬的。

总的来说,这顿饭吃得有些累,并不能算是完美的节日聚会,美景全程都在担心何培跟余宝珠会用筷子戳死对方,尽管她们两个在餐桌上连个屁都不肯对对方放。

临走之前,余宝珠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方盒扔给美景:“圣诞快乐,差点忘记拿出来给你了。”

美景乐不可支:“哎呀,你太客气了,来就来嘛,还带礼物,以后不要这样了呀,我都没有给你准备什么呢!”她边说边飞快地拆开包装纸,打开深红色的真皮包装盒,双眼顿时放光,“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是收,还是不收啊。天啊,宝珠,你真是宝珠啊,真像劫富济贫的女侠啊!”

盒子里赫然躺着一块名牌腕表,就是那种不算多好看,却贵得要死,买回来又没什么用,但所有女孩子都希望在手腕上套上一块的奢侈品。

“不要钱,贵什么贵,品牌商送的,只在品牌活动上戴过一次。不是我喜欢的款式,刚好又适合你,就送你了,不用放在心上。”

美景频频点头:“好的,我放在手腕上。不过,宝珠,你也太实在了,幸好你说是别人送给你的,要是你买的,我真不好意思收,毕竟我给你的只有一顿饭,而且还不是我做的。”她不好意思地伸伸舌头,在充满青春活力的余宝珠面前,她更像个小孩子。

余宝珠莞尔一笑:“你至于吗?就送你一块我不戴的手表而已,不用这么不好意思,你看你,脸都红了。咱们不是朋友吗?我不需要的好东西分享给你,你有什么好东西也可以分享给我。”

“关键是我不也没什么好东西吗!”美景继续笑,她实在是没什么好东西可给余宝珠分享了,她所拥有的最好的,是蔚青城,借给她看一看还是可以的,给她用,那是一万个不行的。

“不。”余宝珠穿上自己的高筒靴,站在门口回头望她,“你搞错了,美景姐姐,不是我给你多少,你就要给我多少,这不是友情,是交易。而是我给你多少,我不计较,你给我多少,我心安理得地接受。”语闭,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美景身后的何培,扬起嘴角坏笑,“真不巧,大过节的也没给你带点礼物,不过表就不用我送给你了,你自己就是呀,对不对?”

不等她的话音落下,整个人已经被陆骁夹着迈出蔚青城家的大门。

美景尴尬地关上门,满眼歉意地转身看向何培:“唉。”

何培笑笑没说话,默默地走进厨房去洗碗。

美景趿着拖鞋从蔚青城身边一闪而过,完全把他当成空气,直奔厨房:“何培,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何培低头忙碌着,“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美景。你不用感到抱歉,从小到大你就讨所有人喜欢,一群小姐妹里面你的人缘最好,我就不同了,讨厌我的人不多,喜欢我的也不多,可能我这个人太直率。”

何培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就是那种如果我的两个朋友不和,我只会选择其一的人,鱼和熊掌不能兼得,选熊掌有乐趣,选鱼同样。”

“你这么一说,我更内疚了。”

“可是,你并没有选择我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对不对?你的内疚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所以,不要想那些让自己左右为难的事情,我要是真的在意,我们就不会是朋友了。”

这话说得真好听,只是将美景衬托得更坏了,幸好这只是同性朋友,这要是异性,简直就是脚踩两只船的行为。

美景唉声叹气地回到卧室,蔚青城大概是嫌弃自己身上有油烟的味道,正在换衣服,美景满心都是何培跟余宝珠,已然忘记自己和蔚青城正在闹不知所谓的矛盾,沮丧地从身后将他抱住:“作家大人,我好矛盾啊…”

“没关系,我原谅你。”他没头没脑地回应道。

“谢谢。”美景也跟着没头没脑地答了一句。

两个人一起愣住了,好半天,美景才从他的背后伸出小脑袋,仰脸问:“我为什么需要你的原谅?”

蔚青城抿了抿唇,快速地转移了话题:“你在矛盾什么?”

“对,我很矛盾。”她也想起自己想说的是这件事,“我很矛盾何培与宝珠的存在,她们两个水火不容,我在中间有些为难,可是,她们对我来说都很好,我有什么理由嫌弃她们呢?你说余宝珠吧,虽然与我相识得晚,可她真是一点儿毛病都让人挑不出来;再说何培吧,她跟我认识的时间比我亲妹妹跟我认识的时间都要长,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慷慨解囊,为了我遭受过人生最大的不幸。你说,为什么她们两个不能和平共处呢?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蔚青城换好衣服懒洋洋地往床头一靠,一副旁观者清的模样对她说道:“我要是你,我选余宝珠。”

“为什么?”

“因为她漂亮、有钱、慷慨、讲义气、率真、早熟。”

美景一头雾水,猛地一拍床头:“你给我正经一点,选朋友和漂亮、有钱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在傍富婆!”

“你认为她们之间的不融洽是因为你,这个想法大错特错,其实她们是因为阶层不同。”

“阶层?什么阶层?资本家和工人?余宝珠也没剥削何培啊!”

“不是那个意思,是何培看余宝珠的眼神里,充满了赤裸裸的嫉妒,尤其是面对余宝珠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的不可一世的骄傲,仿佛只要余宝珠想得到,全世界的东西都会被她轻易拥有。而何培呢?她还沉浸在自己失去一切的固执的想法中无法自拔,她会嫉妒你,但和嫉妒余宝珠有着天壤之别,因为你没有余宝珠漂亮、有钱、慷慨、讲义气、率真和早熟。何培这个女孩子,她不愿意与一个比她优越太多的女孩做朋友。”

美景托着下巴回想许久,他的话似乎也有那么一点道理。好像这些年来,何培一直是自己好友中的佼佼者。倘若她没混进蔚青城的圈子,不认识陆骁跟余宝珠,那何培就会一直是她心中的女王,何培在自己的圈子里,确实是十分有优越感的一个人。

美景有点怄气了,敢情她跟何培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闹着玩的,谁都能看明白何培,连余宝珠都能,偏偏她不能,她是个白痴吗?

“我不是白痴!”

蔚青城被她吼得一愣:“我没说你是白痴。”

“你说没说,我都不是!谁的内心还没一星半点的晦暗了,我只看到了她闪光的地方!”

“对,你说得对,她是你心中的太阳,是你心中的月亮,是你心中的美少女战士。”

“蔚青城,你不要太过分!”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笔账要跟他算,大腿一横,一屁股坐在他的腰上。

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蔚青城被压得忍不住皱了下眉:“明明是你过分。”

“你说,你给我解释,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要你的小命!”

“我解释什么?”他试图把美景从自己身上搬下去,但美景两条小腿夹得很紧,他努力半天仍然无济于事。

“解释你这几天晚上为什么不睡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小母狗了!”

无稽之谈,他冷笑一声:“只有一晚而已。”

一晚也算!

岑美景有小情绪了,晚上洗完澡,头发也不吹,耍赖皮似的横在主卧的大床上,蔚青城洗完澡出来发现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没办法躺得舒服,便伸手推了她两下。美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尸体一般。他还真的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她是活的,才用力一掀,把她弄到一边去,自己躺了下来。

“你干什么!”美景双目瞪得溜圆,躺在床上还不忘虚张声势地叉腰蹬腿。

蔚青城一把扯掉她的浴袍,将刚刚被自己掀到一旁去的美景再勾回自己的怀里:“一日不做,如隔三秋。”

一夜未眠的,只有蔚青城一人而已。

美景这种心中坦荡且没有什么挂心事的人通常都好眠,本来蔚青城也是,但昨夜不同。

美景入睡后,她的手机收到了几条微信,蔚青城顺手就打开来看,都是无关紧要的消息,不过看到陆骁的头像时,他顿了一下,随后打开。

窥探别人的隐私是不礼貌的行为,幸好他从来不注重这一点,不然,真的会有负罪感。

陆骁:“青城的改变很大,你圆满毕业了,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你教会他生活自理,我强行给你走个后门。后天,你来我这里一趟,不过你要想好,这一趟你可能要走两到三个月。”

美景:“谢谢学长,我想好了,就算去二十年、三十年也没问题!”

陆骁:“蔚青城怎么办?他会让你跟我走吗?”

美景:“他留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我更向往诗和远方!”

陆骁:“…OK。”

OK?这是我亲女朋友?我这么大个英俊、有内涵的活人不如狗屁的诗和远方?这是我亲表哥?借着诗和远方的名义勾走表弟宛如智障的小女友?

这明明就是居心叵测,明明就是夺人所爱,明明就是不要脸。

气得他都忘记自己是个作家了,想不出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词汇来骂自己表哥。

再想到岑美景来自己身边居然是和陆骁的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他就更想骂人了。原来他不是岑美景真正的老板,不是改变她一生的男人。原来她留在自己身边不仅仅是为了一个月那一点点生活费,更多的是因为她要得到陆骁的肯定,那个温柔的、耐心的小可爱根本就不如她所说的那般,说什么人生梦想就是成为自己助理其实都是假象,她是个很有演技的小姑娘。

不过,看在她都已经被自己睡了的分上,这一项暂且可以原谅。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需要自己哀求挽留的爱人,不是真的爱人,在岑美景心里,自己必须高于诗和远方。

再说诗和远方有什么啊?他一作家都没追求诗和远方,她一臭暖床的厨娘,怎么还奢望那么多?

他应该一脚踹醒岑美景并声情并茂地告诉她,诗歌没前途,远方有流氓!

天知道他多努力克制自己的双腿别冲动,心里不断地平复自己,女朋友是自己选的,不要冲动。毕竟他腿长,控制起来很难。

就这样熬过了一夜,再熬过了一天,整整三十六个小时没有睡觉的蔚青城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眼皮。在他入睡的前一刻,美景抱着两件要洗的脏衣服溜进房间,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作家大人,我跟你说件事情,我有工作了,明天去报到,周六出发去重庆,周五我还要去办护照。我去完重庆去海南,然后要出国,可能要两三个月,你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吧?”

蔚青城沉默良久,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何培怎么办?你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我身边吗?”

“我不放心她,可是我放心你啊。不过,你不用担心,刚刚我跟何培说我要走很久的时候,她说她这两天就搬走了。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她有所企图地留在你这里了。”

“那…”他只说了一个字就不想再开口了,他曾经放下许多骄傲去讨她欢心,这一刻原本也能用霸道无赖的方式把她捆住,可他突然就不想这样做了。

“那我不会等你。”他轻柔平和的语气掷地有声,仿佛在平静的水面突然扔下一块石子,在两人心中荡起一圈圈波纹。

美景抿着嘴巴不说话,似乎有点生气又似乎有些难过,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不等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走两个月而已,你就会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