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点点头,嘱咐他道,“你小心些,还有,前日晚上陆离来过,有两个大巫去追他,不知道他可有受伤。”

“你担忧的可真够多。”顾连州起身,声音中呆在淡淡火气。

人家冒着刀林箭雨前来救她,总不至于连问一声都不带问的吧。

第270章美人

“他伤了那两个巫,自己也受了点伤,并无大碍。”顾连州淡淡道。

白苏暗叹,陆离不愧是陆离,连大巫也都伤的了,他在宁温这里丢了面子,恐怕早晚都会变本加厉的找回来。

顾连州目光在白苏一缕银白的发丝上淡淡扫过,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留恋的抚了抚她白皙的脸颊,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然有时候,无声更胜有声。

目送一袭青衣离去,白苏捋起鬓边的一缕白丝,心中微叹,她埋怨顾连州不曾给她选择的机会,可是归根究底,命是妫芷的,即便告诉了她,她也没有资格做主,况且顾连州准备作出这般牺牲,也都是为了她和孩子,这些,白苏都能想透,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揪着一个结,即便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曾释怀。

顾连州这一来一去,就恍如梦一般,没有想象中的激烈争执,亦没有因为久别重逢而激动的不能自已,他们都是冷静之人,也都不喜欢用死去活来的方式去爱。

“娘娘。”不管白苏怎么纠正,夏花一直固执的保持这个称呼。

白苏也懒得计较这些,躺在榻上懒懒的应了一声。

夏花噗通一声跪在白苏榻前,“陛下已经两日不曾用食了,奴婢斗胆请娘娘前去看看。”

白苏颇有些恼怒,扯开唇角嘲讽的笑了笑,“宁国皇帝陛下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我受了重伤,下不了榻。”

“娘娘”夏花心想,受的重伤还不是你自找的听白苏提到这个,她火气也腾地一下子上来了,连尊卑都不顾,厉声斥责道,“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陛下不在乎你嫁过人,肯封你为后,还要顶着天下人的反对,便是块石头也捂热了,你这妇人心肠忒硬了”

春徐和秋香吓得魂不附体,不可思议的盯着夏花,虽然陛下还不曾给白苏封位,但这事儿恐怕是铁板上钉钉子了,夏花如此作为,是自寻死路啊白苏淡淡的看了怒气冲冲的夏花一眼,她就想不明白了,强抢民女的人俊美点,柔情点,民女若还是不从,怎么到头来却是民女的不对了?更何况,在白苏看来宁温虽然温润如水,但当真算不上柔情。

“出去。”白苏的声音浅浅淡淡,却有着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纵然夏花现在居高临下气势汹汹,也不敢再做出什么以下犯上之事。

可见,气场它与高不高大没有多大关系。

春徐原本是上一任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为人处世要圆滑的多,见白苏不欲怪罪,连忙拉住夏花道,“快出去吧我有些事情与你说。”

春徐生拉硬扯的把夏花给拽了出来,微微松了口气,夏花身怀武功,若是真的拗起来,恐怕几个壮汉也拉不住她,许是一番激动之后,自己也回过味儿来,便也任由春徐拉扯。

“你这人平时聪明的紧,怎么节骨眼上犯傻啊”春徐捅了捅她,张望四周无人,这才凑近她低声道,“今日雍国的帝师过来,你还看不出?他们哪里是一般的故交,分明是有情的,她怕就是连州公子的夫人了,方才我从门缝中看见两人相拥,我能感觉出来,情分不一般,如此情形,夫人又怎么会把陛下的情放在眼里。”

夏花是宁温身边的侍婢,宁温平时虽不喜欢别人近身,但夏花多少比别人了解他一些,那温润如玉之下的空洞,恐怕也只有这个白氏能够填满了。

“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娘娘忘了顾大人?”夏花嘴上问着,其实心中早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只要向大巫求药,洗去白氏的记忆,那她许是没有那么排斥陛下的情意。

春徐看见夏花眼睛中闪烁的光芒,忧心道,“你不要冲动行事啊,主子们的事,我们没资格插手。”

“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夏花灿然一笑,脚尖一点,几个起落消失在重重宫墙之中。

春徐转去御膳房通知庖厨给白苏烹食,心中祈祷着夏花千万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万一白苏真的出了什么好歹,她头一个就跑不掉。

白苏睡的久了,也不再能睡着,躺在榻上直勾勾的盯着房梁,脑海一里一会儿是顾连州的脸,一会是顾翛,一会儿又是妫芷,心情也是忽而纠结、忽而欢喜、忽而伤情。

白苏躺在榻上,能看见外面的景色,硕大的梧桐树树冠在阳光下微微有些泛黄,风吹拂过的时候,会有许多叶子扑簌簌的漂亮,宛如蝴蝶。

“已经入秋了啊”白苏喃喃自语,眼眸有些暗淡,“阿翛应该能说话了,真是遗憾。”

遗憾她无法听见顾翛第一次说话。

建邺外的官道上,一行人策马疾驰,刚刚下过雨不久的路上还有些泥泞,马蹄溅起泥点,为首的马上是一袭青衣,头上戴着的斗笠压的很低,路上行人只能看清如玉的下颚和修长的脖颈,宛如优雅的仙鹤一般,却如电疾驰,那等姿容,令人一见难忘。

急行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到建邺城的边界驿站时,从驿站的小道中有一个车队忽然上了官道,树丛掩映之下,那车队也不曾发现疾驰的马队,待到双方发现时,已经只有不到五丈远了。

顾连州急拉住缰绳,马匹一声嘶鸣,在距离车队不到两尺的地方堪堪止住步子,虽是如此,对方的马屁也受到了惊吓,不安的踢着前蹄,若不是驭夫的安抚,恐怕早就奔走了。

一个看似都尉官职的武将按着腰间的剑,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横眉竖眼的吼道,“没长眼啊这里头可都是贵族娇娇,吓着你赔得起吗”

顾连州本是欲下马赔罪,但听闻这般不客气的话,立刻止住了动作,微微抬头看那车队,华丽的香车是没有四壁的,华盖周围掩以粉色白色相间的薄绡,风一吹起来,能隐约看见里面并排而坐的美人。

而顾连州这个动作,恰好也暴露了自己的容貌,那都尉怔愣一下,也顾不上满是泥泞的地面,连忙单膝跪下请罪,“末将不知是顾大人,言语多有得罪,请大人恕罪”

第271章带我走

都尉一句“顾大人”顿时在车队中激起千层浪,尤其是香车中的美姬们,纷纷撩开帘子探头向外看来。

“连州公子”

“连州公子”

美姬们欣喜的叫唤起来,更有一些已经跑下马车,都尉一瞧,拳头捏的咔咔响,直想掐死这些平时清高又难伺候的丫头片子梁都尉原本也不是个无礼之人,他这一路上被这些贵族庶出的娇娇们折腾的够呛,想他一个大老爷们受一群妇人的闲气,有气没处撒,能忍下几个月已经不错了,他不耐烦的挥挥手,令兵卒挡住娇娇们。

顾连州收回眼神,问梁都尉道,“尚京送来的?”

梁都尉方才不小心冲撞了顾连州,是以回答起来特别谨慎,“回禀大人,正是,这里一共是六十名美姬,是恭贺宁国新皇登基的礼物。”

顾连州方才一扫眼,便看见第二辆车内只有九名美姬,一共六驾马车,为何偏偏有一辆上面是九人?不过顾连州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将马匹驱到一侧,“梁都尉请把。”

梁都尉心中一喜,不仅喜的是顾连州不追究他冒犯之罪,更欢喜堂堂帝师竟能认得他,只不过他忘记了,顾连州从小便是过目不忘,只要他见过的人,基本上不会忘记。

梁都尉兀自高兴着,一个月得疲惫似乎一扫而空,浑身都是劲儿的吆喝着,“快点上车还有二十里就到建邺了,快上车”

娇娇们心不甘情不愿的拎起裙角,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爬上车后便坐在车沿把沾了泥浆的绣鞋脱掉,一双裹着素袜的小脚就这么荡在车外,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的娇娇都脱下鞋子,坐在车沿。

车帘再次被撩开,首先露出一张娇俏可爱的脸笑出两个酒窝,甜甜道,“连州公子我们都把这么重要的地方都给你看了,把斗笠拿下来好不好?”

这女孩不过十三四岁,整个人都显得甜美可爱,软软的语气让在场的男人大都起了怜爱之心,梁都尉对这女孩的印象也不错,一路上就数她最乖巧了,遂也没有再催促,心想这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请求,一个大老爷们,给她们看看脸又不会少块肉“是吖是吖连州公子,我们就要入宁国皇宫了,以后再也见不着你,拿下斗笠吧”附和的女孩声音中都已经呆着哭腔了。

紧接着便是一群娇娇的哀求声,间或杂着些许哽咽,前几辆马车的动静也影响了后面的娇娇,她们纷纷探出头,等待一睹连州公子的风采。

然而她们也清楚,顾连州是出了名的冷君子,这愿望,怕是多半要落空的。

梁都尉听说新宁皇一直都不喜与人接触,后/宫中只有前朝妃嫔,他根本没有一个女人,很多人怀疑他有隐疾,梁都尉也为这些雍国的少女们惋惜,便也就稍微驻足等了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满足她们最后的愿望。

就在众人以为没有希望时,只见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竟然真的将斗笠给摘了下来,虽然他别扭的转开头,众人只看见一个山岳河川般俊朗的侧面,却也心满意足了。

娇娇们的欢笑如银铃声一般,将初秋微微的萧条一扫而空。

车队缓缓行了起来,梁都尉想顾连州叉手告辞,而香车在经过顾连州身侧时,娇娇们千方百计的想呼唤顾连州转过头来,然他却只是垂头将斗笠再次戴上。

纵使如此,她们也是欢喜的,若是在尚京,若不是即将去别国皇宫后苑孤寂下半生,也许根本不可能令眼前这名冷君子动些许恻隐之心。

娇娇们欢笑过后开始落寞,因为她们仰慕了顾连州这么久,今日才第一次发觉他除了冷峻之外,极为可爱的一面,一向稳重淡漠的他,居然也有害羞不自在的时候,虽然这种情绪很细微。

待到整个庞大的车队行驶过去,已经过了约莫两刻,顾连州一甩马缰,马匹先是缓缓行了几步,还不等他挥马鞭,树丛中忽然扑出一袭青衣。

顾连州拧眉再次拉住马缰,抬头看清前面那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袭青衣曲裾,长长的黑纱幂蓠①罩在周身,然她只是稍稍慌乱一息,便强自稳定下心神。

“连州公子请带我走请带我回尚京”女子哀求道。

她一出声,顾连州的身子便是微微一僵,因为这个声音略带沙哑,宛如风过竹林,若不是她说话声音太过急切,简直活脱脱的就是白苏啊女子见顾连州似乎有些反应,连忙摘下幂蓠,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玲珑,眸子中秋水盈盈,乍一看竟与白苏像了个七八分。

马背上,顾连州的气息忽然冷漠起来,他认得眼前这个女子,她是张丞相的庶女,曾在石城宴会上与他们同样穿白鹤大袖的女子似乎是叫张妩的。

“大人。”张妩还以为自己像白苏的模样,触动了顾连州,连忙道,“求大人救救我”

张妩怎么会被送到宁国来,顾连州不用细想也能猜出六七分,她在石城宴上穿白鹤大袖,姿态举止处处都与白苏颇为相类,这本就是失了丞相府的颜面,看眼下张妩这个模样,竟是比在石城时更加像白苏了,显见还没有吸取教训,估计张丞相也觉得丢不起这个人,赶紧的把她给打发了。

张丞相早年十分风/流,府中的女儿一抓一大把,更何况,张妩也不是嫡女,所以女儿和颜面比,还是后者来得重要些。

“送给宁国的礼单上写的是六十美姬,若是清点时少了一人,你以为梁都尉和他手下的兵卒会有什么下场?”顾连州冷冷道。

张妩故作镇定的摇了摇头,“阿妩不知。”

“轻则流放,重则诛九族。”顾连州清贵的声音漠然道。

顾连州不是危言耸听,因此令两国不合,从而引发战祸,诛九族算是轻的了,哪一个肯送美人求和的皇帝都是不肯接受战争的,一旦战乱,皇帝怕是想把护送主将挫骨扬灰的心都有。

“据说宁皇甚是迷恋我的内子,前方车队还未行远,是锦衣玉食还是荒郊露宿,你自己掂量。”顾连州抛下这句话,猛的一挥马鞭,骏马倏地从张妩身侧闪过,溅起一片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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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父子相见

顾连州出了建邺城,便转向姜国,他的儿子如今已经快一岁了,至今还只见过一面。

至于救白苏,恐怕至少还要过个七八日,且不说白苏身上的伤至少也得养个几日,光是现在想杀顾连州的人多的令他根本腾不出手去做别的事。

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一下暗中跟了他四个多月刺客。

建邺到姜国的距离不远,快马加鞭两日就能够到白苏的府邸,顾连州去过一次,再去自然是轻车熟路。

到达正门入口,顾连州翻身下马,满心欢喜的等待见儿子,然而才向前不过几步,忽然嗅出从府中传出的血腥味,心中一沉,连忙领着剑客往里面去。

这迷宫是顾连州经手的,他走起来自然不太费劲,约莫两盏茶的时间便看见了院子的入口。

这院门是厚重的松木,半开半掩,正门前便是一座假山,挡住了院中的景致,顾连州看着院门,心中越来越不安,一般人家要么就将大门敞开,要么就是紧闭上,只开侧门,哪有半开半掩的道理,而且,院门口连个门房都没有这时,跟在顾连州身后的剑客们,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立刻分散开来,把顾连州保护在中间。

随着越往里走,血腥气越浓,只是前面的设计很复杂,每一座假山,每一片植物都能恰好的把后面的景物遮住,若是带着游园的心情来看,着实惊喜,然而眼下对于顾连州来说,更多的却是提心吊胆。

绕过几个曲廊,面前豁然开朗,一大片明黄色的银杏树,风一过,树上的叶子飘落如雨,发出簌簌的声音,显得整个院子更加静谧。

一行人脚步踏在叶子上,只发出细微的声音,顾连州虽然武功修为全无,但他好歹也练了二十年的拳脚,自然比平常人轻盈敏捷的多,而那些武功高强的剑客,自是不必说。

“主公,是血”顾连州左手侧的一名剑客忽然压低声音道。

顾连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真见厚厚的黄色落叶上有血液流动,红黄相间,触目惊心。

这时众人心中也均骇然,脚下的落叶软绵,明显很厚,血液若是想流再表面,除非是附近就有死人,或者,血液的量非常大。

顾连州循着这血流向源头追寻,一丈,两丈,三丈,他的心越发的沉了下去,这么远的距离,血液还能流到落叶的表面,恐怕不止两三俱尸。

十丈到了林子的边缘,依旧没有看见尸体,然而眼前的血流成河已经说明了曾经发生的惨况,前面地势较高,血液是从上面留下来得,地面上的血液浸入泥土不少,却依旧汩汩流淌,它们从各个方向汇聚,宛如细细的溪流,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快去看看”顾连州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出去。

剑客们立刻跟上。

上了土坡,众人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桥上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死状可怖,顾连州凭着着一扫眼的粗略估算,至少也有四百余人。

这四百余人衣着各异,大体上有三四方人马,其中着黑衣的尸体最多。

从遍地的尸体中穿过,朝内院去,那里曾是顾连州指下的地方,后来被白苏用来居住。

湖面吊桥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顾连州紧拧着眉头,拳头捏的有些发白——他的儿子,是牺牲妫芷的巫命和他二十年功力换来的,若是出了什么好歹,纵使将凶手挫骨扬灰,也不能解他心头恨。

“什么人”在即将到达岸边时,有七八个剑客如临大敌的守在桥头,作势要将吊桥砍断。

顾连州压制自己的惊怒,平静道,“你们是何人?”

那几名剑客冰冷的眼神在看到顾连州后,忽然露出几分欢喜,其中一个胸口绑着绷带的剑客急急问道,“可是顾大人?”

他见顾连州周身的剑客依旧是防备的姿态,连忙解释道,“我等是府中剑客,倨管事正在院内等候大人”

顾连州眉头捏的更深,“你们知道我会来?”

他前来看顾翛也是临时起意,并非事先计划,是谁竟然能够揣测到他的心思?

其实顾连州会来看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很难揣测,但能够在他来之前突破有四百多名剑客守护的院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应该是早有预谋,而且顾连州敢肯定,参与这次厮杀的人中一定有宁温这里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院子中剩余的剑客,倨亲自带人前来御敌,看见站在桥上的一袭青衣,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猛的单膝跪下,“属下该死”

顾连州声音沉冷,“你没能护住小主子?”

“不是,属下护住了小主子,却没能护住奶娘和十三姑娘,小主子已经两天不曾进食了十二姑娘受了惊吓至今人事不省。”倨答道。

当时情况混乱,到处都是血肉横飞,断肢残臂,十二早先被须风残的厉害了,对血肉异常恐惧,她恐惧之下,口中惊叫着十三,往主屋中扑去。

那些剑客似乎也不是针对顾翛而来,只要是院中的重要人物,都在他们的掳劫之列。他们也不知从哪里得知,白苏十分重视十三,而且十三也是白苏的左膀右臂,便冲进屋内,十三用药把顾翛弄晕了,藏在一个隐秘又通风的地方,当是时,屋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十三,一个是奶娘冬香,那些人一时也分辨不清,便将两人都捉走了。

顾连州微微松了口气,“走吧,去看看。”

他大步朝主屋走去,直到距离屋子只有一两丈的地方,才听见顾翛有气无力的哭声,夹杂着抽噎,实在令人心疼。

顾连州推门进屋,小七正抱着顾翛不停的哄着,二丫用热乎乎的羊奶喂他,小家伙扭着头,死活不吃,喂进口中的东西也都吐了出来。

顾连州远远看着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心中惊奇,自己的儿子居然长这么大了而且这小模样长得特别招人喜欢,和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模样相去甚远。

“把他给我吧。”顾连州声音比之平素的淡漠,多了几分温柔,是以也不曾吓着小七和二丫。

小七一见是顾连州,连忙将顾翛交给了他,小家伙似是嗅着不寻常的气息,睁开大眼盯着近在咫尺的一张俊颜,抽噎了几下,蠕动着小嘴奶声奶气的叫唤道,“奶”

二丫连忙把奶给端了过去。

顾连州有些惊喜,小家伙不但不排斥他,居然还会说话了他俊美无铸的面上绽起一抹笑意,用勺子舀起一勺羊奶,手微微顿住,转而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两个侍婢都恭谨的弯着身,也不曾看见他的温柔,否则,怕是又要呆怔住了。

二丫躬身答道,“回主子,是羊奶。”

这时候的人还不曾普遍的饮用羊奶,顾连州将勺子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腥膻味儿,不由皱眉道,“孩子可以喝羊奶吗?”

小七连忙跪下回答,“奶娘被抓走了,奴婢小时候在马场长大,奴婢的母亲生完奴婢就过世了,父亲曾说是用羊奶把奴婢养大的。”

顾连州点点头,但觉得这羊奶的味道太过腥膻,许是儿子也继承了他敏锐的嗅觉,所以对这东西太排斥,他想了想道,“领我去厨房。”

小七和二丫疑惑的看了顾连州一眼,见他已经起身,忙起身跑去引路。

事情发展到这种情形,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此时,外面还是满院子的尸体,一堆烂摊子摆着,倨还有许多事情要禀报,而那个主子正一手抱着小主子,一手麻利的在碗中搅鸡蛋。

小七和二丫没人敢上去插话,只好自觉的充当起烧火丫头。

而顾翛一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盯着顾连州手上的动作,比他爹还忙活。

一群伤残的剑客站在外头,呆傻的看着那对极品父子,这个节骨眼上,恐怕就那两位最淡定了,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天塌下,也得把鸡蛋弄上锅。

这道菜是白苏平时挺爱吃的蒸蛋,蛋蒸的香嫩可口,入口滑溜溜的,顾连州觉得顾翛已经八个多月了,应当能进食了,记得他在太学做博士时,常常哄骗师掩唠叨孩子,师掩小妾生的那个孩子六个月就可以吃米糊了。

其实婴儿五个月时便可以辅助进食了,但一般有钱人家不缺奶娘,所以一般都会持续喂奶,直到八九个月才会喂食,至于这些顾连州一概不清楚,他那点可怜的育儿知识,全部来自师掩的唠叨。

顾翛应当是睁眼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但或许是父子之间有着同样的气息,顾翛并不认生,老老实实的趴在他怀里,但没过一会儿,便开始乱拱,肉肉的小手扯着顾连州的衣襟,口中咕哝着,“奶奶,奶奶。”

顾翛自从出生来,从没有被男子抱过,估计在他眼里所有人都应该有喂奶的功能。

顾连州黑着脸,等待鸡蛋蒸熟。

或许是顾连州的气场太吓人,出于本能,顾翛感觉到了危险气息,也不敢再扭动,只仰着小脸眼巴巴的盯着同样的墨玉眼,怯怯的提醒一声,“奶。”

顾连州的脸更黑了,他儿子这个不怕死的性格,与孩子娘一个德行,还这么小就这么能气人,长大了定然青出于蓝

第273章白苏的刑房

四千字奉上,昨儿欠的债,分开在两章里偿还~~

好不容易等鸡蛋蒸熟,顾连州命人将鸡蛋端进主厅,旁若无人的给顾翛喂了起来。

顾翛已经两日不曾真正的进食,全靠平日不甚咽下去的一点羊奶才能撑到今日,闻见鸡蛋的香气,很给面子的吃了起来。

一名高大俊逸的男人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喂饭,这场面甚是养眼,倨倒也耐下性子来看了一会儿,待顾翛把一碗蒸蛋全部吃光,倨便迫不及待的进去讨主意。

“奶。”顾翛扑闪扑闪的大眼盯着空碗,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鸡蛋。”顾连州淡淡纠正。

“鸡,鸡。”顾翛现在还只能说单字,所以对于“鸡蛋”这项事物有些理解不过来,小家伙挠着脑袋,似乎在烦恼究竟是要说“**”好,还是说“蛋蛋”好。

“主。”倨出声打断父子俩得交流。

顾连州掏出帕子帮顾翛擦嘴,却对倨道,“说罢。”

“是,前天子时有一批刺客杀进府内,他们不知何时在迷宫下挖了地道,出现在府门口之时,护卫们有些措手不及,但剑客很快都聚拢到前院,敌寡我众,形势很快稳住,正当我们欲善后返回内院时,有一身受重伤的剑客前来传信,说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小主子被人劫走…”

倨很惭愧,那群人在他眼皮底下挖了地道,他却一无所知,直到敌人杀到眼前,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若要是让小主子出了什么好歹,他便是死一万次也难辞其咎他当时又惊又怒,当下带了两百举善堂擅长追踪刺杀的杀手直追了出去。

但倨也是个聪明之人,虽然一直有刺客的身影出现,还有孩子的哭泣声,但他很快发现问题,按道理来说,这些刺客抢到小主子,应该立刻集中往人手多的地方跑,但他们居然往深山里去,而且毫无目的性,仿佛只是想把他们引开。

倨心中暗道不好,追出五里之后,果断的下达命令:返回庄子举善堂的杀手从来都是唯命是从,只要上头下了令,他们便无条件遵守,绝不会提出半点异议,倨一下令,一群人便马不停蹄的返回。

“属下领人返回来时,主院的两百剑客只剩下五十人还在苦苦支撑。”倨声音一哽,紧紧咬牙,额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纵然丈夫流血不流泪,他亲眼目睹自己手下的兄弟惨死,还是不由得双目赤红。